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与《北海无日》原文无直接关联，绝非原文之后传，特此声明。
爱你，最后会变成你的样子。——题记。
时间：1983年秋
地点：中苏边境，苏联某战俘营。
“门叙莱上校，稀客啊，请进。”一位士兵拉开铁栅，我向他点了点头，快步走进这个不加任何修饰的水泥棺材。海参崴的寒风咆哮着，给这肃杀的环境平添了一份凄冷。
战俘营的环境虽绝对说不上豪华，却也干净，并不像我在欧洲战场看到的战俘营一样异味横飘，血水遍地。间或能看见牢房里的人，他们的神色平静中带着不安，这里的战俘都是统一的东方面孔，其中有些还穿着军装，那本应属于红军的军装上已经失去了党章，只留下一颗染了灰尘的红星和覆盖其上那碍眼的“八一”字样。
“门叙莱上校！门叙莱上校！”一个穿着脏得有些发黑的红军军装的家伙远远看见我，立刻面露喜色，跑了过来“抓住了！我抓住了！”
“只有一个人？”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问道。
“没错，等我到的时候，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要不是老子追得快，这娘们也得跑了，***！”西普林狠狠地朝地面啐了一口“要不是您吩咐不许动她，老子绝对当场毙了她，没见过这么狡猾的**！”
我耐着性子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不过西普林显然没看见，他眼珠一转，接着说“上校，今天兄弟立了大功，你看要不要允许兄弟….”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少来，我警告你，下次再被我看见你虐待俘虏，别怪我撤了你的饭碗！”西普林这浑蛋简直就是一匹狼，若不是有些本事，我才不会让他在我手下蹦跶如此之久。
西普林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满脸赔笑地闪到我身后“上校息怒，上校息怒！我也是看这些叛徒狗不顺眼，那个…给您解气不是，息怒。您要的人就在最里面的牢房呆着。”接着他又小声骂了什么，我听了个大概，大致是“书呆子”“装***”之类的话。
我也懒得理会他，迈步朝最深处的牢房走去，那里是关重犯的地方。
牢房里的布局很简洁，墙壁上开着小孔，从里面透出一点外面的天光，整个房屋没有吊灯，这是为了防止犯人自杀而做的设计。地面上只有一张草席，草席上坐着一个人，她身上的红军军装依然整齐，神态安详，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停在门口，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可以勉强看清她的面孔。就在完全看清她的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虽然我早有预料，但当这件事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面前时，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为了不让身后的西普林看出异样，我稳住情绪，攥紧拳头，用尽量不带颤音的发声问道“红莺林雨滢？”
草席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她黑曜石般的瞳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就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平静和冷漠。没有说话，她就这么木呆呆地看着我，虽然体态样貌与我记忆中的红莺一模一样，但是神情已然判若两人。
我默然，没有选择继续对视，而是转头对西普林说道“放人。”
“什么？”西普林居然没有听清我的所说，不用说，他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放人。”我压住性子，说道。
“什么？”他怪叫起来“上校！没搞错吧，我死了好几个兄弟才把这娘们抓来，您一句话就给放了？您的功劳您可以不在意，我的功劳呢？那些在我手底下混饭吃的兄弟呢？”
“你话很多啊。”我瞥了他一眼“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谁料西普林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后退两步，大叫道“这里的人都是战俘，尤其是她，是重犯战俘，身上一定有着重要的情报，为了苏维埃，我不能允许您毫无理由地把她放走！”
“她是双面间谍。”我一句话直接堵住了西普林那突如其来的忠诚“你难道还想知道更多？”
西普林漆黑的脸都快透出红色来了，他低着头，毛手毛脚地打开门锁，转头就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
“跟我走。”我对林雨滢仅说了一句话，便自顾自向前走去。走到三四米开外，听见身后我脚步声，我心头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上了我开来的军用吉普，两人一时无语。我从后视镜看去，她安静地坐在后排，也在通过后视镜看着我。许久，她冷冷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不能让你落在西普林手里。”我说道。
“说得好听。”她冷哼一声“我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拜你所赐么？”
