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帝二十九年春。深夜。
秦淮岸
衣袂染上斑驳酒渍。
窗棂外风雨大作,枕边烛泪摇红。
指尖儿细细摩挲着人脸,苦笑:“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没人回。
叹息一声,翻个身。
杯盏欢
醉得深。
梦魇里看不分明,是曾相识的眉眼。远远地却抓不住,衣袂从指缝溜开去。
“别走……”
含含糊糊地呢喃。
秦淮岸
双臂禁不住搂紧些,怀中人儿睡颜尚不安详。凑到耳边轻声:“盏欢……我在。”
仍觉得不够似的,一遍一遍地低喃。
“盏欢……我在。”
杯盏欢
朦胧间声潺潺,飘忽得辨不出。伸手抓住那青袖皓腕,一双眼睁得极艰难,却固执地撑着。
仰头看他,泾渭分明。
秦淮岸
“盏欢……我……”
还未得说完,忽地被人握住手腕。一愣,正对上那黑曜石般的眸。
静默处看夜凄凄惶惶。
杯盏欢
不晓得突然静默的缘何,只当是不经心。笑靥渲三分醉态,凝望他眉目:“怎不念了?”
那一眼万年。
秦淮岸
正要躲了去,听见却僵着动不得。只觉得天命弄人。
怎生不念?怎生不恋?
以何深念?以何深恋?
终是声长叹。
杯盏欢
猜得心思般的,自身后环住他,手不稳当,声线便有些颤。却是紧紧地贴着,低低地道:“我晓得。但不许你走。”
秦淮岸
一颤。
不承想他能醒,更不言得风花雪月,一世痴缠。纵是苦果,又情深奈何。
也释然。
回搂住人儿纤细腰身,不多言。
杯盏欢
一荑撂他青丝三千,与自己的作个结发。纵不得举案齐眉,岁月也难得这般静美。
质子一世,凄风苦雨也罢了。如今幸得他相伴,便不枉此生。
秦淮岸
百转千回间终再唤声:
“盏欢……”
兀自把头往他温怀里埋得更深。
很暖。
杯盏欢
却是眉目含笑,端的好声,极朗润和煦:
“我在。”
这夜天风雨大作。
琼浆肆意,痴话缠绵。
结。
秦淮河岸,杯盏生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