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个精娃娃慢慢搬

引子 
唐安史之乱后，各地节度使割据一方，势力极大，不但有架空朝廷之虞，而且为争夺地盘经常发生混战，涂炭生灵。 
甫时，皇帝新丧，太子李茂准备登基，各地节度使本应循礼仪进京参加登基大典。但当时势力最大的琼州节度使陈楚生、甘州节度使魏晨、蜀州节度使张杰等均托病不朝。 
李茂十分不满，却无可奈何。太子太傅苏克己献计，以太后谕： 
新皇登基，拟将已无传人和失恩之地收回，按各节度使平日拥戴之功劳大小，重新划分疆域，以示恩典。依此计，原20个大封地将缩减为13个。 
利益攸关，各地节度使迅即赶往长安。

一、无忧公子 
“老爷回府了”苏太傅一下朝就被太后召见，满腹惆怅回到家中。 
“嗯，少爷呢？” 
“少爷在小少爷那院里呢，小人去叫”。 
“还是我过去吧”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无忧苑——先皇亲笔御赐。苏太傅看着高悬的门匾，似乎陷入回忆中…… 
“父亲”转头看到那大大的酒窝，一脸关切之色。 
“父亲，今日朝中情况如何，太后可有什么旨意吗？” 
“醒儿，你的计策好，太后和皇上都夸赞了”苏太傅心里颇觉安慰。 
“可如今大典之日近在眼前，下一步如何应对该有个计划了，那些个如狼似虎的都盯着呢” 
“是，父亲，您先好生歇着，晚膳后孩儿到您书房商议。” 
“好。为父先去看看灏明，不知他功课如何了”苏醒赶紧伸出手拦住 
“王先生正在给灏明上课，还是先不打扰比较好”看到父亲疑惑的眼神“呃，各地节度使进京，市面上不太平，孩儿会提醒灏明，看好他的” 
“那好吧，为父也确实累了，记得提醒他” 
“是”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苏醒长嘘了口气。 
忽然背后有人冲过来，一下子蹦到他背上，力量没拿稳，害他踉跄了一下。 
“灏明……”很无奈，苏醒翻翻白眼。 
“醒，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糯糯的声音在耳边，苏醒笑了，背起他，原地转起了圈圈。 
“灏明，怎么又直呼其名了，你应该叫醒少爷兄长”边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年轻书生，微笑着看他们。 
“王先生，不好意思，今日的棋局只能先存下，改日我们再战?”苏醒放下灏明，后者不依不饶地仍趴在他背上。 
“也好。这段日子太放松了，我也该考考灏明的功课了” 
“啊——”搭在苏醒肩膀上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老师，你不是说在实践中学习会事半功倍吗，我还没实践够呢” 
“灏明，我与醒少爷对弈那么久，你也该玩够了，收收心，万一老太傅又要考你功课怎么办” 
“醒会帮我的”唤作灏明的少年眨眨清亮的大眼，双手圈着苏醒的肩膀轻轻摇晃。 
苏醒拍拍灏明搁在自己胸前的手，无奈地对着王先生笑笑，拉下灏明的手，转过身把他压皱的衣衫扯了扯 
“刚才又跑哪里去玩了，父亲的话你也听到了吧，最近不太平，我和父亲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天天过来陪你了。你乖一点啊，好好跟王先生做学问” 
假装没看见灏明眼中闪烁的星光和扁起的嘴，苏醒转头。 
“王先生，灏明就拜托你了。”

从甘州通往长安的官道上，尘土飞扬，远远看到旌旗飘飘，上书斗大的“魏”字。 
三两飞骑从长安而来往旌旗方向直冲过去，前方队伍迅速靠向两旁让出一条道来，飞骑到后随即翻身下马，双手高举一信函跪在地上，中间有人接过信函，恭恭敬敬呈给了当中一人，那人身穿武将服，跨坐在白马上，看不清相貌，但觉英挺非凡。 
不一会儿，信号旗一展，队伍即刻恢复原有队形，继续朝长安方向前进…… 
“入郭登桥出郭船，红楼日日柳年年。君王忍把平陈业，只换雷塘数目田。想隋炀帝一生功过，令人不胜唏嘘……” 
噗哧——糟了，灏明赶紧捂住嘴。 
王铮亮转头，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拿来” 
“老师，你摇头晃脑，酸不拉几的样子好可爱哦”事已至此，拍马屁或许有点用。 
嗯，继续面无表情。 
灏明挠挠头，偷偷瞄一眼，唉，算了，坦白吧。垂头丧气地从衣袖中掏出刚偷看的书，老老实实交到老师手里。 
“哦，玄宗秘史。算算时间，你也该看得差不多了吧，有什么心得？” 
“老师，你一直都知道哦”灏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我没完全看完呢，老师这世上真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英雄吗？” 
“芸芸众生，各不相同，总难免有那么一两个吧” 
“老师，你的口气似乎很不屑哦” 
“是吗？呵呵，对杨贵妃感兴趣吗？我教你霓裳羽衣歌吧” 
“可是我们闷在书房里很久了哎，出去透透气吧” 
