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Chan·Baek┃171025『原创』蚀心者【强强 中长篇】

朴灿烈粗重的呼吸喷在他耳边，让他都止不住颤栗起来，喉间再难压抑住声音，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朴灿烈动作的每一下都像是在触碰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置身于极乐的天堂。这个人一遍遍地吻过他的后背胸膛，姿态虔诚得像最恭谨的教徒，可是动作却依旧大得让边伯贤神魂颠倒。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朴灿烈喘息着咬住他的耳垂，“我不过是想警告只手遮天的边家，你却连我的命都想要。”
边伯贤被他弄得根本无力反驳，只能嗯嗯啊啊地呻吟。
朴灿烈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接受自己的亲吻，这样一来边伯贤连呻吟都是破碎的了。这个人强势地撬开他的口腔，攻城掠池一样地扫过他的贝齿，亲吻结束的时候边伯贤几乎是眩晕的。

边伯贤是在半夜醒来的，他浑身酸痛，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朴灿烈的两只手都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他翻个身都很困难，更别说要有其他动作了。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这已经不是在边家了，从床单的质感到房间的熏香，边伯贤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已经不在韩国了。
近半个月里一直有人提醒自己要小心这个人的报复，自己也处处留意了，但还是没想到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步。
朴灿烈选了个最危险的时间下手，地点也丝毫没有优势，看起来铤而走险的举动却意外地得手了。
边伯贤只记得自己最后好像失去了意识，但按照时间算起来自己应该还没有被劫持太久，可能还在亚洲。
他和朴灿烈靠得如此近，以至于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莫名地有些心安了。
这真是把脸都丢尽了。边伯贤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是小心又谨慎的，生怕把身边这个人弄醒，再给自己引火上身。
“这是日本，”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我和山口组的人有点交情，借他们地方用一下而已。”
说话的朴灿烈是睡眼惺忪的，声音也迷迷糊糊，如果不是他说了边伯贤的心中所想，边伯贤甚至会觉得这人是在梦话了。
“你们边家的手实在太长了，之前吃过的亏我不会再吃的，这里隐蔽得很，你那两个哥哥现在正斗得不可开交，即便边慎安找到了你的下落也未必脱得了身。”
边伯贤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闷出一句：“朴先生也算煞费苦心了。”
谁知身边这人却丝毫不介意他这句话里的嘲讽，把人更抱紧了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要是换了往日的边伯贤，肯定一拳打到对方下半身瘫痪，但现在他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能闭上眼。【好气喔睡了人家还调戏、还能不能好了】
眼不见为净。
见这人反正是醒了，边伯贤也管不了许多，黑夜里他悉悉索索地就想打开床头灯。
“别开……”朴灿烈的一双大手摁住他，顺势又抱紧了些，“开了灯睡不着，我就抱着你什么也不做了。”
边伯贤被他折腾地实在没了力气，刚刚的几个动作已经耗光了他的力气，现在也只能安分着不动了。
朴灿烈又把他按到被窝里，替他掖了被角。

