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Teens-小凯『小说』余生 文/阿

楔子
——余生独自行走江湖，总好过两相羁绊。
——你的江湖路漫漫，你要独自一人且行且高歌。
——我会威名远扬，我会独善其身，我会甘之如饴。
——山高水长，我会将你寻到。
“我的徒弟断不会与那些等闲儿女一般，在这歧路沾巾惹人笑。”他抬手想要揉揉她的脑袋，恍觉她已快要同他等高，手尚不曾触到那黑发温软，便直直落下，“此后，便不再会。”
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烟尘复起。
叶尧被烟尘呛住，红了眼眶，转了身。
遥遥数千里，王俊凯悄然回头望去。隐约见着少女铿锵的背影。
只是笑。
五年后——
扬州城外。
寒冬腊月里，无故白了眉眼。
男子寻了茶馆坐下。掸落着身上的雪，等茶送来。
店小二麻溜地为他沏好茶，又放上一碟随赠的糖渍腊梅。
男子悠悠地叹出一口气，喝了茶，暖了身子，留那糖渍腊梅在桌上，一口未动。
依旧是习惯性地支着胳膊，出神地看屋外大雪飘飘。
“可不是，前两日万岁爷刚派人捉了一批贼人进京问罪。据说这伙贼人不抓，就要变天啦。”
“却不知这伙贼人是何来路？”
......
“听闻西月坊里又来了几个绝色歌姬，怕是要呆在那儿日日笙歌，好不痛快。”
“这还是白日里呢，乔兄就开始惦记上这些个风流事了？”
......
“北边来了个高手，咱这江南却是没有一个能敌得过的。不知是为何故来此，也不知是敌是友。”
“怕甚么，江南有叶庄主坐镇，再是什么高手，叶庄主也不会怕他。”
“我却是听说，叶庄主如今已是瘸了条腿啊...若真如此，还怎么敌得过。”
“便是两条腿都没了，这对叶庄主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茶客们三三两两谈着琐事，偶有飘进耳朵里的，描摹出一个于他而言陌生至极的江湖剪影。
江湖上…还不曾有她的传闻。
男子敛目，朝桌上丢了一锭银子。起身披上披风，径直走出了茶馆。
-TBC-

001
*
扬州三月。
桃花铺满路。
*
醉眼迷蒙，王俊凯支着脑袋出神地盯着戏台子上的舞妓。
说是看着舞妓，倒不如说是看着她妙不可言的身姿。
“喂！”
王俊凯下意识地站起身，转头。
“小萝卜头，是你叫我？”
“藏剑山庄的少爷跑到这种地方来成何体统？且跟本小姐回山庄去。”
小萝卜头叉腰仰头看着他。
脖子好酸。
她咬着嘴巴想，他怎么会长得这样高，又怎会…长得这样好看？
王俊凯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头。
“好。回山庄。”
大概是太醉了，他都忘了反驳一句，那你一个大小姐跑到这种地方来不是更不成体统？也忘了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藏剑山庄的少爷的？还忘了告诉她，他是骑马来的，他们大可不必走回去。
他居然只是很乖的被她拽着衣角，顾及着她的小短腿，迈着诡异的小碎步离开了西月坊。
“你叫什么名字？”
“王俊凯。”
“你多大了？”
“十六。”
“嗯。我去买个糖葫芦吃！你若是乖乖在这儿等我，我便会给你带个回来。”
王俊凯乖顺地看着她，点头。
小萝卜头迈着短腿跑到不远处买了两个糖葫芦，又迈着短腿跑回来，塞一个到他的手里。
“吃。”
“好。”
也不知道多少年没吃过这样幼稚的东西了。王俊凯却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山楂酸得恰到好处，裹挟着被咬碎了的冰糖，唇齿间只留有清爽和酸甜。
他只顾跟着她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喂。到山庄了。”小萝卜头拽了拽他的衣角，“不知道你是哪个房里的。你自己可以回去吧。都这么晚了，我也要回去了。”转身，翻了翻眼皮，嘟囔道，“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呀。”
“你…叫什么？”
“叶尧。”
他眯起眼睛，看着她蹦跳着远去，变浅又变小的背影，看着被柳树遮挡得斑驳的月色，无声地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叶尧。
念着两个字时，唇齿间像是含了无甚酸味的山楂，饱满又爽脆。
—TBC—