“是想找醒少爷吧”王铮亮把书递还给他，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已经三日了，醒和父亲都不知忙些什么，他们都不管我了”灏明的声音有些低沉 
“还有哦，原来父亲说府里到田庄一带我都可以玩，现在却不许了，只能待在府里。”吸了吸鼻子“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长安集市是什么样子呢，听小厮说的好像很好玩。” 
王铮亮暗自叹口气，自五年前到苏府任教职，就知道了苏太傅的这个规矩，一开始他不太能理解，毕竟灏明也是个少爷，这样的保护是否太过了。他也曾私下找过苏醒，希望能给灏明更广阔的天地，但苏醒只是笑笑就岔开话题了。灏明对此似乎也无异议，一如既往地与父兄亲近，与仆役打闹，甚至田庄的佃户也很喜爱他，虽然偶尔在听到外面的描述时会露出向往的神色，但也只是偶尔，总之，隔离了尘世喧嚣，灏明在那一隅小天地里过得也算是无忧无虑。渐渐地，他发觉自己竟然也适应了这种单纯的生活。五年前运筹帷幄，陪伴另一个人厮杀争斗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模糊…… 
“也罢，我们去田庄吧，有我陪着，想来太傅也不至于怪罪。”

二、似是故人来 
长安，魏府。 
“少将军，那信上写的什么？”蔡思涛，甘州节度使魏晨的心腹。打从路上接到长安来的谍报后，魏晨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他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什么”魏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说太后的旨意是太子太傅苏克己出的主意” 
“这个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只不过信上还说其实出主意的人不是苏克己，而是他的儿子。” 
“苏太傅的儿子？是不是叫苏醒的？听说此人才华横溢，是个人物。” 
苏醒吗？！呵呵，魏晨笑了笑 
“吩咐下去，从即刻起严密监视此人以及苏府的一切动向”。 
“灏明——，别跑远咯” 
看着前方蹦蹦跳跳的身影，王铮亮气喘吁吁地扶着边上的树准备坐下来歇息。 
啊，三天了，终于可以和可爱的蓝天白云、小草麦苗打打招呼了，灏明很兴奋地在田庄里到处跑，田地里作业的佃户们看到他，也都停下来笑着和他摇手打招呼。不知不觉，王老师跟不上他的脚步了，于是灏明决定趁机去苏氏田庄东边的那条河里玩耍。 
河水很清，灏明脱了鞋袜，和鱼虾嬉戏了会儿，然后就坐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对岸。对岸就不是苏氏领地了，灏明虽然顽皮，但太傅严令也一直遵守着，可是，真的很想知道对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啊！ 
“这位小兄弟，请问这里可是苏太傅的田庄领地？”对方没有反应，陈楚生不得已提高声音再次询问。 
“啊——，什么？你是谁？” 
总算有反应了，陈楚生暗自摇头，刚才远远看到这个身着浅紫长衫的少年赤脚坐在河边，像一幅似曾相识的美好画面，只是那颀长的背影稍显落寞，便不由得加快脚步上前。下一刻，一张美好俊俏的脸庞映入眼中，晃了晃神，旋即恢复淡定。 
“我是苏太傅的故人，想问问这里可是苏家的田庄？” 
“哦，这样啊，呃，不好意思”放空的眼神回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灏明赶紧套上鞋袜起身，于是陈楚生注意到少年白皙秀气的脚踝。 
“这里就是苏太傅的田庄了”问路的人很儒雅，虽然身后还跟着两个凶巴巴的随从模样的人，但起码他看起来很亲切。于是灏明决定帮人帮到底。 
“你是来找苏太傅的吗，虽然这里是苏家田庄，但是苏府离这里还是有点路的，我带你去好了。”没等那人回答，灏明就向前跨出一大步，没料想脚被河边的石头重重地绊了一下，整个身子一下子向前冲去。陈楚生连思考的功夫都没有，立刻张开双臂抱住他，冲撞的力度有点大，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唔，还好，总算没跌倒，呼——”灏明一边吐气一边拍拍胸口。 
“啊，谢谢你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在那人怀里，灏明有点脸红，忙后退两步。 
“不客气”陈楚生的眼角有些隐忍的笑意“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苏府吗” 
“对哦，不过能不能请你在这里稍等，老师在前面等我，我叫他一起走。” 
“好”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小兄弟，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灏明” 
