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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小说}长爱(作者:望月千晴 主浩 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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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   
千晴姐姐,您好,看了您的《长爱》,哭了,很想转载,所以请您授权,我会标明作者,长一点的文评也会一并转,可以吗?
地址:http://tieba.baidu.com/f?kw=%C2%E4%BB%A8%A1%A4%C2%E7%CF%E3%C4%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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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不过请告诉我转载地址哈^^
谢谢你的喜欢。 
PS:我多有礼貌啊
哦呵呵= =|||
长爱,如歌;你和我,其实隔得不远……



1楼2009-02-06 16:04回复
    BGM:《少年》 
    试听地址:http://mp3.gougou.com/ting?cid=D ... E%E6%80%9D%E8%80%85 
    昨天夜里,梦见十八岁的你。 
    湿漉漉的短发,异常倔强的嘴唇,还有眼角眉梢时刻透露出的那种无人能复制的骄傲与不羁。属于你我的十八岁,像潮湿的花朵一样,新鲜并且芳香。你的手指穿越雨水,穿越伦敦终年不散的雾,伸过来抚摩我的脸,稍纵即逝的幻想,却比真实更加动人。 
    你没有朋友。你说在那个城市,没有朋友与敌人,只有利益。可是我总想告诉你,对我而言,你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此时此刻的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足够让我,不再痛苦的想念。 
    至少我对你,怀有长久的爱情。 
    但是,你转身走进大海,然后。 
    ——没有然后。 
    时光戛然而止的寒冬,留下无法修复的断层,梦境就此终结,年华就此停顿,徒留残忍而丑陋的空白。 
    你不会回来。因为你只存在于我的梦中。


    2楼2009-02-0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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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一些倾国倾城的男子存在。 
      英俊若神精心雕刻,辰光,星澜,一片片落于眼眸。犀利或者凛冽或则芬芳,擦肩而过。 
      可他的眼底,又分明有伤口。伤口上是不可磨灭的寂寞,以及挥手间笃定的决绝。 
      当他看着你,便似有一生的故事要说。 
      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便惊觉他是这样的男子。他对她说,你弹琴,所以冒失的琴键由此得到快乐。请把手指给它们,把嘴唇给我。 
      充满了魅惑。 
      那应该是1959年的伦敦,隆冬时节。 
      这个向来以雾城著称的城市,在这样一个冬天被死亡的梦魇深深缠绕。仿佛被笼进了一种无休无止的黑暗,黑色的云雾遮盖了本就不明媚的天空,终日不见阳光,像是上帝将这个岛国城市生生地扔进了极圈里。空气粘稠而沉重,夹杂着一股工厂中呛人的酸味,刺鼻难耐。街上鲜有行人,偶尔有汽车开过,呜咽着的声音空旷渺远,平添一丝可怖。人们都在惧怕,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丧生的人一天天还在增多,连报童都停止了工作,通讯停止带来的无知徒增恐惧。越来越多的人想要离开这里,越来越多的人想却无法离开这里。人们只能蜷缩在家中,蜷缩在浓浓的冰冷的黑雾中,躲避着死亡,等待着死亡。 
      夏清源和外婆在深秋时节随着巡演的乐团到达伦敦。她在上海时经导师的推荐,成为了这一颇负盛名的交响乐团最年轻的钢琴伴奏。她随同乐团进行环球巡演,出发之前父母千叮万嘱,最后依旧不放心,托外婆随行照顾。怀踹着最简单的梦想,一路经由东京,德里,开罗,罗马,巴黎,最后到达伦敦。 
      乐团初到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各大报纸争相报道他们,他们的名字在城市间被迅速流传。Muse,缪斯,古希腊神祗的名字。夏清源很喜欢这个名字,圣洁而高贵。 
      乐团在伦敦营利颇多,古板木讷的英国人,对于古典音乐推崇至极。带队的团长见利眼开,追加了七天十四场演出。想到外婆年迈,不堪舟车劳顿,夏清源也是欣欣然同意,也懒得去计较薪水的问题。 
      紧接着灾祸悄然而至。仿佛只在瞬间,庞大的黑暗轰然降落,罩住伦敦城的上空,密不透风,隔离一切的阳光与海风。 
      演出终止,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在穿越这样的黑雾千里迢迢赶到剧场后,还有心情听音乐。团长万念俱灰下卷款逃走,几十人的乐团忽然间群龙无首。尚有积蓄的,都想方设法买船票离开,身无分文的,比如她,也只有徘徊于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四处寻工以抓住生存的唯一希望。 
      从前总听人说,大难临头各自飞。在此之前,夏清源从来不知道,这是何其的冷酷与残忍。 
      外婆的身体受不住这肮脏浑浊的空气,终是病倒了。旅馆的老板看她们可怜,答应暂时不催缴房租,可一日三餐以及治病药品,样样要钱。思忖再三,夏清源决定找一份零工。 
      “这个时候,且不说填饱肚子的问题,你看看那黑雾,不知有多少毒,小姑娘身子哪扛得住……”好心的老板朝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孥孥嘴,犹豫地皱着眉。 
      “没有关系。”夏清源笑了笑,移开目光,以此来排解心中压得她几乎窒息的恐惧。 
      “工作是有,可是那种地方……” 
      “您告诉我吧。”她又一次重复,“没关系。” 
      夏清源,没关系。


