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这……就是你选择的方式吗？”
昏暗的房间里，烛光在黑暗中暴躁地抖动着。他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羊皮纸。
回应他的，是那个人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就要把他的灵魂，把他的整个人/给/吸进去——不，是已经在吸入他了……
那个人的瞳孔里……

一 断裂的黎明
“少将，部队已经准备完毕。请下达继续进军的命令！”
“了解了……”慵懒的声音从军帐中传了出来。
“请您尽快准备，否则我们恐怕很难在国王限定的时间里赶到福莱镇。”刚刚就待在帐外的女子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继续她的催促。声音干脆利落，倒甚是符合她的这身军装。
“慢慢来，不用着急的……”里面继续用不耐烦的声音回应着。
“但是……”她的声音突然恼火起来，“这已经是第八次了啊！”
话音未落，她举起右手，猛地从帐篷外挥过。就在这道轨迹上，一排烈火瞬间迸发出来，点燃了整个帐子。
“发生什么了！”“少将没事吗！”看到指挥官所在的帐子燃起这样的火焰，兵士们纷纷聚上来，看着烈火却又无计可施。
“那家伙不会有事的。”女子冷冷地道，一边将食指点在火焰上，“燃尽！”
火焰霎时熄灭，同时焦黑的布屑也一下就散飞在了空中。令所有围观者惊奇的是，帐子里的一切的完好如初，没遭到一点火星，只是……
空无一人？
/
两小时前。
弗劳斯瑞王国的这支军队，就在这座布莱斯特山脚。驻军的平地边的树林，一直延伸到山的高处。晨曦的密林里，一个年轻的男子正一手提着一个大木盒，行走在连当地人都会迷路的这片林中。一头早起还没来得及理好的黑发下，是一张俊美的脸庞。但就是这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和他身上那件弗劳斯瑞的特制战袍联系起来。腰上一边插着两把剑，一边佩着一块奔狼图案的勋章，一块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勋章。他就这样提着箱子，步行在这片林子里。那熟悉的样子，说这是家也不为过。再一次左转，前方忽然射来耀眼的光芒——
这是山腰处的一个平台，或者说，是一处断崖。朝东望去，地平线上也只有半个日轮——一个人影挡在了日轮之前。
“来晚了呢。”看来，那个男人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啊？好像是睡过头了吧。最近可是很累的……”刚抵达的男子挠了挠头，轻松地解释道。
“行了。我让你来这里的理由，你应该明白吧。”
“大概知道吧。不过，猜错了也不一定……”
“在那之前，我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突然转过身，晨曦里的那个人，仿佛被拥在日轮的怀里，而他的脸庞，却也并不比对方年长多少。“回答我！你为什么还跟随着他！”
“对不起，马丁。”男子突然严肃起来。沉默片刻，他又开口了：“我也希望你能回来……”
“希望……吗？”闻言，马丁的脸上掠过一片悲戚，“基恩，我问你，从三年前开始，我们，我们到底在为了什么而战？而你，你现在又在为什么而战，为什么而穿上这身该死的军装！”
“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啊。”言罢，基恩低头苦笑了一下，“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这里找你了。”
“是啊，来这里。”马丁转头，望了望黎明的光辉，又转向基恩，把手按在了腰两侧的刀柄上，“所以，我们之间，就只剩这个了吗？”
“当然不是啊。”基恩微微一笑，把右手提的箱子朝马丁扔去，“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呢——即使是，我和他之间。”
接住箱子后打开，映入马丁眼帘的是一对木质的双刀。“这……难道是………”
“没错。”基恩也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取出里面的一把木剑。“我们之间的事，还是用这个来解决吧。”
“哼，”马丁取出双刀，娴熟地试了试手，“来吧，让我来把你给砍醒。”
基恩把剑刃一横：“奉陪到底。”
/

“你的步子乱了啊，基恩。”马丁右手挥砍而下，左手又随即引刀逼向闪躲中的基恩。
“还好意思说我，”基恩向后急退了几步，又闪上前来，一剑刺向马丁，“以前的你，刀法可要细腻得多啊。”
“这种咄咄逼人的路子也不是你以前会用出来的……什么？”马丁刚游刃有余地闪开，不料剑的路径却突然转而向下，眼看着就要砍到他的肩膀。迅速倾倒自己的重心以避开剑刃的马丁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大意了呢。”马丁狼狈地起身，却只见基恩的剑又飞快地向自己袭来。
“这回翻着跟斗躲闪的可是你了呢。”基恩轻松一笑，剑路中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才十几分钟，可别就这样不行了呢。”
“招招都是杀招啊……”马丁一面竭力招架着，一面在心里思量着反制基恩的办法，豆大的汗珠已经在他的额上不断冒着了，“那就……”
“哦？”见马丁突然只用一手来招架自己的剑，一手则引刀从侧面攻向自己，基恩立刻向后一跃。马丁则使出全力制住刀路，随即迅速冲至才站稳的基恩身边。
“什么！？”似乎才等基恩意识到对方已逼至面前，马丁便已高高举起了双刀。
“我说过了吧，你的体术——”随着所以力量被送至刀上，马丁重重地向基恩砍下，“退步了好多啊——”
“糟糕……”
/
“怎么样，这下你认输吗？”
“哼，你都抵到我脖子上了，随你便吧。”
“哈哈哈……”基恩闻言，撤回木剑，把它插在了地上，又瞥了一眼地上彻底碎裂了的木质双刀，“我的体术是退步了。但师父教的东西，看来是你忘得更多啊。”