一直以来边伯贤都是以柔顺乖巧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里，谁能想到娇生惯养又不得势的小少爷背地里其实心思比谁都缜密阴狠呢。
他不动手不代表他心慈手软。
可这世界上极少有人是生来狠毒的。
边伯贤再累也睡不着，他的脑子又开始混乱起来。准确地来讲是他对目前的一切还没有做好下一步的准备，是放风给边家的人，还是自己养在外面的小型武装队。
他今年才二十岁，自出生起就流离失所，后来被孤儿院的人带走稍稍安定下来又被卷入了风起云涌的边家。
他叫边伯贤，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可这些白玉床金马鞍却让他更加寝食难安，他连自己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
“你一直睡不着么？”朴灿烈问道。
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睡不着，”身边的人又说道，“我第一次来日本的时候也是整夜没睡。”
依然是没有回答的寂静。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我的父亲在一次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血流了一地，我们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殡仪馆的时候他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我们想去验尸但是肇事者根本不让，最后火化的时候我们连骨灰盒都没来得及准备。”
“后来我们才知道对方是酒后驾驶，从法律上讲是要负责的，但是法院却判了对方一年监禁，缓刑，我们想继续上诉，把房子卖了请了全首尔最好的律师辩护，原以为会胜券在握的……”
边伯贤只是静静地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这个故事就到此戛然而止，以为能沉冤得雪的时候。
朴灿烈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边伯贤自己亲耳听到，他绝不会相信朴灿烈这种人会有叹息的时候。
“二审的那天早上下了毛毛雨，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很早就到了法院门口。我那天特意请了假没去上学，我妈妈却担心我穿着校服太冷，非要回去替我拿件厚衣服——”
“再后来，她就再也没能回来，肇事司机已经逃逸了。她穿的是我父亲最喜欢的一件驼色风衣，很好看的，可惜沾满了血迹，他们一起走了。只隔了几天，那是我度过的最冷的秋天，比寒冬腊月还冷，所有人都说我们不该上诉不该去得罪那些人，我不该让妈妈一个人离开。”
“后来你就偷渡到了日本？”
“可以这么说吧，我被学校退学，即便不退学我也没有更多钱来读书，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恐吓信，就跟着蛇头去了北海道岛。”
这种生活边伯贤经历过，他曾经在首尔附近的贫民窟流浪了很久，衣衫褴褛地和那些无家可归的野猫野狗抢残羹剩饭。那时候他第一次觉得人的一辈子太长了，长到他想解脱都难。
边伯贤一时说不出话来。
“比起痛苦的失去，我更明白从来没有拥有过是什么感受，”黑夜里边伯贤背对着朴灿烈，“我不是在为自己的阴狠伪善找借口，而是这世界上从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去做一个温柔善良的人。”

“但是你很了不起，”边伯贤接着说，“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但一定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朴灿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拉住边伯贤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
都是凹凸不平的累累伤痕。
“我和日本人格斗过，也被朝鲜人的狙击枪打中过，俄罗斯的雇佣兵曾经一刀刺伤过我的肋骨，但是我都活下来了，成为了现在的朴灿烈。”

C 09
边伯贤睁开眼的时候外面正在下瓢泼大雨，天是阴沉沉的，雨水哗啦啦地从屋檐上倾盆而下。
边伯贤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浑身像散架了似的，以为到了中午没想到一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在边家过惯了悠然的日子，下雨天是不出门的，他一年前外出度假在伦敦出了点事故，腿上留下了病根，一到阴雨天就疼。往常这时候他都是窝在床上看书的。
房间里没有人，但边伯贤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朴灿烈比自己想象的要狡猾千百倍，怎么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他想从床上爬起来，但腰却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床头的柜子上放了一套素净的灰色和服，应该是朴灿烈留给他的。边伯贤虽然穿不惯这种衣服，但这样总好过衣不蔽体。
朴灿烈是在他系腰带的时候进来的，没有敲门，边伯贤自知这是寄人篱下，只顾自己穿衣服。
“我真是欠考虑了，”朴灿烈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和服的领口太大了，完全遮不住这些痕迹，比如这里、这里——”朴灿烈的手一点一点划过斑驳的红印，指腹所到之处让边伯贤再一次想起夜里的光景。
边伯贤听得出语气里的戏谑，却充耳不闻：“我看朴先生倒不像做事欠考虑的人，否则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把我困在这里了。”
朴灿烈不怒反笑：“你还是对我恨之入骨，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都不会原谅我了。”
边伯贤终于将腰带系好，挣脱了那人的拥抱，转过身：“您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不需要别人原谅吧？”
“但是如果这个别人是你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边伯贤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花言巧语说多了难免不会闪了舌头，朴先生可能搞错了，我和你以前包养过的情妇交往过的女人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朴灿烈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捏得很紧。
“我一点也不想讨好你，你应该记得我曾经布过局想杀你，而你把我困在这里也只是想要羞辱我。朴灿烈，我说的没错吧？”
朴灿烈不急于反驳他：“其实那时候你也是孤注一掷吧？如果李明佑临阵倒戈，那你就功亏一篑了。”

