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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一. 捉鬼
子夜时分，狄国老站在书房门口，望着那轮皎皎明月出神。狄春在一旁看着自家老爷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着实有些想不通。就在几日前，太子被二张诬陷“在宫中行巫蛊事。”虽没有实证，却也犯了武皇陛下的大忌讳，虽有众多朝臣为太子求情，太子仍被软禁宫中。不仅如此，武皇还莫名其妙的又下了道圣旨命自家老爷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擅自出府。自家老爷却瞧着一点都不着急，这几日都在府中看看书，写写字，顺便盯着李将军喝药养伤。但是今晚，原本应该待在房间休息的李将军却突然失踪，到处都找不到人。自家老爷却急了，一晚上站在书房门口就是不肯去休息。看着老爷那副势必要等李将军回来算账的架势，狄春着实为擅做主张夜不归宿的李将军捏了一把汗。狄春迷迷糊糊，眼皮越来越重，大有一副站着都能睡着的架势。突然， 一个黑影不声不响的落到书房与东跨院相连的回廊上，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然而黑影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么晚了书房门口还站着人，身子略微一僵。为了不惊扰到站在书房门口抬头望月的狄国老，他正一点点往东跨院挪。狄春被吓的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正要开口喊叫，就见黑衣人悄悄的摘下面罩，竟然正是李元芳。他望了望自家大人的背影，朝狄春打了个手势，狄春小心翼翼瞥了自家老爷一眼，刚要点点头，就见原本背对着他们的狄国老转过身来，声音清冷的说了句：“还要躲到哪去？”李元芳身子一颤，立马站住，有些结巴的喊了声，“大。。。大人。”狄国老哼了一声，“跟我进来。”就径自进了书房。狄春在旁边朝李元芳丢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一溜烟跑走了。望着狄春如此不讲义气的背影，李元芳暗自叹了口气，跟着自家大人进了书房。狄国老站在书案后，看着自家将军一脸委屈的低着头隔着书案站在自己面前，心里觉得好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去宫里了？”
“是，大人。卑职夜探上阳宫是为了。。。”李元芳刚一开口想要辩解，就见自家大人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说过，此事我自会料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留在府内好好养伤。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要夜探上阳宫？简直胡闹！”“大人，元芳没有胡闹。元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张攀诬大人和太子！只要有一丝线索，别说是上阳宫，就是黄泉地狱，元芳也会义无反顾的去闯！请大人准许元芳继续调查此案。”说完李元芳一抱拳，屈身跪在了书案前。狄国老一看元芳如此，不由得闭了闭眼睛。绕过书案来到李元芳面前，语气也缓和下来，“元芳，我之前不许你查此事，一是担心你的伤势。二是我此时也身在彀中，举动不得自由。万一不慎，不仅会祸及自身，更会将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你夜探上阳宫，却也不失为一条险招。罢了，就依你吧，还不快起来。”狄公说着，伸手将跪着的李元芳扶了起来。李元芳一脸得逞了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大人，元芳随时听候安排。”看着面前的孩子仍旧苍白的脸色，狄国老不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唉，你呀，身上的伤还未全好，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说完握着李元芳的手，在他的掌心处写了几个字，又对他耳语了一番。李元芳点点头，却见狄春此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李元芳下意识的想躲，却不料手还被自家大人握着，跑也跑不了。终于还是败在了自家大人灼灼的目光之下。从一脸幸灾乐祸的狄春手里接过着药碗，咬了咬牙，一仰头将浓黑的药汁尽数灌到了口中咽下。
一连几日，一到掌灯时分，上阳宫各个殿室都会莫名其妙的传出奇怪的声音，更有甚者，守夜的士兵还亲眼见到一条黑影忽忽悠悠的在殿内来回徘徊，着实能将人吓死。于是，上阳宫闹鬼的谣言越传越神，即便请来了一大帮和尚道士做法，也不管用，鬼反而闹的更凶了，最后甚至是惊动了武皇陛下。武皇在朝上询问众位大臣关于上阳宫闹鬼一事的意见，大家众口一词的说只有将狄国老请来才能弄清缘由，降住恶鬼。没办法，武皇只得下旨将狄国老从闭门思过的处罚中放了出来，命他全权查清宫中闹鬼的谣言。当天晚上，狄国老就待在宫中查看情况，却一夜无事，并没有什么怪声鬼影。第二日亦是如此。一连三日晚上，狄国老都在宫中，确实没有再发生任何怪事。就在大家都慢慢安下心来并十分惊叹狄国老“真乃神人也！”居然有能镇住鬼怪的神通时，第四日午夜，那条黑影突然又出现了，并且大闹上阳宫，狄国老带人一路跟着黑影居然来到位于上阳宫北侧的控鹤府内。没想到竟然在控鹤府内搜到了一个术士和几方图谶，那几方图谶中赫然写着张昌宗有天子之分。这下可是人赃俱获。当狄国老将二张勾结术士，意图不轨的证据摆到武皇的面前时，武皇脸色铁青。良久方才说道：“朕明白了。国老，辛苦你了。”狄国老点点头，道了声：“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又抬头看了眼武皇的脸色便告退了。
又过了一日，圣旨下达：太子解禁，狄国老官复原职。而二张勾结术士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李元芳一脸气闷的看着自家大人，“大人，陛下就这么轻易放过二张了？”狄国老笑眯眯的看着李元芳皱眉撇嘴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要急，现下还不是时候。”见李元芳犹自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盯着圣旨，狄国老笑着说道：“好了。李大将军装神弄鬼的时候，很是沉着冷静潇洒自如。怎么事情了结，反而如此急躁了？”“大人，明明是您让元芳去装鬼的，现在却又来笑话卑职。”“老夫哪敢笑话你李大将军。不过元芳我提醒你，以后不许动不动跑到宫中去装神弄鬼，让我担心不说。万一成了习惯，宫中那帮人整日叫我去抓鬼，我老头子可受不了，知道吗？”“是，大人放心。元芳以后一定不会擅自进宫装神弄鬼。不过大人，现下您镇妖捉鬼的“神人”名头可是比那些什么大师道长的响亮的多，我看您以后致仕还乡，完全可以开个算命捉鬼的生意，肯定红火。”“哈哈，那也要先把你的伤病治好，否则再红火的生意也架不住你这么看病吃药的花费。狄春，快去把李将军的药端来。”说完狄国老哈哈大笑着走出了书房，独留石化中的李元芳看着端着一大碗药汁的狄春朝自己走来，“小气的大人！”李元芳嘟囔了一句，端起药碗一口饮下，口中微微的苦涩流向心中却是温暖无比。
子夜时分，狄国老站在书房门口，望着那轮皎皎明月出神。狄春在一旁看着自家老爷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着实有些想不通。就在几日前，太子被二张诬陷“在宫中行巫蛊事。”虽没有实证，却也犯了武皇陛下的大忌讳，虽有众多朝臣为太子求情，太子仍被软禁宫中。不仅如此，武皇还莫名其妙的又下了道圣旨命自家老爷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擅自出府。自家老爷却瞧着一点都不着急，这几日都在府中看看书，写写字，顺便盯着李将军喝药养伤。但是今晚，原本应该待在房间休息的李将军却突然失踪，到处都找不到人。自家老爷却急了，一晚上站在书房门口就是不肯去休息。看着老爷那副势必要等李将军回来算账的架势，狄春着实为擅做主张夜不归宿的李将军捏了一把汗。狄春迷迷糊糊，眼皮越来越重，大有一副站着都能睡着的架势。突然， 一个黑影不声不响的落到书房与东跨院相连的回廊上，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然而黑影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么晚了书房门口还站着人，身子略微一僵。为了不惊扰到站在书房门口抬头望月的狄国老，他正一点点往东跨院挪。狄春被吓的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正要开口喊叫，就见黑衣人悄悄的摘下面罩，竟然正是李元芳。他望了望自家大人的背影，朝狄春打了个手势，狄春小心翼翼瞥了自家老爷一眼，刚要点点头，就见原本背对着他们的狄国老转过身来，声音清冷的说了句：“还要躲到哪去？”李元芳身子一颤，立马站住，有些结巴的喊了声，“大。。。大人。”狄国老哼了一声，“跟我进来。”就径自进了书房。狄春在旁边朝李元芳丢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一溜烟跑走了。望着狄春如此不讲义气的背影，李元芳暗自叹了口气，跟着自家大人进了书房。狄国老站在书案后，看着自家将军一脸委屈的低着头隔着书案站在自己面前，心里觉得好笑，表面却不动声色的问道：“去宫里了？”
“是，大人。卑职夜探上阳宫是为了。。。”李元芳刚一开口想要辩解，就见自家大人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他的话，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说过，此事我自会料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留在府内好好养伤。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要夜探上阳宫？简直胡闹！”“大人，元芳没有胡闹。元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张攀诬大人和太子！只要有一丝线索，别说是上阳宫，就是黄泉地狱，元芳也会义无反顾的去闯！请大人准许元芳继续调查此案。”说完李元芳一抱拳，屈身跪在了书案前。狄国老一看元芳如此，不由得闭了闭眼睛。绕过书案来到李元芳面前，语气也缓和下来，“元芳，我之前不许你查此事，一是担心你的伤势。二是我此时也身在彀中，举动不得自由。万一不慎，不仅会祸及自身，更会将太子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今你夜探上阳宫，却也不失为一条险招。罢了，就依你吧，还不快起来。”狄公说着，伸手将跪着的李元芳扶了起来。李元芳一脸得逞了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大人，元芳随时听候安排。”看着面前的孩子仍旧苍白的脸色，狄国老不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唉，你呀，身上的伤还未全好，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说完握着李元芳的手，在他的掌心处写了几个字，又对他耳语了一番。李元芳点点头，却见狄春此时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李元芳下意识的想躲，却不料手还被自家大人握着，跑也跑不了。终于还是败在了自家大人灼灼的目光之下。从一脸幸灾乐祸的狄春手里接过着药碗，咬了咬牙，一仰头将浓黑的药汁尽数灌到了口中咽下。
一连几日，一到掌灯时分，上阳宫各个殿室都会莫名其妙的传出奇怪的声音，更有甚者，守夜的士兵还亲眼见到一条黑影忽忽悠悠的在殿内来回徘徊，着实能将人吓死。于是，上阳宫闹鬼的谣言越传越神，即便请来了一大帮和尚道士做法，也不管用，鬼反而闹的更凶了，最后甚至是惊动了武皇陛下。武皇在朝上询问众位大臣关于上阳宫闹鬼一事的意见，大家众口一词的说只有将狄国老请来才能弄清缘由，降住恶鬼。没办法，武皇只得下旨将狄国老从闭门思过的处罚中放了出来，命他全权查清宫中闹鬼的谣言。当天晚上，狄国老就待在宫中查看情况，却一夜无事，并没有什么怪声鬼影。第二日亦是如此。一连三日晚上，狄国老都在宫中，确实没有再发生任何怪事。就在大家都慢慢安下心来并十分惊叹狄国老“真乃神人也！”居然有能镇住鬼怪的神通时，第四日午夜，那条黑影突然又出现了，并且大闹上阳宫，狄国老带人一路跟着黑影居然来到位于上阳宫北侧的控鹤府内。没想到竟然在控鹤府内搜到了一个术士和几方图谶，那几方图谶中赫然写着张昌宗有天子之分。这下可是人赃俱获。当狄国老将二张勾结术士，意图不轨的证据摆到武皇的面前时，武皇脸色铁青。良久方才说道：“朕明白了。国老，辛苦你了。”狄国老点点头，道了声：“臣分内之事，不敢言苦。”又抬头看了眼武皇的脸色便告退了。
又过了一日，圣旨下达：太子解禁，狄国老官复原职。而二张勾结术士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李元芳一脸气闷的看着自家大人，“大人，陛下就这么轻易放过二张了？”狄国老笑眯眯的看着李元芳皱眉撇嘴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要急，现下还不是时候。”见李元芳犹自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盯着圣旨，狄国老笑着说道：“好了。李大将军装神弄鬼的时候，很是沉着冷静潇洒自如。怎么事情了结，反而如此急躁了？”“大人，明明是您让元芳去装鬼的，现在却又来笑话卑职。”“老夫哪敢笑话你李大将军。不过元芳我提醒你，以后不许动不动跑到宫中去装神弄鬼，让我担心不说。万一成了习惯，宫中那帮人整日叫我去抓鬼，我老头子可受不了，知道吗？”“是，大人放心。元芳以后一定不会擅自进宫装神弄鬼。不过大人，现下您镇妖捉鬼的“神人”名头可是比那些什么大师道长的响亮的多，我看您以后致仕还乡，完全可以开个算命捉鬼的生意，肯定红火。”“哈哈，那也要先把你的伤病治好，否则再红火的生意也架不住你这么看病吃药的花费。狄春，快去把李将军的药端来。”说完狄国老哈哈大笑着走出了书房，独留石化中的李元芳看着端着一大碗药汁的狄春朝自己走来，“小气的大人！”李元芳嘟囔了一句，端起药碗一口饮下，口中微微的苦涩流向心中却是温暖无比。
二. 久视