“看来……是呢。”盯着基恩看了良久，马丁叹了口气，“从耐心冷静开始，我就已经输了。最后希望用蛮力震碎你的剑，结果会适得其反，不就是当年我们出师比试时候你犯的错吗……”
“没错。双刀也好，剑也好，本来就不是单纯的武器。控制的力量，注入的魔力，都容不得偏差。”
“那么，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马丁起身，开始向林子走去。
“这样回去好交代吗……”在马丁与他擦肩而过时，基恩开口了。
“不好交代又怎么样？你会乖乖被我杀掉吗？——”走到林子前，刚才还在笑着应答着的马丁停下了脚步，“我技不如人导致任务失败了，仅此而已。那我走了。嗯……本来想说再见的……还是算了吧……”
“是啊……”基恩抬头，孤独地望着晨曦，“要是可以不再见，也不错吧……”
是时候下山了吧，基恩心想着，毕竟，部队的进军时间应该已经快到了。基恩便提来装木刀的匣子，小心地把两段尚完整的刀柄收入其中。
刀柄上，刻着一个名字：“马丁·艾泽勒”。
/

“斯沃德少将！是斯沃德少将！”看着突然从林子里走出来的男子，一个军曹惊喜地叫喊起来。
“哎呀……你们在找我……”基恩话还没说完，一团火焰便向他袭来。“真是不友好啊……”说着，基恩灵巧地躲开了攻击。
“请认清您的身份，少将阁下！”不久前使用火焰魔法烧毁了军帐的女士官走上前，严肃地说道，“请您明白，这是战争，不是能让你一大早去登山消遣还在军帐里布置个恶作剧魔法的郊游活动！现在距离国王下达的出兵的命令时间已经迟了半个小时了。请您立刻下令急行军，赶往福莱镇……”
“了解了~那我先去拜访个熟人，麻烦大家再等我一会儿咯~”基恩愉快地说着，丝毫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赤焰——坚壁！”女子两手一挥，一堵火焰构成的墙壁便阻挡在了基恩面前。女子紧盯着基恩的背影，继续开口说道：“就算是您，如果要违抗王的命令的话，恐怕也……”
话音未落，基恩便拔出了其中一把佩剑。一旁的军曹和兵士们还没看清剑路，一个足以容纳基恩走过的门洞便被撑了出来，剑也已被收入鞘中。
“用剑气撑开火焰……少将果真名不虚传啊……”
“什么时候能变得像少将这么强啊……”
“都给我闭嘴！”听见这一声咆哮，旁观的众人们都乖乖地把议论咽了回去。女子继续转向基恩：“如果您执意不执行命令的话……”
“你也无权指挥哦。”基恩轻快地接上话，一边向前穿过火墙。
“但请麻烦你——”突然，基恩停下了脚步，语气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让军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以及，疏散好百姓。”
“那，我先去找地方放松一下了。回见~”此刻，基恩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松。
火墙被女子解除了。看着基恩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女子还愣在原地，琢磨着少将刚才的话语。
“赛克中校……那么我们现在……”一个军曹凑上前去，小心地询问着那个女子。
被称为赛克中校的女子忽然回过神来。“就按他说的做吧。”言毕，她也转身离开，“做好最坏的打算，保证能随时撤走村民。另外，让部队随时待命，准备出发，或者——
“战斗。”
第一章 完

二 失落之花海
/
布莱斯特山，是大陆上最雄伟的山脉。一条弗德沃河从山的高处流下，也充当了弗劳斯瑞王国和弗洛格王国的国界线。
从这儿，远远地也能望到那条美丽的弗德沃河呢，铃心想。身边的军士们还在忙碌着，不时还能听见几个人嫌这备战太过无用功的牢骚。她又望向那条河，看它从高处径直流淌向低处，即使隔着那么远，澄澈的河水也能送来跃动在身躯上的日光。“那座湖，是真的消失了吗……”
“赛克中校，村子的北部、西部、东部区域已全部做好准备，随时可以掩护民众撤离。”
“很好，”马上把自己拎回现实，铃转向上来报告的军曹，“南部呢？”
“这……”报告者踌躇了一下，随即以不确定的语气开始了回复，“据说，他们从三年前开始就消失了……从村民，到屋子……”
“三年前……难道说，和茜薇安湖一起……”
“据村里的人们说……正是如此……”
/
是花海。
清风拂着花瓣，似乎全世界都只剩下馨香。有日光，有蜂蝶，这片花海，依旧是童话般的美好。前方，是一片微微泛着涟漪的湖水，潋滟，清澈，纯净。更远处，零落着几间屋舍。隐隐约约的，似乎有几个黑影在不安分地躁动着。一片花跌跌撞撞地在空中，终于贴到了他若有所思的脸上。
“来啊来啊——”男孩欢快的叫嚷声，把基恩从思绪中拖回现实。就在不远处，一个男孩正无拘无束地跑在这片花海中，稚气的脸上，是无瑕的笑靥。他的右手牵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女孩的脸上，荡着一样纯洁无瑕的笑容。“来这里来这里！”他听见男孩这样愉快地奔跑在这片花海，不用担心任何的未来。
“怎么样，我说过的吧，要带你在这里玩——我可不会耍赖的哦。”

忽然，男孩停住了脚步，惊恐又愤恨地望着基恩——或者说，是望着他的那身军装。在他的女孩也停了下来，躲着偷偷张望基恩的模样。
基恩淡淡一笑，蹲下身来对着这两个孩子：“不好意思，打扰……”
“军队的**，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男孩向后踉跄了几步，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基恩的话。
“我们该怎么办，托马斯……”女孩躲在那个叫托马斯的男孩身后，不安地问道。
“别怕，爱丽丝，”男孩紧张地盯着基恩，强作镇定地回答，“我会保护你的。到时候我拖住他，你去让村里的大家快逃。”
“被当成十恶不赦的坏蛋了呢。”基恩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即看向男孩，正色道：“你——是叫托马斯对吧。”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张紧张地绷着的幼稚的面孔。
