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日夜,昊:
曜隆曜隆!不见足下面已数年矣,不得足下书亦近五年矣,人生几何,离阔如此?只因心性突变,不敢得见君面,更不得与君书吾之情意,致使吾与君进不得相合,退不能相忘,直至今日,已各欲白首。曜隆曜隆,如何如何!天实为之,谓之奈何!
吾初至此地时,李京泽来访,得足下多年前病甚时一札,上报疾状,次叙病心,终论平生交分。且云:虽病入膏肓,却欲使吾莫要担心,且将今生所做词曲皆转交与吾,封题其上曰:“他日送达吾爱王昊之处,便请以代书,此乃毕生心血,万望珍存。”悲哉!曜隆于我也,其若是乎!
又睹所寄闻吾含憾而离曲一首:“此生怕是不得见,来世依旧愿相恋。”此句他人尚不可闻,况吾心哉!虽君无法亲自将此曲吟于吾听,但吾已知君心,万分满足,至今每吟此曲,君之面尤在眼前。
且置是事,略叙近怀。吾自到此地,已有多年。形骸且健,衣食无忧,唯方寸为君所乱。下至家人,幸皆无恙。君之长兄去夏自长安至,又有弟妹六七人同来。顷所牵念者,今悉置在目前,得同寒暖饥饱。
此地风候稍凉,地少瘴疠。乃至蛇
虺,虽有,甚稀,吾知君念吾体弱,特添衣加裤,君且不必挂念。此地湓鱼颇肥,江酒极美,只是吾知君不愿吾饮酒过甚,吾常小酌便罢,吾门内之口不少,虽不再作词曲吟赋,却也做些擅长之事,以足门内衣食,量入俭用,亦可自给,且免求人。
吾前年秋始游此地山林,在山中往一僧弥,与君八分相似,吾上前近讯,知此山中一寺庙,因颇念君,对此人爱不能舍,因置房屋于寺庙前,日日望乔松十数株,修竹千余竿,每望长久,皆念及君面。
计君久不得吾书,必加忧望,今故录此以先奉报,其余事况,条写如后云云。
曜隆曜隆!作此书夜,正在中山窗下,信手把笔,随意乱书。封题之时,不觉欲曙。举头但见君面,不知是梦是幻,只当念君万千,所思甚远。又闻山猿谷鸟,哀鸣啾啾。平生故人,去我万里,瞥然尘念,此际暂生。不知此书何事转交君处,当君亲启之时,吾必已与君相见。此生已时日无多,望君耐心等待一二,吾必赴君之约。曜隆曜隆!此夕我心,君知之乎?君之爱,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