      3楼2009-02-06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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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走在她身边,寒冷的空气中几乎能够感觉得到身旁散发出来的暖暖的体温。 
        “中国人?”他的声音打破寂静,在沉沉的黑雾间,在她的耳畔与心中,轻轻冲撞,“英文说的不错。” 
        夏清源听他像学究般古板的口气,禁不住笑出声来, 
        “彼此彼此。” 
        “从什么地方来的?” 
        “上海。跟着乐团的演出来到伦敦,原本一切顺利,谁知道……就是那个Muse,有听说过吗?” 
        “啊~”他拖长了音调,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却又突然侧 
        过头,笑容似有些狡黠却不惹人厌烦,“你说的太多了 
        吧。” 
        “诶?”夏清源没明白。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似是嘲弄又似是怜惜,如水般温柔,星辰般明亮,“这么相信一个陌生人,就不害怕我是坏人吗?” 
        女孩恍然之后像是有了怯弱,悄然拉开了同他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神有些戒备却依旧纯良,不多一会儿又靠拢了来,笑着说道,“你看起来不像。”语气间的笃定与熟络,如此单纯。 
        于是他转过脸去,不再说话。细碎的刘海垂下来,密密地遮住了她看向他的视线。 
        “你也喜欢钢琴吗?”她试探着问,“我是说,好象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别人的手指。” 
        “嗯。”他的表情变了变,“以前很喜欢 
        《Petrushka》。” 
        “真巧,我最喜欢那个!” 
        在异国他乡偶遇这样的少年,与她来自一个国家,拥有清澈透亮的眼睛,俊朗的脸在挂上笑容时温暖无比。对于这样一个少年,夏清源几乎从一开始就卸下了防备,选择了相信,“是什么样的工作?” 
        “很简单的工作。”他没再回头看她,这令她有些失落,“伦敦的很多女孩都做,在这种时候,轻而易举就能够挣到钱?” 
        身边的她开心的笑着,不停地道谢。 
        “说起来,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工作?” 
        微笑着的眼睛转瞬间有些黯淡,“外婆生病了,剩下的钱连吃饭都是问题,更别提买药或者船票了……” 
        说着说着,发现他再一次看向自己。暗色的双瞳间的光斑渐次散开,这神色,不知道该称其为震动,还是悲伤。 
        “你……”只是片刻工夫,少年的眼睛又回复到先前的状态,泛开难以抑制的笑意,“你果然是说的太多啊。” 
        他一面同她聊天,一面将她引进一条窄窄的小巷。起初夏清源并没有察觉到异样,无论是空荡、黑暗或者潮湿,在此时的伦敦,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直到渐渐感觉到一种发霉般令人畏惧的阴湿气,才发现那隐藏在浓浓的黑雾被后逼仄的轮廓,以及墙面上肮脏而班驳的青苔。 
        夏清源感到背后阵阵的凉意,恐惧在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席卷。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她伸过手去抓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却只是抓到了一把冰冷而粘稠的空气。 
        与此同时,从身后伸出一双手,握着毛巾捂上她的口鼻。几乎来不及挣扎或呼救,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倦意来袭。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最后看到的那一张脸,依旧英俊,却全然不似方才的温暖和善,却多出许多桀骜与不羁的邪气,眼神冰冷得仿佛周身令人绝望的空气,写满了漠然。 
        一只手伸过来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话的语气间充满了赞许。 
        “真不错啊,这次的猎物,能赚到不少。”魁梧的男人一双明亮而贪婪的眼睛,紧紧盯着瘫软在地上的中国女孩,露出难看的笑容。“郑允浩的眼光与手段,现在已经赫赫有名了呢。” 
        被唤作郑允浩的少年冷冷地撇一撇嘴角,不耐地挣开男人放在肩膀上的手,“到时候别忘了就行,在先前谈好的价钱上再加5镑。” 
        男人犹豫片刻,爽快地答应。