002
快要入暑。
比起暑气蒸熏更让人不胜其烦的是树上的知了声声。
王俊凯懒洋洋地半倚着亭中的柱子。看那些侍女们在他身边来来回回走着，忙着网住那树上的知了。
遥遥一声闷响。
王俊凯随着声响看过去，墙边有个蹲在地上边揉脚边哀嚎的小萝卜头。
“嗷…怎么又掉地上了…好痛…”
实在是忍俊不禁。
于是随手摸出腰间系着的笛子，吹了首欢快的小曲儿。
意料之中的怨念眼神死死地盯了他一会儿，又执着地继续想飞上树。
不，连飞都不是。只是一个劲儿地蹦。
王俊凯摇头。
就这么点儿个子，得蹦到猴年马月才能蹦上树。踩着那石头跳，又会一不小心翻过墙摔痛自己。
还是见不得这瘦弱的小孩儿这么吃苦犯蠢，慈悲心作祟，想要开口教她。甚至还脑补出了一代女侠日后逢人便提起幼时对她指点过一两句，将她引向大侠之路的绝世高人，的场景。
“你…”
他刚说一个字，就快要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萝卜头很认真的扭过头看他，声音轻巧又响亮。
“我会自己摸索着飞上去的。”
“可能要很久。”
“可我一定会自己飞上去的。”
真是固执得教他无话可说。将他泛滥成灾的母爱结结实实地全部堵了回去。憋的他差点儿吐血。
可就是她无意中的这一眼，却又让他恍觉一眼千年。明明是个连门都没能入的小萝卜头，可他总觉得，这江湖总会有她的一方威名。
—TBC—

003
叶尧委实算不得日日勤奋练功，练上半日不到就要跑去看风景。
那天日头辣，叶尧溜出山庄去玩了几个时辰，脑袋被太阳晒得越发晕乎。而后，因着迷路误打误撞进了一个强盗村。
向来不得指点的叶尧依旧只会些偷学来的三脚猫功夫。从前只是在山庄里试着法子缠着师兄们与她切磋切磋，师兄们自是让着她，她便也能偶尔赢上那么一两回，沾沾自喜，便以为自己也算是无师自通的半个大侠了。
出了庄，自然无人再识她让她。
叶尧起初只觉打得吃力。那些强盗自然各个是成年男子。身形比叶尧高大得多，力量自然也要比她大的多。
加之他们都误以为叶尧是被外人派来打探情报的奸细，无人对她手下留情。
强盗们圈圈层层地围了上来。无数个拳脚上的力气痛得叶尧眼前一黑。
醒来时，王俊凯正抱着胳膊瞧她，嘴角噙着笑。
她站起来乖乖道了谢。
王俊凯揉揉她的头，并不言语。
叶尧看着他，恍惚想起昏倒前那个从天而降的身影，心里有几分莫名的情绪。
小萝卜头自然是想不清楚。只知道抓住他的衣角，眼巴巴道:“你……当我师父……好不好？”
就是她常常猫在窗角，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那个以身相许。这是最了不得的报答了，她可是最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王俊凯自然不知道她的心思，顾左右而言他:“天不早了，以后不可再跑这么远。”继而起身离开。
小萝卜头紧紧跟着，继续缠着不放。
“当我师父嘛！你那么厉害！”
“就…就当我师父好不好嘛！”
“你看我都受伤了，这么惨呢…”
“你不会忍心放任我再受欺负吧?”
“你看我是不是可瘦弱了？”
……
殊不知故作面无表情的王俊凯此时紧张得手心出汗。
他并不曾收过徒弟，更何况是教她这么个小萝卜头。
王俊凯有些头疼。
敌不过小萝卜头的喋喋不休。也确实不忍心再看她独自一人练武练得一塌糊涂。
停下，转身，只顾埋头喋喋不休的叶尧重重撞在了他的胸前。
王俊凯伸手按住这颗不安分的脑袋。
“好。”
叶尧撞痛了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反倒愣住了。
静了半天，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我也有师父了！”
欢天喜地的笑眼。
王俊凯发觉自己的心底刹那间温软得不成样子。
这便是他的徒弟了。
-TBC-