灏明？！陈楚生愣住了，会是他吗，那个记忆中模糊又清晰的名字忽然直刺心口，有些疼。 
“公子，这块玉佩不知是否刚才那位小兄弟遗下之物” 
接过玉佩，一只小玉兔，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明字，真的是他，他真的没有死！今日的阳光似乎很刺眼，刺得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老师，快点呀”灏明生怕刚才那人久等，拉着王铮亮急急忙忙地跑。 
“到了到了，咦，人呢,奇怪，怎么不见了？”

三、暗云涌动 
“禀少爷，小的们已经在田庄周边都打听过了，昨天的确有三个陌生人在田庄出现过，小的们打听不出他们是谁，但可以肯定不是长安人士。这是画师根据佃户描述所画的画像。” 
接过画像打开，苏醒看着其中一个人，心想恐怕此人就是灏明所说的那个男子了，不过灏明说他气度非凡也有点夸张，虽然这人看起来的确是有那么点气质。 
“非常时期，多加派些人手，加强巡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苏醒直觉有些不安，想了想，拿起画像，朝苏太傅的书房走去。 
京郊，晨曦小筑 
魏晨斜着身子倚在躺椅上，闭着眼睛，安安静静。 
也不知道是否又睡着了，蔡思涛轻声嘀咕，他已经在旁边等了快小半个时辰了。站起来又坐下，忍不住又站起来，如此反复…… 
终于，躺椅上那人微微睁眼，懒懒地抬了抬手。 
“少将军，宫里传来消息，小皇帝拟任命苏太傅之子苏醒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兼金吾兵曹参军” 
“这么显赫的职位呀”魏晨轻笑“不怕招人嫉妒吗” 
“另外，各地节度使基本都到京了，蜀州张杰今日已经进宫谒见，比较奇怪的是琼州的陈楚生，琼州路途遥远，按路程计算后日能到就算快了，宫里也没有他的消息，但是据探子回报，昨日苏府田庄附近出现的人似乎就是陈楚生。” 
“苏府的田庄？”魏晨目视前方，不再说话。 
蔡思涛偷偷瞄了下他，犹豫了下，诺诺地开口“少将军，那个人，有消息了——” 
长安，兴庆宫 
陈楚生跪在太后面前已经差不多一刻钟了，太后端坐着一直不肯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闻讯赶来的李茂，一进来就赶紧想搀扶起陈楚生，但被拒绝。 
“表兄，你何苦如此呢”陈楚生转过身伏地向他深深一拜。 
李茂无奈，转劝母亲“母后，自己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呢？” 
“你问问他，这么多年来他可曾把我们母子放在心上，连你的登基大典他都不想来，这是一家人该做的事吗？要不是苏太傅父子，咱们母子该被天下人耻笑了” 
“母后，您明知道表兄他并非有意……” 
“是不是有意他自己心里清楚。”太后似乎仍有怒意 
“他若无意，怎么一到长安，先不进宫，你让他自己说说他到苏府田庄去干什么了” 
“表兄，你还是对太傅存有偏见吗？我早说过了，那些田庄的确超出规制，但那是先皇所赐，你就别再查了” 
陈楚生忽然抬起头，直视太后“先皇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补偿吗？” 
不等回答，他又低下头“我见到他了，他还活着……”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另外那两人听到。 
太后突然沉默下来，许久，才幽幽地说道“生儿，现在朝廷四面楚歌，我和皇儿孤儿寡母的，能倚靠的只有你和苏家了，算姑母求你，以大局为重吧，别再节外生枝了……”

五、初相见 
“唉——”没人有反应？！那我继续，灏明提高声音“唉————” 
“怎么了，长吁短叹的”苏醒抬起头，看看苦着脸坐在对面的灏明。 
“总算有人理我了”灏明扁扁嘴。 
说来也奇怪，自从陈楚生来过以后，父亲就取消了对他的禁令，也就是说，他可以自由出入了，他很是兴奋了一阵。可是没多久就发现他的处境还不如原来呢，苏醒依旧很忙，王老师也不知怎么的老不见踪影，没人带他出去玩，他自己一个人又有些怕怕。虽然陈楚生说随时可以去找他玩，但也要有人带路才行呀。今天好不容易苏醒在家，可还是埋头忙自己的，唉，真是郁闷。 
这些日子真是冷落他了，苏醒忍不住起身探过头去，“无聊了？那酒窝给你戳一下” 
“哈，谁稀罕”灏明故意不理，可手还是伸了过去。 
“醒，父亲准许我到外面走走了，我好想出去看看呢” 
“嗯，我知道，等忙过登基大典，我再陪你去” 
“大典还有三天呢。你们都忙，连老师也没空理我”灏明想想就觉得头疼“这三天我一个人该怎么过啊” 
“嗯？王先生很忙吗？”苏醒有些奇怪，灏明闷闷地点点头。 
王铮亮的确很忙，忙着躲魏晨，忙着为以后的日子筹划。以他对魏晨的了解，他知道与世无争的悠闲日子就快离开他了。收拾包袱不是办法，因为避不过魏晨的眼线，找到他是迟早的事，但不离开的话，现在他身处苏府，就怕最后两边都不讨好。他有些发愁，以致于都没留意到苏醒和灏明已经站到他眼前，也没听见灏明对他说的话。等他醒悟过来时，看到苏醒的笑脸和灏明的不解，想做个解释，但似乎又很难解释什么，或许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 