        5楼2009-02-06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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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允浩淡淡地看了一眼晕倒的女孩。毫无头脑,除了一张脸蛋的之外一无是处的中国女孩,看上去太像那些成日趾高气扬地踏着高跟鞋游走于上层社会的大小姐们,举手投足间都是装模做样的优雅。她们称自己的是淑女吧,那是因为她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生活。总是习惯于见到穷人时做作地拧着鼻子,却不知当自己跌落云端满身尘土之际,比她们所嘲笑过的人更加肮脏下作,渐渐地遗忘掉从前的骄傲,甚至可以为一个硬币同别人当街大骂。那些成日游荡在街头的妓


          6楼2009-02-06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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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们,不都是这样的么。 
            他见得太多了。 
            他拢了拢外套,转身走进了黑暗中。


            7楼2009-02-06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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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RAIN》 
              试听地址:http://www.6621.com/Music/42E41BF92.html 
              空荡荡的楼梯百折千回,漫长地看不见尽头,直到逃逸进无边无际的黑暗。空气里氤氲着潮湿的泪意,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几乎令闻者心碎。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能看清眼前遍地的狼藉。残缺的乐谱散落了一地,苍白的纸面被践踏地肮脏不堪。断裂的CD碎片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在黑暗中睁着的一双双神色犀利的眼睛。 
              他走近了,看见了坐在混乱中哭泣的少年,弱小的那样易碎,仿佛轻而易举就能够被残酷的世间毁灭。 
              他蜷缩在地上,两只手牢牢地圈住膝盖,用沙哑的声音说着尚不纯熟的英语,“Mom back!Mom back……” 
              那个温柔的名词,在他心中划下重重的伤痕,左胸阵阵传来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似疑问似安慰般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他抬起头,睁大了被眼泪濡湿的干净的眼。那不正是年少的自己。 
              郑允浩惶然自梦魇中猝醒,周围的嘈杂与喧闹迅速湮没令人心惊的寂静,浑浊的光线占领视野。浓重的酒味弥散在小小的酒馆里,人人都是一副死到临头般疯狂的快乐,隐藏在笑声背后的,全是不知今昔明夕的绝望。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独自一人,身前是空了的啤酒罐。身体渐渐回暖,替代梦魇带来的寒冷。口袋里鼓鼓的,今天的酬劳买过廉价的啤酒之后还剩下许多,而这一部分是他所不能占有的。按照这里的游戏规则,它们必须上缴。 
              他所在玩的生存游戏,没有正义,只有利益。他帮皮条客们物色并捕获猎物,卖掉的钱交给一区的头领,换取在这个地域中继续生存的资格。 
              并不堂而皇之,可是公平。面对那些上当的女孩们悔恨与仇恨的泪水,他早已麻木。谁让她们这样愚蠢?世界本就该强者生存。 
              郑允浩侧头看了看窗外依旧黑雾笼罩的天空,起身走出酒馆。 
              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偏不倚地撞进他的视线,宛如一道温和弱小的光。


              8楼2009-02-0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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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允浩停下来,微微喘息着,手伸向坐在长椅上微微有些发抖的夏清源,摊开的手心里是一个冒着热气的面包。 
                “拿着,只能买到这个。” 
                夏清源谢着接过,刚烘烤出的面包捧在手心里温暖又柔软,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买到的。在这样一个被死亡笼罩的冰冷的城市里,也始终有温暖存在。 
                她拿着面包凑近嘴唇,蒸腾上来的热气一瞬间就让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脆弱而迷蒙。 
                郑允浩迟疑地在她身边坐下,“你知道,是我卖了你么?” 
                “知道。”她点着头,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他冷漠的神色中隐隐有了波动,“那为什么还要帮我?” 
                “因为觉得你不像坏人。”夏清源偏了偏脑袋,自顾自地笑了,像是为了掩饰什么那般,“现在的伦敦太可怕了,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不由地在心中笑了。真是个天真愚蠢的人。并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我一直做着这样的工作,践踏着别人的平静的幸福,从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一直都是如此。 
                “的确有理由,因为我很讨厌女人。” 
                夏清源侧过头,看见他唇角冰冷的弧度,以及眉宇间不再隐忍的桀骜。他没有看她,眼神落在重重黑雾后未知的彼方。她在一瞬间感到莫大的悲哀,也许是因为,她走不进他眼中繁盛或荒凉的风景。


