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奏 //“学着做一只刺猬,不要善待世界。” 月亮如同凝脂一般油亮地挂在夜空中,就连乌云都遮不住它的光芒。 刚刚下完一场夏雨,街道小巷已经房屋和草草木木都被冲刷了一遍,从头到脚都是崭新的颜色。 “已经七点五十八了。”莫玟的声音本来就适合抒情歌曲,但现如今跟何泽一起混估计在这个圈子里也混不出天日。 墙皮脱落后是一片腐烂的漆黑和墨绿,有些瘆人,何泽皱皱眉,鼻尖痒痒的,于是便白了一眼金郡。后者则是抿抿嘴就把剩余不多的烟头扔到了一旁的水滩里双手插兜。 “阿泽,我们不唱了吗?”莫玟推了一下眼镜,急迫的小眼神从何泽的脸上再到手表中来回穿梭。 夜晚的空气吸入肺里很是凉,又带着许些草木的香气,何泽眨了下眼睛,从靠着的墙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是他习惯的动作。 “走吧。”顺手从一旁捞起吉他扔给莫玟,音响则是让金郡扛在肩上,他大步跨过因生锈而一片漆红色的矮栏杆,走进了人群中然后迅速跳到五厘米高的“舞台”上。舞台,不过是一个他们临时用泥土搭起来的小丘。 当然,所谓人群,不过一群跳广场舞跳累了而来占座位休息的大妈。 何泽四下望了一下,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挥挥手,两个人便走上“舞台”。 音乐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大妈们的唠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都吓得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们三个人。 “安静的睡前故事,写到了最后一个字……” “妈/的莫玟你闭嘴!”何泽小声嘟囔了一句。 尽管所有人都用恶意的眼神看向他们,但是他还是想要好好演出。 “抱歉抱歉放错音乐了。”金郡几乎是跪在地上调整音响,他那一米八五的大个让何泽有点难堪地叹了口气。 “这是群什么孩子啊——大半夜不学习跑街里来耍疯?” 何泽闭上眼,就好像那样才不会听到世间的流言蜚语恶语相加,此刻的他只想要快点听到那段自己制作的beat快点响起。 音响再一次开始工作,耳畔是轻巧又不失节奏感的音频。 三秒一呼,三秒一吸,一个个节奏都踩在何泽心间上,电子音混杂着木吉他的协调,以极其缓慢低沉的音律在几乎凝固的空气里回响。 “So far away……” “Don't far away——” 广场大妈们表情舒缓了一些,有些欣慰地看了看莫玟。 “하고 싶은 게 없다는 게 진짜 뭣 같은데” “흔한 꿈조차 없다는 게 한심한 거 알어 다 아는데” “하란 대로만 하면 된다며 대학가면 다 괜찮아” “그런 말들을 믿은 내가 병신이지 나 죽지 못해 살어” “술이나 좀 줘봐 오늘은 취하고 싶으니 제발 말리지 마” “뭐든 좋아 백수 새끼가 술 마시는 건 사치지만” “취하지도 않은 버틸 수가 없어 모두가 달리는데 왜 나만 여기 있어” “모두가 달리는데 왜 나만 여기 있어 모두가 달리는데 왜 나만 여기서 있지。” 金郡和音恰到好处,舒缓又铿锵的beat对何泽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他整个人都似飘在半空,心中炸开了无数喜悦的花蕾。 音乐对他来说比毒品更有威力。那是一种无时无刻刺激他神经的存在。 “阿,阿泽——”正陶醉着,莫玟却拉了拉他的衣摆,让他回过神,大妈们有的已经走开,有的捂着耳朵一脸的厌恶。 更可气的是一些大叔们声张正义一般走上台来作势想要砸音响和吉他。 刚刚被冷空气冷却下来的血液猛地涌到了头顶,何泽气得两眼发红,上前把人推开。 “我们的梦想不需要你们来支持!” “我们有什么错,你们凭什么一味地反对一味地否定!” “有时候,有时候说唱比普通的歌唱能说明更多的事情更多的感情啊!” “我们的梦想,不需要你们的支持……” 他的最后一抹希望崩塌了,也就意味着他的世界开始瓦解,所有人在他低微不可闻的哭泣声里嘘嘘低语着离场 。 直到哭累了,泪水也再也倾洒不出来,何泽依旧蹲在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舞台角落破旧的书包。 书包里鼓鼓囊囊地塞满了各种教科书练习本。 两个人就在他身旁站着,一句话不说。认识他三年了,自然知道他的性格。 这时候的他,脆弱到如同一片枯萎的秋叶。你千万不要试图去捡起他抚摸他,因为你绝对会让他支离破碎。 夜色渐渐深了,不远处的广场也渐渐人影稀疏,苍凉的月光被树枝分割,投影张牙舞爪地包裹着悲伤世界里的三个人。 何泽扭了下头,看见风儿吹拂过树枝,投影开始晃动。 “走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阿泽,那下周末的,呃——”金郡看着何泽有些落寞的背影,觉得自己不该说出这话。 何泽背上书包,转头冲他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就好像三年前他们初遇那时。 “下周六晚上六点,灿星街区。” “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