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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小说的分类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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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穿越类的小说,我认为总体上可以划分为两个种类。
第一类类似于小白文,其故事核心就是主角的奋斗史,历史背景只是故事的舞台和道具,主角虽然会和历史人物发生互动,但假如把故事背景和人物换掉,比如从宋朝移到明朝,大体上还依然是成立的。这类故事典型的比如月关先生和孑与孓先生的作品,甚至寻秦记等作品也可以归于此类。我用小白文类比,正在于这类故事的核心趣味点,在于主角的“打怪升级”和主角的感情生活,或许这类故事也会对历史进行推演或造成改变,但其实这并非故事的核心所在,例如《回明》里殖民西伯利亚这样的改编,只是在撩拨读者的民族主义情绪,并非一种历史逻辑的推演。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类小说和传统的历史小说如《雍正王朝》颇为类似,此处我使用“小白文”作为类比,也完全没有贬损的意思。
第二类小说和历史本身的联系要紧密得多,这类小说的核心在于,主角穿越到某个特定的时代,也就背负起了那个时代的历史使命,其故事的趣味,也在于其对历史使命的回应上面。比如穿越两宋,就肩负着统一中国和解决两宋“积贫积弱”现实的问题;穿越明清,就肩负着中国“近代化”的问题等等,这些都是非常严肃的历史命题,作者仿佛在做一道宏大的历史问答题,这道问题并没有唯一的正确答案,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作者是否能够自圆其说,作者的逻辑是否符合历史的逻辑。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类小说写作的难度和精彩程度,便和所写的时代本身紧密相关。举例而言,1840年以前,中国历史上最重大的变化发生在春秋战国时期,礼崩乐坏的背后是旧政治逻辑的崩溃,写作那个时代就必须对当时主流政治逻辑作出认真的思考和辨析,对儒家法家道家等等有足够的理解,这是非常困难的。因此,我们就很少能看到穿越春秋战国的作品,但如果作者能大体做好功课,写出来的作品也绝对是佳作。
我对于上述的第二类历史小说,所读的算是很不少,也有些自己的看法,希望在此和朋友们做个分享。
首先,我认为这类小说有一个常见的严重问题,就是民族主义情绪的泛滥。在我看来,民族主义可以当做是小说的调味品,但是很多作品似乎把它当做主菜使用。比如说《我要做皇帝》这部小说,平心而论,作者下的功夫是很不少的,对西汉早期的历史也有自己的理解,但是,我认为作者过于重视撩拨读者的民族情绪,把小说盲目地推向了一个穷兵黩武的扩张路线。合理性暂且不论,西汉的历史使命,其实并不是扩张地盘,而是大一统帝国的搭建和巩固,这本书给人的感觉,似乎写的不是大汉,而是马其顿帝国,至少在我看来,这种写法是舍本逐末的。类似的还有不少把民族主义当成是万灵丹的作品,仿佛在老百姓中间宣传一下民族主义,所有人就都成了党员,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其次,阶级分析法的误用。很多作者,甚至比如著名的左派网络作家红猫“绯红之月”,在阶级分析法的使用上,是存在误用的。一般而言,阶级分析法只能用来分析历史的大趋势和走向,而不太适合用来分析具体的政策,尤其不应该用来评判个人。比如我们分析中国史,我们可以说,随着“士族地主阶级”的崛起,他们必然要谋求政治上的统治地位,谋求稳固的家族政治权利,因此“士族政治”是必然的;进一步的,我们可以说类似的“九品中正制”这样的制度是很可能出现的;但我们绝不应该说,因为陈群是士族,所以他就提出了维护士族权利的“九品中正制”,这个逻辑,并不是阶级分析法能提供给我们的。类似的还有北宋的新旧党争,这更是典型的不适合用阶级斗争来分析的例子。很多人说因为旧党都是大地主,所以反对新法——难道新党就不是大地主?章惇,吕惠卿,甚至王安石,难道他们家里土地就少了?这是个讲不通的逻辑。复旦大学韩昇教授指出,现代历史学家依然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但不再用阶级分析法分析具体问题,正是因为这个分析范式太粗疏,只能用来做宏大叙事,而不适合用来做具体问题的分析。具体到某个问题,还是要切实讨论问题的背景,涉及相关人物的思想,主张,关系等等。比如同样是新旧党争,邓小南先生从“祖宗之法”入手,结合北宋思想文化的变化,就要合理的多得多。
最后,很多作品体现出对中国传统政治思想的不理解。正如汉宣帝所说,汉家制度是“霸王道杂之”,很多作者的理解,好像中国的朝代,都是因为过分“儒家化”而完蛋的。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在儒家那里,在“清流”那里,搞定了他们就解决了一切问题——虽然我对清流也没什么好感,但我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最典型的就是明朝灭亡的例子,为了黑东林党,很多人对阉党和天启皇帝抱有一种奇异的好感,但是首先,我想他们没有意识到阉党的主要成员和东林党的阶级成分一般无二,其次,崇祯痛恨东林的程度,不下于痛恨阉党。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很多人根本没有想清楚,在当时,甚至现在的生产力条件下,怎么可能搞得成“一君万民”的政治结构?怎么可能彻底消灭地主阶级?得罪了整个地主阶级,并认为可以借此获得所有农民阶级的支持,我觉得这真是想多了。纵使我们不考虑可行性问题,即使搞成了,“皇帝”又能怎样抑制土地兼并?解决不了,新的地主出现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而已。而历史上土地兼并的问题,压在历朝历代皇帝头上两千年,到了现在也没解决,要是作者真能解决,他现在应该坐在北京的ZZ局里。