圣历三年（公元700年），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长生药，所费巨万，三年始成。太后服之，疾小愈。五日，赦天下，改元久视。
入冬后，神都洛阳的雪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停过，整个皇城上阳宫与各条坊巷均被素白所包裹。老百姓们都说瑞雪兆丰年，连老天爷也在为武皇陛下的改元而庆祝。
可是，这连日的大雪对于那些穷苦潦倒无片瓦可遮身或是身患重病不耐严寒的人来说，却也绝对算不得是天降祥瑞。
尚贤坊狄府东跨院内，李元芳正站在药炉旁，小心的拿起药壶将药汁倒入一个青瓷药盏内，仔细的将药渣篦干净，动作一气呵成，想是平时做惯了的。这时狄春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李元芳正准备端起药盏，也不顾上自己满头满身的雪花，伸手就要将药盏接过来，却见李元芳躲开他的手，于是无奈的说道：“李将军，您怎么又干上这活计了？还是让小的来吧。叫老爷知道了，又要说小的偷奸耍滑了。再说，张环李朗正在门口等着您一起入宫，商量元日朝会千牛卫的轮值事宜。您还是赶快去吧。”
李元芳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一边端着盛着药盏小心的往书房走去，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狄春说道：“不急，我先伺候大人服了药再说。”刚走近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咳喘声，直刺的旁人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李元芳紧抿着嘴快走了几步，推开书房的门径直走进去，就见狄公披着大氅坐在书案后，一手撑着书案，另一只手拿着个帕子捂在嘴边，咳的搜肝刮心。
“大人！”李元芳叫了一声，赶忙走过去将手中的药盏放下，来到狄公身边为他抚胸顺气，口中着急的说道：“大人，不是让您好好休息的嘛，您怎么又看起这些劳什子的奏折了。”狄公看着李元芳着急的神色，紧皱的眉头，不由觉得心下甚暖。缓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元芳啊，不用担心，大人没事。我整天待在府中，看看这些奏折权当解闷了，你也不想你家大人整日无所事事的被闷死吧？”李元芳紧皱的眉头舒缓下来，嘴角带上一抹无奈的笑意，“您呀，总是有话说。风太医特地嘱托卑职绝对不能让您操劳，何况就连陛下都下旨群臣说自非军国大事，勿以烦公。您就不能好好歇歇？”说着将药盏双手端给狄公，见狄公接过药盏，便开始收拾起堆在书案上的奏折文书，一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阁部也是，时不时的将奏折送到咱们府上，我看他们是成心不想让您好好休养。”“你又在那嘟囔什么呢？”狄公慢慢喝着药，抬眼见李元芳一副又要算计谁的狐狸样，觉得甚是好笑。
“我是说让您好好休息，不要再看这些奏折了。”李元芳说完朝狄春使了个眼色，趁着狄公喝药的空档，两人一前一后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都收走了。“哎，你们两个。。。”狄公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书案瞬间变的空空荡荡。李元芳将所有奏折文书交给狄春，说道：“吩咐下去，以后凡是阁部递送过来的奏折，无论事情大小皆让他们转承给张柬之阁老批示。你将这些奏折也派人都送去张大人府上。”
狄公见此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书案后站起身来点指元芳说道：“好你个李大将军，现在当起本阁的家了。狄春，你这小厮现在连本阁的话的都不听了？还不把奏折都给本阁放下。”
狄春抱着一堆奏折后退两步，见自家老爷虽然是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李将军和自己，但却是满眼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于是放下心来，笑嘻嘻的说：“老爷，咱这狄府以前当然是您做主，小的也自然是听您的话。但是现在您不是还病着呢嘛，在您病好之前，咱家还是先由李将军做主吧！”说完便抱着奏折摇摇晃晃的跑出去了。
狄公苦笑着摇摇头，对李元芳叹道：“真是老了，现在我老头子的话都没人听喽。”李元芳听着心中一酸，他咬了咬牙努力将这滋味咽下，走过去搀着狄公的手臂低声道：“大人，过两日便是元日大朝，元芳知道您必定是要参加的。可是这些日子天气这么冷，您的身子又受不得寒气，万一再操劳过度，岂不是。。。”李元芳说到此处，语调竟有一丝的哽咽，扶在狄公臂上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狄公见李元芳轩昂的站在自己跟前，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孺慕与依赖，心头的苦涩之意稍减。他握住李元芳的手，轻声道：“元芳，大人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大人听你的话便是了。”“大人，您当真听卑职的？”“自是真的，难道李大将军还怀疑老夫不成？”“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李元芳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待与狄公再说些什么，就看到狄春拿着自己的披风推门走了进来说道：“李将军，张环问可以出发了吗？”
李元芳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看向狄公时却是满脸的期待，“大人，等卑职忙过了这次的元日大朝，便陪您一起在府上过节好不好？”
“好！”狄公笑眯眯的答应着，接过狄春手中的披风，亲自给李元芳系上，又不放心的将李元芳的领口紧了紧，“国事为重，你不用挂心于我。雪大路滑，自己多加小心。你，快去吧。”
李元芳微笑着点点头，“大人放心，卑职明白。那您在家中休息，我去去就回。”说完又将狄春拉过来叮嘱：“你在家里好生照顾大人，屋中炉火再烧的旺些，别让大人出门，有事就派人去宫中找我。”狄春都一一点头答应。走到门口，李元芳冲着狄公一抱拳，“大人，我去了。您千万别出门，就在家等着我啊。”狄公压下心中的不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年纪不大，偏生比我老头子还啰嗦。还不快走！”李元芳孩子气的朝着狄公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狄公站在门口，看着李元芳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雪中。“元芳，大人还有件事情需要安排好，才能放心走呀！”狄春在一旁听到，有些担心的叫了声：“老爷”。狄公叹了口气对狄春说道：“好了，我自己的身体喔自己清楚。备车，我要进宫。”
武皇陛下正在观风殿百无聊赖的看着奏折，突然內侍走进来禀告：“陛下，狄国老求见。”武皇一惊，“这么冷的天，他怎么来了？”稍一犹豫，便吩咐道：“快请国老进来。”狄公走进观风殿，不及见礼就听武皇说道：“怀英不用多礼了。来人，给国老看座，赐茶。”狄公对武皇拱手道：“老臣谢陛下赐座。”武皇笑着说：“朕这几日还在想，估计你被你家卫队长看的紧，要到几日后的元日朝会才能上朝见朕。不成想你今日就进宫来了。说吧，有什么事要急着见朕。”狄公也笑着回道：“知臣者陛下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老臣今日进宫面圣所要说的不是急事，却是要事。” “哦，是何要事？”武皇脸上微笑依旧，但眼眸中却透过一丝锐利。“朝局。”
李元芳正带着一队千牛卫巡视上阳宫的各个大殿，为几日后到来的元日朝会做着安排布置。突然，李元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心下一紧，上前几步就迎上那个人问道： “狄春，可是大人出什么事了。”狄春气喘吁吁的凑近李元芳跟前，刚说了句：“老爷。。。进宫。。。”就见李元芳嗖的一声不见了。狄春与一众千牛卫面面相觑，赶忙朝着李元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朕，明白你的心意了。”武皇陛下也有些疲倦的说道。看着坐在下面说完这些话后便咳嗽不止的狄公，武皇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说了这么多，怀英你好像漏掉了一个人。”狄公将沾染点点暗红的帕子掖回袖口，抬起头，问道：“陛下所指的是。。。” 武皇微微笑着，缓缓说道：“老狐狸，朕就不信你会将李元芳这么轻易放下。”“老臣相信陛下在臣走后对元芳自有安排。”“哦，你信朕的安排？”“是！”“好！”武皇与狄公相视一笑。
李元芳赶到观风殿门口，瞧着紧闭的殿门，他隐隐听见殿内传来狄公的声音，却也不敢硬闯。等狄春与一干千牛卫也纷纷赶到时，就见他们的李大将军在殿门口来回焦急的踱步。武皇正和狄公在殿内说着元日朝会的安排，就听见殿门口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于是问道：“是谁在门口？”內侍小心翼翼的回答说“禀陛下，是。。。是李大将军带着一队千牛卫站在门口。”武皇一听，冷笑一声：“哼，怎么？他李元芳是要闯宫吗？”狄公赶忙跪下说道：“陛下请原谅元芳冒失之罪。定是他得知老臣进宫，不放心便赶了过来，这才惊了圣驾。”
“哼，行了，你也起来吧。让你家卫队长看见你跪着，朕才是真的要被惊驾了。”随后吩咐左右道：“打开殿门，让李将军看看他家大人好着呢。”殿门忽然大开，倒把李元芳吓了一跳，他转身面对殿门，见到武皇和自家大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便率领那一队千牛卫赶忙跪下，“臣李元芳见过陛下。”“元芳呀，你带着这一队千牛卫站在朕的殿门口所为何事呀？”“微臣。。。”李元芳被问的一愣，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回禀陛下，微臣知道大人进宫，特来在此等候。不过这一队千牛卫却不是臣带来的，是，是他们自己跟过来的。”
武皇随即看向那一队千牛卫，领头的张环被武皇的眼神盯着 不由浑身一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陛下，卑职等随着大将军正在巡视宫中各处，却不知大将军为何突然跑走，所以卑职等才，才跟了过来。”
武皇听着张环用充满冤枉的语气禀报完，顿时笑出了声。指着李元芳对狄公说道：“不怪怀英你如此疼爱这个孩子，当真是有趣的很呀！”狄公叹了口气，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着头耳朵有些泛红的李元芳，无奈的笑笑，拱手对武皇说道：“是老臣太放纵他了，请陛下赎罪。老臣一定把他带回家去严加管教。”武皇小声对狄公说道：“行了，老狐狸，朕还不知道你？你当真能忍心处罚李元芳？” 说完看向李元芳，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李元芳，你家大人受不得寒气，还不赶紧接他回去。还有，把你手下的这帮千牛卫都安排下去，一个个的杵在殿门口像什么样子！”
“是，微臣遵旨。”说着李元芳起身上前扶着狄公的胳膊。“老臣谢过陛下。”“好了，怀英你多加保重，回去吧！”说完武皇便走进了殿内。
“大人”元芳瞧着大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你呀，还像个孩子似的。”狄公宠溺的拍了拍他的手，“还不赶紧让他们都散了。”“是，大人”元芳朝那一队千牛卫说道：“你们都按照我之前的安排，各自下去准备吧！”“是，将军！”看着千牛卫走远，狄春这才走了过来，小声道：“老爷，李将军，刚才可吓死小的了。”狄公哼了一声，却盯着元芳说道：“我看这次定要罚你，也让你长长记性。”元芳却一点都不怕似的搀着狄公的胳膊慢慢向宫外走去，“随便大人怎么惩罚，只要不罚我吃面条就行。”“哼，美的你，面条我是要留给自己吃的。。。”隐隐的笑声在寂静的宫中越传越远。
圣历三年（公元700年），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长生药，所费巨万，三年始成。太后服之，疾小愈。五日，赦天下，改元久视。
入冬后，神都洛阳的雪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停过，整个皇城上阳宫与各条坊巷均被素白所包裹。老百姓们都说瑞雪兆丰年，连老天爷也在为武皇陛下的改元而庆祝。
可是，这连日的大雪对于那些穷苦潦倒无片瓦可遮身或是身患重病不耐严寒的人来说，却也绝对算不得是天降祥瑞。
尚贤坊狄府东跨院内，李元芳正站在药炉旁，小心的拿起药壶将药汁倒入一个青瓷药盏内，仔细的将药渣篦干净，动作一气呵成，想是平时做惯了的。这时狄春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李元芳正准备端起药盏，也不顾上自己满头满身的雪花，伸手就要将药盏接过来，却见李元芳躲开他的手，于是无奈的说道：“李将军，您怎么又干上这活计了？还是让小的来吧。叫老爷知道了，又要说小的偷奸耍滑了。再说，张环李朗正在门口等着您一起入宫，商量元日朝会千牛卫的轮值事宜。您还是赶快去吧。”
李元芳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情，一边端着盛着药盏小心的往书房走去，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狄春说道：“不急，我先伺候大人服了药再说。”刚走近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咳喘声，直刺的旁人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李元芳紧抿着嘴快走了几步，推开书房的门径直走进去，就见狄公披着大氅坐在书案后，一手撑着书案，另一只手拿着个帕子捂在嘴边，咳的搜肝刮心。
“大人！”李元芳叫了一声，赶忙走过去将手中的药盏放下，来到狄公身边为他抚胸顺气，口中着急的说道：“大人，不是让您好好休息的嘛，您怎么又看起这些劳什子的奏折了。”狄公看着李元芳着急的神色，紧皱的眉头，不由觉得心下甚暖。缓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手，笑眯眯的说道：“元芳啊，不用担心，大人没事。我整天待在府中，看看这些奏折权当解闷了，你也不想你家大人整日无所事事的被闷死吧？”李元芳紧皱的眉头舒缓下来，嘴角带上一抹无奈的笑意，“您呀，总是有话说。风太医特地嘱托卑职绝对不能让您操劳，何况就连陛下都下旨群臣说自非军国大事，勿以烦公。您就不能好好歇歇？”说着将药盏双手端给狄公，见狄公接过药盏，便开始收拾起堆在书案上的奏折文书，一边又小声嘟囔了一句：“阁部也是，时不时的将奏折送到咱们府上，我看他们是成心不想让您好好休养。”“你又在那嘟囔什么呢？”狄公慢慢喝着药，抬眼见李元芳一副又要算计谁的狐狸样，觉得甚是好笑。
