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下 试阅
第九章
“聪明。”
无患子为眸的细致观察低声赞叹不已,道:
“上山打猎的失踪人不止一批,不止一人。奇怪的是,就我听说的和我见到的,有一批的家人却都认为他们已经回来并回家了,但除他们的外人……根本就没见过失踪的人。”
“他们在养死去亲人的鬼魄?”
莫靖问无患子。
“并无阴暗的气息,只是他们家人似乎都在重复过着人未失踪即将离开家,或者离开家没听到失踪讯息的日子。”
“某,刚开始以为思念过度是心恙之人,但也是现在表面上看的。”
无患子低垂睫毛,手敲打石桌子未说下去。
眸接着无患子的话说道:
“世间事事并不会有太多的巧合,巧合的小概率不会经常发生。而诸多巧合之间,往往都有内在的关联。”
“这么说来……他们看到的岂不是,是……。”莫靖听到他们的讨论,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嘶喊出来。
“你小声点……”
无患子满眼的怒不可遏,他怎么就不知道低调,扯着嗓子喊那么大声,深怕别人不知道你‘聪明’。
眸条件反射的捂着莫靖的嘴,温软的薄唇,湿润的呼吸打在手上,觉得自己这个动作不妥,四肢僵硬的在莫靖耳畔低声说道:“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一切都是枉然。”
无患子看着不理解自己意思的两人,又道:
“对于他们来说,看到的有可能是过去的时间。”
无患子揉着莫靖头发纠结不以,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
“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他们活在自己的记忆里,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了明天就会消失,然后重复以前的日子。”
无患子他把重复以前的日子加的特别的重,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让别人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在厨房就能听到你们的讲话了,什么看到的都是真的、重复以前的日子?”
从厨房探出头来本想叫他们吃饭的老者,听到这句话好奇的问。
老者话一出口所有的人被一瞬间冻僵硬,莫靖扒下眸捂的越来越来紧的手,道:
“张老伯,我们在讨论夜晚的星星,老伯饭好了没有好饿。”
被打岔的老者这才想起来,拍自己头道:
“正要叫你们吃呢!来快进来,洗手尝尝我的手艺。”
卑微的烛火阴隐在深夜里跳曳,烛火流离在眸的脸上,带来光于暗的交错,眸盯了一会被光包裹的烛心,继续拿竹箸夹食。
食不言寝不语,所有的人都及其好的遵守了这个规则,眸是觉得这个气氛没有什么,但对于莫靖来说这个要死不活的气氛,就比较压抑了。
“老伯,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儿子?”
莫靖绞尽脑汁找话题,虽他在问却十分肯定,又问:“怎么吃饭不见他?”
对面的张老伯停下竹箸,笑着自豪的说:
“龙生龙,凤生凤我这个孩子不像我一样没用。他从小喜欢射猎现在更是镇子里一把打猎的好手。”
“是啊!某才到这半年,但他的名字已经如雷贯耳了。”
无患子放下手中的竹箸架在碗上,对一个全靠自己力量的普通人很是佩服,他说道:
“张桑德每次在山中打猎,都能满载而归。据说没有他打不到的猎物,只有他看不上的猎物。”
“云雾镇……张桑树……难道他是大将军部下,他以率领八千战士击退敌方三万军队,不要功勋告老还乡的那个?”
莫靖双目圆睁满是惊喜,如果摆他为师学箭……
眸听到他们讲的也心动了;“想一见。”
为义士者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相助;为侠客者伸张正义与天下,为人正直;而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张桑德于国家有益,更于百姓有恩情,他位于侠客于英雄之间。
儿行时少壮,少壮能几时。
儿归已而立,父母鬓发白。
为人父母者望子成龙,面对别人的称赞自己的儿子。老伯凹进的眼眶褶皱的皮肤,里面的眼珠子都湿润了,他这么多年的幸苦没有白费,他说道:
“我儿,他了不起……”
眸蠕动嘴唇,爷爷您也是这么希望的吧!眸一定努力,让自己长大!让自己成才!