“你说过，要保护你身后的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的吧？”
闻言，托马斯愣了一下，随即又警惕起来。
“你说的没错。但是，说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不是吗？”
“我说好要守护她的，那就不会变！”
“是吗……”基恩若有所思地仰起头，“但是，你会明白的，命运召唤下的你，会不得不去守护更多的人——同时，放弃你那自信的诺言……”
“不会的！我……我一定……”
“行了，现在说这些，可没人愿意听。许诺是最简单的事——时间，命运，运转中的世界，一切都会改变你……”
“你……”
“以前，我也像你一样讨厌这身衣服呢。正义什么的，跟这种东西根本不沾边——战争这鬼东西，有什么正义可言呢。但人这种东西啊，总会迷失的。你所以为的罪恶，是这个世界所承认的正义也说不定呢……”
两个孩子呆呆地听着基恩这仿佛毫无逻辑的话语。就在此时，一支箭从不知何处径直射来。基恩冷静地站起，冷光一现，剑已入鞘，断成两截的箭躺落在地上。
“这是……”托马斯扭头，地上的箭让他不寒而栗，眼前这个男子强大的实力更是让他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么现在，我给你一个两全的机会——让你能守护……嗯，是叫爱丽丝吧，又能守护更多的人。”基恩目不转睛地盯着似乎空无一物的前方，一手扯下腰间的奔狼勋章，朝托马斯扔去，“带着它从北部出结界，然后一直往北找到那堆被你恨到骨子里了的军队，去找一个叫塞克中校的家伙，告诉她随时准备好反攻。”
把勋章捧在手里，托马斯的脸上写满了稚气的不满。忽然一阵风起，一个穿着铁甲的持刀士兵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转过头，眼看着那把太刀就要斩下——
“快离开这里，你还没看懂形势吗！”这一刀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稳稳地招架住，那个男人，在对着他和他牵着的女孩这样喊着。“进村子的这帮**会由我清理干净，所以，你们别对任何人说起村子的事。”
仿佛就是被恐惧压住了，两个孩子只是怔怔地看着，不为所动。在那个手持太刀的士兵后面，又是一群金属盔甲在日光下蠢动。
“走啊！你们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像突然醒来一般，托马斯把心一横：“那……我就信你一次。”像这样天真地回应道。他拉起爱丽丝，“走了，爱丽丝。”
这次的奔走，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情了呢。
空中又突然朝着两个孩子袭来几团火球。“对孩子下手，你们都不会害羞吗？”基恩冷冷地说着，一面甩开与他对刀的士兵，用剑气化解了这些火焰魔法。
“小子，有两下子啊。”从两边忽然现身出一众士兵，持弓，持刀，绘着魔法阵的铠甲……
“一个有编制的部队啊……有点麻烦了呢。”基恩喃喃道。
“这么个隐藏的地方，弗劳斯瑞难道就派你一个人来镇守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国家的**们也真是自信呢。”那个为首的手持太刀的家伙，在这样嘲笑着。
“的确是太自信了呢。”基恩回应到，“虽然不想玷污这个地方，不过是这种情况的话，恐怕是没办法了。”
就在一瞬间，基恩突然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了——或者说，甩开了这群兵士中大多数人的目光。“15th！你的左面！”正当那个首领模样的家伙转头大喊之时，一个士兵已身首异处，躺在手持一剑的基恩脚边。“被弄脏了啊，这里。”
“都给我振作起来！4th！用魔法限制他的路线！7th拖住他的行动！其他人摆好阵势！”这果然是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被打乱的节奏立刻重整起来，把基恩死死围在当中。
瞥了一眼自己的另一把佩剑，基恩又挺起手中的长剑，这柄相貌普通的铁剑。
“看来，要麻烦些了呢。”
第二章 完

三 运转的齿轮
/
/
/
“用你的精神去感觉——”
一个少年手持木剑，正紧张地观察着四周。空无一人的四周。
“唔。”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少年重重地摔倒在地。
“眼睛是不可靠的。去感知你的精神，去感受剑的声音……”
/
绚丽的花海上，充斥着与之格格不入的金属碰撞声。刀光剑影里，基恩正跟一个士兵缠斗在一起——显然，他已占了绝对的上风。
“放弃吧，”基恩游刃有余地闪避过袭来的雷电魔法，随即又欲紧逼上前，“你赢不了我的。”
“哼，就是现在！1st！”
话音未落，手持太刀的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已开始念些什么，一手把刀重重地插在地上。“气息，尘烬，包容吾辈之身躯——”
“这是……”
本来团团围住基恩的那十几个士兵，连同刚刚还在交手的那人，就在此刻，全部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地面上那一圈忽然多出的刻痕，以及一把插在地上的太刀。
“神隐之匕吗……被弗洛格最负盛名的十八人暗杀部队盯上，还真是荣幸啊。”基恩冷静地说着，反而解除了之前的战斗姿态，“我只是不知道，这样宝贵的资源，为什么要造访这个地方。”
“哼，被骗了呢。”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或者说，就像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吾辈奉命先抵你们的驻地袭击，但在路途中发现了这个地方。这么严密的结界，居然只是为了守护一个三年前失踪的湖泊，你们也真是想得出来啊……”
