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里,阿蔲每每回想起这一天,都不由得勾起嘴角。小镇的午后很安宁,狭小却干净的街道笔直的延伸,并不断一个又一个横向的街巷交叉,路两旁栽满了灌木花卉和二层楼高的小树,行人稀少,车辆缓缓从身边穿行,没有疾驰而过的刺耳摩擦声,连耳朵都可以自由舒畅的呼吸。她抬头看天,于是阳光和白云便都柔和的盛在她的眼睛里,碧蓝的长空降落在她黑色的瞳孔里,几只偶然掠过的飞鸟从她与双眼连接的心中经过,窥见一片诱人春色。
她身着最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洗旧的牛仔裤,素面朝天,披着乌黑柔顺的长发,不佩戴任何首饰,背着简单的旅行包,眉眼疏朗,身姿挺拔,谁也不会想到她已有四十五岁。
她脚上的足球鞋是她在网上淘到的宝贝,价格是她从前吃一顿饭的零头。她脚步轻快的踢着脚下的一小块石子,学着电视上看到的球星,迅速转身,左脚一个飞踢,砸中了街边某家店摆在门外的一盆丰腴的墨魁,花儿纹丝不动,掉落在地的响声反倒惊得蜷缩在花盆旁的一只杂色小猫警觉地抬起了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走过了一两条街道,转过了三四个街角,经过了十来家小店,终于在一个虚掩着门的餐厅前停下。
店里放置着一台保养的很好的钢琴,布置温馨如家,墙壁上挂着许多精致漂亮的画作,全都出自同一人之手。此时没有客人,她转过一张张的桌椅,来到一个小小的隔间,女主人正将手中的小提琴奏出随意的音符。
她的生命应当从这个与窦青蛾初遇的春天重新算起。过去的十五年,连同她追求到的一切脆弱的浮华,都尽数被她焚埋。
以及那年她的戏语,曾经是她用所谓的愧疚和歉意牢牢捆住的心魔。
窦青蛾,如果我没有今天的这些,如果我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我一定立马就跟着你跑了,随便流浪到哪里都可以,最好是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度过余生。
一无所有和背负重担,都不可能成就我们今后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