在讨论中一顿饭还没有吃完,只过一半。老伯眉头紧向上隆起像两座山峰,他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面色苍白,唇色如纸,右手抵在嘴边,喉咙发出“咳咳”的声音,身子伴随咳嗽轻微抖动。
老伯头朝向右边,不让脏东西溅到饭菜里,他感觉自己肠道都在随着咳嗽上下抽动。
桌上摆放照明的淘豆油灯,浅盘、身浅钵形,单高圈足,体色土黑带有一圈圈圆环纹理,表面陶已经掉露出里面的土黄色,搓的灯心也明暗不定。
无患子用两指轻按压在老伯无光色的皮肤中间关部上‘浮取’切脉,他面目严肃,手指发力重力按压筋骨‘沉取’切脉。
他最后在手腕寸,关,尺三部,以浮,中,沉三候重力道按压切脉。
他面带疲惫的对眸和莫靖两人摇头;
“老伯我们先服你去休息。”
“医师,我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老者对要扶他的两个人要了摇头,手反抓无患子的胳膊,他眼里有希翼。
厨房一厅人无声他们都等着权威的人回答。无患子垂睫毛,睫毛抖动许久没有说话,老者眼里的希翼渐渐消退。
“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复发没那么容易好。没事的,老了老了谁能逃过一死。”
老伯安慰的拍着无患子的手,希望他不要太过自责。
莫靖见不得老伯这样,他宽慰道:
“老伯不会的,你至少还要活十几年呢?”
“对。”
眸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老伯,愿带给老者希望。
有的时候希望他就是活下去的意志,当然没有活下去的念头的时候,即使在健康的躯体也会被透支殆尽。
“你们也别给我希望了,我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我儿子他早就……已经死了。”
老者的面孔和话语很平静,平静到透着死亡的寂静。
“老伯你……”
无患子惊讶了,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事情的想不到也有人发现了。
老伯捂着心口说:“血浓于水刚开始我也没有发现,时间久了心里空荡荡的。”
“我也想反抗过,但也只能按部就班的重复以前的日子。因为记忆会随着夜晚而消失,有可能是今天身体太痛,记忆也突破身体的限制。”老伯猜测着。
“老伯,你还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眸问老伯。
“我儿上山的第四天傍晚……我儿上山都有带信鸽,一天早晚两封平安信。前三天都有,第四天什么都没有收到,从那个时候开始。”
老伯的眼泪又掉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眸沉思道:“老伯,可否给我们看一下家书?”
痛苦的回忆让老者神情恍惚,抓着无患子未放开的胳膊,略定了定神,道:“在我屋子里。”
莫靖刚想上去扶老伯,却被无患子强先一步,无患子嗤笑戏虐道:
“就你的身子骨……还是算了吧!”
还是算了吧!
简单的五个字,听在她耳朵震耳欲聋,莫靖的脑子嗡嗡轰鸣,气的他恨不得撩起袖子给他一拳,莫靖在无患子身后张牙舞爪。
眸握着莫靖的手腕,道:“莫靖很厉害。”
“呜呜……还是眸最好。”
背受打击的莫靖抱住眸,半爬在比他单薄的肩膀上,头蹭着眸的脖子,嘟囔着无患子的错。
不习惯于人近身眸,无措的全身僵硬,最终手像爪子一样五爪分开,直挺的拍上莫靖的背算是安慰。
莫靖不知轻重安慰的拍,像是敲打在莫靖的脑壳上,扯回他已经飘远的思绪,眸的肩膀真的很像弟弟的同样的瘦弱但却安心。
他想家了。
“我们快跟去,我一定要让这个无患子好看。”
说风就是雨的莫靖,急匆匆的来着眸的手往他们的方向走。
当被莫靖拖着走的眸跨过门槛,就看到桌子上两边坐着的两个人在用眼睛对视,都试图用视线来压制对方。
而老者打开红油漆泛旧,掉落一片片的衣柜,正在找着什么东西。
眸想了想,还是去做坐在凳子上。
一封家书抵万金,老者捧着对他来说价值千金重的家书,轻放在桌子中间。
只见是灰色的土油布裹着的,老伯解开油布里面是一个黑漆色盒子,旁边落着一把黄铜小锁,老伯手伸进胸前的衣襟里摸出一把钥匙把锁打开。
老者深吸一口气把锁体拿掉,闭上眼睛把盒子打开,所谓的平安信就是几根布条,他看着盒子里的布条触景悲伤,不愿意的多看递给了眸他们。
上面写着---
安好勿念。
对于老者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家书。
老者悲痛不已的道:“我早就了无牵挂应该跟去的,只是我不敢……。”
无子和怙,无女和持。
老伯的眼泪滚下脸颊,他抬起头诉着道:
“因为杀己要下无间地狱受大苦报,我儿为国为民,我妻良善。他们是不会去地狱。现在好了,这一病方可解脱了。只是不能为我儿找寻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