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一郎醒的很早,夏日的天空竟只微微的发亮。来不及去思索太多,优一郎伸手去找夜里米迦尔给他的黑色纸包。掀开薄被,翻找昨夜换下的衣衫夹层,最后在自己怀里摸到了纸包。
“太好了……有这个的话……”优一郎松了口气,紧紧的抓着纸包摁在胸口。“既然都说了要做到,肯定不能因为纸包不见之类的事情失败。”
优一郎站起来,穿好衣服后将纸包放在袖口内侧的一个口袋里。他必须去寻找杀死红莲的机会,为此他能够牺牲任何东西。
幼小的少年缓缓的走着,生怕落脚过重而把什么东西唤醒似的。从他所在的和室到红莲的和室其实非常近,但优一郎感觉过了很久很久才离红莲的房间门扉近些。
红莲的门开着。但是打开的程度只够优一郎的两指宽。优一郎不认为红莲会在睡觉时不关好门,他大着胆子从门缝里看过去。没有蝉群的合奏,也没有振翅的蜻蜓,优一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很紧张。最后他往里看去时,男人正斜靠着墙,风铃并不过分摇动,纸片的徐徐摆动宣告着清风微起,他眉头微蹙,浑身散发着类似寂寞的气息。优一郎为此震颤了。
不知多少次呼吸声的起落,优一郎竟听见了不干净的杂音。声音渐渐鼓动起来,并且愈来愈烈。优一郎在明白这声音究竟是什么之前,红莲已经稍稍睁开了眼睛。男人眯着眼,优一郎看不太清他的具体表情,而意识到那猛烈的杂音便是自己的心跳之时,红莲恰巧偏过头来。
“啊……优一郎。”红莲的声音接近苦涩,其中意味甚浓,而优一郎不得而知。他只注意到红莲沙哑的嗓音,还有熬夜而微红的双眼。“进来吧。”
优一郎不由自主的进了红莲的房间了。红莲的房间只有熏香的味道,闻来清新舒爽,并没有什么浓烈刺鼻的感觉。他稍微看了看四周,全部整整齐齐。但是只是用作卧房,类似书桌的物品,都是没有的。红莲斜靠墙壁曲腿而坐,一身银灰色和服其实贴身且合适。此时红莲则是纯粹的长辈了,这长辈对他招手道:“睡的还好么?怎么起的这样早。”
优一郎听了红莲这句话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坐在红莲身侧了,姿势更像撒娇的小孩子而不是一本正经的大人,脸上烧了一会儿,优一郎接了红莲的话茬:“做了不好的梦。”
“是吗。不用害怕。”红莲微笑着,并不伸手摸少年的头,“你……你很安全。”
我当然很安全,在一个屠妖成性的除妖师家里,我一个妖物竟然算安全。优一郎内心颇有讽刺的意味,却毫不表露,“一濑先生睡得好吗?”
红莲沉默了片刻,双眼暗沉。他开口,口气也有苦意,“优一郎。如果你可以离开这里,去更……更好的地方呢?管束或许十分严厉。”
“更好的地方?”
“没错。更好的地方……”
“我不要。”优一郎果断的拒绝了。袖口里的纸包开始发热,好像火烧一般席卷优一郎的身躯。优一郎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他的惊恐化作了某些幻想,叫他浑身沐浴烈火,而双眼仍清澈如碧潭:“我不去。”
红莲怔了会儿。
他不想把优一郎送去柊暮人那儿。他知道柊暮人的手段,也相信柊暮人会使用那些手段。红莲自身当然原谅优一郎任何的行径,更何况这孩子什么也没做。一昧的暴政有何意义……
而杀戮他也并不愿意。牺牲一个孩子,还是牺牲一群孩子?
红莲难以抉择。
而优一郎坚定的双眼中有点点星光泛起,鼻头也红了。红莲一瞬间就心软,他对优一郎无辜的眼神投降,也对柊暮人投降。他知道自己又将沐浴鲜血,但为了这眼神他甘愿沐浴鲜血。
“我……咳咳。”红莲刚开口便觉得自己的声音颤抖了。假装的咳嗽使他内心稍微平静了些,“那么,优一郎。你愿意留下当然很好。我……我不会再问你。但假如你想离开……我不会留你。好吗?”
红莲的眼神莫名的带有乞求的意思,优一郎没有读出来。
“好的。”带着私心,优一郎回应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