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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太平】【红莲】抬首天涯共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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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是篇七夕贺文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8-28 23:22回复
      回到森狱之后,玄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对旁人提起过苦境的只言片语,即便是唯一的兄弟玄造,也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森狱的。他只是不分昼夜地前进着,用双脚踏遍森狱的每一寸土地,用双眼看清森狱的每一分面貌。
      黑月二次离境留下的伤痕历历在目,风沙扬起,带来的是满目的荒凉和死寂。烈火灼烧后的枯枝残叶之下,坚强不屈的野草尚未冒出喜人的嫩绿,只有赤黑色的沙土连绵成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玄同的登基大典聊胜于无,近乎于悄无声息。直至各地的府衙再次运作起来,百姓们才知道从前不问政务的四太子已然继位。
      新继位的阎王陛下勤俭克己,不兴土木,不充后宫,依旧住在曾经的玄同殿里。他让侍卫们在殿后院挖了一个大坑,引水成湖。湖中种了无数的单瓣红莲,湖畔栽了成排的枫树,只是时日不久,小荷尖角未露,红枫枝丫未抽,整个宫殿仍是凄清冷寂的模样。
      每日晨昏相交,玄同总要独自在湖畔绕上一圈。远远望去,灰蒙天色中一道耀目的红色身影像是一簇安静燃烧的火焰,却教人猜不透心思,看不出喜怒。
      起初的日子里,臣下们对新皇难以捉摸的心性总挂着几分忧虑,直至数月之后,才惊觉与乃父的猜忌多疑相去甚远。再过些时日,新帝勤于政务的名声日渐远播,也有些君臣相得的故事传到了民间。
      玄同回到森狱的第二年,朝中事务皆已步入正轨,重振森狱这件事也在一日日如期进行着。新皇得了些许喘息,便派了近卫前往苦境,向翠环山上琉璃仙境里的卜相先生讨要一些白茶。近卫是剑歌魔风的幼弟,也习了一身不俗的剑法,独自出境倒也不是难事。他也果真不辱使命,仅仅三日就为玄同带回了一盒白茶。
      那装茶的盒子精美无比,盒中白茶亦是上佳,玄同面上却未见喜悦。近卫不明所以,只得安静地候在一旁,听候差遣。呆立了半晌,那年轻人猛然想起一物,连忙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个精巧的白瓷坛子,交予玄同。又言,是从翠环山上下来时遇到的一个莲冠鹤发的少年所赠。
      玄同捧着绘了青莲的坛子一愣,倏而柔和了神色,是臣属们皆未见过的温和,不禁教人暗自猜度,什么样的人才能换来陛下这样动容。
      遣退了随侍与近卫,玄同亲自在偏殿中架起炉火,用那坛中的枫露煮了一壶白茶,渡过了一个无眠却好梦的寒夜。
      森狱的变化如此巨大,仿佛每一天都与前一日不同,玄同面上不露,却是喜在心头。他每每想要将这些喜人的变化全数告诉素还真,在案牍之前铺开上好的宣纸,却,提笔忘字。
      不知何时起,思念越沉越深,仿佛一道不见底的深渊,将一切心绪都吞噬殆尽。即便手握观剑不则声,玄同却再也无法让素还真入梦,再无法安睡。夜夜辗转,萦绕在心头的是永远不会减少的政务,挑灯至天明的日子也愈来愈多。
      哪怕修为再高深,日日夜夜这般劳心劳力,疲态终究是外露得所有人都一眼可见了。有臣子为他请来御医非非想,那位森狱最了解玄同的老者只看了一眼,
    就道破了症结。
      他说:“陛下当年的一句值得,老臣铭记至今。森狱离不开陛下,所以你更要为此保重自己。过于克制,以至郁结在心,于你、于森狱,皆无益处。”