“原来如此……被你们当做隐蔽的指挥所了吗……”
“不过能除掉你，会给以后的任务提供不少方……”
从空荡荡的空中突然现出一具胸口被贯穿了的身躯，瘫倒在地。
“不好意思，我大概，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了。”基恩的目光犀利起来，脚步一偏，又是一个转身，横剑就像在承受什么攻击——却只有用耳朵才捕捉到作为证据的呯的一声。
运剑骤然快了起来，兵器碰撞之声也开始不绝于耳。基恩忽然一个俯身，逆着原本的剑路向前刺去。再收剑去格挡别处的攻击时，又是一个断了气息的士兵现身，倒下……
“第十七个！”就像早已做好了准备，基恩对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箭矢形的光之魔法径直冲去，一面用剑开辟出一条路径，一面愈发加快步子。剑刃一转，在又一个对手倒地之前，几滴血从剑的尖端滑跃在花草上。
“你到底……为什么能看见我们……”是那个首领的声音——显然，震惊的颤抖已完全掩盖了先前的从容。
“我看不见你们啊。”基恩一笑，又是急速地一闪，剑所划过之处，为首的兵士渐渐现出身形。被自诩为坚固的铠甲上是一道深深的裂缝，一手还握着太刀的柄，就这样跪倒，终于也断了气息。
“因为，我的剑是这样告诉我的——
“愿亡灵得以安息。”
/

“赛克中校！”一个中年军士冲入指挥帐中，不安地向铃报告着，“弗洛格的军队，突然出现在我军的北、东、南三个方位。预计东面和北面的军队将在半小时内与我们的前沿部队交手，南面的军队或许是由于山地原因，可能会迟十分钟左右遭遇。”
“突然……出现？”铃沉吟片刻，立即转向那个军士，“因为斯沃德少将缺席，由我，副将铃·赛克来代理执行弗劳斯瑞第一军的指挥任务。命令全军立刻开始执行原先制定的疏散计划。全军进入临战状态，东部和北部驻军立刻、南部驻军在半小时后支撑起防守结界，先挡下对方的攻势，没有命令不许鲁莽反攻，给平民疏散提供时间——也给斯沃德少将回来争取时间。”
“遵命！”行礼后，军士便匆匆退出，正撞上一个年轻的士官，领着两个孩子打算进指挥帐。“你不会告诉我你还不知道现在的形势吧，杰克。”中年人耸了耸眉，“恐怕得要一段时间，你必须收敛一下跟小孩子玩耍的心思了。你们南部部队的时间也不宽裕了！”
“我明白啊，博尔前辈。”杰克苦笑道，“但这两个小鬼从更南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驻军的地方，嚷嚷着要找赛克中校——
“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耐人寻味的地方吗？”杰克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
“唔……是啊……”端详了两个孩子片刻，博尔看向了杰克，“那就把他们带进去吧。我还有事，你也赶快解决这些事。”
“遵——命~”杰克拉长了声音回复疾步走远了的博尔，随后领着两个孩子走到帐前。“赛克中校，杰克中尉有事务请见。”
“进来。”让铃有些惊奇的，随杰克进入帐子的竟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找到我，说有话需要找到您当面说。”说着，杰克转向两个孩子，“她就是赛克中校，你们要说什么就尽快吧，现在我们的忙碌你们一路上也看到了。”
“那种东西我才没兴趣，”男孩不屑地道，一边从兜里掏出那个镌刻着奔狼图案的纹章，“一个穿着你们军服的大哥哥叫我到这里来找你。”
/
一小时后。
天色愈渐晦暗。没有雨水，只有比雨点更密集的箭矢射来。箭矢上散发出黑色的光芒，恐怖，压抑。巨大的结界庇护下是弗劳斯瑞的军队，每个人都已经累得额上爬满汗珠。
“弗洛格的家伙们这是疯了吗！”杰克一面诅咒着，双手却一刻不歇地在空气中描画——与一整排的魔导兵们一起。指尖过处，留下箭矢形的轮廓，光芒随即被吸收起来，汇聚成闪光的魔法。“光之裁决，消融愚者的罪恶！”这些箭应声飞出结界，每支都在空中分裂成几十支这样的箭矢，像长了眼睛一般径直与对方的箭矢相撞，随后紧紧包裹住那令人不快的光芒，与之一同消失。
“不行！太多了！”一边的魔导兵们开始呼喊。杰克不在的那一侧，招架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越来越多的箭矢被漏过。接触到结界的一瞬间，居然溶解了本该可以挡下各种魔法的结界，而气势汹汹地射下。
已经有防守的士兵中箭了。“切，真是令人操心。”基恩快步冲向那个阵地，一面呼唤出更多箭矢的母体来格挡，缓解这里的压力。
“中尉小心！”
是一支满溢着黑色气息的箭。扭过头，已经来不及了——箭在飞快地逼近自己。“不甘心啊……”
忽然，一团火焰牢牢包裹住了这支箭，直至把它烧为灰烬。“这是……”
“你在想什么呢，杰克！”果然，是铃那干净利落的声音。铃的身后，又是一大批的部队。“立刻投入战斗！”铃下了命令。
“临时总指挥亲自来支援我的部队，真是受宠若惊啊。”杰克调侃道，一面试图平静自己的语气。
“少贫嘴了。”铃正色道，“弗洛格这次的行动有些奇怪，北面和东面的攻势虽然不弱，但跟这里比起来可以说是毫无侵略性。所以我怀疑那两处只是佯攻，而重点是在这里。只是——”
“只是？”
“你不觉得这样的话意图也太过明显了吗？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派一支特殊部队从南部突进，先对南部的中枢进行一个大破坏，比如……”
“神隐之匕吗，弗洛格那个王牌的暗杀部队？”
“也许吧。”铃抬头，若有所思地朝远方望了片刻，露出了笑容，“那么现在，把我们之前安排的反击军请出来吧！”
远处，紫色的光从地面上开始一道道地升起。
/

“有点不对劲啊……”一个男人正指挥着弓兵们不断发射箭雨来压制弗劳斯瑞的军队。一旁，一众魔导兵正在赶工为箭矢注入魔法，“即使结界是早有准备的，这抵抗的顽强程度也不正常……而且没有收到神隐的那群人的消息……难不成……”
就在此时，魔导兵的区域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怎么回事！”男人的不安似乎在不断地具象化。视野里，一个身影飞快地移动着，而魔导兵们正在束手无策地一个个倒下……