我没有回应，从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只有冰冷。我猛然醒悟，这只莺，已经不再是那只初出巢穴的雏鸟了。
吉普车的车轮缓缓轧过海参崴荒芜的大地，掀起一片烟尘。车上各怀心事的两人，久久不再有半句言语。很难说车内的气氛和车外昏黄的天空哪一个更加压抑。当我看到我暂住的白色小楼的时候，我不禁松了口气。
林雨滢表现得很温顺，她默默地跟着我，直到我将住所那道不结实的木门锁上，她才自己找了个凳子，面无表情地端坐着。
“终于又见面了。”我走到书桌前，将钥匙，钱包，还有佩枪一股脑放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装饰华丽的小盒子“还记得么？”
她单手托着下巴，默默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回到列宁格勒，我才真正明白你的意思。”我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纸条。“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尔车已来，但余无贿。安土重迁，土有安焉？熊咆龙吟，两面背反。”她神色一黯，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默然。欧洲解放了，世界共产化实现了，但我所期待的和平并没有到来。更荒唐的是，昨日立下的誓言，今日却因为家，因为国，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妄谰。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或许我内心还留存有幻想，但现在，面对她，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不似昨日了。
但我还是想争取。我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林，你不考虑留下来么？”
“留下来？”她甩了一下发辫“留下来做什么？囚犯么？”
我深吸一口气，闭目良久，终于，我下定了决心，问道“你的信仰和你的国家，究竟哪个更加重要？”
她愕然，抬头看着我，就如同从来没见过我一样。
“你的国家，你的民族，已经背叛你的信仰，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继续为你的国家继续这骨肉相残的悲剧？”我厉声问道。
她猛地站起身，泪水从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涌出。她用前所未有的沙哑的声音喊道“我的国家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她哭泣着，喘息着，狠狠摇着头，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咬着嘴唇说道“你们没有背叛，我们也没有背叛。各为其主…殊途同归。”
“或许吧。”我沉吟半晌，又说“那么，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说？”她擦了擦眼泪，问道。
“其实我一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杀戮你们的人身上。”我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走，到列宁格勒去，到莫斯科去，远离这场充斥着悲剧的战争，没人会知道你就是‘红莺’，你想不想做退休上校门叙莱先生的太太？”
“不可能了。”她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液滴，神色愈显冰冷，和我认识的那个林雨滢渐行渐远。她凝视我许久，突然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其实我早就知道，虽然你不再叫做‘参孙’，但是早在听闻过你的战绩后，我就知道，‘骑士’一定是你，那个杀了我十数个同志的家伙…一定是你。”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迈步向前，想拉她的手，但她双手迅速回缩，同时一脚踹向我的腹部，我闪身躲开，不料她的目的正是如此，趁我闪身之际，她的身形猛地从我旁侧掠过，却是冲到了我的书桌前，一把抄起桌面上的手枪。
当我回身之际，她已经稳稳地把枪口对准了我。
“你这是做什么？”我向旁边迈出一步，但她的枪口紧紧跟随着我。“放你杀你，在我一念，我若死了，你十死无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她尖叫起来，那声音越来越不像旧日的她。“‘红莺’已经死了！我，中华人民共和国远东战区直属书记，海参崴地下工作的总负责人，‘血莺’林雨滢，现在是你的敌人！”半晌，她又轻叹一声，用稍柔和的语调说道“我爱你，谢谢你，教会我做一个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咔嚓！”
房门猛地被踢开，那木质的门在强烈的冲击下根本就不堪一击。我们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是西普林从破损的门后走出，持枪对着林雨滢，哈哈大笑“上校，亏你还放这个**出来，你看，要不是我，你今天在挂在自己家了，哈哈哈！”