“我是说让您好好休息，不要再看这些奏折了。”李元芳说完朝狄春使了个眼色，趁着狄公喝药的空档，两人一前一后将书案上的奏折全都收走了。“哎，你们两个。。。”狄公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书案瞬间变的空空荡荡。李元芳将所有奏折文书交给狄春，说道：“吩咐下去，以后凡是阁部递送过来的奏折，无论事情大小皆让他们转承给张柬之阁老批示。你将这些奏折也派人都送去张大人府上。”
狄公见此情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书案后站起身来点指元芳说道：“好你个李大将军，现在当起本阁的家了。狄春，你这小厮现在连本阁的话的都不听了？还不把奏折都给本阁放下。”
狄春抱着一堆奏折后退两步，见自家老爷虽然是吹胡子瞪眼睛的看着李将军和自己，但却是满眼的笑意，遮都遮不住。于是放下心来，笑嘻嘻的说：“老爷，咱这狄府以前当然是您做主，小的也自然是听您的话。但是现在您不是还病着呢嘛，在您病好之前，咱家还是先由李将军做主吧！”说完便抱着奏折摇摇晃晃的跑出去了。
狄公苦笑着摇摇头，对李元芳叹道：“真是老了，现在我老头子的话都没人听喽。”李元芳听着心中一酸，他咬了咬牙努力将这滋味咽下，走过去搀着狄公的手臂低声道：“大人，过两日便是元日大朝，元芳知道您必定是要参加的。可是这些日子天气这么冷，您的身子又受不得寒气，万一再操劳过度，岂不是。。。”李元芳说到此处，语调竟有一丝的哽咽，扶在狄公臂上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狄公见李元芳轩昂的站在自己跟前，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孺慕与依赖，心头的苦涩之意稍减。他握住李元芳的手，轻声道：“元芳，大人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大人听你的话便是了。”“大人，您当真听卑职的？”“自是真的，难道李大将军还怀疑老夫不成？”“卑职不是这个意思。”李元芳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待与狄公再说些什么，就看到狄春拿着自己的披风推门走了进来说道：“李将军，张环问可以出发了吗？”
李元芳暗自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看向狄公时却是满脸的期待，“大人，等卑职忙过了这次的元日大朝，便陪您一起在府上过节好不好？”
“好！”狄公笑眯眯的答应着，接过狄春手中的披风，亲自给李元芳系上，又不放心的将李元芳的领口紧了紧，“国事为重，你不用挂心于我。雪大路滑，自己多加小心。你，快去吧。”
李元芳微笑着点点头，“大人放心，卑职明白。那您在家中休息，我去去就回。”说完又将狄春拉过来叮嘱：“你在家里好生照顾大人，屋中炉火再烧的旺些，别让大人出门，有事就派人去宫中找我。”狄春都一一点头答应。走到门口，李元芳冲着狄公一抱拳，“大人，我去了。您千万别出门，就在家等着我啊。”狄公压下心中的不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年纪不大，偏生比我老头子还啰嗦。还不快走！”李元芳孩子气的朝着狄公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狄公站在门口，看着李元芳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雪中。“元芳，大人还有件事情需要安排好，才能放心走呀！”狄春在一旁听到，有些担心的叫了声：“老爷”。狄公叹了口气对狄春说道：“好了，我自己的身体喔自己清楚。备车，我要进宫。”
武皇陛下正在观风殿百无聊赖的看着奏折，突然內侍走进来禀告：“陛下，狄国老求见。”武皇一惊，“这么冷的天，他怎么来了？”稍一犹豫，便吩咐道：“快请国老进来。”狄公走进观风殿，不及见礼就听武皇说道：“怀英不用多礼了。来人，给国老看座，赐茶。”狄公对武皇拱手道：“老臣谢陛下赐座。”武皇笑着说：“朕这几日还在想，估计你被你家卫队长看的紧，要到几日后的元日朝会才能上朝见朕。不成想你今日就进宫来了。说吧，有什么事要急着见朕。”狄公也笑着回道：“知臣者陛下也，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老臣今日进宫面圣所要说的不是急事，却是要事。” “哦，是何要事？”武皇脸上微笑依旧，但眼眸中却透过一丝锐利。“朝局。”
李元芳正带着一队千牛卫巡视上阳宫的各个大殿，为几日后到来的元日朝会做着安排布置。突然，李元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心下一紧，上前几步就迎上那个人问道： “狄春，可是大人出什么事了。”狄春气喘吁吁的凑近李元芳跟前，刚说了句：“老爷。。。进宫。。。”就见李元芳嗖的一声不见了。狄春与一众千牛卫面面相觑，赶忙朝着李元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朕，明白你的心意了。”武皇陛下也有些疲倦的说道。看着坐在下面说完这些话后便咳嗽不止的狄公，武皇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说了这么多，怀英你好像漏掉了一个人。”狄公将沾染点点暗红的帕子掖回袖口，抬起头，问道：“陛下所指的是。。。” 武皇微微笑着，缓缓说道：“老狐狸，朕就不信你会将李元芳这么轻易放下。”“老臣相信陛下在臣走后对元芳自有安排。”“哦，你信朕的安排？”“是！”“好！”武皇与狄公相视一笑。
李元芳赶到观风殿门口，瞧着紧闭的殿门，他隐隐听见殿内传来狄公的声音，却也不敢硬闯。等狄春与一干千牛卫也纷纷赶到时，就见他们的李大将军在殿门口来回焦急的踱步。武皇正和狄公在殿内说着元日朝会的安排，就听见殿门口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于是问道：“是谁在门口？”內侍小心翼翼的回答说“禀陛下，是。。。是李大将军带着一队千牛卫站在门口。”武皇一听，冷笑一声：“哼，怎么？他李元芳是要闯宫吗？”狄公赶忙跪下说道：“陛下请原谅元芳冒失之罪。定是他得知老臣进宫，不放心便赶了过来，这才惊了圣驾。”
“哼，行了，你也起来吧。让你家卫队长看见你跪着，朕才是真的要被惊驾了。”随后吩咐左右道：“打开殿门，让李将军看看他家大人好着呢。”殿门忽然大开，倒把李元芳吓了一跳，他转身面对殿门，见到武皇和自家大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便率领那一队千牛卫赶忙跪下，“臣李元芳见过陛下。”“元芳呀，你带着这一队千牛卫站在朕的殿门口所为何事呀？”“微臣。。。”李元芳被问的一愣，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回禀陛下，微臣知道大人进宫，特来在此等候。不过这一队千牛卫却不是臣带来的，是，是他们自己跟过来的。”
武皇随即看向那一队千牛卫，领头的张环被武皇的眼神盯着 不由浑身一抖，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陛下，卑职等随着大将军正在巡视宫中各处，却不知大将军为何突然跑走，所以卑职等才，才跟了过来。”
武皇听着张环用充满冤枉的语气禀报完，顿时笑出了声。指着李元芳对狄公说道：“不怪怀英你如此疼爱这个孩子，当真是有趣的很呀！”狄公叹了口气，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着头耳朵有些泛红的李元芳，无奈的笑笑，拱手对武皇说道：“是老臣太放纵他了，请陛下赎罪。老臣一定把他带回家去严加管教。”武皇小声对狄公说道：“行了，老狐狸，朕还不知道你？你当真能忍心处罚李元芳？” 说完看向李元芳，吩咐道：“你们都起来吧。李元芳，你家大人受不得寒气，还不赶紧接他回去。还有，把你手下的这帮千牛卫都安排下去，一个个的杵在殿门口像什么样子！”
“是，微臣遵旨。”说着李元芳起身上前扶着狄公的胳膊。“老臣谢过陛下。”“好了，怀英你多加保重，回去吧！”说完武皇便走进了殿内。
“大人”元芳瞧着大人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句。“你呀，还像个孩子似的。”狄公宠溺的拍了拍他的手，“还不赶紧让他们都散了。”“是，大人”元芳朝那一队千牛卫说道：“你们都按照我之前的安排，各自下去准备吧！”“是，将军！”看着千牛卫走远，狄春这才走了过来，小声道：“老爷，李将军，刚才可吓死小的了。”狄公哼了一声，却盯着元芳说道：“我看这次定要罚你，也让你长长记性。”元芳却一点都不怕似的搀着狄公的胳膊慢慢向宫外走去，“随便大人怎么惩罚，只要不罚我吃面条就行。”“哼，美的你，面条我是要留给自己吃的。。。”隐隐的笑声在寂静的宫中越传越远。
三. 彼此
狄公与李元芳来到乾元古镇找寻白云山阳明宫的所在，却不想刚到镇中便见街上人烟稀少，店铺都空空荡荡的，十分诡异。后来他们打听到原是今日镇中富户沉家堡在举行开坛宴会，镇上的百姓都去参加了。狄公认为这沉家堡有些意思，想必是卧虎藏龙之所在，遂决定带着李元芳前往沉家堡一探究竟。刚到沉家堡门口，就见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李元芳站在堡门口伸着鼻子吸了口气，高兴的对大人说：“大人，是葡萄酒。看来今天晚上咱们该好好的喝一顿了。”狄公听了笑眯眯的问他，“你呀，可是馋酒了？”李元芳不好意思的冲大人笑了笑。
“也罢”狄公看着李元芳难得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这些许孩子气，也想成全他，于是笑着说：“平日里在神都因你身上旧伤未愈，不许你沾酒，确是将你约束的紧了些。难得今日恰逢此会，也该让你轻松一下。只是记住，可不许多喝。”
李元芳一见自家大人答应了，笑的更是灿烂，连连点头道，“元芳明白大人的苦心。大人放心，喝酒误事，元芳不敢忘。”看到元芳爽快的应下对自己的保证并且高兴的像个孩子，狄公的心里也是没来由的松快，原本这几日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青铜树之谜的忧虑也在此刻暂时驱散。
甫一进得沉家堡，便得堡主沉玉的热情招待，将化名为怀英与怀芳的狄公和李元芳请到席上。一时间宴席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只是在酒酣耳热的热闹之下，席间众人言语间的互相试探与交锋，却让李元芳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李元芳一直坐在狄公身边，静静的听狄公与沉玉或是其他客人攀谈，不曾多话。他也确如之前向狄公保证的那样，并不多喝。倘若旁人端着大酒碗向他敬酒，他也只是推说不胜酒力，端起酒盏抿一小口意思一下，顺便不动声色的环顾一下周围。右手却一直放在幽兰剑上，不离半分。
突然就听得外面一个声音传来，在下沈飞云赴宴来迟，还望堡主赎罪。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白色人影缓步由外间走了进来。众人皆是一惊，本来人声鼎沸的宴会上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个站在席边，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就在堡主沉玉与这个自称沈飞云的年轻人互相寒暄之际，狄公却发现席间有一人的表情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而变得异常紧张，甚至是恐惧。狄公微一皱眉，一时间却也想不通这之间的关窍，正想将疑惑对坐在身旁的李元芳提一下。可是李元芳却猛地站起身来，狄公刚想开口问李元芳怎么了，就见李元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正在和沉玉说话的沈飞云不由分说的拽了出去！
席上的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沉玉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的背影，也莫名其妙的向狄公询问，“怀先生可知怀公子与沈公子是发生什么事了？”
狄公内心也觉惊奇，虽不知李元芳到底为何将沈飞云拽走，却也相信他此举必不会是无中生有的草率之举，于是不动声色的对沉玉说：“犬子与沈公子早年相识，多年不见。此时异地重逢，朋友间自是欢喜异常。”“哦，原来如此。”沉玉见狄公如是说，也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过了半晌，狄公见李元芳还不回来，于是对沉玉推说自己酒喝多了，要出去走走发散一下，便缓步走了出去。沿着大厅的回廊一直向后院走去，刚走到回廊的尽头，再往下走便是几阶石道，通向后院的一处空地上。就见李元芳与沈飞云站在空地中央相对而立，沈飞云正激动的说些什么。狄公站在石阶上，月色忽隐忽现，他看不清两人的表情，离得也有些远，听不清两人谈话的内容。只是凭感觉沈飞云在与李元芳争论些什么，狄公正想再往前走两步，就见一道冷光划过眼前。狄公顿觉不好，心下一急，也不再顾及其他，朝李沈二人的方向叫了声：“元芳”便抬脚快步走下石阶。
此时，李元芳紧盯着沈飞云一动不动，丝毫不在意自己左手手腕的伤口处，缕缕鲜血沿着手指滴到地上。而沈飞云手握弯刀，刀刃处一丝鲜红。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也是狠狠瞪着李元芳，厉声问道：“你为何不还手？”他见李元芳并不答话，只一味盯着他看，心中百味杂陈，一股无名怒火再次涌上心头，刚要再次开口质问李元芳，就听到远处有人叫了声“元芳”，向他们走来。