“王先生”苏醒心里觉得奇怪，但脸上不动声色。 
“灏明嚷着要出去走走，可我实在无法抽身，不知可否劳烦先生？” 
“老师，拜托啦——”灏明一脸的期待和恳求 
能不答应吗，他还从来没拒绝过这兄弟俩。虽然要躲魏晨，但总不会这么巧碰上他的，王铮亮做好心里建设后就爽快地答应了。 
苏醒交代灏明几句后就自行离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长安，陈府 
“晚生苏醒求见陈大将军”守门的侍卫见来人气度不凡，不敢怠慢，立即通报。 
很快，苏醒被迎进花厅。趁等待的时间，仔细地打量四周，除了待客所需的家具外，只有两张山水写意画，没有地毯、没有瓷瓶、没有熏香，但十分整洁。苏醒暗自感叹，此人如此超然物外，恐怕不好打交道，提醒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苏公子久等了”不知何时陈楚生已站在他身后 
苏醒转身行礼，暗暗打量，只见他个子适中，偏瘦，一身棉质白衫显得有些飘逸，看着他的眼神淡定柔和，全无一丝武将痕迹。 
主宾坐定后陈楚生喝了口茶便静静地看他，这人果然如灏明所说，相当特别，尤其是不笑都能看到的酒窝。他的行动也很迅速，这么快就找上他了。 
“陈大将军”既然主人不问来意，只好自己直说了 
“冒昧打扰，晚生也不拐弯抹角了，此来是希望陈大将军能与家父联手，辅佐新皇匡扶社稷”顿了顿，看陈楚生没有反应，苏醒继续游说。 
“晚生知道多年来大将军对家父有些许误会，本来也不敢奢求将军援手，但如今形势变化，于公于私，还望将军考虑一二。” 
“于公怎么说？于私又怎么说？”陈楚生忽然笑了笑 
“于公，将军威震琼州，乃是大唐栋梁，为吾皇尽忠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于私嘛，将军是外戚，太后……”苏醒正说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陈楚生从胸口衣襟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玉佩把玩着，那玉佩他太眼熟了，心口堵得慌，一下子说不下去了。 
“苏公子”陈楚生的眼光深邃，直视着他 
“陈某自问也算有分寸，一向只做该做的事” 
“这玉佩本是一对，另一枚在哪，苏公子想必知道” 
留下发呆的苏醒，陈楚生扬长而去。

六、棋子 
李茂的登基大典进行得很顺利。 
其实这只是个仪式，只要各方面协调好，礼数到了，面子有了，也就成功了。 
那些兵强马壮的节度使对谁当这个皇帝并不感兴趣，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刚刚被皇帝委以重任的苏醒身上，因为他负责处理被收归中央的那些土地的划分工作。 
苏醒想要各地节度使出席登基大典的目的达到了，按照祖制，封疆大吏在大典之后应即刻返回封地。但节度使们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可能乖乖返回，白给小皇帝捧场呢。 
土地的重新划分还涉及到土地丈量、人员编制等等问题，这些都不是三五天就能解决的。但一来节度使们不可能等你长久得拖下去，二来就算他们肯等，这么多王公贵胄待在长安，肯定会产生很多问题。 
如何能让他们不纠缠于土地问题，早早返回封地呢？ 
苏醒躲在父亲身后和他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很清楚这些节度使其实也是拉帮结派的，只要把为首的各个击破不怕他们不返回。 
原本他对说服三大巨头还是颇有自信的，蜀州张杰为人坦陈豪爽，与苏醒有些交情，说服他并不难；甘州魏晨五年前继承其父之位后，实力更加让人不敢小觑，但魏晨为人低调神秘，即使同朝相见也很难接近；不过如果身为外戚的琼州陈楚生也同意返回的话，魏晨即使反对，也孤掌难鸣。 
苏醒知道一步步照此去做的话，成功的几率很大。 
但现在他犹豫了…… 
那天陈楚生的话时常在他耳边响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那就是陈楚生与他合作的条件。虽然父亲从小教导他，凡事都应以国事为重，但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所谓的国事会把灏明牵扯进来，他不愿意这样，灏明不应该成为政治交易的条件。 
…… 
“醒少爷，该你了”王铮亮催促一直心不在焉的苏醒。 
“哦——”苏醒回过神来，粗粗看了看棋盘，随手落下一子。 
“哈哈，你可想好了吗？落子无悔哟”苏醒反应过来，有些懊丧。 
等等，看着对面的王铮亮，蓦地心里一亮，也许换个角度试试会有转机也不一定。 
“先生，苏醒有一事相求”……
长安，魏府 
蔡思涛静静地等待魏晨回魂。 