林雨滢面色大变，猛地抬枪锁定了西普林，狠狠地扣下扳机，那枪咔哒一声，却是了无反应。同时，我迅速从腰间掏出第二把枪，一个大摆臂将枪口指向了西普林…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合二为一，西普林的喉咙上多出了一个血洞，他的双目暴突出来，狠狠地瞪着我，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开枪，但是喉咙中枪让他临死前的惨叫都变成了咝咝的漏气声，就更不要提开口质询了。
解决了西普林，我连忙回头，就看林雨滢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发辫被子弹击中，满头青丝散落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却又和之前的气质不同，显得更加陌生。
“好啊，好啊。”我调转了冒着青烟的枪口指向她，却又稍稍偏离，不让走火的子弹有伤到她的可能。“中国一个战区的地下工作负责人，居然无法根据重量判断出枪中究竟有没有子弹？”
她颓然地放下枪，看了看西普林的遗骸，淡淡地说“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同志的吗？”
“他？”我嗤笑一声“他不过是个投降的白军，一条狗！”
她默然无语，扔下枪，说道“开枪吧。”
“为什么？”
“死在你手里，也算为我的国家尽忠了。”她惨笑一声“你还是那么狡猾，我斗不过你。认栽了。”
我暗叹一声，“这么说，你确定要继续与我为敌？”
“宿命决定了的，谁也改不了。”她说罢，闭上眸子。
我摇摇头，举枪扣动扳机。
“砰！”
子弹入肉的声音。
她全身一颤，许久，缓缓睁开眼睛，我收起枪，那地上西普林的尸体，脑袋被轰开，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走吧。”我淡淡地说，跨过尸体走出门外“我送你回去。”
吉普车在旷野之中奔驰，连续通过数道哨卡，最终，在看不到任何苏联红军的时候，我停下了车。
这里已经离中国控制区很近很近了，再往前走，我就有被中国军队俘虏的风险。
“你走吧。”我说道。
“谢谢你。”她淡淡地说，顿一了下，又补充道“我爱你。”
“等中华苏维埃加盟共和国成立，我去找你。”我说道。
她一怔，冷声道“等中国俄罗斯省成立，我就嫁给你。”
“说定了。”我回过头，向她伸出手“别想根据你看到的东西搞偷袭，等我回去，这几道哨卡都要重新部署的。”
她笑笑，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们就要进攻海参崴了，不想死你就早点离开这座城市。”
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许久，才分开。
林雨滢下了车，向我挥了挥手，朝自己的阵地走去，再也没有回头。我坐在车中，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变小，她仰头大笑，风将她的声音传到我的耳畔。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冷却，直到脑海里不再有半丝杂念。我猛打方向盘，吉普车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向祖国的方向而去。
一决高下吧，血莺林雨滢，欧亚大陆上绝不容许同时存在两个主导者！
爱你，最后会变成你的样子。——题记。
时间：1983年秋
地点：中苏边境，苏联某战俘营。
“门叙莱上校，稀客啊，请进。”一位士兵拉开铁栅，我向他点了点头，快步走进这个不加任何修饰的水泥棺材。海参崴的寒风咆哮着，给这肃杀的环境平添了一份凄冷。
战俘营的环境虽绝对说不上豪华，却也干净，并不像我在欧洲战场看到的战俘营一样异味横飘，血水遍地。间或能看见牢房里的人，他们的神色平静中带着不安，这里的战俘都是统一的东方面孔，其中有些还穿着军装，那本应属于红军的军装上已经失去了党章，只留下一颗染了灰尘的红星和覆盖其上那碍眼的“八一”字样。
“门叙莱上校！门叙莱上校！”一个穿着脏得有些发黑的红军军装的家伙远远看见我，立刻面露喜色，跑了过来“抓住了！我抓住了！”
“只有一个人？”我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问道。
“没错，等我到的时候，人都跑得差不多了，要不是老子追得快，这娘们也得跑了，***！”西普林狠狠地朝地面啐了一口“要不是您吩咐不许动她，老子绝对当场毙了她，没见过这么狡猾的**！”
我耐着性子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不过西普林显然没看见，他眼珠一转，接着说“上校，今天兄弟立了大功，你看要不要允许兄弟….”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少来，我警告你，下次再被我看见你虐待俘虏，别怪我撤了你的饭碗！”西普林这浑蛋简直就是一匹狼，若不是有些本事，我才不会让他在我手下蹦跶如此之久。
西普林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满脸赔笑地闪到我身后“上校息怒，上校息怒！我也是看这些叛徒狗不顺眼，那个…给您解气不是，息怒。您要的人就在最里面的牢房呆着。”接着他又小声骂了什么，我听了个大概，大致是“书呆子”“装***”之类的话。
我也懒得理会他，迈步朝最深处的牢房走去，那里是关重犯的地方。
