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云初雪雍容甚，高下东风点乱红。紫禁城的第一场雪，便是落在青砖黛瓦上，直到日出后就变成屋檐上的一点落白。站立院中，狐裘往身上一裹，似乎与天汇成一色。墙角的梅花只开了个蕊，似乎还没绽放之意。）
（也不知怎么了，心中似乎总被一股气莫名堵着，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身子，忽的觉得冷，便捻着裙角小跑回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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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时，天光疏朗。簪挑墨发，长襟兰莲，端整肃然。冰棱初结，心事早藏，经得夏雨冬雪，酿就多年，忽而一日，被她启了封。
履踩霜白，朱阁小院落。甫踏进，便见一片衣袂飘忽，一晃而过，往里间去。
“阿虞。”
出言而唤，止她足步。拾阶而上，袖携风中涟漪，双目交汇处，一瞬定格。指扣人窄腕，一句不由分说的“随我来”，径直将她扯出殿外。，折转长廊，至静处无人，敞明而谈。
“曦臣的画像，是你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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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无人，僻静一隅。她或不明其中意味，答得简洁明了。
松却人腕骨，静凝片刻，女儿家娇颜如同白玉雕就，清澄透彻。唇抿弧度，渐有笑意，风轻云淡不沾眼。
“阿虞，你怎可擅动兄长之物。”
步步紧逼，却犹是好言相劝，目藏温，未有锋芒。向是独往，唯与她亲近些，不曾有半分重话。今卷册既启，如若不曾落入曦臣手中，这事，或许还可有寰转余地。
“拿去之后呢，都给谁看了？”

（屋檐一角，只有二人，周围安静的不像话。他越是笑的云淡风轻，我心底越是瘆得慌。他虽松下了手腕，可步步紧逼，此景此情，却让我无处可逃。）
：阿虞并非故意的——只是那日在兄长的书房找本书……它……掉了下来。
（低头垂眸，声音渐弱，那日在兄长的书房看到那幅画像，分明是曦臣哥哥的模样。索性一同拿去，皆是给予了曦臣哥哥。）
：我，只给了曦臣哥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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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犹似寒冰激水，心中蓦然一醒。指腹摩挲宽袖，绸锦柔和，微凉触感。极缓的，抬手抚上她侧颜。
是冰雕玉琢好颜色。指尖顺脸侧线条缓而往下，停至下颌，托起些许。
“一心热忱是好事。前提是，用到对的地方。”
非垂髫小女，明理世故，本不需我教。低眸视之，见得她眼底惊怯。指触犹温，滑腻琼脂，力道又重两分，喉滚低笑，目光不瞬。
“你既给了他，又教我们日后，如何相见呢？”

（他的手指温热，可触及到脸上线条的每一刻，都跟寒风刺骨一般。下颌被擒，被迫于他四目相对。）
（面上镇定，心中早已是波澜万千。）
：阿虞错就错在，不该碰兄长的那幅画。
（眼眶稍红，抬手便是用力的打落他禁锢自己的手，平时里，就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出口。可如今因为一幅画，便要将这些年的情分，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是吗。）
：区区一幅画，便让兄长置我于这种地步？可真真叫阿虞心寒。
（嘴角提起一丝弧度，竟然笑出声，就像黑暗中的曼陀罗，悄然无声，而手，却拽紧衣袖，我看着那张脸，熟悉而又精致。却——令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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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受力，似蜉蝣轻微，不为撼动，却仍是撤去手上力道，拢回宽袖，不留温痕。她道，区区一幅画。
怎可触碰。陆离光影下诡影婆娑。诗书卷册，金玉赏玩，唯此物动不得。
“阿虞，何必在我面前作可怜之态。你明知此画于我，非同一般。”
这话已然很轻。心绪入画，浓墨作饰，已然数年之久，题的词，亦是风月。既不妨敞白，左右相看两厌，这般想来，反倒轻松。廊外有梅，皎华胜雪。撷来一朵，轻簪她发间。
“置作何地，你本聪颖灵秀，不必我多提。心寒仍要傲霜立，此花配你，正合适。”

（他的眼睛如乌云笼罩，深不见底。就如他的心思，连最亲近之人，也捉摸不透。心里斟酌他口中的字眼。低头呢喃的那四个字——非同一般。）
（思绪飘远，片刻，一朵寒梅别在发间，皎洁如雪，自是交辉相应。）
：兄长的心思埋的深些，阿虞倒是想挖，也挖不出来。
（踮起脚尖，葱指轻捻他身上的风雪，随后拽着他的领子，片刻又是理的整齐。附在他身边耳语。）
：兄长还真是太高估阿虞了，可如今，真叫阿虞伤透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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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热息氤氲，款如情眷轻语。袍上碎雪掸尽，随又一阵风声萧疏，再次卷裹碎雪而来。忽而厌倦太过亲密的触碰，后退一步，不着痕迹避开。
“你自食其果。”
庭有梅，落瓣如雪。拂袖转身，踩阶下新霜，不再看她一眼。远处有煦日渐升，冰泥渐消融，折出一片澈然，忽而记起，又近冬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