“太慢了！”基恩疾步奔跑在弗洛格的军中，身旁的魔导兵还来不及放下制作中的溶解结界的箭矢，便接连倒下。“这种程度和速度的魔法，真的有经过过训练吗？”
“别太瞧不起人了！”忽然一声怒吼，一个男人从一旁奔袭过来。身材健硕，手里是一把长刀，步子却显出与之身形不成比例的灵巧。砰地一声，刀刃被基恩的剑结结实实地接下。
“你就是这支弓箭部队的首领吗？”游刃有余的语气让男人更是火大。
“你这家伙！”男人一刀比一刀凶狠地向基恩攻击过去，基恩却似毫不费力地轻轻格挡，便化解了每一招的威胁。
“本来想就解决这些给箭矢带上奇怪附加品的家伙的。现在看来，没办法了啊，大叔——请您安息吧！”
/
“元帅！敌军有一个持剑的家伙在我军中左突右撞，我们的进攻阵型已经被完全打乱了！”一个身披银甲的男子长跪于地。披风遮住了他的左臂，脸上的眼罩也遮住了他的右眼。
“我们安排在那里的荣誉魔法师，有谁？”在他的面前，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以低沉而无感情的语气质问道。
“只有起司。”
“是吗……”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狩猎的快感，看来又要降临了啊。”
/
第三章完

第四章
/
/
/
“国家有这样的军队来守卫，就让人放心多了啊。”
山地开始变得平缓起来。这里，一队士兵正护着上千名百姓，撤离突然燃起战火的边境。队伍里，每个人都是那么平凡，是这个国家平凡的子民。托马斯也不例外。他牵着爱丽丝的手，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只是他身边的村民们，一直在这样称赞着弗劳斯瑞军队的周到，护他们撤离的有情有义。
“这个国家，改变了吗？”传完话，托马斯便和爱丽丝一道被安排到了撤离的村民队伍之中。行进中的他，听着周遭的议论，这样想着。
“托马斯……村子里的大家，都会没事的吧……”爱丽丝扯了扯托马斯的袖口，不安地问道。
“唔……只能相信那个男人了吧——”托马斯的声音里突然有了信心，“如果他真的像那群军官所说，是这样一支部队的指挥的话。”
一阵不安突然袭来。转头向前看去，行进中的队伍开始停滞。不多时，消息从前面传来：“好像是弗劳斯瑞的增援部队啊。”“看来是个大官呢。”“说是要执行安全检查什么的。”
停留了不多时，前面的队伍开始骚动起来。托马斯焦虑地望着四周，越来越紧地握住爱丽丝的手。忽然，身边的几个披着斗篷的村民用托马斯的眼睛都无法跟上的速度疾奔向前。村民们躁动着，从前面不断传来各种各样的传闻。
忽然，人群谜一般地安静下来，并分出一条路来。托马斯和爱丽丝也随之被挤到一边。这条刚开辟出的路径上，一个男人领着一支几十人的队伍走来——那种气场，这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行走中的男人像被什么惊扰了一般，眼神向边上一瞥，正跟托马斯的目光对上。爱丽丝向后退了几步，在托马斯的背后偷偷向前瞄着。
“不错的眼神——虽然很可惜。”男人庄严地走过，突如其来地抛出的这句话让一旁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惜？”疑惑把托马斯从对这军官特权的不屑和愤怒中拖了回来，“他的意思是……”
/
“已经看到了呢。”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立在村民们行进的方向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我们走吧，命令他们立刻停止行进。”身后的浩浩大军，也开始随着他的步子移动起来。
两支队伍相遇了。领着村民们的部队的负责人小步跑至男人面前，长跪而下：“禀告元帅大人。我奉斯沃德少将之令携民众脱离战场，回国内避难。请准许放行，并斗胆恳请您率军前去支援少将。”
“饱受战争之苦的，村民吗？”被称为元帅的男人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番村民，威压震慑得大多数人都不敢向前张望。
“很好。”男人点了点头，便在一瞬间消失在了前来上报的士官面前。惊讶地四处看时，男人已经在村民之中，把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高高举起，男子的脖子被紧紧卡住。
“真当我是瞎子吗——弗洛格的走狗们。”男人淡淡一笑，随即开始咏唱起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度的咒文，抓住对方脖子的右手背上，也开始浮现出一个魔法阵，“圣刻之三十七位·炼狱！”
一团火焰突然从不知何处应声升起，引燃了男子的全身。男子被重重砸在地上，片刻挣扎后便再也看不见身形，随着火焰一起消失了，只剩几条鲜红的线从他消失的地方钻向男子的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人群一下便骚动起来，即使是本国的部队，负责保护村民的军人们也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这一幕。又是一瞬间，人群中数个身披斗篷的人飞快地奔来，把男人围在了当中。
“没有用的挣扎。”男人不屑地一瞥，又开始念起了咒文，“圣刻之四十九位·光舞！”随着十指上浮现出发光的魔法阵，男人又一次消失，再出现在一个包围者的身后。
“这是……”包围者们惊讶地看着那个同伴突然身首分离，伤口处的血源源不断地向对方的戒指涌去。目光所及处，右手的中指和食指的末端延伸出闪光的锋芒。突然反应过来稳住阵脚时，穿着斗篷的家伙已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被腰斩，甚至都不知如何抵抗。
“弗劳斯瑞被小看了呢。”男人转向惊魂未定的人群，冷冷一笑，周围的尸首的血还在涌向他的左手，“但是，我并不能保证这些家伙就是全部的间谍。所以——”
“塔拉普上校！”