他被朴灿烈说中了，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非常冒险。每一步走错都可能满盘皆输。
但边伯贤从踏进边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走这种悬崖峭壁，他不想坐以待毙也没得选。
“其实后来我是有机会杀了你的，”朴灿烈朝他的方向走近了些，“可我不想。我在想这样好的人，手上为什么要沾血。”
朴灿烈对边伯贤的第一印象不在上一次，而在更早之前，久得像泛黄的老照片，即便色彩剥离但在他心里却是清晰的。
边伯贤不再给他回应，只想挣开这人的手，但朴灿烈的力气太大了，他越是用力挣脱，朴灿烈就抓得越紧。
“你要待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朴灿烈拉起他的手，吻了吻手背，“我知道你不会太早起来，就让人给你煲了粥，又香又糯，你一定喜欢。”
旁人听到朴灿烈这张祸国殃民的脸，说着这样暖心的话，多半是要感动的，可边伯贤却偏偏不。
“那朴先生这样是要让我走，还是要我留下？”他抬起手腕反问道。
朴灿烈这才略微松了他的手，又拉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已经因为被太用力捏住而有些泛红了。就牵着边伯贤的手向外走。

朴灿烈选的地方是一个和式屋院，素雅迂回的木质长廊里有几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正在清扫雨后的落叶，长廊一侧的乳白色墙壁上有些浮雕，都是花鸟虫鱼。
边伯贤开始思忖这大概会是哪里的建筑风格。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味道，夹杂着草地的清新。边伯贤被带到餐厅，里面摆了两张小方桌，有个盘着发髻的日本女人正跪坐着围着砂锅摇扇煲粥。
“她叫惠子，你在这里总要有人照顾饮食起居的。”
这个叫惠子的日本女人看起来相貌平平，边伯贤却一眼看得出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佣，他在边家呆的久了，主仆见得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什么样是精明能干的。
惠子见朴灿烈旁若无人地牵着边伯贤进屋也不多说，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开始将碗碟布置开，打开砂锅盛粥。
整个房间只有瓷碗与勺盅的声音，边伯贤理了衣服款款坐下。
“从北海道空运来的鳕鱼，去了刺做的鱼片，又用当地特有的青梅酒腌制了，放进粥里，熬的时候放了姜丝的，后来就挑出来了，怕你不爱吃。”
鱼片粥上冒着腾腾的热气，边伯贤捏着调羹一下一下地搅动着碗里的粥，低眉顺眼地小口吹凉热气。
朴灿烈看着他，这个人的侧脸在升腾的热气里，像是被打磨过的羊脂玉一般，细腻而柔软，清瘦的脸颊，秀气的鼻子，漂亮的嘴唇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他不禁开始想起与这个人的第一次相见，时隔太久了，久到时至今日已经不认识彼此。这个人如今怎么可以这么好，又这么坏。他依稀是自己回忆里的漂亮模样，却又坏到让自己无奈又无力。
边伯贤当然不知道他的千头万绪，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喝粥。粥很清甜软糯，鱼片鲜香滑嫩而不腥腻，他悠游地将碗里的都喝完了。
粥似乎有些烫，把他的嘴唇都捂红了，朴灿烈想也不想地就伸手他嘴边，去擦拭他的嘴角，常年握枪的指腹已经磨出了一层薄茧，触碰到柔软的嘴角竟然有一种异样的微妙感觉。
边伯贤条件反射般地后退，却又自暴自弃似的维持着原本的姿态。
朴灿烈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会愚蠢到以为这就是屈服和妥协。
边伯贤看似柔软可欺，却从不懦弱。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很久了，隔着竹帘像是有微微的阳光透进来。
“先生需要再添碗粥吗？”女人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韩语。
边伯贤摇摇头：“我想看看外面。”

惠子慢慢地站起来，踏着小碎步退到窗边将竹帘缓缓升起来。边伯贤的脸被照亮，他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看到这样的雨后晴天了，他眯着眼睛，是月牙状的，似笑非笑，长长的睫毛被阳光梳得整整齐齐。
他就这样沐浴在阳光里，朴灿烈这样看着他。
这一幕似乎和记忆里的重合起来，只不过那时候他们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朴灿烈觉得雨后的阳光意外的温暖，像一直在黑夜里龃龉前行的人，精疲力尽时突然得到了了来自命运的馈赠。
边伯贤缓缓睁开眼，外面的樱花树树干苍劲宛如工笔，天空一片澄澈如洗，也许不过多久会有绯色的晚霞，也许接下来还是一场暴风雨。
他早已习惯了在风雨中前行，冷暖自知。
朴灿烈想这世上怕是不会有比这更漂亮的眼睛了，像是纳入了璀璨的星河，即便看遍了这世间所有繁琐嘈杂的人情世故，依然清澈透亮。
朴灿烈突然觉得像要有什么情绪一直积压着，快要喷薄而出。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边伯贤侧过脸看着他。
朴灿烈一愣，才发觉自己这样出神了很久。他的确太久太久没有看到这个人了，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奢侈。
这世界对他已经足够残忍，将他从人间堕入地狱，却在他快要炼成修罗时遇见了这个人，实在是捉弄得不轻。
阳光将边伯贤的影子拉的很长，朴灿烈的手微微一动，就可以触及这个人的手的影子。
真好。
片刻的宁静于总是经历枪林弹雨的朴灿烈来说，实在弥足珍贵，他很早之前就想去找这个人了，但最近才有了底气，却没想到物是人非，边伯贤早已在风起云涌的边家成了小少爷。
心思手段是他未料到的狠辣缜密。
雨后的樱花树摇曳着露水，滴答滴答地落在草地上。
朴灿烈皱了皱眉，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边伯贤被顺势按倒的时候还未曾反应过来，旁边的木地板上已经被子弹打穿。
就在他刚才站的位置。
“没事吧？”朴灿烈一脸关切地问。
摇摇头。

