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本是难得的闲适，最适合小憩。不料今儿被小穆惊起，偏闹得往耸秀亭来。人在耸秀亭，心却还留在长春宫里打着盹儿，方才来时一颠，虽已醒了八九分，但到底懒懒的，强打着精神。听她发问，亲为她倒一杯茶：】圣意难测，你要真好奇，何不自己去问万岁爷？
【抬眼望她，这人倒一点儿困意都没有，正意态闲闲地叩着桌子。肃了脸色，牢牢盯着她：】咦？你这么关心，是也想到长春宫来不成？

瞧你这话说的，我便是有这心，也万没有这胆的。更何况——
（她一副懒懒的模样，睡眼惺忪，全因着是当正午的时分，被我叫出来在亭子里待着。可午间的日光这般好，若是全拿来休憩了，我也不舍得。一人游园又是百无聊赖的，倒不如拉个人出来一块儿叙话呢。）
我又不是万岁爷跟头前能时时说上话的，你当都是你呢，恩宠不断。长春我便不去了，要是日日见你，那往后便实在没什么乐趣了。

你胆儿小么？我看你招惹我的时候胆子可不小。看来是我太好欺负，作了个好拿捏的软柿子——让你回回都挑了捏。这又是打趣我，又是嫌弃我的，哎呀，一通话下来，听得我心都凉了。
【作西子捧心状，假意要起身，一拂袖：】我不要和你一道儿了，我看我还是回宫去吧，这时候，补个午觉最是舒服。

那可不是对你嚒~要是你是万岁爷呀，我可不敢了。倒是你，就知道揶揄我，还要说我了？
（听她要走，忙伸手扯了她袖角。）哎哎哎，别走别走。睡午觉有什么好的，还不是消磨时间，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儿做？
（其实我这样说来，自己也觉得心虚。如今已是十二年了，宫中也见不到几个新鲜的面孔。各自都带着自己还拥有的一分寄托与需求，在四九城中随着岁月沉浮——“无所事事”。）

【意料之中的一扯，顺势坐稳了，贴在她身侧。】睡午觉有什么不好的？再不好，也总比对着一个嫌弃我的人好。
【摸了个瓜子在手上，送到唇边轻轻一磕，嘎嘣一声，脆脆的：】找点事儿做？我嫌麻烦。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懒了，成日只想坐着躺着，也不想出门。果然是春困威力大，一点也拗它不过。

（我哪儿能听不出她此刻对我满满的不满，偏不走，顺势拍了她手背一记。）你就不能找点事儿陶冶情操？万岁爷要是晓得你这般——不学无术，看你还有没有这么硬气。
（又往桌上一趴，将头侧倚在臂间，目光一动，灼灼如星。）你也晓得你懒。别净把事儿往春困上推，春困都不答应。

找什么事陶冶情操？读书写字还是弹琴作画啊？【一壁说，一壁还嗑着瓜子，又是嘎嘣嘎嘣两声。】宫里最不少的就是这些了，我从前就学得不精，好不容易会个背书，但也实在没什么用处。
【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也不是全没好处的，我会绣花呀。只是太费眼睛，不敢做太久，慢慢儿地一针一线罢了。【又摸了个核桃，示意嘉会替我敲来：】偷得浮生半日闲——你知不知道？我且先偷一偷嘛。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已是岁月以来，阖宫妃妾都已学会的傍身本事。我有时也想，我练一派好字，习得一览好书，又有何用？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情趣，却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局外人能领会到的。所以此刻她将这些都不放在心上，免不了要受我一记白眼。）
嘿，你这人——人家是但凡能让万岁看上眼的，就一个劲儿的去学，你倒好，全不管的。
（又见她摸了个核桃，一手拦下。）偷什么偷，你这还叫半日？你这是半辈子。

【笑眼璨璨，眨巴眨巴，又轻声笑起：】那你可学了什么讨万岁喜欢没有？你要是也没有呀，可别来说我。
【还没等嘉会接过核桃替我敲开，小木已经先行一步拦下。习惯她这样凶我，倒也不嚎不嚷，缩回手来，又在盘里摸了一个，亲自拿了小锤子来：】先偷了再说。至于还不还嘛——又没人追债，还不还都无所谓。【咚咚咚，敲核桃。】

没有没有~我又不像是你们，一举一动都有人能变着花样来说，一个不留神吧，还能让人嚼舌根。我么，学与不学的都不那么要紧，略通皮毛就够了。（恩宠落在谁人身上，宫中的女子自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到底，都没有我来的潇洒自在。）
（又睨她一眼。）别人不追债，我追呀~你先前平白无故问我要债，我还记得呢。

啧，原来你也是个不求上进的，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敲开核桃，扒出核桃仁儿来，塞进口中。心情好，信口胡诌：】那你就学个剥核桃仁吧，我觉得会很讨人喜欢。
【小穆这个小气鬼，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谁让你提着豫妃的？你是名门闺秀的出身，该大气点儿，别老像我似的小心眼儿，这样不好。

（听她这么说，索性就将手里的核桃敲开。把仁儿往她跟前一送，又适时缩回来，不给她吃。）我看，怕是你想吃吧。
（我无辜坏了，只好眨巴眨巴眼看她。）我哪儿小心眼了，这不就跟着你的话说了。大气大气，大气能顶什么用？

【点点头，极为坦然地承认了：】就是我想吃呀，你给不给剥？
我小气，你就该大气，你忍着我，我也乐得和你一块儿，你觉得对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