最近魏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越来越多，有时候双眼放空地可以呆坐上半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反正魏晨的心思他也猜不来，索性就不猜了。 
“思涛，现在什么时辰了”总算是神游归来了。 
“未时了，您还没用午膳呢” 
魏晨摇摇头，想把脑海里那张惹人厌的笑脸甩开。 
“少将军”还是抓紧时间汇报吧，蔡思涛觉得自己有点可怜，连汇报个事情都这么不容易 
“晋州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大概明天亥时会传出消息。原来河朔三镇的残兵也找到了，我们的人已经和他们接上线了” 
魏晨点点头，没说话。 
“少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魏晨转头，笑了笑“你我还客气，直说无妨” 
“其实，我们绕这么大圈子不就是为了地盘吗，何不直接找苏醒？”蔡思涛捏了捏拳头继续说“如果那姓苏的不合作，咱们直接绑了他弟弟，看他还听不听话” 
噗——，关他弟弟什么事，魏晨有些哭笑不得 
“少将军，咱们的眼线回报，苏家上下都很宝贝那个小少爷，尤其是苏醒。现在张杰和陈楚生都跟苏家走得近，咱们不得不防一手。”想了想“不过，那个小少爷不怎么出门，没什么人见过，绑他得费点功夫。” 
“思涛——”魏晨觉得有点头疼 
“虽然说大丈夫做事，不必拘泥于什么手段，但绑人终究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提了。再说，我的目的并不是多几个城池，有时候棋逢对手也是一种乐趣。” 
 
 王铮亮在魏府大门前徘徊了很久。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苏醒说动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魏府。早就应该想到，他最近的异常，苏醒那个人精早就察觉了。 
唉，怕什么就来什么，后生可畏啊！ 
老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心一横，硬着头皮进去…… 
魏晨静静地听王铮亮说明来意。 
“老师，我也是你的学生，没想到你这么厚此薄彼”轻轻的一句话，王铮亮听起来似乎带着些忧伤。 
“魏晨——，如非迫不得已，我实是不愿卷入这是非当中的”也许另有隐情，但灏明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老师，若你真的有心归隐，又怎么会留在苏府呢？那里本来就是是非之地。还是说，比之我，苏醒这个学生让你倍觉脸面有光？” 
“苏醒不是我的学生，我是教灏明的” 这话题怎么被扯开了呢，王铮亮有些无奈，难道我果然是和灏明那家伙待一起太久了，脑子不怎么用就不灵光了。 
灏明？苏府的那个小少爷吗？ 
原来他才是老师心爱的弟子，老师不愿回来助我，却愿意为他的哥哥作说客。魏晨低下头，暗暗咬了咬嘴唇。 
“其实，老师是真心的觉得，如果能抛开立场，放下成见，你和苏醒一定会成为惺惺相惜的知己” 
“可惜，我们现在是对手”魏晨冷冷地说。 
“张杰和苏醒是挚交，陈楚生是外戚，再怎么样苏醒也不会亏待了他们。我呢，如若我返回甘州，谁能保证苏醒不过河拆桥，我凭什么相信他？” 
…… 
看样子要无功而返了，灏明，老师已经尽力了。长叹一声，王铮亮起身告辞。 
注视着王铮亮离去的身影，魏晨若有所思。 
“思涛，你准备一下，现在我不介意手里多一颗棋子。”

良久，苏醒才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苏大人——”陈楚生的声音有些黯哑 
 “在我重新遇到灏明时，我以为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因为他居然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不过我想其实这样也好，可以当作什么也不曾发生，用我的一切好好补偿灏明。” 
“他，不是故意忘记你的——”苏醒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灏明，毫无生气倒在父亲怀里，刺眼的黑和红交织盖住了他全身，触目惊心。 
“父亲尽力了——” 
“忘记过去对灏明而言，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这之后，他就像先皇和我们所期待的那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点点头，陈楚生抬起目光直视苏醒，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 
“所以对我而言，灏明的身世你是最应该知道也是最不应该知道的人” 
“虽然我并不后悔告诉了你，但是如果可能，我宁愿继续保守这个秘密。” 
“如今——，我恐怕已经不能指望你答应让灏明回到我身边了……” 
苏醒久久沉默…… 
