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尽宵小,卫我青门。
城里的雪下了整夜,寰宇大地上尽是白银裹霜,城中的高楼玉宇,碧瓦飞甍,是枯枝败叶中缀着的琼芳。乌鹊亦是着了白裳,落在斑驳的老城门前吱呀嘶鸣着,北归的秋雁也已荡掠过这座天地一白的城,拥抱远南的暖阳。
这就是我卫了两年的城,两年的家。
青门宋家。
飞雪如玉沙,满天遍地,沏着落沙如雪。我举目见玦月悬于夜幕,微弱的星火铺满整个偌大的城,驻扎城门边的军营里灯火明灭扑朔,帐里的士兵们和衣而眠,只有烽火台上的篝火在夜里独自摇曳,伴随着塞外那凉入骨髓的凛冽寒风。
尤其记得梅雨初歇时,有新蕊满庭灼灼;眉月初华时,有照影西楼淖淖。这就是我渴望想要弥留的归所,更是生我养我的家。
清灯孤影,最是难捱永夜的寂寞。可那难得的流云伴月的酣梦,却被擂擂战鼓惊破。鼓声动地来,烽火台上已然狼烟四起,滚滚扑面而来将这座旧城团团围住,似挣脱了炼狱的修罗一般,吞噬着守着城门的我。
"杀——!"
铁蹄踏碎了这场清梦之夜,有千军万马乘着鼓声追击而来,我疲倦的面容上描绘着愤怒和杀戮。战火蔓延了门前的枯草,消融的冰雪和滚烫的鲜血参合在一起,汇集一处的流向那条蜿蜒的河,血水绕城淋漓。
“诛尽宵小,卫我青门!”
我声撕力竭的怒吼着。
长夜消磨了我的寂寥,我却胸臆热血,奋力地挥动着手中的红缨长枪,纵身跃入了杀阵之中,长枪划破天际那最后一抹寂静和猩红,一枪穿云!
我纵马向前冲去,一道白光凛凛地在我眼前一掠而过,炙热的鲜血如泉涌喷射而出,渴血的红缨终得如愿饮下了胡虏热血,喑哑着狂欢。城门之外是横尸遍野,是血流千里,而我垂眼傲眄铁蹄之下的败敌,锁了许久的英眉终是肯舒开了。
横枪立马,气盖山河:“犯我青门者,虽远,必诛之!”
远处的群鸟在惊醒觉寒便又隐入了山峦,天边残月皎洁清晖,那宋字战旗仍旧在这场腥风血雨里猎猎飘摇。城门巷口边的酒肆里藏尽沧桑,酿了这一壶岁月浓醪,我敛却满怀沙场的戾气,眉目柔情,仰首欣然一饮而尽。
而这壶中之酒,便是我宋雎之此生誓死捍卫的
——青门引,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