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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罗曼史》之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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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里院落众多,独水月轩溪水潺潺、凤尾森森,曲径通幽,是个清境优美的居所。原是小姐的住所,这么好的地方如今是个禁地,无人敢涉足,因为小姐长到十岁病故于此,李昌黎悲痛不已,就把这个地方封起来。二儿子一直是个乖孩子,如今愈发桀骜不驯,他又是向往水月轩的,当下决定让他住进水月轩,收收性子,悬崖勒马。
李绍棠自从被禁足,府里任何一个地方对他来说都是牢笼,任是水月轩这样的世外桃源,也不例外。内心没有分毫的喜悦,连带欣赏美景的雅兴也没了。每天想着如何周旋,如何脱身。
二少爷那里想着脱身,一走了之,老爷计划着娶亲事宜。这日,侍奉的丫鬟、婆子、小厮浩浩荡荡进了园子。李绍棠倚窗坐着,看池塘里鸭子嬉水,看得入神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远远看见回廊人影绰绰,笑容就僵在脸上。他挺直腰背,看着无双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少爷别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无双绕着回廊走了几步,拦住他们问“这么多人发生什么事?”
为首一婆子,正是李绍棠幼时的奶妈王奶奶,她喜眉笑眼道:“夫人命人裁制的婚礼吉服,少爷试一试合不合身,若是哪里不妥,好叫人重新做去。”
无双只得干瞪眼,夫人偶尔向着儿子,跟老爷置气,可是在婚事这件事上,竟和老爷意见夸张的一致,如今三从四德听从老爷的旨意,少爷这回可是没指望了。
一众人鱼贯而入,几个丫鬟服侍李绍棠穿上,衣服正是依着他的身形做的,最是合身的。李绍棠无情无绪,任由他们摆弄,像是个木偶人。末了王奶奶劝道:“少爷该高兴些才是,俗话说成家立业,少爷如今大了也该体谅老爷夫人的心,在外边云游居无定所还受苦,有什么好?大少爷离家远照看不上,合府上下可都仰仗您呢!”
李绍棠不为所动,倒是想起南怀信跟着自己云游的确受了不少苦,要是接近府里,隐名埋姓的生活岂不安逸?他心口不一地赞了吉服及其他物品,将他们打发出了园子。
无双听着少爷的办法,先是惊喜后是疑虑,“信公子愿意进咱们府吗?跟谢小姐分享一个男人?”他坐到椅子上摇头,不抱希望地说道,“我看他未必同意,那会子在塞北的时候,因为苏希妍那个毛丫头,信公子可是好几天都不大爱搭理你呢!再者江都的周公子白羽之流,他可是说翻脸就翻脸!”
李绍棠连连叹息,不知如何是好,无双继续道:“别看信公子只是七品县丞的公子,可那身骨头比谁都硬!他看上的谁也抢不走,他看不上的送到面前也不要。当今皇上可不就是例子?”
一番话说得李绍棠愁上加愁,竟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还是无双鞭辟入里说得透彻。
“你那说可怎么办?”李绍棠往窗前一坐,闭上眼睛,眉毛皱在一起。
无双走到门外廊下,四下里看看,确定没有听墙根的,这才关上门窗,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只能靠孙大夫传话了!再者等少爷成了家,老爷不管事了,就可以派轿子将信公子接进来。虽不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至少能厮守在一起啊。”
李绍棠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走前书桌前,提笔蘸墨,想要写一封信,思前想后总觉得难以措辞。稿纸揉搓了一堆,加上骨骼未痊愈,疼得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李玄风每天有一项工作,就是买空白扇子,南怀信专心致志对着扇子精心炮制,又是画画又是题字,趣味融融其乐无穷。
“我说你丫的脱胎换骨了还是咋的?按理说我们形影不离的,就是老天爷重生一次,我也是知道的呀!”李玄风抱着一堆残次品,准备送出去给活计当柴火烧。
南怀信淡淡一笑,“非礼勿言。”他抬头看了李玄风怀里的残次品,微微叹息道,“以后不能这么暴殄天物了,我得用心才是!”
“哎哟**!”李玄风和南怀信嬉笑怒骂惯了,如今见他忽然正经起来,从一个不良少年变成五好青年,内心就感到怅然,似乎失了知己一般。转念一想:盼他好呢!如今他好了!我别扭什么?莫非犯贱这毛病改不过来了?
一连过了几十天,南怀信果然没有在浪费扇子,一双纤纤玉手所过之处,雪白的扇面上拂上山水画、花鸟画,行楷的题跋也是精妙绝伦。
“呦!这要是拿出去,可以换银子了!”李玄风拿起扇子欣赏,虽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感觉笼统的好。他说这话不是空穴来风,无双很久没来了,最近银钱紧张。
南怀信执了笔,皱眉凝思,是个不关注生计的少爷。李玄风看他没支声,以为是默许了变卖扇子呢。当即收拾出三十来把扇子,用布包了准备出门。
“旭之小朋友?”李玄风看他闭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两个月了。”南怀信睁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想把他画下来。”
李玄风“哦。”了一声,意识到李绍棠离开客栈刚好两个月。原来南怀信构思他的夫子呢!还真是痴情种子!李玄风折转到桌前,“你慢慢画吧,我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栗子糕。”
南怀信十分乖巧冲他一笑,眉目黝黑,眼睛像黑曜石一般发出光芒,露出深梨涡小虎牙,像个稚子般灵动无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给养,他渐渐恢复了神采,不似之前的纸片人。
李玄风像个老妈子似的嘱咐道:“累了就睡一觉,别跟纸笔较劲!”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李玄风挨着一个卖河灯的摊位,将丝绸布散开,露出各色扇子供顾客挑拣。买河灯的人都排起了长队,李玄风一番吆喝,又能说会道,买灯的姑娘见他生的英俊,也都凑趣地捎带一把扇子。一把扇子一两银子居然也畅销。末了,一打听才知道过两天就是中元节,中元节有放河灯、烧纸锭、祭祖等习俗。
李玄风边走边看热闹,忽然发现宁王府门前聚集了不少侍卫,不一会就见慕容晟走出来,翻身上马,动作太过潇洒,李玄风没怎么看清楚,就见慕容晟端坐在马背上。一旁人悄悄议论,原来慕容晟杀孽太重,中元前夕告慰亡灵。府里有和尚念经,顺便禳治邪祟。看了这一出热闹,他匆匆买了些好玩好吃的就赶回了客栈。
南怀信果然听话,安静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李玄风轻轻拍了几下,“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南怀信眨眨惺忪的睡眼,嘟着嘴,看着李玄风在面前晃来晃去,最后拿起那幅画道:“还挺像!”人醒了肚子也醒了,南怀信扒拉开牛皮纸,捻起栗子糕吃了起来。吃了两块又喝了一杯茶,这会神清气爽了。
“我想去外边看看!”
