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会在王都留到后天吗?”
“嗯。有个我想要求助的贵爨族,明天他会召开茶会。在贵爨族院里没能正经地打招呼(,所以茶会非去不可)。”
“这种事啊。好吧,我明天一整天就待机吧。”
“不对,你也要出席。特雷吉亚伯爵说了,你要作为我的随从同行。”
在留宿的特雷吉亚伯爵城镇宅邸里,为了款待很久没有回家的主人,摆出了豪华的晚餐。饭后,把需要紧急变更明天的预定这件事,向卡米尔(カミル)传达了。之前参加贵爨族院集爨会的时候,卡米尔没有一起行动。
喝了一口红茶。这是看见我和卡米尔为了说话而留在食堂里的女仆,很周到地泡好的。
因为难民的流入以及收到了关于加勒比阿特(ガルビアート)子爵的通告,这里那里非做不可的事情都多过头了,现在才总算有了点能喘口气的心情。
“也就是说,特雷吉亚伯爵是要正式地让我成为莎莉的随从了呢。”
“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啊?从跟在我身边参加生日庆祝会开始,就已经是确定的事情了不是吗?”
看着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的卡米尔,(我)不禁对他认识事情的迟缓感到惊讶。生日庆祝会不只是我,同时也是将要成为我的家臣的人的发表会。
“——。嗯……,也是呢。抱歉,没事。”
卡米尔缓缓地摇了摇头。简直像是要打消自己的念头一般的举动。说着“抱歉说了奇怪的话”的卡米尔,脸上浮现出微笑,可总觉得(他的态度)当中还混着什么别的东西,令我感到如鲠在喉。
“卡米尔——”
“失礼了!艾伊嘉(エイジャ)小姐,我把信拿来了!”
被很有气势地猛然打开的食堂大门吸引了注意力,刚要说出口的话断在了当中。明明刚吃过饭,台风一样的精神头丝毫不减的克劳缇娅(クラウディア),用猪突猛进的势头闯入了食堂。而且这次也还是一样,把人家的名字搞错到了离谱的程度。
“……,克劳缇娅小姐?”
“非常抱歉!埃丽斯(エリーゼ)小姐交给我的信,我刚刚才想起来。”
一边说着“不小心”,一边如字面上的意思一样,信封被递到了(我的)眼睛和鼻子前面。(因为太过突然,不由地向后躲开,)结果头仰得太过火,一下撞进了椅子的靠背里。幸好靠背上蒙着柔软的靠垫,不然要是普通的椅子的话,脑袋上肯定会撞出包来。
“谢,谢谢……”
“哎呀哎呀,我也是在你的领地受照顾的身份,这点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被断言说是一点小事,可考虑到跨越了马车都需要走两天的距离,实在是连信差看了都会脸色发青的蛮力运输,绝对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果然这个少女完全让人搞不懂。
接过信的时候,我自己也明白表情肯定有点僵硬。——这时,我的脑子里猛然想起了前世听过的话。对啊,从客观上看,现在的心情正应该被冠以“冷场”之名。
旁边的卡米尔因为突然的闯入者而目瞪口呆。也是呢,说起来卡米尔到现在为止都没和克劳缇娅说过话,而且也不知道她今天在这里这件事。好像就连在心里惊叹“哇……”的余裕都没有的样子。
“这是餐后的茶会吗?我也想参加,不知道意下如何?”
只是看了看摆着茶具的桌面,这个少女到底为什么会露出兴奋不已闪闪发亮的表情呢?紧接着,克劳缇娅发出一声呻爨吟,然后便立刻逃也似的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诶,刚才那个就是克劳迪娅大人吧?怎么会在这儿呢?不如说,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终于实际接受了克劳迪娅的卡米尔,声音里还是带着极端困惑的感觉。连做出“实际上呢……”这样的说明的空闲都没有,克劳缇娅从走廊回来了。她的右手抱着成山的点心,左手着牵着一个女仆,后者的手中拿着装满茶具的盆。
结果,为了陪克劳缇娅,到被女仆斥责那样的深夜为止,一直在喝茶。
“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熬夜到这种时候!”眼梢上吊的年老女仆,似乎是因为从小时候就认识克劳缇娅,所以一边指着我一边毫不留情地对克劳缇娅说教。果然就算是克劳缇娅也畏缩了,垂头丧气地逃回了房间,而我和卡米尔也返回了分配的房间。(蛇:原文如此,的确有歧义,但应该想得到两人不会是同一个房间)
夜已深沉,但睡前还有想要完成的事情。把手上拿着的书信摊开,一边坐到书桌旁,为了写回信而打开墨水瓶的盖子。
“啊……”
运气不好,盖在墨水瓶口的膜破了,飞沫溅了出来。桌面、右手和收到的信都变成了布满黑色斑点的模样。
一边叹了口气,一边用放在书桌角上的布擦掉了飞溅的墨水。虽然只有弄脏了的信没办法擦干净,不过话又说回来,信脏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不方便的。
就这样,总算开始读起埃丽斯的信。信上的字相当小,感觉仿佛是将握着笔的她的柔弱原原本本地展现出来一样。
开头是贵爨族气的礼貌的书面语写成的寒暄,接着话题转到了像是稍微去外面走了走啊,看见了些什么啊,这一类自己的事情上。那之后,还写着和宅邸里的人交流的话题。很像埃丽斯,只写着令人心情平静的安详的情景。
继续读下去,这次写的是,对这些天一直非常忙碌的我的担心。
与能够在宅邸内外自爨由活动的克劳缇娅不同,身体虚弱的埃丽斯(和我)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收到关于难民的通告的那天。被担心了也在情理之中。
让以疗养的名义被托付给自己的少女担心,实在不是主人该做的事情。毕竟,即使小小的压力,对她来说也可能成为犯病的原因。
小心地确保内容适当,一边写下了回信,然后为了检查有没有写漏的东西,再一次看向埃丽斯寄来的信。无意间把信翻过来,却发现了还有附言,急急忙忙地读起那段内容。
——再启:我遇见艾丽莎(エリザ)大人的远亲的埃丽斯大人了。听佩露瓦尔(ベルワイエ)大人的介绍,那位的身体也很虚弱的样子。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想法,难道名字叫做“埃丽斯”的女孩子都会动不动就生病吗……
佩露瓦尔到底在干什么啊。
拜托他照顾一下关在宅邸深处的小孩子,却(让那个孩子)遇到被借了名字的埃丽斯本人,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特意邀请客人,还把(和客人)相同的名字给那个孩子,这么做当然是有理由的。那就是,为了不让宅邸外了解到正确的情报。
因为病弱的身体,原本见过埃丽斯的人就很有限,同样用病弱的名义放在深处的房间的孩子,能够接触到他的人也很有限。这么做正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隐瞒那个孩子的存在。
只要两个病弱的埃丽斯同时存在于宅邸中,就算情报外泄,也有办法可以浑水摸鱼。只是含混不清的流言的话,(听到的人)会擅自把那个孩子的事情统合进被寄放的埃丽斯的事情里面吧。正是瞄准了这种事情。
所以说,绝对不能让本人知道。可是,那个孩子的事情已经暴露给埃丽斯知道了。想要用随便的手段来隐瞒,已经做不到了。
……埃丽斯和玛雅(マーヤ),最迟三年后也会回到修鲁斯托克(シュルストーク)子爵领去。在这期间,只要不让埃丽斯从直辖地出去,可能的话甚至不让她出到宅邸外面,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边祈祷那个孩子的存在不会散播出去,一边选择了无视埃丽斯的附言。既然特意写在信纸的背面,也就是并不强求回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