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凉如水，少年静静站在书房桌案旁，望着窗外，树影婆娑，沙沙做响。
“子房，你可不让我睡一个好觉。”循着埋怨的声音，张良转过头去，看见萧何一身黑衣，不敲门就毫不客气推门进来。
“今天是韩兄忌日，去年他于牢房自杀你可记得？”张良轻轻的开口，随之而来的是一瞬间的寂静。
“说他做甚”萧何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随即坐在张良桌案前，随意翻了翻桌上的书“噫，这本书怎么是空白的？”
本是心不在焉的张良，被这一唤醒了神，看着刚才忘了收起的书，心中一紧，面上却是装作云淡风轻“没作画的画本而已”
“是吗？”萧何一手握着书檐，看似无意的甩了甩，从里面竟掉出折了三折的半尺织云锦。一手将它摊开，空白无一物，萧何有些狐疑，“子房，不如这第一幅画便由我来画”
不等张良同意，那边便拿毛笔沾了朱砂墨，在织云锦的一处，随手点了朵梅花。
“子房找萧兄来是想要一起去祭拜韩兄的。”有些气愤，张良一手夺过萧何手里的毛笔，扔在桌案上。
毛笔被抢走，萧何状若无闻，看了一眼张良打了个哈欠，随手翻起一本书看起来。
“家里祭拜过了”
映着烛光，张良敛眸看着面前这个已经略微发福的男人，只一瞬间，他发现，他与面前人的心已经越走越远，去年今时，他雨夜披衣前来，说吕后找他说大王命令要他杀死关押的韩信，那时他一身肝胆，冒着天下大不韪，和自己一起犯下欺君之罪，私放韩信，虽说最后韩信还是选择了死亡。
“萧兄若是困了就回去睡觉吧”知道他已无心在这里，张良再次夺了他的书，推怂他。
萧何一笑，起了身，摸了摸那桌上自己随手一点的梅花“可惜这画没画完，改日，我必定补上”说话间，迈着大步，又打了个哈欠，背对着张良挥了挥手“不用送了，以后没什么事，晚上不要叫我。”
张良冷着脸，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韩兄，是子房小气了，还是他变了？”
“我的脸”一个声音突然传入张良的耳朵，打断了他的出神。
只见那织云锦上，泛着淡淡的青光，越来越亮。
张良见状一手握住那布，直到光逐渐暗淡下去，才松开手，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织云锦上，多了个二八少女，远山黛眉，般般入画，唯独不好的就是，那右眉处，多了一点梅花，像是胎记一般。
“……”紧紧盯着美人，张良不发一言。这织云锦虽是是和素书一起的，却只有素书沾他手会显出字体，这织云锦出现东西倒是头一次。
“是你，给我脸上点的胎记？”少女有些气愤，一手指着张良，她睡得好好的，感觉脸上一阵刺痛，睁眼就瞧见脸上多了块红胎记。
装作没听见，张良冷淡的将织云锦折起来。
“有点人性好不好”听着突如其来的声音，耳边一阵酥麻，张良折布的手一颤。俨然，画里的少女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姑娘”张良后退两步，拂了拂袖子，抬头直对着女子。
“我说是你画的，我已经嫁不出去了，就该负责。“少女朱唇轻勾，笑的是满面春风，刚才她抬眼的瞬间，才发觉这是个俊朗君，那一定要赖着。

一
六月处暑，蝉鸣芸芸，少女光脚坐在湖旁嬉水，时不时银铃般笑上两声。
“小舒”远处传来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她扭过头去，看见张良手里提着东街成源铺子的桂花酥，擦擦脚，光着脚丫子就跑了过去。
“又是光脚？”张良声音夹杂着些许怒气，看着面前这穿的甚是清爽的女子，咬咬牙。
“这梧桐苑又不让外人进来，生什么气”小舒撅撅嘴，一手抢过他手里的桂花酥，食指勾起张良的小手指头“看了我的脚，是要娶我的，怎么，不愿意？”
终于，俊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走到湖沿，将鞋子捡起，冷淡的道“过来，坐下。”
小舒嘿嘿一笑，小跑过去乖乖做到张良面前。