                10楼2009-02-06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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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温柔的抉择》 
                  试听地址:http://mp3.gougou.com/ting?cid=EA7F504634DB6BDA45941E78B85FADA13FCCD1DB&ti=0&tit=%E6%B8%A9%E6%9F%94%E7%9A%84%E6%8A%89%E6%8B%A9&singer=s.e.n.s.%E7%A5%9E%E6%80%9D%E8%80%85 
                  在广袤的宇宙中间,我们要在陨石、太空垃圾、外星生物间闪展腾挪;在辽远的地球海岸,我们要在潮汐、雨雪、地震和海啸的缝隙安如磐石。我们和这个星球一起呼吸越来越昂贵的空气,我们在这个星球上一点一点地遗忘从前的自己,变成将来的自己。 
                  他说,这就是生存,只是本能。 
                  夏清源微微仰头,看到少年坚硬的下颔线,“难道说,连朋友什么的都可以不顾,只为了生存?” 
                  “朋友?”郑允浩皱了皱眉头,从喉中发出一声冷哼,旋即在唇边化作没有温度的笑,“你不了解伦敦,在这个城市,特别是像在这样,被死亡紧紧相逼的时刻,根本没有朋友或者敌人,只有利益。生活在这里,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 
                  这些话与她二十年来所构筑起的世界大相径庭,一字一句都鲜明得刺耳。她想,也许他是对的,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充斥着恐惧与绝望的地方依然活得如鱼得水,而不像她,差一点就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可他明明应该是个温暖快乐的少年,可为什么要提前让自己的双眼蒙上世俗不堪而肮脏的灰尘。 
                  郑允浩见她满眼的失神,于是微微俯身,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凑近夏清源,“扑哧”一声笑了。夏清源想她果真不明白他,时尔少年老成冷漠桀骜,时而开怀一笑暖意盎然,不明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怎么了?觉得我很可怕?” 
                  “没有。”她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果真没有怯意。 
                  郑允浩自讨没趣,直起身子,打量她的眼神又有些不同。 
                  两人并肩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走着,依稀可见那些繁华高大的建筑在黑雾中隐隐透出些轮廓,只徒增了些悲凉。接着又听见她的声音,“喂,这一次……认认真真介绍一分工作给我好吗?”感受到他投过来的目光,夏清源顿了顿,继续道,“我真的很需要钱,吃的东西,还有给外婆治病的药。” 
                  “病?”他若有所思地重复。 
                  夏清源点点头,“像是因为空气太污浊造成的感染,不停地咳嗽,有的时候还会咳出血来……” 
                  “没得治。”不等她说完,他便冷冷地打断她,生生地掐断了她的希望,“自从伦敦变成这样之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感染,数不清的人死亡,这座城市总有一天会归于真正的寂静。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根本治不好,药店也只会胡乱开些药赚钱,倒不如买船票离开这儿。” 
                  “不会的,一定可以治好,一定可以。”夏清源忽然提高声调,急促却笃定地说着。也不知是想说服他,还是仅仅是想说服自己。“不管是生存还是什么,只要还活着,就不算最坏啊。” 
                  太天真了。他很想告诉她,不要总是对周围的世界满怀希望,没有多少人和事经得起她的期待。与其做这样毫无回报的投资,不如多用用脑子究竟怎样对自己才是最好。让自己冷漠一点,手段狠毒一点,就能生存得更长一点,比别人走得更远一点。这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可他说不出口,那双眼睛太过明亮,明亮地连映出的自己的脸似乎都多了一些不同于黑白的色彩。明明很可笑,这样的人应该在光鲜华丽中享受人生,怎么会到他身边来,可还是突然就说不出讽刺的话语,移不开自己的目光,甚至有汹涌的情感从胸腔处涌出来,告诉他,他多么羡慕她。 
                  粘稠的空气让高声说话都变得辛苦,夏清源喘着气,跟前少年的脸在呼出的水汽氤氲下都变得模糊。 
                  “为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你像是在拼了命地掩饰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没有感到快乐却依然笑着。 
                  为什么可以无动于衷地做着伤害别人的事。 
                  为什么要独自生活那么辛苦。 
                  夏清源迟疑地开口,搜索着尽可能不会被他排斥的语言,“你生活在这里不是吗?为什么却感觉你对这里有那么多的厌恶与怨愤?” 
                  真的如此明显?与她的眼睛相反,他的目光则黯下来, 
                  冰冷地让站在他跟前的夏清源又一次怔住。 
                  “伦敦这个地方,呵,根本没什么好的。”他冷笑道,眼中的戏谑也不知是对这个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似阳光般透明干净的女孩,还是对与这里的黑暗不断同化了的自己,“灰暗,又阴郁,我一直想逃离这里。” 
                  是第一次,对着一个陌生人,说着埋藏在心底的话。 
                  不想再回来,永远离开。


