「一」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不到半年占领东北三省。
　　1932年，日本袭击上海。制造“一二八事件”国民军第十九路军奋力抵抗。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激起全民族抗战，抗日战争彻底爆发。12月12日张学良劫持蒋中正，此后宣称国共停止内战，对外统一战线。
　　1937年八月十三日，日军进攻上海，淞沪之战彻底打响。一举威胁南京，南京国民政府经会议不得迁往重庆。
　　不久，战火烧到湖南。
　　1939年武汉失守，日寇企图南下，开始轰炸常德。
　　1941年11月4日，日寇公然违反国际法，在常德使用细菌武器，空投了大量感染鼠疫的谷，麦，豆子，高粱等物，虽采取了紧急措施，前后仍有600多人死亡。
　　1943年11月，日军直逼常德。会战前夕，委员长蒋中正致电第九战区司令部并下令“不成功，便成仁”的命令。
　　常德是湘西重镇，川贵门户。常德素有“黔川咽喉”“两楚唇齿”的称号，是兵家必争之地。武汉失守后常德成为唯一为重庆物资补给线。
　　

　　「贰」程小满
小兵喊程小满，是个新兵蛋子。小满是新兵，只有十七岁。他来的时候连枪都不会拿，是杨叔教他的。杨叔是老兵，莫约四十来岁，留着大胡子，眼神很犀利凶狠，就像带着血光，他不爱做声。穿着厚厚的棉衣，头发七零八乱的。他打过好几次仗。小满觉得老兵很厉害，他尤其觉得杨叔很厉害。他喜欢跟在杨叔后面，杨叔觉得一个小破娃娃真的很讨嫌。有次，小满跟着他时，他突然把步枪对着小满，小满吓得举起手来，面部窘迫，举着手，抬眼看了看杨叔。小满说“杨叔，你能交我打枪吗？”
　　杨叔没有说话，而是放下手上的枪。转了过去。小满乐呵呵的，跟在他身后。小满还是很喜欢杨叔。
　　杨叔那天晚上睡觉杨叔问他“你哪里人呐？”
　　“我是宁乡人。”
　　“你家里人呢？”
　　“不瞒您，我爹和我娘死的早。我看见有人招兵我就来了，杨叔，我恨日本人。我奶奶就是被他们扔的炸弹炸死的。”杨叔擦着枪突然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他，又继续擦枪。
　　小满又从口袋掏出一支铅笔和纸，笑呵呵的对着杨勇说“杨叔，你会写字吗？连长说给家里写封信，我念过书，给你写封家书。”杨叔抬眼看了看窗外，又看看小满脸上的笑容，小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抬头看着天，外面黑漆漆的也没有月亮和星星。杨叔用他特有的四川家乡话说“我不识字。写了也不晓得给哪个看。不写了，不写列。”说完就翻了个身，睡下了。小满听见身边人的呼噜声，他又摸着黑写了几个字，就塞到棉衣里了。好一会儿，杨叔见小满睡下，他才睁开眼睛，黑眼转动了几下，最后还是睡了。
1943年11月15日常德城内居民疏散最后一天。
　　小满帮一家四口搬了几件行李，那家有个闺女还抱在手上大。小满送他们上船渡过沅江。那家的老人拉住他又要给他钱。小满拼命摇头，执意不要，老人执意给，小满最后手足无措。有个军官穿着的走过来替这个手足无措的小兵解了围。
　　军官是督导队的，姓刘。刘长官走到小满和那家子人面前，笑着“老人家，咱们部队有纪律，钱咱不能收。您就别为难这位小兄弟。”刘长官说话字腔圆滑，像是京音的官话。那老人说“这怎么行，你看看这个娃儿，你们这些兵太热心了。你们打仗啊不容易哩。拿到，拿到”那老人继续塞。小满不敢接。
　　那家子人的女儿说“爹，部队有规定，别为难他们了。”老爷子说“这......”又才做了罢“那等你们打完仗了。你们一定要把那些日本人赶出中国。”
　　长官说“您放心，我们一定还老百姓一个家。”
　　老人家含笑点点头。才肯上了船。
　　姓刘的军官，拍拍他的肩“小兄弟好样的。”
小满给军官敬了一礼，露出他特有的虎牙“谢谢长官”
11月中旬，日军大肆进攻，11月23日德山,河伏失守。11月28日，日军开始进攻北大门，并释放毒气。
小满是守城部队，小满所在的连队是打巷战堵死的。他和杨叔是突围出来的，小满和杨叔转移到堆砌的战壕里打迎来的敌人。杨叔持着步枪枪口对准了这些脚步缓慢拿着枪而来的小日本。枪声贯穿耳膜“满娃子，你怕死吧？”
　　小满的手把步枪恰的死死紧紧的。他在发抖，他对着天喊了一声，极大声的宣泄着他的恐惧，他说“我怕。”谁不怕死啊？杨叔笑了，他干干的笑着，他的喉咙像是卡着什么，声音那么浓厚，小满在炮火中听得极为清楚“他们都讲我怕死，我不怕死。我什么都没有，我怕么死。”
　　“杨叔，你是个英雄。”小满说。
　　枪声擦破天际，小满听见战士们像鸦嘶吼一般的声音，像凛冽刀锋一样冲上前，弹绝，城还在吗？冰冷的光刃就这样划破天际。划破他与世间的联系。杨叔看着小满倒了下去，他的思绪在那一刻停留了。可是来不及思考了。他拿起机枪对着对面的敌人扫击，他转过头，大喊了一声“小满”
　　自己的人都打光了，差不多都打光了！在一个手榴弹扔过来的时候，杨叔扑倒在小满身上。这一切都完了。
杨叔拖着小满的身子，把他拖到一个着火的战壕里“满娃子，我已经几年不曾这么好人了。你是个好娃娃。我救你......你说你长这么乖看干什子，命不好......唉，我命也不好，我爹娘死的也早......”他喘了口气，继续拖着“你应该活到......好好活到......”他也倒了下去。
　　都说杨叔是个懂得在战场保命的人。他打过那么多次战，能活着，真的不容易。和他一起打过仗的人都喜欢叫他“杨滑头”不过现在和他还一起打过仗的人应该也没有什么了。他赌钱喜欢耍赖皮，做事不仗义，可是谁又晓得是什么要让这个不仗义的人救小满呢？如果品性好又仗义指不定死了千万遍了。活到，还是要活到。他每回打完仗都会告诉自己要活到。他告诉小满“你也要好好活到......”
　　小满睁开眼睛，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全是黑血，全是炮灰和血。他手指稍稍动了一下，他轻轻唤了一声“杨叔......”
　　