他似乎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冷静得可怕。眼里没有半点慌张，只是慢慢推开压在身上的朴灿烈：“没想到你仇家这么多，连在日本都有人要你的命。”
朴灿烈心里苦笑。
“不过还是感谢刚才的救命之恩，”边伯贤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他指了指吓得方寸大乱的惠子：“去叫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女人唯唯诺诺地退出去了。
这样的边伯贤很陌生，朴灿烈自认为自己出现得还不算太晚，但又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
哪有人天生不惧生死的，只是经历得多了，再险恶的处境都能应对自如了。想起这些，朴灿烈心里又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人就像千锤百炼出打磨出的兵刃武器，泛着冷峭的寒光，看似越坚硬，也越易折断。

C 10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
边伯贤对朴灿烈生意上的事还没调查得仔细，但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做他们这行都是要在刀口舔血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
早些年他借着去西欧看画展的名义认识了意大利的一个海军上将，那个高大绅士的白人将领前一天还和他互通了电话，第二天尸体就被发现在家里的壁炉里，眼睛瞪得很大全身烧的乌黑，是活活烧死的。
边伯贤得知后马上就改了行程去了巴黎。他为了掩人耳目本就有好几个通讯设备，这次之后他把手机卡连同手机都扔进了泰晤士河。
这世界上谋求暴利的人太多，谁都不想吃亏，就有了尔虞我诈和无穷无尽的杀戮。
“人在哪里？”朴灿烈阴沉着脸。
大概是因为也没打算在日本长住，朴灿烈的人手不多，为首的几个应该是他的心腹了，年纪都不大。
边伯贤自上次被绑架后就开始仔细盘查朴灿烈的背景人脉，这时候即便朴灿烈不说，他也能认得出几个人来，有几个还是被国际通缉过的，脸熟得很。
“不止一个，我们打中了两个人的腿，还有两个逃了。”开口的人个子不高，脸是瘦尖的，叫宋寅，据说枪法十分了得。
“那两个是留活口，晚点我去看看，是什么人，既看不起山口组，又想杀我朴灿烈。”
“你想当个审判者还是刽子手？”边伯贤反问。
“我想做个神父，让他们迷途知返。”朴灿烈微笑着回答，“以德报怨这种事对我而言太难了，如果你想试试我倒不反对。”
边伯贤冷笑：“所有人都知道以德报怨，却不知道下一句是‘何以报德’，别人想要我的命，我不把他折磨到生不如死就是大发慈悲了，讲什么妇人之仁。”
“好，那到时候和你一起去，看你怎么撬开那些人的嘴说实话。”
边伯贤不答应也没拒绝。
朴灿烈便转过头，一把拉住边伯贤，语气是不可思议的温柔：“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让你受惊了。”

边伯贤没被刚才的暗杀吓到，反而被他突如其来的宠溺吓得不轻，张了张口，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站在宋寅旁边的是个染了金发的高个子男人，看起来快有一米九的身高，即便浑身的肌肉被白衬衫包裹着，也能看得出是不容小觑的格斗高手。是俄罗斯和美国警察都痛恨的国际大盗，一个叫Brock的越南人。
其实朴灿烈身边不缺能为他卖命的人，但能有这样的得力助手却实属不易，曾经有个东南亚的黑道世家曾经出高价聘请宋寅去做自家太子的老师，都被回绝了。
朴灿烈这样一句，在场的脸上都有了些微妙的表情，边伯贤有些挂不住。
“朴灿烈，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挣脱了就想走。
见到这人面无表情地想逃，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朴灿烈，竟发现自己的心情没有意料的那么差。