                  11楼2009-02-06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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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算了吧。”方才的快乐还未退去,他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还隐隐带着雀跃的温度。 
                    “什么?”她问。 
                    “这种事,还是不适合你这样的大小姐来做啊。”郑允浩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到她跟前。 
                    那种独特的温软触感和甜蜜香气,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夏清源疑惑地抬头,“你什么时候……” 
                    他歪一歪头,笑得有些痞气,“你是想夸我技术好吗?” 
                    她怔了怔,握着布包的手又伸了出去,“我不能要。” 
                    郑允浩眯了眯神色犀利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生气,“这种时候,你的可怜的自尊只会害死你。就算你能忍受饿肚子,可你生了病的外婆呢?” 
                    这话奏了效。她闪烁的眼神昭示着她剧烈变化的心理活动,最终还是犹疑地收回了手,紧紧咬着的下唇也许代表着不甘,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成长,在生存与死亡的抉择面前。 
                    郑允浩在这时又迈开了长长的腿,夏清源回过神时他已经走出老远。她刚提步追上前去,犹豫着要不要问他去哪里,就见他忽然放慢了步子,回过身来,像是在等自己。 
                    “你住哪里?”他说,神色有些不自然,“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13楼2009-02-06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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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夏清源回到旅馆房间的时候,她的外婆正巧咳得厉害。女孩慌慌张张地进屋倒水,哪怕温度冰冷不适合病人,此时此刻也只能凑合着缓解肺中的干渴。他看着老人神志不清的病容和因咳嗽而不停颤抖的佝偻身躯,突然感到一种不忍,只是沉默着退出了房间,走出旅馆,走进绵延不绝的黑暗。 
                      不知为何突然就听见她一遍一遍,自我安慰般地说着,会治好的,一定会治好。那种因绝望和恐惧而生的无奈的笃定,就如同在此时的伦敦相信太阳一定会再度升起一样,美好却无力。 
                      郑允浩蜷缩在颓败的街角边,想起她闪着泪光的坚强笑容,有什么东西便从心口汹涌而出,驱散包裹住他的阴湿的寒意。 
                      可他的咳嗽却像止不住似的,一次剧烈过一次,牵动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良久,他看着手心中触目惊心的鲜红,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如同伦敦上空终年不散的浓雾般的暗转瞬将他覆盖。