“纵使是六月天，湖水也是寒凉之物，易伤女子身”看了她一眼，张良教训的说着，那动作却异常轻柔。
小舒脸色一红，摸了摸脸颊的梅花胎记，不由的想起初见那日她泼皮无赖的景象：
“那你叫什么名字？”皱了皱眉，似也觉得对不起她，他紧紧盯住她右眉旁的梅花。
“忘了”她低头突然安静下来“只记得喝多了，然后就睡着了”
他看了看她，有些无奈指着桌案上的“那你为何在这织云锦里”
“我记得我应该是师从赤松子的”她嘿嘿一笑，抬起头来，猛地扯住他的衣袖“不如你给我起个名字，反正日后我就跟着你了。”
“为什么？”他反问。
“因为你给我脸上画了个胎记，虽说是唤醒了我，可我这日后怎么嫁人啊，更何况，你这东西应该是师父送的吧，那你就更要对我负责了”她扬脸笑的灿烂，一瞬间，他的神情竟然有些恍惚。
“既然从书里出来，那便叫小书好了”他答的随意，后者撅撅嘴表示不满“有些随意了吧。”
“那便把书改成舒，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那就叫小舒”她高兴的扯住他衣袖“我饿了”
他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耐着性子开口“等着。”
…………
“这梅花胎记也不丑”感觉到她摸上右眉，张良语气柔和下来，却迟迟等不到人回应，又抬头看了一眼，见人早已经神游太虚去了，不由的加重声音力道“小舒，小舒”
小舒被他唤过神来“啊？怎么了？”
“我跟你说话还在走神”终于给她穿上鞋，面上又冷峻起来。
“在想你啦，又生气”小舒有些不满，确实顺手拿了两块糕点，吃着说着“想第一次见你，你那拒我千里之外的样子和现在的差距，幸亏我持之以恒，真赖到了你。”
“那就赖我一辈子”张良笑起来，面上柔和下来，大手搂住她，竟是暗暗满足。

二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原来，子房这是金屋藏娇啊”
听声音，张良搂着小舒的手紧了紧，能不听他命令随意进梧桐苑的除了萧何就是当今陛下，萧何自是不会闲得过来闲逛，那么……
他一边小声在小舒耳边低语，一边扯住她下跪“跪下”
“臣拜见陛下”
“小舒 拜见陛下”小舒眨眨眼，跟着学道。
“都起来吧”刘邦瞥了小舒一眼，见她不似其他女儿家娇羞，也不惧怕他，大笑起来“子房的佳人特别的很”
“陛下誉赞了。”张良站起来回着，一手将跪在地上的小舒扶起来。
“陪朕坐坐”刘邦一手散了后面的仆人，径直的朝前面的凉亭走去。
张良二人紧跟在后面，小舒掂着桂花酥，牵着张良的手，小声道“他好像一直称你的字，待你很尊重的样子，我回屋吃桂花酥应该没事吧。”
“别胡说”张良揉了揉她的头，低头细语“这位没说让你走，就别走，一会他若问你，就按我以前教你的答。”
“嗯”小舒一笑，左手握着桂花酥，右手握紧张良的手。
“叫小舒？怎么相识的？”刘邦坐下又是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小舒，不免目光也落在她那梅花胎记上，有些假，就似是人画上去一般。
“嗯，小舒自幼和阿良哥哥便相识，只是后来秦灭韩，我和他失了联系，天下太平后，听闻长安繁华，之后偶然碰上了阿良哥哥。”小舒嘿嘿一笑，完全没规矩的坐在刘邦对面。
张良脸上顿闪过三道黑线，在人前还是没一点规矩。
“子房也坐”刘邦却没怪罪，心情很好的样子笑着看着两人。
等张良坐下，刘邦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如子房和我互换着为对方做一件事”
“阿良有什么求陛下办的？”小舒完全没规矩给刘邦倒茶献殷勤，阿良想要什么，她想知道，好替他做。
“自然是娶小舒你了。”刘邦一笑，端起小舒手里的茶。
听罢，小舒脸上攀上一抹红云，身子缩到原来的位置，胳膊捣了捣张良“还不答应？”
仿佛是第一次见一个女子如此大胆，刘邦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回头去抄十遍女戒我便答应。”张良看她一眼，大手反握着她的小手，深情凝重，带着条件的赐婚，又岂是那么简单。不过，既然能和小舒在一起，他又惧何。