　小满送来时脸上全是血污，他被炸伤了。他被送来时他清晰的记得杨叔已经牺牲。他身上中了两发子弹，穿过肺叶，命中要害，还被炸弹震伤了视网膜，疼痛袭满全身。他看不见了。他在黑暗中抓住沈合欢的手，沈合欢届时正在查看他的伤口。
　　沈合欢把头靠近了这个脸上缠满了绷带的小兵。小满细细微微的在她耳边说着，身子在颤抖，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吴挚生......他父亲在找他......叫他给吴家...留个......留......个......种......还有......”

　　「叁」沈合欢
城门约定
沈合欢这三年她一直在等一个男人，男人参了军。跟着部队走了，一走就是三年，他答应沈合欢一定会回来娶她。男人说，他一定会出现在三年后的常德城城门，她一定会在三年后的一天看到他。
　　沈合欢就这样一直磨啊磨，直到常德的老百姓都走光了。她选择留下来，因为她本身是医生，救济伤员理所当然。
　　沈合欢每天都会见到一个个伤员从前线送来。她看着那些伤员因为身体截肢和伤痛的惨叫。看着战争的残酷。她也一天天想着那个男人会不会已经战死了。从长沙会战到常德会战。男人或许已经死了。
　　而他们有的人有的人一等就是一辈子。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有的人各求自保。有的人为国捐躯。有的人很聪明，每个人都在想谁第一个死，所以没有反抗。总想着谁当出头鸟，被枪打。殊不知都会死，早死晚死都是一死。
　　沈合欢在城门见到的男人是一个年轻长官。12月8日第10军已经攻破城门，他负了伤，正是沈合欢为他包扎的。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问她“我这手是不是没用了？”
　　“浑讲，没用了早没了。”沈合欢意思是没用了早就截肢了。男人笑了笑，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上。沈合欢问他“长官，你是哪里人？”
　　年轻长官说“我是常德城人。”
　　沈合欢站起来拿纱布和剪子“你像我死去的爱人。他是汉寿人。三年前从的军。”年轻人抬头看着沈合欢，沈合欢站在刚出的暖阳下。他有些看不清沈合欢的脸，倒听出来她的语气，无耐。他吸了一口烟，又听她讲“我等了他三年，他说三年后一定来找我。怕是死了，谁晓得。尸体在坑里一埋。名字都没有。谁晓得？”
　　青年，准备用右手安慰她。却又停下了。他想到在德山自己连死去的兄弟。那都是自己的兄弟铺出来的路。他说不来什么安慰的话，继续吸着烟。沈合欢瞄了他一眼“当兵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青年说“父母，妹妹。”青年又说“十九岁的时候出走，我爹拉着我说，你跟我回去吧。我不干，还是走了，我爹最后也没有追。在部队因为表现不错，保送的黄埔军校。”说着他又掏出一支烟，他已经是老烟枪，一天七八根，少则四五根。“执行过大任务，也当过督导队的。督导队的任务不是人干的，我爹要是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说不定不让我进家门。”
　　沈合欢说“他或许只想让你安全回家。就像每个父亲盼着自己的孩子回家一样。”
　　青年没有再说话。
　　直到一个小兵来给他报告今日的战况。
　　青年从口袋掏出一封准备好的家书。递给了沈合欢，他带着受伤的胳膊，对她笑着“劳烦沈医生。”沈合欢明白这个年轻长官的笑意，这是每个军人和士兵都会有的笑容。这个笑容蕴含太多意义。她继而收入口袋，双手插入白色外衣口袋，也笑说“先暂时替你保管。你可一定要回来。喂，当兵的长官，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妻子呢？”
　　旁边那个小兵也笑说“我们连长还没结婚呢。”沈合欢笑意更浓“那我等你回来。”
　　