004
同他所想无异。
教叶尧，实在是件可怕的事情。
譬如幼时便该习得，如今更是需得熟练掌握的轻功。
叶尧起初总是问他，为何那些师兄师姐总说自己小时候天天摔断腿啊？我就从不曾这样啊。
王俊凯尚且以为是她天资聪颖，这样的小小年纪就能自如地使用轻功了。他还颇感自豪。不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那日所见。对了，这小萝卜头是根本就不会轻功啊，又谈何摔伤？
他确是想教给她轻功需要的步骤与诀窍，可叶尧偏偏在学习轻功这件事上极为执拗，一定要自己练会。
虽是这么说，王俊凯故意在她门前演习轻功时，余光还是扫到了猫在门后偷看的小萝卜头。
而其他的基本功，通常只要王俊凯给她讲上一两遍，便能运用自如。连水上轻功她也轻而易举地掌握了。
叶尧性子有些野，受不得拘束，常常到处乱跑。王俊凯便常常跟着她，每日教她习完功课，就同她一齐瞎闹。
陪她去枫林看红枫，一边教训她不准把枫叶打得七零八落，一边躺在积满枫叶的地上一起打盹儿。陪她蹲在山庄极为隐蔽的一角，低头看地上的小雀儿，看到太阳西沉才发现她早就睡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王俊凯莞尔。
焦头烂额也好过无趣极了的日子。
她会慢慢长大。他会看着她长大。
这可是比杀人和撒钱有趣多了的事儿。
说起在枫林的那天，两人虽已赶了一天的路，叶尧却依旧精力充沛得很。上蹿下跳地扑落枫叶，一脚一脚地踩下去，听着枯叶“嘎吱”作响。
王俊凯将手臂枕在脑后，听了半晌她的嬉笑声，一时起了兴致，侧过身子问她。
“你为何想学武功？”
叶尧顿住脚步，坐到枯叶堆上拧巴着两条好看的远山眉，细细地想了半天。末了，笑眼弯弯。
“因为，我想要让叶尧成为一个在这个江湖里不可磨灭的名字。”又低下头喃喃道，“可是,实在遥远得很。我的武功底子那么差劲。”
王俊凯的唇角好像漏进了细碎明媚的落日余晖，所以无法抑制住地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叶尧盯着王俊凯的这抹笑，几乎被惊艳到。
时近黄昏，透过枫叶落下来的斑驳夕阳，慵懒笑着翩翩少年郎，还有一个看傻了的她。
当晚回了山庄，叶尧便点着油灯画了这幅剪影画到三更天，虽然仍旧画得即为简易。然后把这幅画仔细折好，放到床铺下。
*
叶尧永远比他走得慢，还理直气壮。
“辣鸡师父你站住站住！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短腿？”
王俊凯哭笑不得，只好一个轻功落在她身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叶尧不再老老实实地叫他师父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外号。
稀奇古怪到…有个听见过一次的师兄，此后一直深信他有断袖之癖，见着他便绕道而行。更别提师妹们了。
王俊凯又开始后悔起当初收她时的冲动。
说起来，他有好些个绝色的师妹，虽然都不是师承同门。有一个与他关系最为亲近，是他第一个教授过武功的人。
名唤秦桑。
他的师妹们都疼极了叶尧这小萝卜头，尤其是秦桑。惯得叶尧越发不知道天高地厚，成日里欺负王俊凯。
说是欺负…其实也不过是喜欢用戏弄他两句，见他不高兴了，小萝卜头又会乖乖的站过来，一副低头认罪状。且不说这般情形他不敢师妹们见着，便是他自己也忍不住软了心肠。
没过多久，王俊凯和其他十几个弟子被庄主选出去历练三年的光景。走前将叶尧托付给了秦桑师妹，千叮万嘱，依然放心不下。
却忘了那些没有他的年岁里，叶尧也能活得潇洒自在。
从前的王俊凯勤奋练武不过是为了博得姑娘们歆羡的目光，而如今的王俊凯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了别的更重要的原因。
她想成为这江湖里无法磨灭的名字，那他就一定要让她做到。
-TBC-

扬州城嘛，我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