朴灿烈原本是想等两人吃过晚饭后再去拷问的，但是边伯贤说自己没胃口，也不想一直惴惴不安，就早早地一起去看了那两个狙击手。
那两个人被关押在地下仓库，边伯贤跟着朴灿烈一路走过去，才发现这庭院竟然是不一般的大，估计快赶上半个边宅了。可见朴灿烈与山口组的关系非同一般了，但如果说是莫逆之交的话，朴灿烈蛰伏于此的风声又怎么会泄漏出去，要对付他的人还这么熟悉庭院的布局，对他的动向熟悉至此，险些得手。
边伯贤也有些想不通了。
沿着通幽蜿蜒的长廊走了差不多十分钟，边伯贤却依然猜不出这是哪里，不免有些烦躁了。
但就在他思忖的时间里，朴灿烈已经把他领到了地下仓库前。他们找了八个人看守在门口，分成两排都荷枪实弹。开门的钥匙被焊割成了两半，一半在朴灿烈身上，一半在其中一名看守者的身上。一旦有意外，抢到任何一个人手上的都打不开门。
按道理这时候对方是该有动作了的，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刺杀失败的狙击手一旦活下来，就有可能连杀手公司和买主一起供出。到现在按兵不动不知道是投鼠忌器还是弃车保帅了。
锈迹斑驳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边伯贤站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看来那两个人该没少受折磨。
但这才是开始。
朴灿烈转过身：“是你自己要跟来的，里面的场景多半会让你恶心作呕。”
边伯贤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加快了步伐，在这人之前大步迈了进去。
仓库不大，但隔成两间，两个人是被分开拘禁的。边伯贤走过审视一周，发现这两个暗杀者浑身的伤口已经多不可计，地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干涸。
边伯贤后来换了一身白衬衫和牛仔裤，静站在那里的时候像个不谙世事的高中生。但当他走向其中一个狙击手并且捏起他下巴的时候，却像个阴鸷乖戾的恶魔。
朴灿烈在他身后喊道：“要不要准备点工具？”
边伯贤默不作声。
“没什么想说的吗？”他轻声细语着问着经受过拷打的人。
满脸是血的人当然没这么容易开口，绝望地闭着眼睛摇摇头。

边伯贤不再问第二遍，他面无表情，捏着那人下巴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将人的下颚就活生生掰脱臼。朴灿烈在他身后都能听见骨骼错开的清脆声音。
那人很快苍白了一张脸，额头也泛出了豆大的汗珠，边伯贤替他仔细地擦去汗珠，朝朴灿烈招招手：“去拿匕首和钳子来，他不张嘴就拔了他的牙，不说话就拔了他的舌头，一直摇头就把他的头发都拔了！我边伯贤生得轻贱，难道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人人得而诛之，要死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这样的话，边伯贤恐怕是从没对人说过的。朴灿烈只觉得这样的边伯贤在旁人看来是面目可憎，他却觉得悲从中来。
他们都曾是命贱如蝼蚁的人，苟活于世已经那么难，又怎么谈善良温柔？
朴灿烈眼神示意了外面的人，几个随扈很快推着一辆小型医用推车来了，上面摆的都是医用刀具，明晃晃的。
边伯贤挑了一把剪刀，慢慢地凑到那人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不怕死的，可这世界上比死更痛苦的事多得多。你要是举目无亲便算了，要是有任何一个亲人活在世上，我都不会放过。”
朴灿烈定定地站在那里，心想这人虽然手握凶器，但终究是下不去手的。
边伯贤慢慢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冷透了，眼里却透着一丝悲凉。他即便没有严刑折磨那人，手上还是沾了血迹，殷红殷红的。映得他皮肤格外苍白没有血色，头发格外的黑。
忽略掉他那双手，他似乎又变成了一开始那个无辜单纯的高中生。
朴灿烈在心里长呼了口气，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悲哀。
杀人这种事罪孽太深，还是让我来做比较好。
边伯贤把剪刀又扔了回去，然后捡起手巾，一丝不苟地擦起来，雪白的手巾很快被染得斑驳。
“我即便没有杀人，手上还是会有血迹。就算血渍擦干净了，血腥味还在，旁人还会以为我是个刽子手。”
朴灿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身后：“但是我看到了你没杀人，边伯贤是什么人，不是别人说出来的。”
“不过，走到这一步是很难回头的，我们的世界里很少有对与错，只有生和死。”
边伯贤低着头：“我不是不敢杀人，我开过枪用过匕首，但是我做不出让人生不如死的虐杀。”
朴灿烈看着他，静默良久：“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心如磐石的，他不肯开口那就让他再在这里呆着，看那伙人什么时候沉不住气。”
一直以来，朴灿烈都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冷血到极点，但这一刻他却对自己的判断有了怀疑。
这个人心里也许始终藏着温暖柔软的一隅，只是他藏得太深以至于连自己都几近遗忘。
可也正是因为这些柔软与善良，是他最大的软肋，会给他招致杀身之祸。