“两遍”小舒双眼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看他一眼，像是再不答应，那泪水就决堤了。
见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张良淡淡一笑“女戒十遍也就二十个字，还讨价还价”
一听有转机，小舒再度笑起来，将桂花酥放到桌旁“阿良刚买的，陛下要不要尝尝”
“咳咳”刘邦忍住笑意假咳了两声，正了正脸色拿出了块羊脂玉放在桌案上。
“子房”刘邦看了张良一眼，张良神色却更加凝重起来“小舒，你先回房去。”
小舒也非愚傻的人，知道刘邦让张良做的绝非易事，担心的看了张良一眼“阿良，要不我们不要陛下赐婚了”
“胡闹”张良点了点她的眉头“你太小瞧我了，回屋去。”
小舒怎么知，没有她，没有条件交换，今日这事他也逃不了，为人臣子自是要唯君命是从。
“大理寺卿吴正三天前去了”不出所料，刘邦在小舒离开后开口“这羊脂玉是他临死后上书给我的，子房可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面对这刘邦打探的目光，张良若有所思“良百思不得其解”
岂会不知，这玉是那次救韩信之间萧何用的信物。
“他上书说，韩信自杀那日，他参与其中，现知自己已无时日，自知有愧于我，呈上此玉，以赎罪过。而这玉朕查出是萧何的。”刘邦眸光忽明忽暗，似想从张良神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可能只是巧合吧”张良眼眸深沉，也不错过刘邦一丝表情。
“巧合？他自是脱不了干系。”刘邦生气一手拍在石桌上“你是说朕不该相信始皇留下的那颗长生不老药对所有人的吸引力的”
“陛下”张良起身后躬身一揖“萧何为我大汉立下汗马功劳，对大汉忠心耿耿”
“上一个忠心耿耿人差点谋反了”想起韩信，刘邦更加生气，却见对面的张良躬身不动，气息逐渐平复下来“子房，朕可信的就只有你了。”
“陛下要我查萧何？”张良抬头问。
“嗯”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听着听到心里，犹如一跟刺挽在心口。
多好的一箭双雕，一来他可以知道药的下落，二来让他查萧何，两人必有嫌隙，之后两人必会不和落得不好的下场。

三
自刘邦看到小舒后，把小舒藏着掖着，怕人发现织云锦的秘密也没了意义，也就大大方方走到了众人眼前，而对于陛下钦点的这自然少不了陆陆续续的人祝贺。
“子房”萧何不知从何处出来，站在张良背后“好啊你，深藏不露，弟妹呢？”
“巧合而已”张良看了他一眼，早就习惯他的习性，知道你要看看，屋里坐吧。
见人来，小舒屁颠屁颠的跑上去“萧大哥来了？”这几日张良在小舒的逼供下，为她解惑大半，小舒是个激灵人，笑了笑“大哥坐”
“子房好福气，弟妹长的很灵巧，只是这脸上的梅花着实眼熟”
小舒咬着牙笑，可不眼熟，你画上去的。自己却看了张良一眼，得到应允突道“飞鸟尽，良弓 藏，狡兔死，走狗烹“
没想到小舒突然会蹦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可琢磨起来却另有深意，萧何看向张良，只见张良拿出那羊脂玉，轻声道“陛下，要我查你。”
萧何怔了一秒钟，笑起来，手心却握紧了茶盏“生死患难过，子房定是不会抓了我，毕竟，那日……”
“阿良要是抓大哥，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啊”小舒看了萧何一眼，对着萧何笑起来，萧何却觉得那梅花胎记越来越刺眼，似曾相识，突然间想到什么萧何眼中一亮，笑的更咧“愚兄在这里谢过子房提醒了。”
三日后，小舒被吕后召见去选婚服。张良独自坐在梧桐院中，静静看着小舒曾从里面出来的织云锦发呆，不知为何，这几日他总有不好的预感，却独独想不出有什么他措不及防的事。
“唉，这不是我当初拿的那织云锦吗？”不知何时，萧何突然冒出来，从张良手里抢了过来。