“将军，晚生确实不会答应。就算晚生答应，难道将军面对灏明的时候，真的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无论如何，你陈家对于灏明，当得上一个仇字，如果哪一天他突然想起了当年之事，将军你又该如何自处？” 
“……” 
“灏明现在生死未卜，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长叹一声，陈楚生的眼里写满疲惫 
原来这么多年来，父亲防范的就是陈家。可世事沧桑，又怎料得到如今陈家的新主对灏明已是另一番心思了呢。 
苏醒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此时倒清明起来。 
“不错，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到灏明” 
“如果晚生的判断没有错的话，灏明应该不在太后手中——” 
“除了她，还有谁？”提起太后，陈楚生怒意难平“灏明根本与世无争” 
“将军——，太后的性子素来清高，灏明早与皇室没有瓜葛。何况她一直以来都知晓灏明在苏府，若有意加害，在将军找到灏明之前，多的是机会，又何必等到如今呢？” 
“……” 
“关心则乱——，晚生请求将军，撤兵吧，若灏明归来得知将军为了他兵围长安，导致姑侄反目，只怕心有不安。如不幸碰上什么有心人的话，这么大的罪名他也担不起。” 
“……”

十二、相望长吟 
京郊，琼州兵营驻地 
天刚蒙蒙亮，派出去搜寻灏明的兵士已陆续回营。 
又是一夜无眠。 
陈楚生正欲出帐巡视，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原来是执勤的兵士发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心里咯噔一下，随身侍卫已横抱着一个少年闯进来 
“公子，是灏明少爷！” 
…… 
陈楚生侧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灏明脸上的污渍和血痕。 
“醒——，醒——”嘴唇轻轻蠕动，发出模糊的呢喃 
俯下身细细聆听，听到的却是自己的心碎 
手停在半空，不知道是该听从理智还是该任由情感 
…… 
“灏明，灏明——” 
苏醒冲到榻前，看到陈楚生和灏明的一瞬间，有些呆愣。 
默默地把丝帕递给他，立起身让开空间，苏醒看向他的目光里分明有感激。 
踏出主帐的时候，陈楚生忍不住回头 
那一躺一半跪的两个身影竟然如此和谐 
也许，真的是时候放手了…… 
灏明的脸上、身上布满了或浅或深的划痕，心不是不痛的。 
但此刻苏醒的心里更多的是感激和庆幸 
他的灏明终于还是回来了—— 
轻轻托起灏明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瘦削的肩膀上，双手环抱住他 
静静听着那声声呢喃，苏醒不由自主地闭上眼，脸上是翘起的嘴角和深深的酒窝 
幸福是如此来之不易，可幸福却又如此真实的简单。 
刚才发脾气了吗？ 
魏晨扫了一眼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的一群人，怕成那样，看来是发过了 
再次拿起那页留书，很好，还有留书—— 
啧啧，老师到底有没有用心教你呀？ 
看看这字写的，怎么看怎么幼稚！ 
忽然很想笑 
幼稚？！ 
这个幼稚的家伙居然跑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功逃脱了！ 
“少将军——”蔡思涛不敢看他阴晴不定的脸“我们是不是该想个法子应对？” 
“应对？！需要吗？” 
可能我更需要的是面对—— 
窗外，下雨了吗？ 
魏晨没有注意。 
他想，大概我的心里曾经下过一场雨吧 
雨不大，淅淅沥沥地下了几日 
然后原来的某些记忆被冲淡了，比如血腥和阴谋 
同样的，有些记忆立体起来了，比如善良，比如那个人……

十三、面对
回到房里，灏明双眼依然红肿。
刚才在父亲那里，老太傅得知灏明平安归来，一激动又晕了过去。看着灏明跪在父亲床前一直不肯起身，苏醒很是心疼，拉起他硬是拖了回来。
“醒，我是不是很不孝”泪眼婆娑，小脸上眼泪滑过的伤痕显出好看的粉红
“小傻瓜——”手，控制不住柔柔地抚上了他的脸。
“你既然已经平安回来，父亲心里安慰，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好难过……”
鼻子酸酸的，灏明靠向苏醒，埋首于他的脖颈间低声唔咽……
“灏明——”苏醒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这几日，你有没有想我？”
“嗯”灏明站直身子，很认真地点头“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想得快疯了——”
苏醒的眼神很复杂，灏明有点看不明白——
直到——温温热热的唇贴了上来，沿着泪痕轻轻地印在了微微张开的红嫩的嘴角
心漏跳了一拍，灏明傻呆呆地站着，不敢动——