牢房里的布局很简洁，墙壁上开着小孔，从里面透出一点外面的天光，整个房屋没有吊灯，这是为了防止犯人自杀而做的设计。地面上只有一张草席，草席上坐着一个人，她身上的红军军装依然整齐，神态安详，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我停在门口，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可以勉强看清她的面孔。就在完全看清她的一瞬间，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虽然我早有预料，但当这件事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面前时，还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为了不让身后的西普林看出异样，我稳住情绪，攥紧拳头，用尽量不带颤音的发声问道“红莺林雨滢？”
草席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与我四目相对，她黑曜石般的瞳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就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平静和冷漠。没有说话，她就这么木呆呆地看着我，虽然体态样貌与我记忆中的红莺一模一样，但是神情已然判若两人。
我默然，没有选择继续对视，而是转头对西普林说道“放人。”
“什么？”西普林居然没有听清我的所说，不用说，他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龌龊的事情。
“放人。”我压住性子，说道。
“什么？”他怪叫起来“上校！没搞错吧，我死了好几个兄弟才把这娘们抓来，您一句话就给放了？您的功劳您可以不在意，我的功劳呢？那些在我手底下混饭吃的兄弟呢？”
“你话很多啊。”我瞥了他一眼“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谁料西普林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后退两步，大叫道“这里的人都是战俘，尤其是她，是重犯战俘，身上一定有着重要的情报，为了苏维埃，我不能允许您毫无理由地把她放走！”
“她是双面间谍。”我一句话直接堵住了西普林那突如其来的忠诚“你难道还想知道更多？”
西普林漆黑的脸都快透出红色来了，他低着头，毛手毛脚地打开门锁，转头就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
“跟我走。”我对林雨滢仅说了一句话，便自顾自向前走去。走到三四米开外，听见身后我脚步声，我心头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上了我开来的军用吉普，两人一时无语。我从后视镜看去，她安静地坐在后排，也在通过后视镜看着我。许久，她冷冷地说“你这是干什么？”
“不能让你落在西普林手里。”我说道。
“说得好听。”她冷哼一声“我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拜你所赐么？”
我没有回应，从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我看到的只有冰冷。我猛然醒悟，这只莺，已经不再是那只初出巢穴的雏鸟了。
吉普车的车轮缓缓轧过海参崴荒芜的大地，掀起一片烟尘。车上各怀心事的两人，久久不再有半句言语。很难说车内的气氛和车外昏黄的天空哪一个更加压抑。当我看到我暂住的白色小楼的时候，我不禁松了口气。
林雨滢表现得很温顺，她默默地跟着我，直到我将住所那道不结实的木门锁上，她才自己找了个凳子，面无表情地端坐着。
“终于又见面了。”我走到书桌前，将钥匙，钱包，还有佩枪一股脑放在桌上，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装饰华丽的小盒子“还记得么？”
她单手托着下巴，默默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回到列宁格勒，我才真正明白你的意思。”我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纸条。“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尔车已来，但余无贿。安土重迁，土有安焉？熊咆龙吟，两面背反。”她神色一黯，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默然。欧洲解放了，世界共产化实现了，但我所期待的和平并没有到来。更荒唐的是，昨日立下的誓言，今日却因为家，因为国，变成了完全不可能的妄谰。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或许我内心还留存有幻想，但现在，面对她，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不似昨日了。
但我还是想争取。我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林，你不考虑留下来么？”
“留下来？”她甩了一下发辫“留下来做什么？囚犯么？”
我深吸一口气，闭目良久，终于，我下定了决心，问道“你的信仰和你的国家，究竟哪个更加重要？”
她愕然，抬头看着我，就如同从来没见过我一样。
“你的国家，你的民族，已经背叛你的信仰，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继续为你的国家继续这骨肉相残的悲剧？”我厉声问道。
她猛地站起身，泪水从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涌出。她用前所未有的沙哑的声音喊道“我的国家在做什么，我很清楚！”
她哭泣着，喘息着，狠狠摇着头，最后终于平静下来，咬着嘴唇说道“你们没有背叛，我们也没有背叛。各为其主…殊途同归。”