“不是”张良皱了皱眉，张口否定。
“你骗不了我的”萧何别有深意的一笑，当初看到那无字书时，就撒了特殊的香料，寻常闻不到，但和他身上的熏香碰上，身上熏香就会变换味道。“不过，我画的梅花怎么没有了？”
张良狐疑的站起来，知道萧何这样说必是知道了什么“我敬你是兄长，可兄长这般说是为何？”
“韩信死时，子房在外面接应，但我就在他眼前”萧何笑了笑，自己坐在张良对面的位子上“他生前确实没见过那长生不老药，但却知道那药在赤松子那里”
“那又如何？今日兄长来是来找子房难堪的吗？”张良不动声色缓缓说着，心里却有了七分明了。
韩信死那天，萧何压根不是想救下他，所以那天才会支开他在外面接应，他是早知道功高盖主这一说，早早为自己铺好路，始皇留下的那颗长生不老药能要命，亦能护命，不然韩信也不会被陛下囚禁五年，而不是斩立决。看来是陛下要他查他，而逼萧何今日来找他，露出了他原有模样。
“为兄怎么会让子房难堪，为兄只是在说事实，他死前让我告诉子房一句话，勿要透露子房你和赤松子之间的渊源。而韩信祭日那天，看子房如此紧张那本无字书，想必那无字书就是赤松子所赠。”
“所以，当日陛下为套出消息下令假意处决韩兄时，萧兄来告知良这是解救韩兄的大好机会，是算计好的了？”
“可惜了子房的运筹帷幄只在沙场有作用”萧何笑了笑，复道“子房可知，那日的偷梁换柱之计并非不可行，只是这种护命的消息不可两人共同知道罢了。”
“萧何”张良终于忍无可忍，大唤其名。
“不提韩兄也罢，小舒现在还在宫中。”萧何悠闲的喝了口茶，看向不远处的风景。
“你告诉了陛下？”
“我算来算去，却失算了张正死时会将我的玉教给陛下，我危在旦夕，自然只能信自己，而从韩信口中套出的消息也就只能这时搬出来，虽然以前的事只能算竹篮打水一场，但陛下此刻已赦免了我的罪行。”
“小舒”张良心一紧，他们已经把目光放在他这里，吕后邀小舒进宫压根不是挑选嫁衣。
“话都说清了，忘了告诉子房我是来邀子房入宫的。”萧何起了身，笑了笑，走到张良身边“所以，陛下问起还是聪明点，把所有事都招了。”
“是我和韩兄认错了兄弟”张良看了萧何一眼，生冷的道“走吧，带我入宫”

四
“臣张良拜见陛下”
“臣萧何拜见陛下”两道声音同时落下，高坐上的已经使眼色使刀架在了小舒脖子上。
“子房来了”刘邦见是张良过来，唤了一声，却也不说平身任由其跪着。
小舒依旧笑嘻嘻的“侍卫大哥，刀不长眼睛的。”
“小舒”张良担心的看向小舒，架在她脖子上的刀明晃晃的，张良觉得这比他见过的所有战场上的刀剑都要锋利。
小舒似是怕张良担心，一直在笑，却在看到地上的萧何时，咬牙切齿的道“萧大哥好手段，我家阿良真是三生有幸认识大哥你。”
萧何不以为意的笑笑，望着刘邦，大声道“陛下，臣曾告诉过陛下臣身上熏香和子房得赤松子的无字书一事，而臣碰到小舒身上的味道也会变幻，并且臣曾经画在织云锦上梅花和小舒脸上的如出一辙。”
“子房可有什么想说的”刘邦揉了揉太阳穴，斜眯看向张良。
“一年前，齐王韩信一事臣犯了欺君之罪，请陛下惩治。”
“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话毕，刘邦看向一旁的侍卫，那架在小舒脖子上刀又近了一步。
“赤松子只是给了子房一本素书，写的也只是兵法，至于那织云锦和小舒，赤松子乃是仙人，那作为徒弟的小舒在半匹织云锦里睡觉也是正常。”说罢，张良看向小舒，心安定了几分，如今和赤松子沾边的身份就是变相的护命符，这样说，小舒的命必能保住。
“你是说小舒是赤松子的徒弟”得到这么重大的消息，眼神一亮，扭头看向“小舒，朕问你，你师傅现在何处？”
“他老人家云游，我哪里知道。”小舒朝张良眨眨眼，全然无半分恐惧的答着。
“放肆”刘邦拍案怒道。一旁的侍卫见状举着剑将小舒摁着跪下去。
“你不怕朕杀了他”刘邦站起来，指着张良，本来是要拿小舒威胁张良，现今，恐怕也只有张良才能套出小舒的话。
“小舒和阿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舒无比认真的看着刘邦，注以最后的希望一样。