“到！”一个副将模样的男人向前一步，有力地应道。
“你领着你的人，把这里的所有家伙，全部处理掉。我先带人去看看前线。”
“可是……”负责护卫这批村民的军官试图说些什么，却正迎上元帅冷峻的目光。
“弱者没有言语的权利！”
/

“铃那家伙，应该已经带人反攻过来了吧。”弗洛格的军队中，基恩还在冲击着阵型，“不行啊，身体似乎开始疲惫了……”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杀意突然从前方袭来，基恩立刻停下步子，开始描绘用于防御的魔法阵。“光之庇护，回应愚者的祈祷！”一张屏障就在基恩面前展开，风刃也正在此时现形，被结结实实地挡下。
“呼……真是好险……”基恩感叹道，一面警觉地望向前方，全然不顾渐渐围拢来的士兵，语调骤然郑重起来，“这种杀气，这般程度的魔法，敢问阁下是弗洛格的哪位荣誉魔法师？”
空旷的前方突然凭空打开了一个洞口，一个少女从中走出。
冰冷的表情。特制的魔法袍。但是——那不高的个子，齐耳的短发，遮眉的额前碎发——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起……起司……是你吗……”基恩讶异地看着那个少女，几个字从他喉咙的深处被挤出来。
“被一个不认识的家伙作为遗言，我的名字还真是不幸啊。”起司面无表情地说着，一面开始用难以自信的速度刻画起魔法阵，“大地之神，听我哀求——地刺！”
“该死！”看着即将完成的魔法阵，基恩连忙跃起，刚刚所踏着的地面也随之突出数支尖锐的石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余光便告诉基恩对方又完成了另一个魔法阵。“苍天之神，谅我狂妄——电光！”
数道雷电奔袭而下，径直击向基恩，却就在此时，雷电像触到结界一般分叉开来，奔涌向地面。半空中，基恩一手举起了一把鞘中剑，球面的屏障就这样在头顶展开。“好险……这是？！”
又是风刃。不知何时对方竟已又完成了一个魔法阵，呼唤出了风刃，从剑鞘所设下的结界的盲区中袭来。头顶上，奔雷还在源源不断地侵袭而下。基恩把心一横，举着剑鞘的手移至脚边。坠落之中，风刃被挡下，地刺被磨平，但雷电却完全击在基恩的身上，把他团团裹住。
一面哼了几声，基恩重重地砸在了崎岖的地上。挣扎地起来，用剑鞘撑住地面，手还在颤抖着。“差点死在这里啊……多亏了预先布置在袍子上的魔法，总算是减轻了点伤害……”
“大胆的选择。”起司冷冷地盯着基恩，右手缓缓举起，正欲绘制一个新的魔法阵，“伤痕累累的你，也就到此为止了。”
“谁这道呢。”基恩强挤出笑容，用最快的速度拔剑出鞘，把剑插入土中，“铭记，抑或忘却？吾名曰：起源！”
起司的脸上第一次显现出表情，惊讶的表情。她看着那把不寻常的剑，刃边泛着蓝色的光，不知名的咒文环绕在剑的周身。地面上忽的一处又一处地开裂，升起紫色的光柱，吞噬着站在那些地方的士兵们。光柱开始在军中的各处升起，而以她和基恩为中心，一个圆形的纹路浮现出来，升起一层正圆的屏障，把他们以及包围着基恩的精锐们和军队分隔开来。
“起源之剑吗？”起司不带感情地自语道。
“没错。”基恩站起身来，身子还有些摇晃，“不好意思呢，我还没到说遗言的时候——
“还有人在等着我啊。”
/
第四章完

第五章两断的前途
/
“牺牲自己给部队的反攻创造机会吗？”起司的声音依旧冰冷。
“对了一半。”基恩把剑从地上拔出，瞥了眼四周围着的精锐，“我还没打算牺牲在这里呢。”
一边说着，基恩迅速朝侧面挺着一柄长枪的士兵冲去。剑刃上的红光越来越明显，看着挺枪严阵以待的对方，基恩立刻挥砍过去。“不可能……”枪兵发出这样难以置信的声音，身体已经断成了两截。
“这么远的距离！”“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士兵们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基恩明白，机会来了——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面前，起司竟已如鬼魅般出现，开始咏唱攻击性的魔法。“风之契约，吾在此履行。”紧接着一串无法理解的咒语，最初的风刃便强袭而来。基恩用最快的速度去格挡，左肩和右腹部还是被割开了两道大口子。
“果然，刚刚的攻击只是你用来扰乱士兵的。你只是用魔法逼出了剑气吧。”面对跪倒在地穿着粗气的对手，起司仍旧是那么不带情绪。
“越来越难缠了啊……”基恩强挤出笑，微微立起，脑子飞快地转着，试图找一种化解现在形势的方法，“略去绘制魔法阵的步骤而用咒语来召唤魔法，真是麻烦啊。”
“要说废话的话，请去黄泉吧。”起司抬起手，一个魔法阵逐渐开始成形。见状，基恩向左一蹬地面，拔出刚刚撑在地上的剑，便向右跃去。同时向后一挥剑，又一道剑气袭来，早有准备的兵士们连忙退后，剑气便只在地上砍出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基恩却突然插剑在地来让自己停下来，站稳脚跟，转了小半圈后又向另一个方向的包围圈冲去。速度之快，让这里的士兵们措手不及，被冲开了一个口子。可基恩却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再一次转身——果然，是近在咫尺的火焰魔法。“光是用尽全力把火焰切开就很不容易了啊。”基恩低沉着声音抱怨着，火焰尽头逐渐开阔起来了的视野里，起司的新魔法又完成了。
“骗人的吧……”基恩感叹了一句，立刻把剑插入地中，一个微微泛红的结界开始张开，正承受下这水系魔法的攻击。但就在这个间隙里，起司再一次逼近了过来。这一次，她一边念着与之前相似的咒语，手边还有一个刚完成的魔法阵。基恩把剑向前一挡，完全接下了袭来的雷电，却也只是双手牢牢握住才能支撑住了。这时起司靠近，紫色的液滴从她手边的魔法阵中射出，正攻击在基恩的手上。
“呃……”基恩才吭一声，侵蚀性的魔法就让他握不住剑，那把剑被丢入空中，转了几圈后，插回了地上。同样在转眼间，起司已靠到了基恩的身边，从袖口伸出的一柄匕首横在基恩的脖上。“胜负已分了呢。”她的声音，依旧是如此冰冷。
“是啊，”基恩浅浅一笑，“已经结束了啊。”