“别再哭了——”苏醒看他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忍不住再凑上去轻啄了一下。
“啊——”迅速退后两步，灏明的脸红嫩得快滴下水来
“你，你，你欺负我——”
“我吗？我哪有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苏醒一本正经地指控
“呃?——”
“这个是你要送给我的吧？”苏醒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青石猴
“我就不明白了，像我这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才华横溢机智过人笑容灿烂酒窝可爱放眼整个大唐那算的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在你眼中就成了一个怪模怪样的猴子了呢，好吧我善良地以为你是无意的或者你觉得猴子是你的最爱，那么我单纯地认为你是把我也当成了你的最爱这样的话我觉得还可以稍微安慰我那颗脆弱无助的心。但是你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你已经把你心爱的小猴子忘记了，于是我只能自己去把它找回来以便时刻提醒你要认真对待自己的心……” 
“你说，你是不是欺负我！”
啊——这也算？灏明明显状况外。于是苏醒蹙眉捧腹状，准备继续控诉……
噗哧——“你的样子好好笑哦”
终于笑了，苏醒长长松了口气……

十四、淡淡骊歌声 
长安 驿站 
 
陈楚生勒住马，回头，遥望长安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淡淡的离愁萦绕心头…… 
“公子，要不要在驿站歇息一会儿再出发”长叹一声“不必了”。 
“生哥——”似乎是灏明的声音！ 
远远地，小小的身影从马车上跳下来，往陈楚生跑来。翻身下马，身影直冲过来抱住了他。 
回抱住他，他却已经泪流满面。 
“生哥，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你要走也不告诉我呢？”…… 
陈楚生感到心里某一块在慢慢陨落，虽然不告而别，原来我依然期待你的出现。 
马车停在了身边，帘子掀开，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张带着浅浅笑意深深酒窝的脸。 
谢谢你带他来——。 
大将军，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眼神交流，尽在不言中 
怀中的人儿已经哭成了泪人，陈楚生有些感伤。 
还好，即使你不再记得属于我们的曾经，你依然会为我流泪 
“灏明——”柔声安慰他“我是一方节度使，滞留长安于礼不合。离开是迟早的事”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离开，生哥，我不要见不到你——” 
“灏明，还记得你的小兔玉佩吗？” 
“嗯，我一直带着呢” 
“这枚玉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别再弄丢了” 
因为看到它，就如看到了我…… 
轻轻捧起那张小脸，拂去满满的泪水 
“别再哭了，灏明，即使我不在你身边，我相信苏大人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握着灏明的手，陈楚生把他交给一旁的苏醒 
“你们，一定要过的好好的”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心，豁然开朗。 
陈楚生的身影渐渐离开视线，灏明依然立于风中，苏醒拉下他揉着眼睛的手，拥他入怀。 
“傻瓜，琼州虽远，可也不是遥不可及，我们和大将军还是会再见面的”

古刹，香火依然 
注视着跪在佛前虔诚为父亲祈福的灏明。苏醒退后一步小声询问 
“先生，你为什么要带灏明来这么偏远的寺庙，不会仅仅因为和住持相熟吧” 
“醒少爷——”王铮亮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我也是左右为难——” 
苏醒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 
牵着灏明的手，苏醒快步走向门口的马车。 
前方似乎有异常！ 
苏醒警觉地看向四周，一招手，苏府家奴迅速围了过来。 
“醒，怎么了？”灏明奇怪地扯了扯苏醒的衣袖。 
“我们快走” 
“醒少爷——”王铮亮知道苏醒在忌讳什么，可老这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难道不会累吗 