李元芳听到声音，神情顿时有了变化。他先是将左手缩进衣袖中，背到身后，然后转身快步迎上正一步步小心走下石阶的老人，伸出右手扶上老人家的手臂，将老人家小心的搀了下来，连声问道：“大人，天这么黑，您对沉家堡又不熟悉，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好？这个沉玉身为主人怎么也不知道派个人陪着您？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狄公无奈的伸手止住他一连串的问话，说道： “行了，你就不要说别人了。连你现在也会一声不响的把我这老头子一人丢在席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别人？”“卑职知错！”李元芳低着头小声答道。一旁的沈飞云听到此处，已然明了李元芳身旁这位老者的身份了。他冷哼一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李元芳道：“装模作样”。 李元芳也不动声色的向前挪了一步，站在狄公身前，将沈飞云与狄公隔开。见两人这幅神情，狄公更是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沈飞云，见沈飞云手中还握着弯刀，脸上神色一沉，问道：“元芳你没事吧？”“卑职没事。只是在这里站了半天，身上有些冷。大人，咱们回去吧！”狄公听到李元芳这么说，马上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入手冰凉。便再也顾不上沈飞云如何，拉着李元芳就要往回走。李元芳回头看了沈飞云一眼，“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跟着狄公走了。
沈飞云望着两人相偕而去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也转身离去。
因今日沉家堡的宴会，宾客甚多。堡中安排不了太多的房间作为下榻之所，便只能安排两人或三人住在一处。李元芳一进房间就开始忙活起来，一会叫人打来热水，一会又亲自给狄公泡了壶茶，总之就是在有意无意的逃避。狄公坐在桌前，看着李元芳在房中忙来忙去的就是不肯安生的坐下歇歇。等了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站起身伸手抓着李元芳的手腕就要将他拽到桌边坐下，谁知刚碰上李元芳的手腕就听见他一声闷哼。狄公沉下脸来， “手腕怎么了？不许再躲，伸出来让我看看！” 语气甚是严厉。李元芳也不敢想再藏着，便乖乖的随着狄公坐下，伸出左手来让狄公检查。狄公小心的揭开李元芳的衣袖，布料都被血浸成了一块暗红色，左手手腕处一道寸许长的刀伤，伤口很深，皮肉翻着，瞧着甚是可怖。狄公暗自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药和棉布，小心翼翼的给李元芳将伤口敷药包扎妥当。李元芳抬头看了看狄公的脸色，踌躇了半天终是小声开口说道：“大人您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你什么你。。。”狄公哼了一声，“怎么？还要瞒我？”“卑职不敢！”听到狄公如此诘问，李元芳一下子站起来，急切的解释道：“卑职不敢隐瞒大人！沈飞云其实是卑职的师弟。”“哦，他居然是你的师弟？”听到李元芳如此说，狄公也是大吃一惊，他真的没想到李元芳与沈飞云之间竟有如此渊源。李元芳点点头，目光清澈的看着狄公，一字一句的说道：“自从卑职离开马帮，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卑职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大人，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本职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元芳说完这句话后又低下了头。狄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元芳，虽是一脸愧色，却又不欲多做辩解，也实在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沉吟良久，狄公吁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不知如何开口就不要开口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只有一点。。。”狄公说到此，正色的看着李元芳，“此处局势尚不明朗，一切都应小心行事，绝不可再让自己受伤明白吗？”“是，大人。卑职明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又受了伤，早些歇息吧。”“大人，您真的不生卑职的气了？”李元芳不放心的问道。“啰嗦，你不想让我生气，就赶紧听话睡觉去。”“哎，元芳这就睡觉。”李元芳依言，麻利的爬上炕乖乖躺好。狄公被李元芳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一乐，也合衣在他身边躺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狄公一睁眼便不放心转头查看李元芳的情形。见李元芳依旧沉沉的睡着且呼吸均匀，便知昨晚给他所敷伤口中有一味令人宁神止痛的药材发挥了疗效。当下便放下心来，帮李元芳将身上的被子小心盖好，不惊扰到他。而后缓缓起身下了床走出房间。
狄公慢慢散步走到昨晚李元芳与沈飞云对峙的那块空地上，就见沈飞云站在空地上，手拿一管通体碧色的玉笛在吹着某个不知名的曲调。见狄公走过来，沈飞云停止了吹奏，收起玉笛看着狄公冷冷的说道：“狄大人起的倒早。只是怎么不见您的那位跟班？”狄公眼神凌厉的看向他，“倘若你口中的跟班指的是你的师兄李元芳的话，那你应该不难想到他昨晚被你所伤，现下还在休息。”“你。。。你都知道了？”听到狄公说出“师兄”二字，沈飞云脸色一变。不过他随即便冷静下来，满眼轻蔑的看向狄公，“哼，不过这也难怪。想必昨晚他就已经对你和盘托出一切，而且也肯定没少说我的坏话。我说的可对，狄大人？”狄公脸色严正的看着沈飞云，缓缓道：“元芳昨晚除了说出你是他的师弟，其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沈公子，我想你的小人之心是用错了地方。”“你。。。”沈飞云被狄公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满脸涨红。狄公嘴角一挑，看向沈飞云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了然，“元芳没有明说，但是我却很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不知沈公子能否解开老夫的疑问呢？”“你真的想知道？”沈飞云怀疑的看着狄公。“自然是想知道。”“好，那我就给你讲讲我和李元芳之间的恩怨。这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沈飞云足足讲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把他与李元芳的故事向狄公说了个清楚。“哼，我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李元芳好？从前师父是如此，马帮的兄弟是如此，现在你狄仁杰也是如此。人人都要拿我和他比？在别人面前，他李元芳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而我却像个小丑，处处比不上他！我永远都要屈居在他身后！凭什么？！我不甘心！”“那你知道为何会如此吗？”狄公一句话将沈飞云问的愣住了。见到沈飞云一副轻狂无知的表情，狄公轻轻一笑说道：“那我就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因为元芳以心待人，而你是以欲待人。以心待人者，凡事先想到的都是别人。心诚则志坚，志坚则必臻乎峻岭。而以欲待人者，凡事都从己欲出发，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先。不正己心何以服人？所以说与元芳比，你落了下成。”沈飞云被狄公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道：“哼，狄仁杰你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在帮李元芳说话。我就不信，以你的地位身份，对李元芳就真能如此信任，甚至是做到性命相托吗？”狄公神色坦然，一字一句说道：“十多年了，元芳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保我万全。而他自己却伤痕累累，病痛不断。如果说我还能给他点什么，想来也只有我这条命了。可是我却知道元芳不会要我的命，他只要我平安。”狄公说完再不看沈飞云，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见元芳站在不远处，目光中泛起一片水色。“大人，您还好吧？”元芳走过来扶住狄公。“好，好。”狄公拍了拍李元芳的手。“大人，我饿了！”“好，咱们这就回去。”旭日东升，洒向大地，将两人缓缓相偕而去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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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人物均来自神探狄仁杰之情花金人案中第二个故事-金人案。没看过的同学就请自动忽略文中人物关系，我觉得就算没看过也不妨碍理解。
狄公与李元芳来到乾元古镇找寻白云山阳明宫的所在，却不想刚到镇中便见街上人烟稀少，店铺都空空荡荡的，十分诡异。后来他们打听到原是今日镇中富户沉家堡在举行开坛宴会，镇上的百姓都去参加了。狄公认为这沉家堡有些意思，想必是卧虎藏龙之所在，遂决定带着李元芳前往沉家堡一探究竟。刚到沉家堡门口，就见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李元芳站在堡门口伸着鼻子吸了口气，高兴的对大人说：“大人，是葡萄酒。看来今天晚上咱们该好好的喝一顿了。”狄公听了笑眯眯的问他，“你呀，可是馋酒了？”李元芳不好意思的冲大人笑了笑。
“也罢”狄公看着李元芳难得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这些许孩子气，也想成全他，于是笑着说：“平日里在神都因你身上旧伤未愈，不许你沾酒，确是将你约束的紧了些。难得今日恰逢此会，也该让你轻松一下。只是记住，可不许多喝。”
李元芳一见自家大人答应了，笑的更是灿烂，连连点头道，“元芳明白大人的苦心。大人放心，喝酒误事，元芳不敢忘。”看到元芳爽快的应下对自己的保证并且高兴的像个孩子，狄公的心里也是没来由的松快，原本这几日一直压在心头上的青铜树之谜的忧虑也在此刻暂时驱散。
甫一进得沉家堡，便得堡主沉玉的热情招待，将化名为怀英与怀芳的狄公和李元芳请到席上。一时间宴席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只是在酒酣耳热的热闹之下，席间众人言语间的互相试探与交锋，却让李元芳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李元芳一直坐在狄公身边，静静的听狄公与沉玉或是其他客人攀谈，不曾多话。他也确如之前向狄公保证的那样，并不多喝。倘若旁人端着大酒碗向他敬酒，他也只是推说不胜酒力，端起酒盏抿一小口意思一下，顺便不动声色的环顾一下周围。右手却一直放在幽兰剑上，不离半分。
突然就听得外面一个声音传来，在下沈飞云赴宴来迟，还望堡主赎罪。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白色人影缓步由外间走了进来。众人皆是一惊，本来人声鼎沸的宴会上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个站在席边，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就在堡主沉玉与这个自称沈飞云的年轻人互相寒暄之际，狄公却发现席间有一人的表情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而变得异常紧张，甚至是恐惧。狄公微一皱眉，一时间却也想不通这之间的关窍，正想将疑惑对坐在身旁的李元芳提一下。可是李元芳却猛地站起身来，狄公刚想开口问李元芳怎么了，就见李元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正在和沉玉说话的沈飞云不由分说的拽了出去！
席上的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沉玉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的背影，也莫名其妙的向狄公询问，“怀先生可知怀公子与沈公子是发生什么事了？”
狄公内心也觉惊奇，虽不知李元芳到底为何将沈飞云拽走，却也相信他此举必不会是无中生有的草率之举，于是不动声色的对沉玉说：“犬子与沈公子早年相识，多年不见。此时异地重逢，朋友间自是欢喜异常。”“哦，原来如此。”沉玉见狄公如是说，也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过了半晌，狄公见李元芳还不回来，于是对沉玉推说自己酒喝多了，要出去走走发散一下，便缓步走了出去。沿着大厅的回廊一直向后院走去，刚走到回廊的尽头，再往下走便是几阶石道，通向后院的一处空地上。就见李元芳与沈飞云站在空地中央相对而立，沈飞云正激动的说些什么。狄公站在石阶上，月色忽隐忽现，他看不清两人的表情，离得也有些远，听不清两人谈话的内容。只是凭感觉沈飞云在与李元芳争论些什么，狄公正想再往前走两步，就见一道冷光划过眼前。狄公顿觉不好，心下一急，也不再顾及其他，朝李沈二人的方向叫了声：“元芳”便抬脚快步走下石阶。
此时，李元芳紧盯着沈飞云一动不动，丝毫不在意自己左手手腕的伤口处，缕缕鲜血沿着手指滴到地上。而沈飞云手握弯刀，刀刃处一丝鲜红。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双眼睛也是狠狠瞪着李元芳，厉声问道：“你为何不还手？”他见李元芳并不答话，只一味盯着他看，心中百味杂陈，一股无名怒火再次涌上心头，刚要再次开口质问李元芳，就听到远处有人叫了声“元芳”，向他们走来。