                      14楼2009-02-06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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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GM:《Love》 
                        试听地址:http://www.6621.com/Music/2C5B248CF.html 
                        来到伦敦之后,夏清源一直在抗拒着回忆。回忆对于现实是无力的东西,当人们想要逃避现实给予他们的过于沉重的苦难时,他们就会想要从回忆中寻求虚假的慰藉。她一直逼迫着自己不要去想起之前所拥有的光鲜美好的人生,她也不愿将一切想得太糟,然而她真的对此没有信心,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有阳光普照的世界中去,如此再讲回忆,不就等于一种自我折磨。 
                        但她现在却开始回忆。每当安静下来时,便会开始回忆。 
                        回忆中是郑允浩的声音,弥漫着恍惚,仿佛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却有不一般的温柔,仿佛她所找寻的希望与光明,都在他的声音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雍懒自若,眉间柔软,不驯而带着邪气的笑着。那是连绵不绝的温暖,他牵了她的手,粗糙又温柔。她不能抗拒般牵了他的手,并且幻觉一般,隐秘地希望他永远不要放开。他让她在这片见不到光的天空下沉重的心脏,寸寸柔软,芬芳馥郁。 
                        夏清源一直觉得郑允浩是孤独的,尤其是当他行走着总留给她一个背影时,她会觉得这是一种无声的可怕拒绝。可他终于肯回过头来等待她,仿佛是对她默许的邀 
                        请。 
                        她第一次在伦敦感受到回忆的甜美。 
                        在那个不经意的动作之后,她的天空都被点亮了。 
                        她仿佛已经认同了郑允浩的行事方式,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怎样,都是为了生存。她深知这些东西是她以往世界观中的“不干不净”,却一天一天收得安然,郑允浩做过什么她也不再追问,只是接受了他的温柔,报以感恩的微笑。 
                        是不是人在污浊的空气中呆久了,终会被同化呢?那些从前看起来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如今都快成了一种作为生存方式的理所当然。夏清源不懂这样的改变究竟是悲哀还是无奈,却只是一心一意地相信着他内心某处隐蔽在密云后面善良的纯白,否则也不会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而代替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吧。 
                        她想,这也许就是爱情。爱如同云卷,雨落,花香,都 
                        是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然而年少的人,并不完全懂得爱。


                        15楼2009-02-06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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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她在旅馆的房间中憋了实在太久,便走出了旅馆,在黑雾弥漫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回味他隐忍的温柔。 
                          就在这时看见了郑允浩。不是一个人,身旁还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他看她的眼神,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与暧昧。这神色于她而言太熟悉,是他曾经用于欺骗她的手段之一。 
                          夏清源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与她的身影消失在一条胡同口,感到伦敦冰冷浑浊的空气都变成了风,呼啸着汹涌进她千疮百孔的心,只觉得身体正在一寸一寸地凉下去,痛不可遏。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从来没有原谅过什么,容忍过什么,她一心一意的相信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欺骗,她痛恨着他糟践自己,伤害别人,恨得心都痛了,只是无能为力。 
                          原来她一直忽略了,若是爱上什么人,必然有不动声色的对峙,吸引与抗拒,容忍与挑剔,因这世间没有什么人会依据另一个人的主观愿望而活。他们都是个体,甚至大相径庭。 
                          她输了,输给了自己的内心。 
                          夏清源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把脸埋进手心里,脑海里却始终全是他的身影。温柔的,桀骜的,冷漠的。所有的不甘与失落都化做滚烫的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目而出,希望能让自己在痛彻心扉中相信一切不过一场幻觉,那个人不是她心中的郑允浩,曾经把她的绝望点亮过的魔术,也该收场了。 
                          可她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她连来时的路都忘了。爱竟然这样盛大饱满,宛如层层开放到几近碎裂的花朵,连自己都爱不动了。 
                          她像是小小的兽,难过了只能自己躲起来舔伤口。人就是要在不断的愈合中,才能渐渐长大。 
                          不知道自己这样呆了有多久,等到她重新抬起头来时,在朦胧的视野中,清晰地看见了站在几步以外的郑允浩。只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此刻看着她,是记忆中哪一种神情? 
                          温柔,桀骜,还是冷漠。 
                          “你怎么出来了。”平静的,冰冷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开了口,“我都看到了,刚才。” 
                          “我知道。” 
                          他的漠然让她愈发难过,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发泄出自己的疑惑和不满,“能不能……” 
                          “不做这种事?”郑允浩接过她的话,不屑地冷笑道,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永远这么不可理喻。” 
                          她听着他的话,泪水干涸在她的脸上,宛若真色的藤蔓,摇摇摆摆。 
                          夏清源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此刻言语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只能仓皇地转身逃离。没有因由,只想快些走开。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郑允浩的表情,他的神色安宁莫测,紧紧抿着的敏感的唇线,昭示着一场未曾出口的倾诉。 
                          很久之后她才终于明白,那样的表情,叫做悲哀。