“或许吧。”我沉吟半晌，又说“那么，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说？”她擦了擦眼泪，问道。
“其实我一点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杀戮你们的人身上。”我说道“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走，到列宁格勒去，到莫斯科去，远离这场充斥着悲剧的战争，没人会知道你就是‘红莺’，你想不想做退休上校门叙莱先生的太太？”
“不可能了。”她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液滴，神色愈显冰冷，和我认识的那个林雨滢渐行渐远。她凝视我许久，突然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其实我早就知道，虽然你不再叫做‘参孙’，但是早在听闻过你的战绩后，我就知道，‘骑士’一定是你，那个杀了我十数个同志的家伙…一定是你。”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迈步向前，想拉她的手，但她双手迅速回缩，同时一脚踹向我的腹部，我闪身躲开，不料她的目的正是如此，趁我闪身之际，她的身形猛地从我旁侧掠过，却是冲到了我的书桌前，一把抄起桌面上的手枪。
当我回身之际，她已经稳稳地把枪口对准了我。
“你这是做什么？”我向旁边迈出一步，但她的枪口紧紧跟随着我。“放你杀你，在我一念，我若死了，你十死无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不可能了！”她尖叫起来，那声音越来越不像旧日的她。“‘红莺’已经死了！我，中华人民共和国远东战区直属书记，海参崴地下工作的总负责人，‘血莺’林雨滢，现在是你的敌人！”半晌，她又轻叹一声，用稍柔和的语调说道“我爱你，谢谢你，教会我做一个优秀的地下工作者！”
“咔嚓！”
房门猛地被踢开，那木质的门在强烈的冲击下根本就不堪一击。我们都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却是西普林从破损的门后走出，持枪对着林雨滢，哈哈大笑“上校，亏你还放这个**出来，你看，要不是我，你今天在挂在自己家了，哈哈哈！”
林雨滢面色大变，猛地抬枪锁定了西普林，狠狠地扣下扳机，那枪咔哒一声，却是了无反应。同时，我迅速从腰间掏出第二把枪，一个大摆臂将枪口指向了西普林…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合二为一，西普林的喉咙上多出了一个血洞，他的双目暴突出来，狠狠地瞪着我，似乎在质问我为什么要对他开枪，但是喉咙中枪让他临死前的惨叫都变成了咝咝的漏气声，就更不要提开口质询了。
解决了西普林，我连忙回头，就看林雨滢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的发辫被子弹击中，满头青丝散落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却又和之前的气质不同，显得更加陌生。
“好啊，好啊。”我调转了冒着青烟的枪口指向她，却又稍稍偏离，不让走火的子弹有伤到她的可能。“中国一个战区的地下工作负责人，居然无法根据重量判断出枪中究竟有没有子弹？”
她颓然地放下枪，看了看西普林的遗骸，淡淡地说“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同志的吗？”
“他？”我嗤笑一声“他不过是个投降的白军，一条狗！”
她默然无语，扔下枪，说道“开枪吧。”
“为什么？”
“死在你手里，也算为我的国家尽忠了。”她惨笑一声“你还是那么狡猾，我斗不过你。认栽了。”
我暗叹一声，“这么说，你确定要继续与我为敌？”
“宿命决定了的，谁也改不了。”她说罢，闭上眸子。
我摇摇头，举枪扣动扳机。
“砰！”
子弹入肉的声音。
她全身一颤，许久，缓缓睁开眼睛，我收起枪，那地上西普林的尸体，脑袋被轰开，红白之物四处飞溅。
“走吧。”我淡淡地说，跨过尸体走出门外“我送你回去。”
吉普车在旷野之中奔驰，连续通过数道哨卡，最终，在看不到任何苏联红军的时候，我停下了车。
这里已经离中国控制区很近很近了，再往前走，我就有被中国军队俘虏的风险。
“你走吧。”我说道。
“谢谢你。”她淡淡地说，顿一了下，又补充道“我爱你。”
“等中华苏维埃加盟共和国成立，我去找你。”我说道。
她一怔，冷声道“等中国俄罗斯省成立，我就嫁给你。”
“说定了。”我回过头，向她伸出手“别想根据你看到的东西搞偷袭，等我回去，这几道哨卡都要重新部署的。”
她笑笑，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们就要进攻海参崴了，不想死你就早点离开这座城市。”
两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许久，才分开。
林雨滢下了车，向我挥了挥手，朝自己的阵地走去，再也没有回头。我坐在车中，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变小，她仰头大笑，风将她的声音传到我的耳畔。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感觉自己的心渐渐冷却，直到脑海里不再有半丝杂念。我猛打方向盘，吉普车调转了一百八十度，向祖国的方向而去。
一决高下吧，血莺林雨滢，欧亚大陆上绝不容许同时存在两个主导者！
盟军情报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