“我知道我不该多事，可是他是我的学生，我了解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是绝不罢休的。你们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先生，没有人愿意有一个这么强劲的敌人。可是其他都可以商量，唯独灏明，我绝不妥协”苏醒拒绝地斩钉截铁。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呀？咦？”隐隐琴声传来，灏明忽然挣开苏醒的手，循着琴声向前走去。 
“醒，这是魏晨的琴声——”灏明转回头，似乎有点开心 
“就是那个救了我的人，他很好看呢，只是脾气有点怪” 
苏醒不语，静静地听着，琴声悠悠，仿佛诉说着少年情怀。 
原来你没有用灏明威胁于我，没有再给朝廷制造压力，只是因为这样的心事…… 
“醒，我想去找他，跟他道个歉，上次没跟他道别就走掉很失礼呢” 
“还有哦，他虽然很怪，不过他好像很厉害呢，醒，你也一起去见见他好吗，老师说英雄惜英雄，你们说不定会变成好朋友呢” 
灏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苏醒懊恼地发现原来精通音律的他真的有一天会如此地痛恨所谓悠远绵长的琴声。 
陪着灏明走到那分岔路口时，苏醒停住了脚步。 
“灏明，你，去吧——”做这个决定很困难，苏醒觉得心口有点堵。 
“醒，你怎么了——”灏明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哦，我只是觉得可能他并不想见到我”其实，从他的琴声里，我已经大概知道他想和你说的话了。虽然我对自己很有信心，虽然我万般不愿，但感情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亭子里，魏晨背对他抚琴，灏明悄悄走到他身后，不敢出声 
“你来了——”魏晨转身，脸上是他招牌式的笑容。 
“嗯”灏明觉得魏晨似乎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我来跟你道歉的，那个，不辞而别……” 
“还记得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魏晨轻轻打断他的话 
“嗯，记得，你的琴声真的好好听” 
“是吗，当时觉得你真讨厌。可是现在想见你一面都很难啊，你的那个哥哥好像对我有点敌意” 
“啊——那个，可能是醒紧张我啦，你别误会” 
“你们感情很好？” 
“呃——”灏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脸却慢慢染红。 
指甲直接掐入手心，魏晨没有感觉到疼。 
“知道吗，我很喜欢下棋。”收起古琴，魏晨在石桌上摆了个棋盘。 
“可是下的好的对手不多，听说苏醒不错，所以我想找他下，结果我还真没找错人，现在是平局。可是接下来该怎么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啊——我？”灏明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惊诧 “那个，我不会下棋啊，老师没有教过我”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魏晨抬起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看他拉紧衣角半天不动，怎么，还是怕我吗？ 
轻叹口气，走近他，直接拖他进了亭子，摁在石凳上。 
“其实，王先生曾经是我的老师，所以我算是你的师兄” 
“真的哦，那，好吧——不过，我很笨的，先说好，你不可以发火哦” 
“灏明——灏明——灏明——” 
一直认真学棋的灏明忽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魏晨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握住了他拿着棋子的手。 
“啪”棋子掉到了棋盘上，呃，灏明莫名紧张，立刻挺直背，想抽回手。 
“你好像说要换种方式报答我？”魏晨似乎没看到，依然漫不经心地紧握着他白皙光滑的手把玩 
“嗯——，老师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不过，那个，呃，我是说，你之前的要求能不能换一个。”手还是抽不回来。 
“因为——因为，我要留在醒的身边”魏晨的呼吸就在耳边，灏明如坐针毡。 
苏醒，又是苏醒！ 
“既然你不愿意留在我身边，那么——” 
忽然攫住灏明的双唇，灏明呆住了，忘记了反抗，魏晨趁机长驱直入。 
等灏明意识到状况，忙伸手推开了他，快速躲到亭子一角，戒备地瞪着魏晨。 
“拂逆我，就要受到惩罚” 
魏晨扯开一个淡淡的笑容，你眼里的怯意、不安和愤怒，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其实，我只是想用我的方式在你心里刻上属于我的痕迹，即使我不能留你在身边，也要你永远记住我，魏晨！ 
眼神一直在灏明脸上流转，似乎在镌刻着什么 
然后，转身离去，再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