起司向发现了什么般时，匕首已被准备在此的魔法切开，若不是及时跳开，恐怕身体都已被切开。但脚刚一触地，起司就察觉到了不对，但为时已晚。之前的五处剑痕和现在插剑之处的六点升起光柱，围成了一个六芒星形的法阵，并不断收缩；而起司，就处在法阵的正中。
不多时，法阵便已收缩到了容不得起司动弹的大小。起司试探性地扔出匕首的半截，一到六芒星的正上方，便开始被粉碎，被抹消。见此，起司索性也放弃了反击。“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这样的陷阱，包括刚刚剑的脱手也是故意的吧？”
“也许吧。”基恩捂着右腹部的伤口，有些狼狈地站起来，取回了自己的剑，“剩下的这些家伙加起来，可也比不上你的水平啊。所以是我……”
不只是基恩，那些被称为精英的士兵们也觉察到了了这强大的杀气和沉重的压迫感——但为时已晚。眼看着柱形的红色结界被切开，切口处喷涌出令人不快的黑色气息。还没看清对方是何方神圣，又是一道干净的攻击路径，挡在前面的士兵们身上都出现了一个足以把他们切成两半的伤口，但却只是散发着黑色的东西——只有那眼神，证明了他们已不再是活物。
“哎呀呀，猜错方向了吗。”一个男人从刚刚被切开的结界外走进来，手里是一把尺寸骇人的通体弥漫着不详黑色的巨镰，“虽然没有猎杀到今天的主角，不过这个狩猎量，已经很让我满足了啊。”
目光对上，那是一种不带感情的，冷血无比的眼神——不是冰冷，而是恐怖，仿佛适才的杀戮令其感到无比愉悦似的。“看来，是个更加棘手的家伙呢。”基恩在心里嘀咕着。
/

“弗洛格荣誉魔法师第三位，马斯坦·李，参上！”持着巨镰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拉长着声音自报家门，甚至不去瞧一眼一旁如丧尸般被他斩击过的士兵们。幸存的士兵们露出惊恐的神色，纷纷下意识地后退。基恩皱了皱眉，不禁担心起现状来。
拥有结界都能破坏的力量的男人。虽然不知他的力量从何而来，但自己刚才面对起司已是险胜且战得精疲力竭，面对前方的家伙可以说是毫无把握。
“再加上荣誉魔法师多半是率领着军队的吧。恐怕你的军队，已经开始反反攻了，没错吧？”
“真是有趣啊。”男人轻描淡写地回复道，“漂亮的防守，拥有起源之剑的少年……推动这个世界的力量，原来弗劳斯瑞已经收集了这么多了啊。这样的话，哥哥的猎杀就变得更有趣了呢！”
“这是？！”基恩的瞳孔瞬间放大，怔怔地盯着镰刀。只见从刀身上逐渐散发出越来越多的黑雾，并逐渐聚成人形——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这种令人不快的东西从刀身上生长出来，开始张牙舞爪，发出不知是哀嚎还是怒吼的声音，却又似有似无。
“哎呀，新成员的加入让这些亡灵们很不安分呢。”马斯坦事不关己地解释着，语气却更是令人不寒而栗。与此同时，刚刚被他杀死的士兵们也开始蠕动起来——没错，那绝对是蠕动，仿佛不受灵魂控制一般地，行尸走肉般地向基恩袭来。
“不可能的……”基恩的声音不再游刃有余，而已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了的颤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连理论上都不可能实现的，阿库玛之镰……你这家伙到底是……”
“是不是感到很不可思议呢，”马斯坦淡淡地笑着，看着基恩吃力地躲开这些丧尸们的袭击，“地狱眷族才能一睹的武器，连神都忌惮三分的力量，摄取魂魄成为自己力量而拥有无限可能的强大。但这不应存在于现世的能力，现在确确实实被我掌握在手中哦。”
“这种事情……”基恩狼狈地躲闪着，终于找到间隙，把一具尸体的首级砍下，但那家伙却没停下攻势，继续不知疲惫地袭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存在啊——”
所谓的神明，只不过是王者为了被服从而撒下的谎言。
所谓的地狱，只是信徒为了彰显自己划出的界限。
所谓的恶魔，只不过是背负罪恶感的人类的臆想。
没错，这些都应该只是传说，人类对力量的最终追求的理想图。
充溢着邪气的镰刀。嚎叫着的怨魂。被夺去灵魂后的不死丧尸。但现在，这些东西就展现在基恩的眼前。弗洛格，或者说这整块卓霍欧诺格大陆上所有国家的魔法，研究了数百年还未实现的分离灵魂和肉体的办法，超越人类的力量，真实地展现在基恩的眼前。
“真是有趣的家伙。明明自己也拥有那种力量，又何必要否认呢。”
“我也……拥有？”基恩愣了一下，忽然警觉起来，连忙格挡开从边上砍上来的剑，却还是被那非人的蛮力震退了几步。
“不然的话，你又如何解释那把始源之剑呢？你真的认为这是人能创造，人能驾驭的力量吗？”
“这……”基恩停了下来，丧尸们笨重地挪动着，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接近他，“这只是用弗劳斯瑞的古咒文灌注了魔力，是按照传说中的始源之剑复制的仿制品……”
“那你又凭什么相信我的不是人类的仿制品呢？”马斯坦打断了基恩的话，反问道。
“……”
“原因很简单吧。镰刀的力量不是人所能想象的。你现在使用的剑的力量或许还只是六十四名高阶魔导师一起集中精力所能办到的事情，但你真的承认剑的力量仅此而已吗？退一步讲，你认为即使是失传了的强大古咒文，就能够办到赋予一柄剑这种力量的事吗？”
“我……”
“看来弗劳斯瑞给你灌输了很多不必要的东西啊。”马斯坦的语气嘲讽了起来。
欺骗？
背叛？
隐瞒？
不可能的。在这个国家里，在现在的自己的身边不应该存在这些东西。
但这把剑到底……
“可恶，又攻过来了……”基恩一跃而起，跳到丧尸们的身后，转身一剑把两个丧尸拦腰劈成两截。仅连着腰身的下体颤巍巍地随着这群丧尸们转过来，落在地上的上体也向基恩迟缓地爬来。就在此时，从一侧突然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马斯坦和基恩一齐扭头看去，只见被禁锢在六芒星结界里的起司脚下突然多了一个复杂无比的魔法阵，魔法阵外围的圆升起了一小段后，便开始扩大，与六芒星的边界开始剧烈地摩擦。