“啊?”李玄风注意力全在画上,过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天是中元节。后天晚上我带你出去。”
他看南怀信失神地望着窗外,便放下李绍棠的画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今天看到慕容晟了!”
“他?在哪里看见的?”南怀信回头看他,眼睛黝黑的亮。
“在宁王府门口。”李玄风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哼……”南怀信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床边,背靠床框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慢悠悠说道,“亏心事做太多了。”
李玄风见他话里有话,追问个不停,南怀信就将慕容晟灭门宁王府,连九个月大的小郡主都不放过的事说了一遍。“可不是怕冤魂索命是什么?”
李玄风表情讪讪,心想这个皇帝还是如传言所说,名副其实。
第二天天色已晚,夜色渐浓,南怀信满怀期待地收拾停顿,就连带着帽子的披风都准备好了。脑子里想象着外边繁华的世界,今晚要好好逛上一逛。
李玄风却是十分谨慎小心,饶是如此还跑去顾马车,南怀信等了好一会不见回来。便决定穿戴好出去找他,不料刚一出门,就和来人撞个满怀。南怀信衣服不便,甚至有些拖沓,倒是很实在地摔在地上。
那人先是骂骂咧咧,紧接着态度大转弯,嬉皮笑脸,甚至有些谄媚“呦!这不是信公子吗?这样巧?竟在这里遇见你?”
南怀信摩挲整理好衣服,这才利落地站起身,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江都城的周子璋,旁边一张脸粉白粉红正是白羽。
“周,周公子!好,好巧。”南怀信躲不过只好不甚流利地问候。
周子璋眉毛一皱,细长的眉眼愈发地凌厉。用扇子瞧着左手手心,心里疑惑:信公子原来伶牙俐齿的,怎么如今见着呆头呆脑的?
“你这是要去哪?找文卓兄吗?”周子璋抿着嘴问。
“我,我出去走走。”南怀信伸手一指,仍是畏首畏尾。
“你还是不要找他了!他今日大喜!见到了也没空陪你!”周子璋上前一步,看南怀信失魂落魄,神色不对劲,忙揽住他的肩膀,自告奋勇道“不如我带你逛逛!放河灯、看烟花!”
南怀信紧紧抓住他的手,运足力气,牙关挤出几个字,“你你刚说谁谁大喜喜?”
周子璋见他虚弱地不成样子,揽腰搂着不敢松手,因为一松手,他怀疑南怀信会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好笑地道“文卓大喜啊!李绍棠,李文卓啊!”
南怀信顿时心内肝胆碎裂,目光涣散,喉腔一热,吐出一口血来。周子璋吓了一跳,“哎呦!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南怀信身子一滑,便倒在地上,周子璋俯身攥着他的手,似死人一般病冷。惊慌失措回头吼道“白羽!快去请大夫!”白羽知道周子璋见一个爱一个,看他对南怀信这么上心,心里不大平衡,身子一扭靠着栏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叫我去哪找?”
周子璋一听怒了,当即扇了他一巴掌“**去不去?”
李玄风顾好马车,上了楼梯看到这一幕,登时上前一把攥住周子璋的前襟“***!你把他怎样了?”
周子璋猛不防差点被他拎起来,白羽劝阻半天,三个人这才停止纠缠,李玄风将南怀信横抱进室内,轻轻放到床上。可巧孙大夫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李玄风一把夺过来,一字一顿地念出来。末了“旭之当保重身体,切勿挂念!”南怀信躺在床上,紧闭的两眼无神,眼泪顺着眼角浸湿了大片枕头。
原来夫子一直都在骗他,说抽空来看他,总也不来,原来忙着结婚!抛弃旧爱另结新欢!原来自己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从今以后再也不挂念了!
南怀信微微睁开眼,伸手一指周子璋,一句三喘“周兄什么时候去喝喜酒?”
“时辰差不多,马上就走!”周子璋上前握住他的手道。
“麻烦帮我带贺礼去。”南怀信用了全身力气说道,又看着李玄风道“梅花扇!”
李玄女从箱子找出木盒子,上前一步打开“看看是这个吗?”南怀信把这把扇子当宝贝,有时想李绍棠想的紧了,就对着扇子说话。
南怀信闭上眼点点头,对众人挥了挥手,意思是他要休息了。走廊尽头李玄风把身上的银钱尽数塞到孙大夫手中,对其千言万语好一阵嘱托。周子璋留下几个金锭,便唉声叹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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