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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到左手掌心处有一团暖意,微弱却又温暖,仿佛用了很大的力量才睁开眼,视线随着触感循去,他看见纤细苍白的手指轻握着他的手。
她靠在纸门上睡着,发丝凌乱,神情疲惫不安。
感受到他手指的颤动,她忽而转醒。对上他半睁的眼眸,惊讶的视线却逐渐被水雾模糊了。看见眼中蓄满的泪花,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掉下来的绯真,他有些吃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左手握紧了她的手,右手缓缓的抚上她的脸给她拭泪,淡淡的扯开一个笑容。
“我没事,绯真。”
她抬眼看着他,感受到他右手上的绷带粗糙的质感传递的温暖,或许是受伤刚醒来很虚弱的缘故,他平日周身围绕的戾气全无,对她流露出的温柔的眼神和淡淡的微笑,一点也没有以往贵族的高傲,只有心疼为自己担心的妻子的温柔。晨光射入,是日光倾城的柔和温暖。
绯真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控制了那么久的情绪,却在看见白哉醒的那一刻一下子收不住了。
“白哉大人……”
见她还是眼泪汪汪的,他轻叹一口气把她抱在怀中。
“别哭了。”
他想起父亲战死的时候,母亲眼里只掠过一抹茫然,稍纵即逝后是淡然的痛心。他一直觉得贵族的婚姻就是这样理智的。
而她眼睛闪烁含蓄却溢满真情,举止谦卑却不卑不亢,温柔如水却独立坚强,在他身边就像一道涟漪,轻微的却悠久的撼动着他的心。
她是那样坚强却又单纯。
外界的流言传了几十个版本,直到看见了她的泪,他才明白,他当初娶她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他心甘情愿的让绯真成为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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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真还活在现世的时候,邻居是一个很热心的男孩,勤劳又真诚,对绯真一家人都非常好,经常上门来帮忙打扫院子和送他们手信。
绯真一直觉得这样的人就是温柔的人,阳光的笑,活泼的说话。
父母还经常调侃,说绯真以后嫁给他的话爸妈也就放心了。那个男孩也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伯父伯母放心好了。
后来瘟疫爆发,他很快就搬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死后,她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温柔的定义了。直到嫁给了朽木白哉。
那个男孩总是带给她如沐春风的感觉,而白哉却一直让她觉得安心和踏实。
繁琐的婚礼他一手操办没让她累着,婚后外界的舆论和流言蜚语他也没让她听到几句。
她经常去流魂街到傍晚才回来,有时候下雨他会亲自来流魂街接她,他们一路无言,雨声淅沥,他总是撑素白的伞,回家后她才发现他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她喜欢下雨天,没有工作时他总是坐在走廊檐下,她为他泡茶然后坐在他身侧,不知不觉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他也不会惊动她,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喝茶看着雨任她睡着,天晚了就轻轻侧身把她抱回卧室为她盖上被子。
她为了新年的舞蹈天天练习到深夜,他也从不勉强,总让她休息,告诉她没有必要做到最好,他朽木白哉的妻子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冬天她在他案前为他磨墨,他经常握着她冰凉的手贴在他的颈侧,那是人身上最脆弱温暖的地方,卸下了一切防备和距离。
她再也没有见过比朽木白哉更温柔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