                          16楼2009-02-06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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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允浩,她不是你之前的猎物吗?”身材魁梧的男人背着昏迷的女孩,从阴湿的小巷中走出来。“还是,她已经成为你的女朋友?” 
                            他神色安静地莫测,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那人显然没有感受到自己自讨没趣的处境,依旧絮絮叨叨着,“这有什么关系呢,爱情无论在多恶劣的条件下都能够存活。” 
                            “没可能的。” 
                            男人抬头,只看到少年孤独的背影融入满目的黑暗,声音平静地近乎苍凉。 
                            “没可能。” 
                            他们是如此不同的两种人。 
                            那一天之后,郑允浩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只是每日的面包依旧会准时出现在房间门口。软软的面包拿在手边,有种奇异的温暖。直到第三天,打开房门只有空荡荡的走廊中冰冷的空气。那一瞬间她才感到真实的恐惧与惊慌,一直以来包围着自己的唯一的温暖散去的那样令她措手不及。 
                            并不是直到这时方才体会他对自己的重要,不是一直对他沉默的温柔视若不见直到不再拥有,她来不及去分辨这些过于细致了的心情,只是担心着他是否安好。 
                            他是她最不愿触及的失去。


                            17楼2009-02-06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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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面扑来的空气清冷又浑浊,路过的门窗中透出的蜡烛微光诡异地闪烁,却在这浓黑的屏障中照得人眩目。夏清源面色苍白,长长的奔跑让她胸口几乎快要炸裂,却无法阻止胸口压抑的悲伤不断扩大。此时此刻所想着的全是初见他时狡黠灵动的笑意,和他低沉的仿佛被赋予魔力一般的声音。她不能够失去他,若是连他也失去了,她如何在这地狱般的城市继续生存下去。 
                              她最终停在了一间公寓前。班驳的墙显示着它的年久失修,可是流畅的线条却掩不住它曾有的明丽与辉煌。门牌上空空如也,找寻不到任何可以表明主人身份的印记,可当她站在门口时却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在这里,郑允浩就在这里。 
                              夏清源平息下紊乱的呼吸,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却并没有时间来假象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的冷漠与犀利,就发现没有上锁的门轻而易举就被推开。 
                              “郑允浩?”她探进头去,试探着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声音却像被黑暗吞噬般没有回音。房间内太黑了,她望进去就像双眼被蒙蔽般陷入彻底的黑暗,看不清室内的陈设。不知从何处来的力量怂恿着她最终走进门去,她只想见到他,问问他是否安好。 
                              迈出去的左脚踢中了什么东西,愣了两秒后她蓦地反应出是一个人。夏清源蹲下去,看见郑允浩双目紧闭着躺在地上,哪怕如此黯淡的光亮下也能看见他脸上如纸的苍白,仿佛流逝了过多的生命。 
                              她心中蹿起难言的巨大恐惧,手忙脚乱地搀扶起无知无觉的少年,凭着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寻找到床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倒在床上。 
                              也许是在移动过程中的不适惊动了他,他在昏迷中依然发出沙哑的咳嗽声,秀挺的眉痛苦地揪在一起,让他本就如同孩子一般的睡眼更加令人心碎。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长时间凝视郑允浩,他是如此年轻英俊,却过早地让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隐忍的疼痛与风霜,拒绝了平静也拒绝了温柔,默默无声地走进暗无天日的世纪洪荒,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夏清源伏在他的床前泣不成声,声音中的悔与痛不知是不是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原本以为只有忍耐住心底的寂寞就能够盼来重见天日的光明,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把心交到黑暗中行来的少年的手心。 
                              她擦了擦眼泪,在房间中寻找能够饮用的水,却在房间的一角看到了堆积得足有半人高的唱片,它们在黑暗中也已久用力的反射着些微的光亮,仿佛在召唤着别人将它们发现。放在墙角的则是一架早已经布满灰尘的播唱机,暗哑的颜色差点将它与晦暗的墙壁融为一体。 
                              莫扎特,舒曼,肖邦,巴赫……清一色的古典钢琴曲。她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曾告诉她喜欢钢琴,因为后来的事实令那句话如此像用于欺骗她的话语,所以她从来没有相信。 
                              在他面前,她总是会丧失分辨的能力。可她应该还能够相信,如果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在那一刻她终于妥协了,要命的自尊还是什么统统抛弃。可直到这一刻她依旧不能通透,他与她的相遇,是神的玩笑,还是另一场准备好的别离。


                              19楼2009-02-06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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