C 11
边伯贤养过一只猫，不是什么名贵的猫，是一只非常普通常见的猫，和没进边家的他一样。
那是他在孤儿院外面捡到的，小小的软软的，浑身脏兮兮的。下雨天的时候躲在大大的梧桐树下面，叫的可怜巴巴，把边伯贤的心都叫揪了。当即就抱了猫回去，即使院长阿姨总是不苟言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叮嘱着他要注意卫生。
他给小猫仔细地洗了澡，一般猫咪都是抗拒洗澡的，可这猫倒是乖乖地蜷缩在边伯贤手心里，眯着玻璃珠似的眼睛，不闹也不跑。洗过澡的猫咪干干净净，露出了黄白相间的毛色，柔软的尾巴一下一下地蹭着边伯贤的手腕。
边伯贤心里都要化了，晚秋的下雨天是很冷的，边伯贤怕把小家伙冻着了，小心翼翼地从老旧的木柜里翻出一条藏了很久的干净毛巾，把猫裹起来，只露了圆圆的小脑袋。
“既然第一次是在梧桐树下面看见你的，那就叫你梧桐了。”
小奶猫听不懂边伯贤的自说自话，只是软软地喵了一声。
边伯贤却当它答应了似的，赞许地揉了揉梧桐的小脑袋。当边伯贤握住他的小脚的时候，它还把锋利的爪子收起来了，露出了软乎乎的肉垫。
他自小就是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后来有了这只小奶猫也算是有了个朝夕相处的伙伴。
再后来边伯贤进了边家，用边家女主人的话说是【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这样好的命，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公子】。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边伯贤不该带着猫一起去的。
那时候他还太弱小了，当然不知道人心险恶，还以为自己真的有了可以依靠的家人。
边宅里有个很大的人工湖，到夏天的时候会长很多荷花和睡莲，晚风一吹还有淡淡的清香。有一次傍晚，边伯贤抱着梧桐坐在湖边的小凉亭乘凉，听见几个佣人叽叽喳喳闲谈。

“那个新来的孩子长得真是白嫩清秀，怎么隔了那么久才带回来？”
“皮肉相好罢了，夫人还不是一口一个小野种的喊他？”
“好歹是边家的骨肉，再落魄也好过我们这些伺候人的苦命人……”
“我看未必，边家是什么地方，越是不起眼才活得越长久，这孩子看起来就没心眼，往后的日子指不定多难过呢。”
边伯贤听得真真切切，但他太弱小了，弱小到有很多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捏死，而他自己根本无力反抗。
他双手捏紧了衣角，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
这不是他的家，他从踏进边家大门的那一刻就错了。
梧桐依然软软地窝在他的大腿上，似乎是感受到了边伯贤的心情，低低地叫了两声，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边伯贤不想死，他想活下去，哪怕每一条路都很难。
可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边慎安是有些喜欢他的，有一次甚至带他去了跑马场，看赛马。边伯贤这样出生的孩子哪里去过那种上流社会出入的地方，第一天又紧张又兴奋，抱着梧桐转了一个大大的圈。
那些佣人私下里都叫他“抱猫的少爷”。
但是去跑马场他不能带着猫一起去，有些遗憾。临走的时候边伯贤抱着梧桐，摇了摇它脖子上的铃铛，又点点它的鼻子：“乖乖等我回来，我就求爷爷给我零花钱，买很多很多小鱼干。”
他看到有些远处的佣人掩着嘴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