李元芳听到声音，神情顿时有了变化。他先是将左手缩进衣袖中，背到身后，然后转身快步迎上正一步步小心走下石阶的老人，伸出右手扶上老人家的手臂，将老人家小心的搀了下来，连声问道：“大人，天这么黑，您对沉家堡又不熟悉，怎么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好？这个沉玉身为主人怎么也不知道派个人陪着您？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狄公无奈的伸手止住他一连串的问话，说道： “行了，你就不要说别人了。连你现在也会一声不响的把我这老头子一人丢在席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别人？”“卑职知错！”李元芳低着头小声答道。一旁的沈飞云听到此处，已然明了李元芳身旁这位老者的身份了。他冷哼一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李元芳道：“装模作样”。 李元芳也不动声色的向前挪了一步，站在狄公身前，将沈飞云与狄公隔开。见两人这幅神情，狄公更是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沈飞云，见沈飞云手中还握着弯刀，脸上神色一沉，问道：“元芳你没事吧？”“卑职没事。只是在这里站了半天，身上有些冷。大人，咱们回去吧！”狄公听到李元芳这么说，马上握住了他的手，果然入手冰凉。便再也顾不上沈飞云如何，拉着李元芳就要往回走。李元芳回头看了沈飞云一眼，“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跟着狄公走了。
沈飞云望着两人相偕而去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也转身离去。
因今日沉家堡的宴会，宾客甚多。堡中安排不了太多的房间作为下榻之所，便只能安排两人或三人住在一处。李元芳一进房间就开始忙活起来，一会叫人打来热水，一会又亲自给狄公泡了壶茶，总之就是在有意无意的逃避。狄公坐在桌前，看着李元芳在房中忙来忙去的就是不肯安生的坐下歇歇。等了半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站起身伸手抓着李元芳的手腕就要将他拽到桌边坐下，谁知刚碰上李元芳的手腕就听见他一声闷哼。狄公沉下脸来， “手腕怎么了？不许再躲，伸出来让我看看！” 语气甚是严厉。李元芳也不敢想再藏着，便乖乖的随着狄公坐下，伸出左手来让狄公检查。狄公小心的揭开李元芳的衣袖，布料都被血浸成了一块暗红色，左手手腕处一道寸许长的刀伤，伤口很深，皮肉翻着，瞧着甚是可怖。狄公暗自叹了口气，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药和棉布，小心翼翼的给李元芳将伤口敷药包扎妥当。李元芳抬头看了看狄公的脸色，踌躇了半天终是小声开口说道：“大人您别担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你什么你。。。”狄公哼了一声，“怎么？还要瞒我？”“卑职不敢！”听到狄公如此诘问，李元芳一下子站起来，急切的解释道：“卑职不敢隐瞒大人！沈飞云其实是卑职的师弟。”“哦，他居然是你的师弟？”听到李元芳如此说，狄公也是大吃一惊，他真的没想到李元芳与沈飞云之间竟有如此渊源。李元芳点点头，目光清澈的看着狄公，一字一句的说道：“自从卑职离开马帮，我们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卑职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大人，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本职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元芳说完这句话后又低下了头。狄公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元芳，虽是一脸愧色，却又不欲多做辩解，也实在是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沉吟良久，狄公吁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不知如何开口就不要开口了。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只有一点。。。”狄公说到此，正色的看着李元芳，“此处局势尚不明朗，一切都应小心行事，绝不可再让自己受伤明白吗？”“是，大人。卑职明白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又受了伤，早些歇息吧。”“大人，您真的不生卑职的气了？”李元芳不放心的问道。“啰嗦，你不想让我生气，就赶紧听话睡觉去。”“哎，元芳这就睡觉。”李元芳依言，麻利的爬上炕乖乖躺好。狄公被李元芳孩子气的举动逗得一乐，也合衣在他身边躺下。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狄公一睁眼便不放心转头查看李元芳的情形。见李元芳依旧沉沉的睡着且呼吸均匀，便知昨晚给他所敷伤口中有一味令人宁神止痛的药材发挥了疗效。当下便放下心来，帮李元芳将身上的被子小心盖好，不惊扰到他。而后缓缓起身下了床走出房间。
狄公慢慢散步走到昨晚李元芳与沈飞云对峙的那块空地上，就见沈飞云站在空地上，手拿一管通体碧色的玉笛在吹着某个不知名的曲调。见狄公走过来，沈飞云停止了吹奏，收起玉笛看着狄公冷冷的说道：“狄大人起的倒早。只是怎么不见您的那位跟班？”狄公眼神凌厉的看向他，“倘若你口中的跟班指的是你的师兄李元芳的话，那你应该不难想到他昨晚被你所伤，现下还在休息。”“你。。。你都知道了？”听到狄公说出“师兄”二字，沈飞云脸色一变。不过他随即便冷静下来，满眼轻蔑的看向狄公，“哼，不过这也难怪。想必昨晚他就已经对你和盘托出一切，而且也肯定没少说我的坏话。我说的可对，狄大人？”狄公脸色严正的看着沈飞云，缓缓道：“元芳昨晚除了说出你是他的师弟，其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沈公子，我想你的小人之心是用错了地方。”“你。。。”沈飞云被狄公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满脸涨红。狄公嘴角一挑，看向沈飞云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了然，“元芳没有明说，但是我却很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不知沈公子能否解开老夫的疑问呢？”“你真的想知道？”沈飞云怀疑的看着狄公。“自然是想知道。”“好，那我就给你讲讲我和李元芳之间的恩怨。这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沈飞云足足讲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把他与李元芳的故事向狄公说了个清楚。“哼，我就是不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李元芳好？从前师父是如此，马帮的兄弟是如此，现在你狄仁杰也是如此。人人都要拿我和他比？在别人面前，他李元芳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而我却像个小丑，处处比不上他！我永远都要屈居在他身后！凭什么？！我不甘心！”“那你知道为何会如此吗？”狄公一句话将沈飞云问的愣住了。见到沈飞云一副轻狂无知的表情，狄公轻轻一笑说道：“那我就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因为元芳以心待人，而你是以欲待人。以心待人者，凡事先想到的都是别人。心诚则志坚，志坚则必臻乎峻岭。而以欲待人者，凡事都从己欲出发，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为先。不正己心何以服人？所以说与元芳比，你落了下成。”沈飞云被狄公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才道：“哼，狄仁杰你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在帮李元芳说话。我就不信，以你的地位身份，对李元芳就真能如此信任，甚至是做到性命相托吗？”狄公神色坦然，一字一句说道：“十多年了，元芳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保我万全。而他自己却伤痕累累，病痛不断。如果说我还能给他点什么，想来也只有我这条命了。可是我却知道元芳不会要我的命，他只要我平安。”狄公说完再不看沈飞云，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见元芳站在不远处，目光中泛起一片水色。“大人，您还好吧？”元芳走过来扶住狄公。“好，好。”狄公拍了拍李元芳的手。“大人，我饿了！”“好，咱们这就回去。”旭日东升，洒向大地，将两人缓缓相偕而去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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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人物均来自神探狄仁杰之情花金人案中第二个故事-金人案。没看过的同学就请自动忽略文中人物关系，我觉得就算没看过也不妨碍理解。
反正这会吧里也没人，哇咔咔
第四篇来了：
四. 重生
李元芳双眼蒙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榻上，不言不动，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自三日前从昏迷中醒来，他便一直在考虑自己将何去何从。身为一个曾经武功高强，令江湖宵小闻风丧胆，执掌皇家卫率千牛卫的大将军来说，他深知自己的眼伤严重。虽得大人全力救治，奈何所中之毒甚是猛烈，如果没有解药，以后是否能恢复如初还要两说。再者，也是李元芳最最在乎的，身为大人的卫队长，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大人的拖累。这几日他都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或者干脆放弃治疗闭目等死。
可是当狄春在他耳边唠叨着说起，自他受伤昏迷以来，每日大人都会过来亲自为他把脉，换药，喂药，从不假手于人，就连狄春也只是站在一旁，打个下手。每次换完了药，大人都会守在他的榻前，握着他的手，和他说着话。好似期冀着下一刻他就会醒过来。虽然他双目不能视物，但是当他自昏迷中醒来的那一瞬间，清楚的听到大人苍老却略带颤抖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他：元芳。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枯瘦却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
那一刻，李元芳双目虽盲，却仍有泪意。他突然明白过来，无论何种境地遭遇，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出令大人失望的事情来。
当狄仁杰给曾泰、张环等人布置完任务后，望着空荡荡的衙门大堂，老人家不胜其力的叹了口气。今晚子夜，狄仁杰将会亲率千牛卫行动，以期直捣匪穴。更重要的是，为李元芳拿到医治双眼的解药，因为就在三日前，狄仁杰收到匪首的一张字条：欲求解药，亲身赴约。
这几日，每当狄仁杰看到元芳双目裹着纱布，虚弱的躺在榻上时，他就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老迈。当日若不是为了自己免受皇帝与武氏诸王的责难以便尽快救回被掳的太子，李元芳也不会孤身犯险深入匪穴，虽然最后救回了太子，但是他自己却被歹人用毒砂打伤了双眼。
想到此处，狄仁杰心中便是恸切不已，却又无力至极。
天色渐暗，狄仁杰蹒跚的赶到李元芳的房中。行动在即，他要再去看看李元芳才能放心。没想到一进门却见李元芳跪在床塌下，而狄春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李元芳虽然看不见，但他却感觉的到狄仁杰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昂着头缓慢而有力的说道：“大人，元芳不值得您亲身犯险为我向贼人妥协换取解药。离皇帝设的五日期限仅余一日，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速带太子返回神都复命。”
良久不见狄仁杰的回答，李元芳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出了问题。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慢慢的扶了起来。李元芳下意识的牵住狄仁杰的一片衣袖站在他面前，叫了声“大人”。狄仁杰伸出手附上他双眼蒙着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声音苍老却异常坚定的问道：元芳，你信大人吗？
有些话，早已无需多言。
李元芳也不清楚那一晚自己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竖起耳朵，努力的期盼自己能再次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匆匆赶来。终于，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完全亮，院中便响起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李元芳猛的坐起来，微微侧着头，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大人”还未等李元芳完全站起身来，就见狄仁杰带着众人快步走了进来。“元芳”狄仁杰伸出左手扶住李元芳的手臂，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大人替你找到了解药。快躺下，咱们现在就马上施药，你的眼睛肯定很快便能痊愈了。”
“元芳，谢谢大人！”说着李元芳便屈膝跪了下去，他明白，这短短的一夜对于狄仁杰来说该有多难。