“你当朕会信吗？当朕真不会杀了他？”刘邦眼睛里偷着熊熊烈火，显然，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小舒自然信陛下威仪，不过，陛下若杀了阿良，小舒会给他殉情的。”一瞬间小舒对刘邦彻底失望了，无比平静看了眼张良，之后视线就定在张良身上。
“好，就让你们殉情，来人，将他们带下去，关起来，什么都不能给他们。”刘邦握紧了拳头，他就不信，两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似当初韩信也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五
“小舒”牢房里，张良便紧握着小舒的手“我准你殉情了吗？”
小舒看他一眼“谁给你殉情，想的美。”
“你不是失忆了吗？”想起什么，张良突然问道。
“我要是说失忆，他不杀了我们”说着小舒再无一点嬉笑之意，反握着张良的手“不过，我要是不失忆就好了，这样可能就知道长生不老药的消息了”
“而且，没想到做亡命鸳鸯前，阿良买来桂花酥还没吃”
“做不成亡命鸳鸯，不出一日就会有人来。”张良第一次认真的许诺着，闭眼去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一直护着你。”
当晚，萧何便过来当了说客“子房，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为好。”
“然后再落个和韩兄一般的下场吗？”
“皇上正午已经宣旨留侯张良因旧疾辞官归隐。”萧何也不回他问题，看向小舒“其实，不过长生不老药而已，说出来又何妨？”
“怎么会有那样的药”小舒冷讽了两声。
“那赤松子是何以活到现在的？”
“那是我师傅他老人家的事”
“可今日陛下令史官查阅典籍野史，发现小舒你竟是炎帝的女儿，那小舒又是如何活到现在的，不会小舒自己都不知道吧。”萧何别有深意的看着小舒，意图捏住小舒的下巴打量，却被张良反手压住。
“别动”张良冷声道。
“大胆子房”一旁看戏的刘邦见状终于出来呵斥。
张良看了一眼刘邦，小舒的那句话再度浮上脑海“飞鸟尽，良弓 藏，狡兔死，走狗烹”
“没想到小舒是炎帝之女”刘邦看着小舒，现在在她眼里小舒活到现在就是服了另外的长生不老药。
“那陛下是不是该封小舒个公主”小舒一笑，踢了踢被张良压制的萧何。
“所以，这长生不老药对现在的小舒也没什么用处，知道什么不妨说出来”
“那应该问我师傅去啊，我活着是我师傅帮我的，我不清楚”此刻张良也松了萧何胳膊，小舒紧紧被张良搂在怀里。
“你师傅在哪里？”得到的不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刘邦变得暴戾起来，着急的询问。
“不知道”
“那你说他的徒弟死了，他会不会出来报仇呢？当然，小舒这样正好也试试长生不老药是不是真的另人长生。”刘邦突然想到什么好点子，阴鹜笑起来。
“刘邦，当初我真是错看你。”张良握紧了拳头，知道刘邦怕是从知道小舒身份那一刻起就可能把小舒当成了一枚弃子。他闪身一手快速的挟持住刘邦，沉声道“我看，谁敢来？”
“来人，赐药”刘邦怒的令声一下，后面涌上了大量侍卫。
但侍卫却顾忌刘邦被劫持，迟迟不敢前进。就在这时
“噗”
“阿良”
只一瞬间，刘邦不知从何处变出的刀子，刺进了张良的胸口，见张良后退了几步，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来擦拭袖剑上的血气，嘴上依旧喊着“给小舒姑娘赐药”
小舒也不管刘邦说了什么，有些担心的过去紧紧抓住张良的手“阿良”
“我说过会护住小舒的”张良咽下肚子上涌上的血气忍痛淡淡笑着，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
“来人，赐药”刘邦又喊了一次，一名侍卫握着酒盏一步一步的紧逼。
张良突地开口“我知道那药在什么地方。但你要答应我放了小舒”
“好”刘邦眼眸一亮，挥挥了手，便让所有包括萧何在内的人都退下。“子房可以说了”
