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总督这一遭走动，可真叫我感到十分头疼。他倒是事事在理，富察一倒，他就撇得干干净净，——甚么“实在不知”，“委实冤枉”，天可见他的良心！我呢，先只听着，不声不响，再之后，等他出去，才叫个奴才，去雍王爷那处送个帖子，——兹事体大，谁想撇得清白？还得又走一遭。）

【我素来不是什么莽撞的人，因而先前在闽海关官署衙门那么一闹，也算不得什么激情而为，富察瑞翔的破事儿自个儿早是备齐了罪证，只差命人送呈入京罢了。】
【早是有心如此，现今福建总督那声声指责，入耳也不过是则笑话罢了，干系在此真要撇得一干二净的，又谈何容易的？这两日端坐在府上，倒是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却是十七伯。亲自外出，迎人道：】没想今日等来的倒是十七伯，此处风大，咱们里头坐。

（点了点头，我乐，为他这一份，时时刻刻贴心的乖觉知礼，感到可供感喟的欣慰。）不着急，坐着说话，——你这儿的茶好，我上回便已记得。
（这一件事，他心中必是已十分了然，我呢，为着公务，保险起见，得再来问上一问。捧着一盏茶，润一润嗓子，我开口，咳了一声。）富察的事儿，如今，——是怎么个光景？

早是备了，知您好这口的。【引人入了书房，应人话又上了茶水，说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的，就是这福建当地的高山茶罢了。】
【听人所言，开门见山，我端坐在旁倒也一副悠闲模样。】银号账册作实，人证物证皆有，巧设名目助外商偷税漏税一案案并无转圜余地。【若说仍有事儿落人话柄，便是这摘去顶戴花翎一事，富察就任不过月余，此事变动倒是惹人注目了些。】

说得很是。（书房雅致，四下再无旁的人声，只余一丁点儿的风，和他这顿挫的一把声相应和，我坐着，倒不着急，见他神色如常，便知事无大碍。）如今此事，既如此板上钉钉，富察蒙了朝廷的恩德，做出这等不忠不义的勾当，若因着尚未归京，留这等混账在任，反是不美。不过——

说得很是。（书房雅致，四下再无旁的人声，只余一丁点儿的风，和他这顿挫的一把声相应和，我坐着，倒不着急，见他神色如常，便知事无大碍。）如今此事，既如此板上钉钉，富察蒙了朝廷的恩德，做出这等不忠不义的勾当，若因着尚未归京，留这等混账在任，反是不美。不过——

【先前与行睿亲自查封银号，从中所得颇多，此事牵扯并非富察一人，只是就任闽海关监督不过月余，现今已有诸多罪项，拔了这顶戴花翎，倒也是警醒他人之意。】
【此事动静颇大，十七伯行事素来谨慎，若是今日他不声不语，我倒是得担忧，回京之后如何交代。听人转言，在旁侧目发问：】子猷多得十七伯指点，这些年处事少有纰漏，今次虽是莽撞了些，可到底事急从权。您有话，不妨直言。

（他这事儿做的，倒不能说是错，可究竟，有那么一些莽撞，富察的官儿，想来是做不成了，可这顶戴花翎，由谁来夺，怎么来夺，天底下，只有一个爱新觉罗能定。）
（这唯一的爱新觉罗，我的兄弟，他的父亲，这阵子，心里，只怕不大痛快。）是这个道理，可你也得（伸手，一拍人的肩，叹道。）顾及你阿玛，折子可写得了？

【此事我想了刑部，想了三司，从罪证而言，并无疏漏。依律当摘去顶戴花翎，关押入牢，流放至宁古塔才是。可今日听十七伯所说，此事确是莽撞。虽有事急从权一说，可此事到底僭越，京中若是有人借此生事，我远在福建，也鞭长莫及。在旁沉声未语，这路自个儿造出来的，怎么才能走通，倒是得好生盘算才是。】
折子已是动笔，请罪之事在所难免。【咬牙后道：】这事儿还是子猷莽撞了。

（他应一句，我嗯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了然。）
你性如此，倒也不是坏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富察罪有应得，倒也不能怪你。覆水难收，不如尽早写了折子递上去，也叫你阿玛放心，——他既是你阿玛，怎有不盼着你好
（缄默一阵，又续补缀道。）我也自盼着你好

【皇阿玛曾是嘱咐，我等遇事多与皇伯商议，朝堂沉浮数十载，见识较我等总是广博。现今有十七伯在旁指点，早日将请罪折子呈交入京，事后补祸许是无效，可聊胜于无。福建事毕，当早日入京面奏此事。】
【闽海关事暂且告一段落，不知载肃那又有何进展，虽是身处福建，可早是归心似箭，今日无心与人畅饮，早早送十七伯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