“傻孩子，快起来。”狄仁杰想弯腰伸手扶起他，却不料身子不受控制的差点倒在李元芳身上。“大人” “老爷”身旁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惊呼起来，幸好旁边狄春和张环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大人，您没事吧？”李元芳抓着狄仁杰的衣袖，焦急的问道。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却也感知的到狄仁杰有些异样，再加上周围人的惊呼，他内心更加焦虑起来。狄仁杰朝周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说话。他拍了拍李元芳的手，“没事啊，元芳，不用担心。我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身子有些疲乏。等将你的伤处理好，我便去休息。” “大人，都是元芳不好，让您操心了。那您尽快给元芳敷上药就去休息吧！”李元芳说完便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狄仁杰看着李元芳这幅乖巧的样子，满眼宠溺的笑了笑。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自是明白，俱都沉默不语的按照安排帮忙准备起来。狄仁杰先将李元芳眼前蒙着的纱布拆下，将解药小心的敷在双眼处。然后接过狄春手中的银针准备给李元芳施针将残存的毒素导出。
站在旁边打下手的刺史府郎中终是不忍，小声说道：“国老，您的手。。。”狄仁杰瞪了他一眼，见李元芳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才放下心来，朝郎中轻轻摇了摇头。右手缓慢而平稳的向李元芳身上的穴位依次下针。
几日后，李元芳瞒着狄仁杰，一人摸索着来到了刺史府的死牢中。他要见一个人，一个可以告诉他那一晚在匪穴中，狄仁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李元芳，你果然来了。”死牢中身着囚衣的匪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元芳，神情悠然，“你的眼睛敷了解药，再加上狄仁杰的银针过血，应该很快就会没事了。” 李元芳哼了一声，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武攸宁，你老实告诉我，那晚在匪穴中，我家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想给你家大人报仇了？”武攸宁看着李元芳微微一笑，一字一句说道：“你确定要听实话吗？我只怕你听了之后，最想杀得人是你自己呢！” “你什么意思？！”李元芳手握成拳，额角上的青筋隐隐浮现。“我先问你，这几日都是狄仁杰亲自为你施针的吗？” “是” “啧啧，没想到狄仁杰为了你，连自己受伤的右手都不顾了。” “你说什么？大人的右手怎么了？” 李元芳听声辨位，一抓住武攸宁胸口的囚衣将他逼到了墙角，“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伤的大人？” 武攸宁被他拽的喘不上，只能断断续续的回答：“我将几种药都摆在狄仁杰面前，却不告诉他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解药。狄仁杰为了你，只得将自己的右手割伤，伤处沾上你所受的毒砂，再将每种药依次涂抹在伤口上，以便试出解你双眼之毒的解药。。。” 武攸宁还未说完，便被李元芳一拳揍到了地上，满嘴的鲜血自嘴角淌了出来。“哈哈哈，这一拳打得好。只不过，如果不是你，我的这条计划也不可能成功不是吗？所以，你比我更该去死！” “你说的没错。”李元芳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我，大人何须如此操心的费神奔劳，甚至是以身犯险，身受毒伤。只是，大人最希望的也是我能够安好，倘若我因此就这么去死了，才是真的对不起大人了。一死了之太容易，坚持的活着才是最难的。有些情感，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所以你也不会明白。”说完转身便走出牢房。 来到外面时，李元芳突然感到有些微弱的光圈罩在自己的眼前，他下意识的拿手去遮挡，却又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不是还有希望？“元芳”当背后传来熟悉的呼唤时，李元芳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几个月之后，当大人为他拆去层层纱布时，他曾经黑暗如地狱一般的世界，被射入一道亮光，随着他慢慢睁开双眼，亮光越来越大最终凝成一个熟悉的面容。
当那双久违了的，纯净如孩童般的双眼再次映入眼帘时，已是满头白发苍苍的狄仁杰抚摸着扑进在他怀中的李元芳的发髻轻声哄着：莫哭，莫哭。
四. 重生
李元芳双眼蒙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床榻上，不言不动，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自三日前从昏迷中醒来，他便一直在考虑自己将何去何从。身为一个曾经武功高强，令江湖宵小闻风丧胆，执掌皇家卫率千牛卫的大将军来说，他深知自己的眼伤严重。虽得大人全力救治，奈何所中之毒甚是猛烈，如果没有解药，以后是否能恢复如初还要两说。再者，也是李元芳最最在乎的，身为大人的卫队长，他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大人的拖累。这几日他都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一走了之或者干脆放弃治疗闭目等死。
可是当狄春在他耳边唠叨着说起，自他受伤昏迷以来，每日大人都会过来亲自为他把脉，换药，喂药，从不假手于人，就连狄春也只是站在一旁，打个下手。每次换完了药，大人都会守在他的榻前，握着他的手，和他说着话。好似期冀着下一刻他就会醒过来。虽然他双目不能视物，但是当他自昏迷中醒来的那一瞬间，清楚的听到大人苍老却略带颤抖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他：元芳。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枯瘦却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
那一刻，李元芳双目虽盲，却仍有泪意。他突然明白过来，无论何种境地遭遇，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出令大人失望的事情来。
当狄仁杰给曾泰、张环等人布置完任务后，望着空荡荡的衙门大堂，老人家不胜其力的叹了口气。今晚子夜，狄仁杰将会亲率千牛卫行动，以期直捣匪穴。更重要的是，为李元芳拿到医治双眼的解药，因为就在三日前，狄仁杰收到匪首的一张字条：欲求解药，亲身赴约。
这几日，每当狄仁杰看到元芳双目裹着纱布，虚弱的躺在榻上时，他就不禁痛恨起自己的老迈。当日若不是为了自己免受皇帝与武氏诸王的责难以便尽快救回被掳的太子，李元芳也不会孤身犯险深入匪穴，虽然最后救回了太子，但是他自己却被歹人用毒砂打伤了双眼。
想到此处，狄仁杰心中便是恸切不已，却又无力至极。
天色渐暗，狄仁杰蹒跚的赶到李元芳的房中。行动在即，他要再去看看李元芳才能放心。没想到一进门却见李元芳跪在床塌下，而狄春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
李元芳虽然看不见，但他却感觉的到狄仁杰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昂着头缓慢而有力的说道：“大人，元芳不值得您亲身犯险为我向贼人妥协换取解药。离皇帝设的五日期限仅余一日，还请大人以大局为重，速带太子返回神都复命。”
良久不见狄仁杰的回答，李元芳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出了问题。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慢慢的扶了起来。李元芳下意识的牵住狄仁杰的一片衣袖站在他面前，叫了声“大人”。狄仁杰伸出手附上他双眼蒙着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声音苍老却异常坚定的问道：元芳，你信大人吗？
有些话，早已无需多言。
李元芳也不清楚那一晚自己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竖起耳朵，努力的期盼自己能再次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匆匆赶来。终于，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完全亮，院中便响起了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李元芳猛的坐起来，微微侧着头，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大人”还未等李元芳完全站起身来，就见狄仁杰带着众人快步走了进来。“元芳”狄仁杰伸出左手扶住李元芳的手臂，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大人替你找到了解药。快躺下，咱们现在就马上施药，你的眼睛肯定很快便能痊愈了。”
“元芳，谢谢大人！”说着李元芳便屈膝跪了下去，他明白，这短短的一夜对于狄仁杰来说该有多难。
“傻孩子，快起来。”狄仁杰想弯腰伸手扶起他，却不料身子不受控制的差点倒在李元芳身上。“大人” “老爷”身旁的众人都吓了一跳惊呼起来，幸好旁边狄春和张环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大人，您没事吧？”李元芳抓着狄仁杰的衣袖，焦急的问道。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却也感知的到狄仁杰有些异样，再加上周围人的惊呼，他内心更加焦虑起来。狄仁杰朝周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说话。他拍了拍李元芳的手，“没事啊，元芳，不用担心。我只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身子有些疲乏。等将你的伤处理好，我便去休息。” “大人，都是元芳不好，让您操心了。那您尽快给元芳敷上药就去休息吧！”李元芳说完便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
狄仁杰看着李元芳这幅乖巧的样子，满眼宠溺的笑了笑。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自是明白，俱都沉默不语的按照安排帮忙准备起来。狄仁杰先将李元芳眼前蒙着的纱布拆下，将解药小心的敷在双眼处。然后接过狄春手中的银针准备给李元芳施针将残存的毒素导出。
站在旁边打下手的刺史府郎中终是不忍，小声说道：“国老，您的手。。。”狄仁杰瞪了他一眼，见李元芳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才放下心来，朝郎中轻轻摇了摇头。右手缓慢而平稳的向李元芳身上的穴位依次下针。
几日后，李元芳瞒着狄仁杰，一人摸索着来到了刺史府的死牢中。他要见一个人，一个可以告诉他那一晚在匪穴中，狄仁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李元芳，你果然来了。”死牢中身着囚衣的匪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元芳，神情悠然，“你的眼睛敷了解药，再加上狄仁杰的银针过血，应该很快就会没事了。” 李元芳哼了一声，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武攸宁，你老实告诉我，那晚在匪穴中，我家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怎么？想给你家大人报仇了？”武攸宁看着李元芳微微一笑，一字一句说道：“你确定要听实话吗？我只怕你听了之后，最想杀得人是你自己呢！” “你什么意思？！”李元芳手握成拳，额角上的青筋隐隐浮现。“我先问你，这几日都是狄仁杰亲自为你施针的吗？” “是” “啧啧，没想到狄仁杰为了你，连自己受伤的右手都不顾了。” “你说什么？大人的右手怎么了？” 李元芳听声辨位，一抓住武攸宁胸口的囚衣将他逼到了墙角，“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伤的大人？” 武攸宁被他拽的喘不上，只能断断续续的回答：“我将几种药都摆在狄仁杰面前，却不告诉他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解药。狄仁杰为了你，只得将自己的右手割伤，伤处沾上你所受的毒砂，再将每种药依次涂抹在伤口上，以便试出解你双眼之毒的解药。。。” 武攸宁还未说完，便被李元芳一拳揍到了地上，满嘴的鲜血自嘴角淌了出来。“哈哈哈，这一拳打得好。只不过，如果不是你，我的这条计划也不可能成功不是吗？所以，你比我更该去死！” “你说的没错。”李元芳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我，大人何须如此操心的费神奔劳，甚至是以身犯险，身受毒伤。只是，大人最希望的也是我能够安好，倘若我因此就这么去死了，才是真的对不起大人了。一死了之太容易，坚持的活着才是最难的。有些情感，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所以你也不会明白。”说完转身便走出牢房。 来到外面时，李元芳突然感到有些微弱的光圈罩在自己的眼前，他下意识的拿手去遮挡，却又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不是还有希望？“元芳”当背后传来熟悉的呼唤时，李元芳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几个月之后，当大人为他拆去层层纱布时，他曾经黑暗如地狱一般的世界，被射入一道亮光，随着他慢慢睁开双眼，亮光越来越大最终凝成一个熟悉的面容。
当那双久违了的，纯净如孩童般的双眼再次映入眼帘时，已是满头白发苍苍的狄仁杰抚摸着扑进在他怀中的李元芳的发髻轻声哄着：莫哭，莫哭。
最后一篇，请叫我勤劳的小满：
五. 剑坠
圣历二年腊月二十五，太子李显赐武姓，大赦天下。四月十八日，女皇为防止身后太子与武姓不相容，令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等作誓文，告天地于通天宫，铭之铁卷，藏入史馆。
史馆厚重的殿门缓缓合上，大典仪式已近尾声。