      被一语戳破了心思,玄同却是沉默无言。他何尝不知问题所在,却是……无处化解。
      离别时心底的一句永别,是知晓自身责任之重,是为保两境安宁。他给自己下了一道牢不可破的枷锁,如今,枷锁已经长入肉中,似乎难以拔除了。
      第三年开春,未及玄同开口,卜相机关主动托人送来了新茶,说是去年偶得的二两太平猴魁。玄同亲自拆了包裹,又从中取出一包产自琉璃仙境的白莲子,并着一封书信。
      信是卜相机关亲笔所书,内中零零散散地说了些他离开后的苦境世事,又叮嘱他忙于政务也不能疏忽了身体,免得更劳动周边人挂心难过。玄同看着那几行字出了神,不难猜出,定是素还真又惹了什么伤痛在身,才让他这位老友时刻挂怀于心。但他匆匆读完,全篇却是只字未提素还真,只在末尾添了小狐和小鬼头幼嫩的字迹。两个孩子还惦念着与玄同未尽的猜谜,盼与他再见。
      一种茫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一头是饮鸩止渴,一头是自欺欺人,他却不知,自己又是何时落入了这样的境地了。
      手中的信笺随风飘落,却又扬起了一缕熟悉的剑香,玄同心头一震,往昔言谈在脑海中闪现,奋力破开萦绕心头的沉郁,让他看到一幕云开月明。
      第五年,森狱与苦境的通道终于再次打通,两境通商贸易也愈发频繁,虽还未有集市供平民百姓互通有无,森狱交易的对象却也不再限于万易商堡。
      也是这一年,玄同再次踏出森狱地界,亲自上了一趟殊离山,要接随遇回家。皇室血脉凋零,如今仅剩他们叔侄三人,加之森狱已不是过往动荡疮痍的模样,玄同也想让那孩子回来看看。
      出发之前,玄同也未有过多期待,能不能见到人,愿不愿留下来,都是未知之数,他也无意强求。倒是玄造兴致高昂,早早就为这未曾见过面的侄儿打点了许多,只等着他回来共享天伦。
      殊离山,时间城。
      驾着日轮出现的时间城主,威仪赫赫不好相与,一开口就未见客气。
      虽是初见,玄同倒也曾听闻过这位时间的残影,过往对素还真颇多照顾的异境奇人。阎王陛下不卑不亢,缓缓道明来意。时间城主早有所觉,不刻就让人将随遇带出来,同行的尚有森狱火晶灵之王紫火烈信子。
      去留的抉择总是艰难,几番权衡之下,随遇终究还是选择了回归故土。送别好友的紫火烈信子感受到玄同身上的木晶灵之力,忽而想起遗落在素还真体内的火元,只是还未及开口,又被时间城主用天真蜜拐了回去。
      玄同牵着少年稚嫩的手,忽觉这就是黑海森狱的未来。
      沉寂的皇宫因为随遇的回归而多了几分生机,乖巧的少年被大块头的伯父顶在肩上,绕着宫殿疯跑了一圈,唤醒了沉睡在血脉中的亲情。
      这之后,玄同更加地忙碌了。
      学文习武、识人用兵,一门门功课累加起来,谁人都看得出,玄同是将这唯一的侄儿当做太子培养的。
      阎王陛下不仅要劳心政务,每日还要关心太子殿下的功课进度,偶有闲暇,也是血亲三人在玄同殿后池畔小聚,互相亲近。
      “陛下如今倒是开怀许多。”为染了风寒的随遇开了汤剂,非非想看着玄同俊朗的面容,安心了几分。
      阎王陛下轻笑一声,道了句谢。
      政通人和、百废俱兴,重获新生的森狱再度兴盛,宫内的少年也在一日日长大,身上渐渐有了储君的风度,能为尊长分担一二了。
      政务不再压得肩头沉重,休沐闲暇之时,玄同总在落满红枫的湖畔静心沉思。早年亲手栽下的枫树已经高大挺拔,撒下的莲子却仍旧未曾给予回报。玄造偶尔瞧见那光秃秃一片的湖面,心急得想直入苦境,为兄长拔来一挑的莲花,却被玄同按着脑袋压下去了。
      “终有一日会开的。”
      把观剑不则声盖在面上,阎王陛下枕着满地的红叶,在树荫下悠闲入梦。
      几分耐心,他总是有的。
      不急,不急。
      又是三年光阴飞逝,春归夏至,岁月静好。
      一日晨起,玄同欣喜地数着窗外露出尖角的几抹嫩红,忽闻满室剑香。


    IP属地:福建2楼2017-08-28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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