　　肆.城在人在，城亡我亡
打了一个仗，才知我们来自中国的东西南北。
小二所处的援军是在26日到达的。他们已在德山攻守了四天。
　　强子顶着炮火弯着腰往小二这边过来，向他禀报情况“连长，敌人火力太猛，怕是支撑不住了。”
　　“余师长致电，弹尽，人绝。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小二问“强子，我们连还有多少人？”
　　炮火连天，强子趴在战壕之上，他捂着耳朵，用最大的声音告诉连长“连长，左右不过十人。”
　　“告诉弟兄们一定死守德山。”
　　“是。”
　　空中又投了一个炸弹，划开了原本的激战。
　　原本的阵地被敌军的炸弹夷为平地。炮火声渐渐远了。强子呛了一口灰。四周没有了枪炮声，只有乌鸦在天上飞旋哀叫，身边的人都死了。他艰难的爬起来，看看身边还有没有活着的兄弟。到处是尸体，土和血一样黑。强子跪在战壕里又喊了一声“连长。”没有人回应。他突然哭了起来。
　　小二从尸体里爬出来，强子见有动静，继续翻找，才把小二拉出来“连长连长”的喊。强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连长，我还活着。”
　　小二发现左手疼得很厉害，动不了。他感觉脑门儿有股热流，他用右手摸了一把脸，全是血，黑红黑红的。强子哭的厉害，他一巴掌往强子拍过去“没出息，哭什么？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兄弟。”强子抹了把眼泪点点头。
　　小二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看着死去的弟兄，四周都是弟兄们的尸体。他吸了口烟“咱连只剩两个人了。”他忽然想起大哥。大哥是在淞沪会战牺牲的。兼属国民革命军88师，步兵旅，战死南京保卫战雨花台。当初为了追随大哥的脚步从了军，只想为兄报仇，不惜和他爹断绝关系。如今连家都快没了。12月3日常德沦陷。小二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奋力守住德山，让主力军入城。可惜力量太过悬殊。
　　强子走过来，对他摇摇头，也已明确。
　　强子扶着他回到师部。他直接向师长方先绝禀报。
　　小二朝着方先绝行了一礼“师座，3师9团3连吴挚生前来报到。”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青年下身被血侵染，脸上也是血，拖着受伤的左手向他行礼。方先绝看着他，得知他们团只剩下这两个官兵了，心存惋惜。他也回敬了一礼“好样的。”小二说“师座，一定要给我们3师9团报这个仇。”
　　方先绝咬牙切齿“一定，不负众望。”
强子和小二从沈合欢那里出来，没顾得上休息，为了增援57师，伤亡惨重，来不及休息又要奔赴战场，强子擦着枪，好奇的问“连长，你给沈大夫的是什么啊？”
　　“给我爹的家书。”
小二抬头睁开眼睛看着天，就像小时候躺着稻田里，和大哥一起嬉闹，看着大哥割稻谷的样子。记忆总在他脑海里浮现。他说“爹，我回家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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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还是决定还是不要把小二的生死写的明确。

个别地方还是没有衔接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你怎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厉害

险些泪目，小满最后那句话真的……感觉我的情绪都冲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