“两只手边还留着魔法阵。是用五指在极小范围里先画出魔法阵，再用手掌操纵它们来用水箭在地上刻出魔法阵吗……这家伙的本领，真是让人头疼呢……”基恩在心里一面叫苦，而此时起司布下的魔法已经将六芒星升起的障壁切开，结界的上半部分随之消失。只是一跃，起司就跳出了结界，安然无恙。
“不愧是第八位的荣誉魔法师啊，起司中校。”马斯坦轻快地说道，“不过这家伙，可是我的猎物哦。看好了，哥哥要上了！”
马斯坦持着巨大的镰刀，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扑了出去，瞬间就站在了注意力正集中在前面的僵尸的基恩身后。
“什么？！”基恩才闪开前面的进攻，猛地发现马斯坦已挥起镰刀，站在了身后。
“结束了呢，弗劳斯瑞的愚者。”马斯坦露出凶狠的表情，镰刀就此向基恩挥下。
“要死在这个地方了吗……”
突然，漆黑的镰刀被从后方射来的风刃击中，一下就改变了路径。见状，基恩立刻闪开，侥幸从镰刀下逃脱。
“你在干什么，起司！你这是通敌！”马斯坦转过头，怒吼道。
基恩则把头转向起司，语音也激动了起来：“起司，你果然还……”
但却还没说完，才发现已逼近胸口的黑色长枪就已贯穿了基恩的胸膛。基恩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朝前面的起司看去。开始模糊了起来的视野里，起司依然是那样冷冰冰的表情。隐约，似乎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一样不带感情的声音——
“清除可能的抵抗力量，是我的责任……”
/
第五章 完

第六章 褪色的世界
/
“这是我的任务所在，请您谅解，上将阁下。”起司不带感情地向马斯坦陈述着。
马斯坦哼了一声，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基恩，不耐烦地说道：“真是扫兴啊……”
“既然扫兴的话，就由我来当阁下的对手吧。”从马斯坦刚刚切开的裂缝口，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起司和马斯坦惊讶地望过去，只见一个男人，身材健硕，穿着一件有别于基恩的威严战袍，走进由起源之剑布下的结界里。威压的气势，丝毫不输给马斯坦——或者说是与马斯坦的那种恐怖截然不同的一种强大气场。在他的身后，四个与基恩相似装束的男人跟随着，每个人地方都看不出破绽的存在。
“又是一个无视大军直接冲入内部的家伙吗？弗劳斯瑞的这种怪物可真是多得让人头疼啊。”马斯坦轻快地抱怨道。
“弗劳斯瑞的人多有冒犯，还请二位荣誉魔法师谅解。不过……”为首的男人停下步子，开始说话，声音也是一样的强力而威严，“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哦。”
“上一个嘴硬的家伙就躺在你的眼前呢。”马斯坦不屑地说，心里却有些不安，却也不知是何来的感觉。
“那么正好，看来今后的战斗中，弗洛格就要有两位荣誉魔法师缺席了。”男人抬起右手，开始吟唱起咒文，“圣刻之五十四位·残影！”
与此同时，男人的腿上开始浮现出复杂的魔法阵。只是一瞬间，就贴到了马斯坦的身边。“圣刻之四十九位·光舞！”随着十指上浮现出魔法阵，光之利剑也从十指延伸出来。
“太小看哥哥了啊！”马斯坦怒吼着，镰刀刃上忽然钻出大量的怨灵快速地朝男人扑来。男人立刻改变攻势，把这些恶灵全部用光刃斩开。
“来不及了哦——”正在此时，丧尸们已经到达了男人的背后，一把把武器被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挥下。
“圣刻之八十一位·镇魂！”男人的胸口透出亮光，同时丧尸们的胸口上也出现了复杂的魔法阵。所有丧尸的行动就此停下，片刻之后，它们的身体开始化成灰烬，飘入空中，原本穿戴的盔甲和持着的武器，也纷纷乒乒乓乓地砸在地上。而此时，不断被释放出来的恶灵又向他袭来。
可男人却突然消失了，一下就又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起司的身旁。“永别了，第八魔法师！”
指尖的光刃刚要切下，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一样，男人的手留在了半空。“这力量难道是……”只见倒地的基恩身边的剑竟自发地撑起了一层结界，及时地挡在了起司面前。起司也马上反应过来，开始迅速地描绘魔法阵。
“切。”男人不耐烦地瞥了躺在地上的基恩一眼，随即飞速退后，躲开了起司的攻击。
“一直听说，弗劳斯瑞有一个能够把神明的圣刻之力作为己用的强者，也只有他，拥有毁灭失去灵魂凭依的肉体的力量。现在哥哥能跟这样的家伙交手，可真是荣幸啊——弗劳斯瑞帝国元帅，斯状先生！”
“看到您的力量，我也是吃了一惊呢，马斯坦上将。只是贵国先发动进攻的话，恐怕在道义上就已经先输一筹了呢。”被称为斯状的男人回应到。
“你们能秘密增兵压境，我们就不能偷袭吗？”马斯坦露出凶残的神情，“只要击溃这支军队，要打闪电战的可就是我们了啊。啊——想想就觉得美妙。狩猎生命的快感，哥哥已经好久没有感受了呢……”
“希望你们能如愿哦。”斯状淡淡一笑，又重新摆出战斗的姿态。忽然，他们之间的地面上凭空产生了一场爆炸。烟雾之中，一个身影出现并向马斯坦的方向走去。
“马斯坦上将，我军东部和北部的佯攻军被弗洛格的一支队伍拦腰切断，现在后面的部队无法与被包围的军队取得联络。这里的南部军也遭到了又一波极强的反击，恐怕……”
“你说什么？”马斯坦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朝面前的男人咆哮道。
“再战下去对我们恐怕没有好处，我的意见是……暂且撤退，至少保留主力。已经被包围的两股军队，只靠外围的佯攻军，即使救出了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可恶！被摆了一道吗？”马斯坦朝起司望了一眼，又看向烟尘，仿佛可以看到对面的对手一样，“下令全军撤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