IP属地:上海1楼2017-10-06 15:39回复
    我觉得月关写的还蛮成功的,他其实蛮有水平的。但是他知道读者想看什么,他把大家想看的东西也表达得非常清楚,所以也算蛮成功的。我还是蛮喜欢月关这样的风格的,但是对于他每本书的主角都很色这一点很无语,全是种马。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10-06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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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10-06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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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我心有戚戚焉。写的不错


        IP属地:湖北6楼2017-10-06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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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并没有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第二类本质上仍是意淫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10-06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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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具有现代思想的人穿越回一千年前,妄想改变历史进程,都属于意淫,没别的有分类,真早较真起来,根本没有合理性可谈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7-10-06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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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的来说,一类借历史的皮和现实拉开距离,一类融入作者对历史的理解,表现对时代问题的思考和回应。
              不过说实话,楼主你的表述有些令人尴尬。
              比如“我用小白文类比,正在于这类故事的核心趣味点,在于主角的“打怪升级”和主角的感情生活"。两个“在于”用着不别扭吗,整句话其实是因果关系,“正在于“”表判断,最好改成“”是因为“”
              “很多作者,甚至比如著名的左派网络作家红猫“绯红之月”,在阶级分析法的使用上,是存在误用的。”这句话不太懂是要表达什么,如果是要举例,把“”甚至“”删了句子就通了,如果是表递进,那么请用“甚至...也...”
              最后纵使和即使两个表假设怎么看怎么别扭,个人觉得即使可以改成就当。


              9楼2017-10-07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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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和雍正王朝颇为类似,类似在何处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7-10-07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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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以财聚众,财竭而心离,心离则人散。
                  以力问鼎,力疲而民乱,民乱则城破。
                  以地求和,地销而贼强,贼强则国亡。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7-10-08 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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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人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10-11 1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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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做皇帝这本小说不错,最近刚看完,来找书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7-10-18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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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把合理性暂且不论这句话,改成可行性暂且不论就好了。因为你全文的主题都是讨论历史小说的合理性,所以这句话有点别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7-10-18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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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大才! 虽然这两类在类容上界限并不是很清晰,但实质上确实是存在不同的! 往往这两类都会写到历史背景、主角奋斗、主角感情等,但爽文与演绎区别还是:猪脚和历史背景的驾驭关系。“猪脚强上背景”爽文无疑(历史背景:你都不在意伦家的感受嘛!只顾自己爽了),如《回明》;历史才是真正主角,有其必然的生命力,猪脚身在其中(猪脚:我们要做**的弄潮儿)!不管猪脚最终是功成名就还是英雄气短都会然读者回味无穷!


                          IP属地:湖南18楼2017-11-17 0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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