“子房要陛下立誓，若有背誓言，则山河易主，尸首异处。”张良看着刘邦，狠绝的说着。
“好，我刘邦在此立誓，若再杀小舒，则山河易主，尸首异处。”刘邦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药放在地上，之后举手发誓。
“阿良”小舒扶着他，担心的喊着。
“赤松子前辈的长生不老药被我吃了”说着，张良朝小舒摇摇头，对着刚发完誓的刘邦一笑。大步一迈，端起侍卫方才放在地上的毒药，一饮而尽“陛下，还是让子房来试这长生不老药的真假吧。”
“阿良”措不及防，小舒手有些颤抖，紧跟着抓住张良的手“阿良，不要”
“小舒”张良刚开口，身体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忍着痛，拂了拂她的头发“我不准你殉情，不准。”
“可阿良答应过我要日日给我买桂花酥吃的”小舒用袖子揉了揉眼角快要掉落的泪，佯装生气的道“阿良你是个大骗子，我就是要追着你到黄泉去还债”
“你敢”因为疼痛，张良面色有些苍白，刚说完这两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黑，之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香气，张良抬眼看着小舒“答应我”
终于忍不住，小舒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不要说了，阿良，不要说了”
张良看着她，依旧开口“答应我，答应……”话没说完，小舒低头吻了下去，血腥味遍布，深情万千。
再度抬起头来，怀里人早已没了气息，小舒抱着张良，恶狠狠的看着刘邦。
“朕发过誓放了你”知道被小舒注视，刘邦极力克制着自己想杀人的冲动。好一个张良，竟当着他的面算计自己。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民欲得道，必修道德，有些东西，还请陛下看清的好，小舒之所以活到现在积的是德行。”
阿良走的那一刻，她的记忆仿佛打开了枷锁，也知道始皇留下的那药压根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抱起张良，看也不看一眼刘邦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牢房。

尾声
“阿良，小舒好庆幸当初偷喝酒睡死在织云锦里，遇上了你，别人都说在一起的人要同生死的，可是，你看，我还有个师傅，他老人家需要有个人陪，阿良，让我自私一点好不好，你替我陪他，日后，你随他一起云游。”
梧桐苑里，张良躺在躺椅上，小舒一点一点拿布擦拭着他的脸。
“我们还用这个方式告别好不好，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小舒将头放在张良胸口，有些喃喃自语，只瞧见不一会，她抬头俯身吻了吻他的唇，久久的，直到头无力的垂下来，落在张良胸膛上，再无半点生息。
而在那躺椅之上，张良缓缓睁开了眼睛。

---------END---------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乐君乐事，悲君悲事，对他，是真的好喜欢。

【读者文评】故事很美，看得出作者是将自己对良儿的感情倾注在小舒的形象上，文章行文流畅，语言干净清澈如一汪春水缓缓淌过心田，感情真挚单纯，只是对于历史人物的“戏说”有些过了，不能为了原创而加大历史人物的黑点，希望作者能更严谨的对待刘邦，萧何等人物。

张良就这样随赤松子去游匿世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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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