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器早成 拉姆很早就很厉害。这句开场白真可谓是毫无营养的废话。 足球场上的所谓核心球员,总体来说,多数还是天生的,有些核心属性,尤其是以一个核心球员的角度看待比赛的方式,并不容易在后天被养成,即使有可以养成的例子,也大抵需要全面的经验和正确的指点(比如施魏因施泰格)。而04年欧洲杯上的拉姆,就已经非常习惯于长驱带球,并且试图比较老成地在中前场持球、分球,选择合适的进攻机会,这点与日后我们习惯的很多表演也是一脉相承的,这是从未成型阶段就极好地积累的能力,以及意识。 这个天生的核心球员在青年队时期担纲过后腰位置,逐渐进入职业圈的时候就基本确定了边后卫的发展方向,而拉姆具有的良好的控球能力也得到了延续。事实上,拉姆的出道与成名位于一个非常重大的历史节点——正值德国足球的大趋势由三后卫向四后卫发生转变,对于边后卫的单体攻防能力要求相对有所降低,但是攻守平衡、选位合理上有所提升。在这一背景环境下真正入行,开始成长的拉姆,也很早地理解了时代赋予其时边后卫的历史使命,虽然这离拉姆真的做到攻守兼备尚有距离。 另外一个历史背景在于,德国80-83年龄段相对人才匮乏,此时青训的重新规划与复兴尚未展现成果,这批球员中,拉姆又是极少见的基本功非常扎实的球员(差一点的是传中,其实还有。。呃。。射门),他的职业前景一早就一片大好。170的身高与过于瘦弱的身材曾经是拉姆重要的阻力,但总体上拉姆经历的年代,也已经不是灵巧型身体素质球员的艰难时世了。甚至还会有人认为,纵观菲利普·拉姆先生的整个职业生涯,身体素质并不是拉姆的减分项,我们暂时对于这一点持有保留意见。 虽然某些德甲球队对于拉姆的身高、身材持有严重的质疑,但是经纪人、好友格里尔与二队教练格尔兰等人,对于拉姆的能力和潜质保持了坚定的信心,他们对于拉姆成为职业球员提供了极为重大的帮助,得到伯乐推荐的千里马,奔袭千里的未来看上去为期不远。 拉姆与施魏因施泰格、特罗霍夫斯基、米西莫维奇、福伊尔纳这些曾经的天才球员在拜仁青年队度过了同样的成长时期,见证着当时一线队唯一和他们有不少交流的、和他们年纪相差较近的哈格里夫斯进入一线队——甚至成为拜仁01年夺得欧冠的奇兵——终于也在02年对阵朗斯的无关痛痒的欧冠小组赛上得到了拜仁首秀机会。但此时拜仁的大部分青训产品没有赶上非常良好的机缘,没有直接在一线队争取地位的机会,需要各自在外打拼来决定自己的职业命运和与拜仁的日后缘分。 被外租斯图加特两年,似乎一时还没有得到拜仁足够重视的拉姆,职业生涯的第一步走得异常沉稳。改踢左路崭露头角——双线主力发挥出色——甫入国家队站稳脚跟——欧洲杯全队少见亮点,这是我们熟悉的后续剧情。拉姆的起步速度甚至比很多人的印象要更为迅速,04年2月对阵克罗地亚的重要热身赛里,拉姆几乎凭借着首秀的优异表现,直接坐稳了国家队主力左后卫的位置,以年龄论,本世纪德国足坛优秀新人辈出的情况下,奠定国家队主力位置基础更早的,也只有05年的波多尔斯基。 04欧洲杯是德国足球其时的一次重大挫败,尤以进攻不力,锋线哑火的罪名长期受到问责。但04欧洲杯的个人发挥,对于拉姆是极其重要的机遇,不仅让他在当时德国边后卫新秀涌现较多的时间里抢到了杆位,也为自己在后面的重伤时期恢复后在拜仁和国家队进一步站稳脚跟提供了重要的资本和印象分。 而这一切,又始于03/04赛季这样一个梦一般的新秀赛季,当年格尔兰说拉姆在斯图加特踢三个月就有机会等到国家队召唤,事实证明不是什么吹牛或者玩笑。而最初的回忆,恰恰又往往是最美的时光。 二 青葱斯图 在以在拉姆的俱乐部生涯为主轴的部分里,对于03/04赛季的俱乐部生涯回顾,是唯一独占一章的——而非剧情最为跌宕起伏的09/10赛季,和最为壮丽绝伦的12/13三冠赛季。主要原因,可能有2个: 1、后二者距今时间比较近,很多朋友都直接经历过,其实没有必要对广为人知的历史多费唇舌(这也是这篇回顾的总体宗旨之一,修改时不少内容直接被删除)。 2、2010年开始,拉姆的技术特点基本已经成熟定型,历史进程什么样无从预期,但是个人奋斗出什么图景已经清晰可见,相对来说难以带来新的看点和启示。而职业生涯开端的拉姆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们也得以代入今日之果,再看昔时之因。这应该是相当不错的体验。 拉姆职业生涯的恩师很多,从头到尾都不乏有所意义的名帅。海因克斯与勒夫带领拉姆取得了最高的成就,但这两位善于学习、圆滑变通的明师对拉姆的定位,倒是因袭偏多,创造有限。对于拉姆的个人影响最大的,反而是马加特、范加尔和瓜迪奥拉三个固执、刻板的人,这点谈不上必然性,但确实很有个中意趣。 马加特观念守旧传统,作为主教练最经典的标签还是体能疯子,但在培养新人上颇多建树,尤其擅长调教后卫与中锋,拉姆的成名堪称马加特育人生涯最精彩的杰作。