在场众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气。然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李武两家的皇权之争又岂是一方小小的铁卷便可抹平的。太子李显与梁王武三思站在女皇身后小声谈笑，甚为亲近。今日千牛卫奉旨担任祭天仪式的扈从保卫之责，一身黄金甲胄的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立于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春日的阳光笼在身上，本该暖融融的，可是李元芳却觉得身上愈发阴冷。他率千牛卫安排布置祭天的护防事宜，一连几日都没有回狄府，更不得休息。今日这一身黄金重铠架在身上，更使得整个后背都毫无知觉了。“要是让大人知道,又要说我是自讨苦吃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一翘，目光也看向不远处站在众臣之前的狄仁杰。
春风料峭，鬓边的一丝白发自狄仁杰的官帽下露出，愈发显得苍老。李元芳瞧着双眸酸胀，心下怆然。
此时，着一身绣龙锦袍的女皇兴致颇高的吩咐道：“仪式已毕。难得李武两族众皇亲齐聚于此，朕决定在通天宫举行家宴以示庆贺。”众皇亲及臣僚们皆躬身施礼。李元芳垂下目光，”看来今日又不能与大人一起回家了。”刚想到此处，就听女皇继续说道：“既是家宴，千牛卫也不必特别护卫了，就按宫中正常值守便可。”
“是，臣遵旨。”李元芳躬身回答，嘴边微微浮出一丝笑意。
待李元芳向值守的卫队嘱咐一番命他们小心当值后，殿内的众臣皆已散去了大半。李元芳快步出了殿门，就见狄仁杰负手立于石阶下，望着巍峨的通天宫，神色肃穆。李元芳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叫了声“大人”，三步并两步的下了石阶，快步来到狄仁杰身边。
狄仁杰收回目光看向李元芳，脸色瞬间柔和下来，他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元芳啊，这几日当真是辛苦你了。” 李元芳脸上绽开笑容，扶住狄仁杰的手臂说道：“大人，辛苦倒是不敢说，就是千牛卫的伙食太差了。”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狄仁杰。狄仁杰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元芳，打趣道：“嗯，几日不见是瘦了些，我已吩咐狄春备下了你爱的吃食。否则饿坏了大将军，我老头子可担当不起呀！”说完又笑了起来。李元芳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嘟囔了一句：“小气的大人”。便陪着狄仁杰慢慢朝马车走去。
狄府的马车行到热闹的街市，狄仁杰突然从马车上探出头来说道：“元芳，停车。”李元芳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的听从，命马车停了下来。他自己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仆从。走到车前一撩帘子，说道：“大人，您慢点”伸手扶住狄仁杰的手臂，将狄仁杰扶下了马车。李元芳一脸的不明所以问道：“大人，您这是…”狄仁杰笑眯眯的拍了拍李元芳的手背，整了整皱了的官服，径直走向街边的一个小摊前，饶有兴趣的拿起贩卖的货品挑看了起来。
李元芳跟在狄仁杰身后，看到这个小摊上摆的尽是用玉石雕刻成动物形态的扇坠，剑坠之类的小东西。虽然玉料很是普通，不过胜在雕工不错，每个动物都雕刻的憨态可掬，尤其是一枚老虎模样的剑坠，着实是活灵活现，李元芳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狄仁杰拿起这枚老虎剑坠放在手中把玩，满意的点点头问道：“货郎，这个怎么卖？” 货郎见自己摊子前站着的这两个人皆是身着官家服色，而且官位肯定不低，尤其是那位胖胖的老者，一瞧便知道是个大官。于是大着胆子说道：“回这位大人的话，这个剑坠要十两银子。”“怎么，你这个小小的剑坠要十两银子？”一旁站着的李元芳不服气的问道。“哎，元芳。”狄仁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笑着说道：“好，我要了。”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那个货郎。货郎兴高采烈的笑着接过银子，将那枚老虎型的剑坠递给狄仁杰。
李元芳见狄仁杰一点都不还价的买下了这个剑坠，刚想打趣自家大人两句。就听狄仁杰说道：“元芳，将幽兰剑拿过来。”李元芳双手将幽兰剑举到狄仁杰面前，狄仁杰顺势将这枚剑坠仔细的挂在了李元芳的剑柄处，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喜欢吗？”李元芳没想到这枚剑坠竟是狄仁杰买来送给自己的，李元芳伸手摸着剑柄处的那只玉老虎，触手温润。抬头看着狄仁杰，眸中隐隐水色，一字一句说道：“元芳很喜欢，谢谢大人。”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手，正要迈步准备上马车回府。
就看到对面的坊巷中一群人围打撕扯在一起，隐隐还有孩童大声哭泣的声音。李元芳微一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货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唉，听说是郡主殿下看上了这片的地，要拆了这些民房挖个什么湖出来。还要这些被拆了房子的人家，每户都要将子女献出，入郡王府为奴为婢。” “岂有此理！”李元芳冷声问道：“是哪个郡王府？” 货郎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是高阳郡王府。” “大人，是武崇训的人。”李元芳转头看向狄仁杰，却见狄仁杰神色复杂的看向对面那群人，似是喃喃自语道：“安乐郡主”。等了良久，李元芳有些着急，便叫了一声“大人。”狄仁杰闭了闭双目，叹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说道：“自己多加小心。” “是，元芳明白。”便冲那群人走了过去。
两日后，狄仁杰盯着面前梁王武三思参奏李元芳的奏折，不由得闭目苦笑。想起今日朝堂之上，李武两家竟联合起来，空前一致的参奏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僭越无礼，藐视皇族，当命李元芳亲自去向安乐郡主夫妇认罪，并听候处罚。而女皇虽然在朝上没有表态，下朝后却将狄仁杰请进了御书房，将这份奏折直接摆到狄仁杰的面前，说道：“国老自当明白以大局为重。朕相信国老自会秉公处置，不至令朕失望的。”狄仁杰想到这里，心中一片凄惶。
李元芳端着茶盏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烛光摇曳下，映得狄仁杰的脸色晦暗不明。良久，李元芳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狄仁杰一惊，没料到李元芳会突然走进来，还未来得及将奏折收起，就见李元芳将茶盏放在自己面前，目光扫过那本奏折，了然一笑说道：“大人不必为了元芳如此为难。”“元芳，你。。。” 望着李元芳澄净的目光，狄仁杰突然觉得，准备好的那些宽慰与劝勉悉数都梗在自己喉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他明白，面前这个挺拔昂扬的孩子最不缺的便是坚持与热血，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都会坚持到底，甚至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这次的事件，李元芳表面如此却平静的接受下来，这只能说明他，心中当真已是失望至极，就算如此，他也绝不肯开口说半句违心之语。
良久，狄仁杰摇了摇头，满嘴苦涩的说道：“元芳，这次是大人对你不起。” “不，大人。”李元芳跪到狄仁杰面前，抬头看着狄仁杰苍老的面容，低声说道：“您没有对不起我。是元芳自愿去做这件事，而且元芳也自认没有做错。只是元芳不想让大人为难，也不想让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再遭报复，所以元芳可以承担一切罪名，受一切处罚。但是要让元芳违心去向安乐郡主认罪，恕元芳绝难从命。”
“我明白，孩子。”狄仁杰伸出手抚在李元芳的发髻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就是说给李元芳听：“唉，这次的事本就错不在你，令你如此已是万般委屈了。只是元芳，你当明白，朝局如此，只能因势利导，不可逆势而行呀！” “那么元芳宁愿选择离开！” 李元芳沉声说道。“你，你当真想好了？”狄仁杰的抚在李元芳头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是，元芳想好了。请大人成全。” “好，好” 狄仁杰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大人明白，我的大将军是个有傲骨的孩子，可以昂首负罪却也绝不会违心认错。只是元芳，你这一去，便再也不要回来了。”
“大人！”元芳被这句话惊的面色瞬间苍白，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伸手扶起李元芳，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温暖却又沉重，嘴唇开合了几次，终于只是长叹一声，“你，去吧”。说完三个字便好似用完了全身气力，合上双眼再不看向李元芳。
李元芳满心的酸涩涌上双眸，模糊了视线。他面朝狄仁杰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大人保重。”便默默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一行清泪顺着狄仁杰眼角的皱纹，点点滴落在书案上。
隔日，狄仁杰请奏罢去李元芳千牛卫大将军并卫队长一职，贬戍至凉州卫任折冲都尉。高阳郡王降封酆国公，安乐郡主府所有涉案家奴尽皆下狱，女皇皆从之。
梁王府内，武三思一手将鱼食洒向池塘中，引得大群的锦鲤纷纷争先抢吃。武崇训垂手站在一旁，神色阴沉。
“本想借着这件事除掉李元芳顺势可以令太子与狄仁杰出现嫌隙。没想到反而让狄仁杰扳过一局，居然将你的郡王降为了国公，这个老不死的！” “父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在凉州将李元芳除掉？” “不必，现下凉州边境并不平静，想必不日将会有战事起。到时候不需要我们动手，李元芳也是九死一生了。你去告诉安乐那丫头，让她最近也收敛一些。” “是，儿子明白了。”
五月初五，女皇服长生药病愈，改元久视，大赦天下，去“天册金轮大圣”之号。六月，令契丹降将李楷固击契丹余党，全部平定。七月，吐蕃将领麴莽布支侵犯凉州，围昌松，凉州卫麾下众军拼死奋战，尽歼麴莽布支全军。
五日后，当身受重伤的李元芳刚刚可以下床时，两封旨意便摆到了他的面前。
李元芳望着面前的两封信笺，将喉中涌上的甜腥又一次尽皆咽下。一封信笺中是圣旨：凉州大捷，李元芳厥功至伟，特提拔为凉州府都护，统率凉州卫全军，总判府事，处理一切战后事宜，不得擅离职守。另一封却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五个大字：狄国老病重。
望着这五个简简单单的字，李元芳只觉得可笑。他实在不知，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究竟要将人心逼到何种绝境才肯罢休。他伸手自桌上拿过幽兰剑，握住剑柄处的那枚玉老虎，贴着掌心传来一丝温暖。终于，李元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大人，元芳这次又要自作主张了！”
又三日，当女皇看向御座下跪着的头缠绷带，脸色虚白的李元芳时，不知是要感叹自己的料事如神，还是要承认李元芳的胆大包天。她知道李元芳在看到那五个字之后，肯定会选择重回神都。只是她没想到李元芳居然会为了留下来而敢向自己谈条件。想到此处，女皇陛下幽幽一笑，目光犀利的看向李元芳：“你当真选择留在朕的身边听凭处置？” “是” “李元芳，你觉得自己够资格和朕谈条件吗？”“臣自知没有资格要求陛下什么。只是臣知道陛下需要一枚棋子。” “你放肆！”女皇一拍桌案，瞪向李元芳。而李元芳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平静的说道：“臣只求陛下能让臣去看看狄国老。” 沉吟良久，女皇终于开口说道：“好，朕可以允许你守在国老身边直到他醒来。不过之后，朕会封你为羽林卫大将军，你要留在朕的身边，供朕驱使。” “臣李元芳遵旨谢陛下圣恩！”
隔日，已经昏迷近十天的狄仁杰突然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就看到自己的床榻边跪着一个头缠绷带的小子，望着自己傻笑。待狄仁杰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眨眨眼终于看清这个小子居然就是令自己日夜悬心的李元芳时，狄仁杰一惊之下立刻清醒，“他怎能这般不顾安危便回来？”想到此狄仁杰直恨不得立马闭上眼睛再晕过去，最好还能是一睡不起。他决定让李元芳知难而退，便转头面向里再不去看李元芳，也不和他多言一个字。可是他低估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孩子，李元芳挪了挪跪着的膝盖，向榻边又挨近了些，用小心翼翼又略带委屈的声音问道：“大人，元芳回来了，您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满心的牵念再也压不住似的自眼眸中涌出，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李元芳。“大人，您别再睡了。”李元芳握住狄仁杰的手，哽咽的央求道。 狄仁杰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摸着李元芳的额头说道：“唉，罢了。你回都回来了，我还能睡得着吗？” 李元芳唇边绽开一丝微笑，握着狄仁杰的手将一个物件塞进了他的手心中。狄仁杰将手摊在眼前，一枚玉老虎静静地趴在掌中，温润入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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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有关剑坠的梗都是知了提供的点子@天地芳缘，我后来填进了一些自己的脑洞进去，并且@古典兔子 又和我一起把几个段落的字句和整体的情节都斟酌了一番。突然发现我这几个短篇都是集体的智慧呀，有木有~~在此特别感谢这两位亲人的帮助！谢谢大家！
五. 剑坠
