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都把你逼成什么样子了

暖暖(｡･ω･｡)

6.六重逃避
阿洛伊斯穿过一排排货架。他把手伸进短裤的口袋，紧张地数着里面少得可怜的钞票，几个硬币划过他的手指间隙，他也会紧张地抓回来再仔细清点一遍。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他逛商场都是陪着父母一起的，就算出去买东西，母亲给他的钱也足够买两个他所需要的，他基本没有为钱发过愁。仅有的一次就是上国际班的时候……
阿洛伊斯眼眸明显黯淡了几分，他垂下眼睑，佯装很轻松地在一排排调味品之间来回穿梭。在这里的，与他年龄相近的孩子大多是和父母一起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 很孤单地走着，在几种调味品中间来回挑选，最后犹豫地选择最实惠的那一个。

盐，醋，糖，酱油……阿洛伊斯看着满货架的瓶瓶罐罐，外逸的醋酸气息让他鼻尖一酸，因为饿了太久而忘记饥饿感觉的胃部再一次宣示着它的存在。
“吃不吃这种饼干？”中年女人拿起包装精致的饼干，问着在她身后哼着小曲的少年。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穿着白色衬衫，咖啡色短裤，一双腿被烈日晒成了棕色。他轻蔑的看了眼那包饼干，冷冷吐出一句话：“谁吃那种东西。”当母亲的摇摇头，把饼干放了回去。
那和曾经的他如此相像，恃宠而骄，和长辈之间的尊重早已烟消云散。
阿洛伊斯落荒而逃一般抱着选好的东西奔到了收款处。

再次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阿洛伊斯急不可待地用饮水机开始加热，然后慢条斯理撕开了泡面的包装袋。出现在视线里的是熟悉的面饼和小包的调料。为了省钱，他很果断地选择了买一大包而不是桶装。这样相比较而言能让他靠自己生活的日子更长一点。
不到末路时，他绝对不会向那个男人和克劳德示弱，妥协。
阿洛伊斯抱着洗干净的碗在沙发上坐下，听着水声的同时默默掏出手机。他盯着手机屏幕，大脑却是放空状态，那个世界的无尽喧嚣半点没能没入他耳，就连现实生活中水即将沸腾前的声音也没办法打扰他。

【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我放弃了生命就不该活着。】
【灵魂这种东西，本来就可有可无。】
【我信仰的神抛弃了我。】
【黑暗，无尽的黑暗，我的世界被无尽的黑暗所包围……】
阿洛伊斯吃着泡面，玩着手机。在这个视频网站他还可以和天南海北的基友们唠嗑，一起尽情鬼畜。成片的弹幕遮盖了视频的内容，他听着耳机内的声音，啧了一声，关掉弹幕。
刚刚的热闹转瞬消失。他孤独地看着色调阴暗的末日番剧，吃着渐渐变凉的泡面。

热闹都是空虚的，孤独注定与他为伴。阿洛伊斯突然咳嗽起来，丢了筷子捂着嘴，仿佛要把肺咳出来那样，咳得整个身体都在大幅度抖动。
面汤一不留神吸进去了。
阿洛伊斯靠在沙发上，手机放在一边。他想到了那个虚拟的圈子里被他戏称为“方便面夫妇”的一对儿，尽管这对cp热爱方便面让人哭笑不得，但彼此之间的认真让所有人都羡艳无比。
初中的时候有一对情侣从初一下学期一直谈到了初三毕业。这期间有没有吵闹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不止一次听男生们说哪个班的哪个女生又来找男生，可另一个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中考过后，按他俩三次模考的排名来看，俩个人根本不可能到一个高中，而就算到了同一个高中，他俩还会维持着像初中时的关系吗……就算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从中学时代的恋人到长大后的伴侣，少之又少。
阿洛伊斯觉得谈恋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在学生时代谈恋爱能留下的只有青涩的疼痛和旧日的一场情伤。能以恋爱为动力的学生，到底太少了。
他所想的无非是中考完还没有公布成绩那段时间满空间飞的粉红色爱心和浪漫花瓣，一碗碗香喷喷的狗粮放在他面前，然后毫不留情自动糊了他一脸。
阿洛伊斯终于还是重新打开了弹幕，两年前的弹幕，一年前的弹幕。
他听着歌，看着表白打卡的，看着那些离自己似乎很遥远的时间，慨叹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世纪里最繁华的阶段。

站在厨房里洗碗，从窗户看出去，远处灯火璀璨，在天际蜿蜒成一条细线，映照着整个城市的喧嚣浮躁。阿洛伊斯听着耳机里熟悉的旋律，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被洗出白色泡沫的碗，吸了吸鼻子。
外表充实的人有很大一部分是空洞的。
克劳德站在警戒线外看着负责这起事件的警察赶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举着手机拍照的，他们吵吵嚷嚷，嬉笑不停，对于如此惨烈的现场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害怕，反而还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把眼镜推上去，确保短时间内不需要再推，然后带着助手拨开人群，走进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圈子中心。

躺在地上的女子大约二十岁出头，留着染成栗色的长发，原先精致的妆容因为唇边凄艳的红色和狰狞的面部表情而失去了风采。其实这种妆在年轻的女孩子间非常流行，再加上这种发型，颜色和差不多的穿着，走在大街上的女孩子都像是被稍加改动地复印出来一般。
这种妆的特点就是脸白，唇红，看起来娇媚动人。
“弗斯塔斯先生……”站在一边记录的警察看到他，礼貌地喊了他一句后给他让出路。
Ps.六重逃避未完。

好看，加油

克劳德已经连点头都懒得去表示一下，他看了眼记录的警察，维持着冰冷的客套笑容，继而在尸体旁蹲了下来。
助手虽然和他看起来相差不了几岁，但是绝没有克劳德这份深入骨髓的冷漠和孤僻，眉目间依然有稚嫩的气息，就连举手投足都有些初入社会的羞涩和莽撞。
一个收敛了自己的棱角，一个心安理得过着自己的生活。

克劳德熟练地开始枯燥却刺激的工作。勘察案发现场，判断是否还有生命体征。负责这一块儿的法医前几天因病告假，专注于尸检的他才勉勉强强接了这份任务。
对于活生生的人，只有阿洛伊斯能让他产生一点兴趣。他喜欢这种反抗精神，这种因为极端黑暗而暂时透明的灵魂让每一个堕入深渊的人为此狂热追求。
可是他的灵魂过度单一。
就像是这具尸体的妆。

克劳德默默用手绢擦去女子嘴唇上鲜艳的红色唇彩，他看着绣有素雅蓝色花朵的丝绢被染上了奇异的淡红色，木然地丢到了水池里，拧开水龙头。
自来水冲洗着，淡红色在大
量水流中一点点消失。
克劳德打开那个箱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式刀具，细巧精致，在冷光中泛着森冷的锋芒，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解剖室里安静得让人觉得空气是凝滞的，克劳德拉开椅子，打开了电脑。
他并没有急着进行解剖。

推断死者死亡时间，死亡性质，死亡原因，帮助破案，提供线索。
克劳德挑着眉，翻找出熟悉的表格。
他曾解剖过许许多多的尸体，人的，动物的。他是法医，负责尸检，和一堆死者为伴。他也曾溜入过医院的太平间，看那些被蒙着白布的尸体，然后一坐一夜。
他从来没有觉得可怕。和尸体的近距离接触让他觉得生命是神奇的，也是脆弱的；而当肉体随着解剖刀一点点分离，他精确地计算推断时又会觉得生命和死亡原先对立的鸿沟已经消失不见，他站在正中间平静地面对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