另外一方面,这一暴君行事乖张,不得人心,在马加特手下得益最多的,往往是他亲手发掘、提拔、任用的子弟兵,这倒是具有很强的必然性。马加特带给拉姆的第一笔重要财富在于,拉姆经受住了极其艰苦而繁重的训练,这为日后拉姆成为球场铁人(夸张的2010年拜仁正式比赛每一分钟全勤)还能保持相对稳定的高水平打下了非常关键的基础。 马加特非常重视拉姆,虽然租借拉姆的时候潜在定位是担任主力右后卫欣克尔的替补人选,但他一直致力于发挥拉姆的盘带能力,初来乍到就连续安排拉姆换下黑尔特、迈斯纳,去出任左前卫,已经有了这种考虑。而拉姆的左后卫历史也距此并不遥远,很快在对阵慕尼黑1860的比赛中,首发出任左后卫、斯图场上年龄最小的拉姆在开场仅仅10多分钟后,左路突破下底右脚传中,助攻斯图场上年龄最大的索尔多破门,打开了胜利之门。拉姆在斯图加特的主力左后卫位置就此稳固,而曾经的德甲过人王赫莱布,则开始成为拉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重要的边路搭档。 斯图加特的狂野少年一世充满了天赋和活力,尤其后防线实力出众,最受瞩目的自然是至今保持着德甲最长连续不失球的天才门将希尔德布兰(一个小八卦,11年诺伊尔冲击这一纪录戛然而止的直接影响因素,就是拉姆罕见地送了个点球,嗯),助攻能力极强的德国U21领袖欣克尔是拉姆身兼好搭档与竞争对手的存在,中卫组合梅拉和博登也都是德甲一时名将。而中前场的赫莱布、库兰伊、绍比希也均非庸手,拉姆很早就体验着与一群优秀的年轻人并肩作战的热血沸腾。在拉姆的自传中,2-1抵翻曼联的欧冠大战也是毫无疑问的重中之重,这真的是十分美好的青春了。 在马加特手下,拉姆虽然以进攻能力被挖掘,但是事实上马加特是对于调教防守阵型更有心得的主教练,对于拉姆在及时退防、维持阵型上的要求也比较多,这帮助拉姆建立了极为良好的防守习惯,同样是拉姆技术特点中的重要基础。拉姆非常喜欢讨论细节决定成败的问题,我们在回顾拉姆的斯图加特生涯的过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当年斯图加特队中的细节要求,对于日后拉姆综合素质的塑造。 这支球队开季高歌猛进,强势占据榜首,但是后来逐渐暴露了年轻人相对不稳定的通病,联赛历程开始磕磕绊绊,在对阵拜仁、勒沃库森的大战中连续告负,前景蒙上阴影。拉姆的职业生涯前半个赛季,个人发挥总体实属非常惊艳,直接被踢球者评为半程最佳边后卫,这似乎也向拜仁证明着,相比年事偏高的利扎拉祖和不堪大用的劳,拉姆会成为拜仁左后卫位置的长期人选。事实上,纯以个人发挥的犀利性来说,这甚至可能还是拉姆职业生涯最为突出的半个赛季,至少之一。 斯图加特和拉姆在这样的大局下面对欧冠淘汰赛的考验,非常遗憾地没有闯过切尔西这一关。主场0-1切尔西的比赛堪称拉姆职业生涯的代表作之一,全场发挥极其活跃,在纵深地带的拿球和横向突破创造了大量威胁,可惜梅拉的意外乌龙最终还是决定了比赛的走势。此时的拉姆还没有想到,在未来的8年后,自己又将面对切尔西上演另一场职业生涯的代表作。 这个赛季的最终结果是苦涩的,锋无力问题的逐渐显现和欣克尔的受伤,让马加特多次进行微调,拉姆也一度出现在右后卫和左翼卫位置,但是频繁的变动对于这支整体相对缺乏经验的球队,并非易与之事。最终,他们遗憾地在最后一轮输给直接竞争对手勒沃库森,痛失欧冠资格,而对于拉姆,下半程为数不多的精彩瞬间,或许就是对阵沃尔夫斯堡的比赛里打入了充满纪念意义的德甲首球了。 关于拉姆的斯图加特记忆,尤其是03/04赛季特别的故事,2012年早早因伤退役的欣克尔后来在接受德国《每日镜报》采访时,有过重新的整理和回顾。本人是个懒得引用原文的人,但最后一段话实在过于伤感,这里一定要贴一下原文,来完结这段遥远的回忆。此中酸甜苦辣,或许就是人生的滋味吧: In meinem letzten Jahr als Profi haben wir uns das letzte Mal gesehen. Er als Bayer, ich als Freiburger. Wir haben nicht über damals gesprochen oder unsere Play-Station-Abende vor vielen Jahren – nein, über unsere Kinder und die Familie. Er war inzwischen 29 und ich knappe 30. 在我的职业生涯最后一年,我迄今最后一次和菲利普见面,那时他在拜仁,而我在弗赖堡。我们没有谈论旧日时光,或是玩着ps打发时间的黄昏时分。我们聊到了彼此的孩子和家庭。菲利普已经29岁,而我就要30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