圣历二年腊月二十五，太子李显赐武姓，大赦天下。四月十八日，女皇为防止身后太子与武姓不相容，令太子、相王、太平公主与武攸暨等作誓文，告天地于通天宫，铭之铁卷，藏入史馆。
史馆厚重的殿门缓缓合上，大典仪式已近尾声。
在场众人都好似松了一口气。然而，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李武两家的皇权之争又岂是一方小小的铁卷便可抹平的。太子李显与梁王武三思站在女皇身后小声谈笑，甚为亲近。今日千牛卫奉旨担任祭天仪式的扈从保卫之责，一身黄金甲胄的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立于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春日的阳光笼在身上，本该暖融融的，可是李元芳却觉得身上愈发阴冷。他率千牛卫安排布置祭天的护防事宜，一连几日都没有回狄府，更不得休息。今日这一身黄金重铠架在身上，更使得整个后背都毫无知觉了。“要是让大人知道,又要说我是自讨苦吃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一翘，目光也看向不远处站在众臣之前的狄仁杰。
春风料峭，鬓边的一丝白发自狄仁杰的官帽下露出，愈发显得苍老。李元芳瞧着双眸酸胀，心下怆然。
此时，着一身绣龙锦袍的女皇兴致颇高的吩咐道：“仪式已毕。难得李武两族众皇亲齐聚于此，朕决定在通天宫举行家宴以示庆贺。”众皇亲及臣僚们皆躬身施礼。李元芳垂下目光，”看来今日又不能与大人一起回家了。”刚想到此处，就听女皇继续说道：“既是家宴，千牛卫也不必特别护卫了，就按宫中正常值守便可。”
“是，臣遵旨。”李元芳躬身回答，嘴边微微浮出一丝笑意。
待李元芳向值守的卫队嘱咐一番命他们小心当值后，殿内的众臣皆已散去了大半。李元芳快步出了殿门，就见狄仁杰负手立于石阶下，望着巍峨的通天宫，神色肃穆。李元芳心里没来由的一紧，叫了声“大人”，三步并两步的下了石阶，快步来到狄仁杰身边。
狄仁杰收回目光看向李元芳，脸色瞬间柔和下来，他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元芳啊，这几日当真是辛苦你了。” 李元芳脸上绽开笑容，扶住狄仁杰的手臂说道：“大人，辛苦倒是不敢说，就是千牛卫的伙食太差了。”说完可怜巴巴的看着狄仁杰。狄仁杰哈哈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元芳，打趣道：“嗯，几日不见是瘦了些，我已吩咐狄春备下了你爱的吃食。否则饿坏了大将军，我老头子可担当不起呀！”说完又笑了起来。李元芳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嘟囔了一句：“小气的大人”。便陪着狄仁杰慢慢朝马车走去。
狄府的马车行到热闹的街市，狄仁杰突然从马车上探出头来说道：“元芳，停车。”李元芳一愣，但还是下意识的听从，命马车停了下来。他自己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仆从。走到车前一撩帘子，说道：“大人，您慢点”伸手扶住狄仁杰的手臂，将狄仁杰扶下了马车。李元芳一脸的不明所以问道：“大人，您这是…”狄仁杰笑眯眯的拍了拍李元芳的手背，整了整皱了的官服，径直走向街边的一个小摊前，饶有兴趣的拿起贩卖的货品挑看了起来。
李元芳跟在狄仁杰身后，看到这个小摊上摆的尽是用玉石雕刻成动物形态的扇坠，剑坠之类的小东西。虽然玉料很是普通，不过胜在雕工不错，每个动物都雕刻的憨态可掬，尤其是一枚老虎模样的剑坠，着实是活灵活现，李元芳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狄仁杰拿起这枚老虎剑坠放在手中把玩，满意的点点头问道：“货郎，这个怎么卖？” 货郎见自己摊子前站着的这两个人皆是身着官家服色，而且官位肯定不低，尤其是那位胖胖的老者，一瞧便知道是个大官。于是大着胆子说道：“回这位大人的话，这个剑坠要十两银子。”“怎么，你这个小小的剑坠要十两银子？”一旁站着的李元芳不服气的问道。“哎，元芳。”狄仁杰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笑着说道：“好，我要了。”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那个货郎。货郎兴高采烈的笑着接过银子，将那枚老虎型的剑坠递给狄仁杰。
李元芳见狄仁杰一点都不还价的买下了这个剑坠，刚想打趣自家大人两句。就听狄仁杰说道：“元芳，将幽兰剑拿过来。”李元芳双手将幽兰剑举到狄仁杰面前，狄仁杰顺势将这枚剑坠仔细的挂在了李元芳的剑柄处，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喜欢吗？”李元芳没想到这枚剑坠竟是狄仁杰买来送给自己的，李元芳伸手摸着剑柄处的那只玉老虎，触手温润。抬头看着狄仁杰，眸中隐隐水色，一字一句说道：“元芳很喜欢，谢谢大人。”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手，正要迈步准备上马车回府。
就看到对面的坊巷中一群人围打撕扯在一起，隐隐还有孩童大声哭泣的声音。李元芳微一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货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唉，听说是郡主殿下看上了这片的地，要拆了这些民房挖个什么湖出来。还要这些被拆了房子的人家，每户都要将子女献出，入郡王府为奴为婢。” “岂有此理！”李元芳冷声问道：“是哪个郡王府？” 货郎压低了声音说道：“是，是高阳郡王府。” “大人，是武崇训的人。”李元芳转头看向狄仁杰，却见狄仁杰神色复杂的看向对面那群人，似是喃喃自语道：“安乐郡主”。等了良久，李元芳有些着急，便叫了一声“大人。”狄仁杰闭了闭双目，叹了口气，朝他点了点头，说道：“自己多加小心。” “是，元芳明白。”便冲那群人走了过去。
两日后，狄仁杰盯着面前梁王武三思参奏李元芳的奏折，不由得闭目苦笑。想起今日朝堂之上，李武两家竟联合起来，空前一致的参奏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僭越无礼，藐视皇族，当命李元芳亲自去向安乐郡主夫妇认罪，并听候处罚。而女皇虽然在朝上没有表态，下朝后却将狄仁杰请进了御书房，将这份奏折直接摆到狄仁杰的面前，说道：“国老自当明白以大局为重。朕相信国老自会秉公处置，不至令朕失望的。”狄仁杰想到这里，心中一片凄惶。
李元芳端着茶盏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烛光摇曳下，映得狄仁杰的脸色晦暗不明。良久，李元芳轻轻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狄仁杰一惊，没料到李元芳会突然走进来，还未来得及将奏折收起，就见李元芳将茶盏放在自己面前，目光扫过那本奏折，了然一笑说道：“大人不必为了元芳如此为难。”“元芳，你。。。” 望着李元芳澄净的目光，狄仁杰突然觉得，准备好的那些宽慰与劝勉悉数都梗在自己喉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他明白，面前这个挺拔昂扬的孩子最不缺的便是坚持与热血，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都会坚持到底，甚至是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这次的事件，李元芳表面如此却平静的接受下来，这只能说明他，心中当真已是失望至极，就算如此，他也绝不肯开口说半句违心之语。
良久，狄仁杰摇了摇头，满嘴苦涩的说道：“元芳，这次是大人对你不起。” “不，大人。”李元芳跪到狄仁杰面前，抬头看着狄仁杰苍老的面容，低声说道：“您没有对不起我。是元芳自愿去做这件事，而且元芳也自认没有做错。只是元芳不想让大人为难，也不想让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再遭报复，所以元芳可以承担一切罪名，受一切处罚。但是要让元芳违心去向安乐郡主认罪，恕元芳绝难从命。”
“我明白，孩子。”狄仁杰伸出手抚在李元芳的发髻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就是说给李元芳听：“唉，这次的事本就错不在你，令你如此已是万般委屈了。只是元芳，你当明白，朝局如此，只能因势利导，不可逆势而行呀！” “那么元芳宁愿选择离开！” 李元芳沉声说道。“你，你当真想好了？”狄仁杰的抚在李元芳头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是，元芳想好了。请大人成全。” “好，好” 狄仁杰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大人明白，我的大将军是个有傲骨的孩子，可以昂首负罪却也绝不会违心认错。只是元芳，你这一去，便再也不要回来了。”
“大人！”元芳被这句话惊的面色瞬间苍白，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伸手扶起李元芳，上下打量着他，目光温暖却又沉重，嘴唇开合了几次，终于只是长叹一声，“你，去吧”。说完三个字便好似用完了全身气力，合上双眼再不看向李元芳。
李元芳满心的酸涩涌上双眸，模糊了视线。他面朝狄仁杰双膝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大人保重。”便默默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一行清泪顺着狄仁杰眼角的皱纹，点点滴落在书案上。
隔日，狄仁杰请奏罢去李元芳千牛卫大将军并卫队长一职，贬戍至凉州卫任折冲都尉。高阳郡王降封酆国公，安乐郡主府所有涉案家奴尽皆下狱，女皇皆从之。
梁王府内，武三思一手将鱼食洒向池塘中，引得大群的锦鲤纷纷争先抢吃。武崇训垂手站在一旁，神色阴沉。
“本想借着这件事除掉李元芳顺势可以令太子与狄仁杰出现嫌隙。没想到反而让狄仁杰扳过一局，居然将你的郡王降为了国公，这个老不死的！” “父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在凉州将李元芳除掉？” “不必，现下凉州边境并不平静，想必不日将会有战事起。到时候不需要我们动手，李元芳也是九死一生了。你去告诉安乐那丫头，让她最近也收敛一些。” “是，儿子明白了。”
五月初五，女皇服长生药病愈，改元久视，大赦天下，去“天册金轮大圣”之号。六月，令契丹降将李楷固击契丹余党，全部平定。七月，吐蕃将领麴莽布支侵犯凉州，围昌松，凉州卫麾下众军拼死奋战，尽歼麴莽布支全军。
五日后，当身受重伤的李元芳刚刚可以下床时，两封旨意便摆到了他的面前。
李元芳望着面前的两封信笺，将喉中涌上的甜腥又一次尽皆咽下。一封信笺中是圣旨：凉州大捷，李元芳厥功至伟，特提拔为凉州府都护，统率凉州卫全军，总判府事，处理一切战后事宜，不得擅离职守。另一封却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五个大字：狄国老病重。
望着这五个简简单单的字，李元芳只觉得可笑。他实在不知，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究竟要将人心逼到何种绝境才肯罢休。他伸手自桌上拿过幽兰剑，握住剑柄处的那枚玉老虎，贴着掌心传来一丝温暖。终于，李元芳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大人，元芳这次又要自作主张了！”
又三日，当女皇看向御座下跪着的头缠绷带，脸色虚白的李元芳时，不知是要感叹自己的料事如神，还是要承认李元芳的胆大包天。她知道李元芳在看到那五个字之后，肯定会选择重回神都。只是她没想到李元芳居然会为了留下来而敢向自己谈条件。想到此处，女皇陛下幽幽一笑，目光犀利的看向李元芳：“你当真选择留在朕的身边听凭处置？” “是” “李元芳，你觉得自己够资格和朕谈条件吗？”“臣自知没有资格要求陛下什么。只是臣知道陛下需要一枚棋子。” “你放肆！”女皇一拍桌案，瞪向李元芳。而李元芳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平静的说道：“臣只求陛下能让臣去看看狄国老。” 沉吟良久，女皇终于开口说道：“好，朕可以允许你守在国老身边直到他醒来。不过之后，朕会封你为羽林卫大将军，你要留在朕的身边，供朕驱使。” “臣李元芳遵旨谢陛下圣恩！”
隔日，已经昏迷近十天的狄仁杰突然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就看到自己的床榻边跪着一个头缠绷带的小子，望着自己傻笑。待狄仁杰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眨眨眼终于看清这个小子居然就是令自己日夜悬心的李元芳时，狄仁杰一惊之下立刻清醒，“他怎能这般不顾安危便回来？”想到此狄仁杰直恨不得立马闭上眼睛再晕过去，最好还能是一睡不起。他决定让李元芳知难而退，便转头面向里再不去看李元芳，也不和他多言一个字。可是他低估了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孩子，李元芳挪了挪跪着的膝盖，向榻边又挨近了些，用小心翼翼又略带委屈的声音问道：“大人，元芳回来了，您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狄仁杰满心的牵念再也压不住似的自眼眸中涌出，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转回头看向李元芳。“大人，您别再睡了。”李元芳握住狄仁杰的手，哽咽的央求道。 狄仁杰无奈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摸着李元芳的额头说道：“唉，罢了。你回都回来了，我还能睡得着吗？” 李元芳唇边绽开一丝微笑，握着狄仁杰的手将一个物件塞进了他的手心中。狄仁杰将手摊在眼前，一枚玉老虎静静地趴在掌中，温润入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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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有关剑坠的梗都是知了提供的点子@天地芳缘，我后来填进了一些自己的脑洞进去，并且@古典兔子 又和我一起把几个段落的字句和整体的情节都斟酌了一番。突然发现我这几个短篇都是集体的智慧呀，有木有~~在此特别感谢这两位亲人的帮助！谢谢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