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儿？【睨她一眼，眉一扬，认真道：】今儿可不唱。
【嘉会替我摇着团扇，自顾自慢悠悠转过身去，从小陆子手里拿了几个玉米粒儿，掌心摊开，送到鹦哥儿面前，任它啄食：】你回回儿都是白白蹭听，好不好意思？我们这也算是个小戏班，远远地蹭着也就罢了，可穆妃娘娘占着的是最好的位子了。
【待鹦哥儿吃完了，擦了擦手，又把手朝她一伸：】想听戏呀？拿点什么来犒劳犒劳咱们的旦角儿才是。

噫！（她这人，好生小气。平日将鹦哥儿放出来，自成一趣，难为我今日给她捧场，她却不愿意了，便戚她一声。）为什么不唱了？鹦哥儿想放嗓子，你也不让它放嚒？
（听罢又觑一眼。）丽妃娘娘平日里不是都敞着门等我来的嚒，怎的今日这般小气。（见她手一伸，一把拍下。）是哪个旦角儿想吃呀？是它——还是你？

它想放嗓子？【眼睛微眯，觑她一眼，笑里带着几分促狭与玩味：】你倒像它肚里的蛔虫，还知道它想不想放嗓子。那劳烦穆妃自己问问它，它今儿想用什么曲儿练嗓？
【被她一拍，肩一斜。】平日里迎你听，那是给你试试，看看这鹦哥儿是不是真的不错。如今你知道它有真本事了，还做了它惺惺相惜的知己，可不就得——【又举起手，继续伸：】你懂了没？

你不是说你的鹦哥儿最通灵性么？怎么你这个作主人的还看不出。今儿呀，怕是想唱，《霸王别姬》了——哦，是不是？
（我又哪里晓得她的鹦鹉是个什么性子，不过想着不蹭白不蹭的念头，成日里总赖着她。如今她既这样打趣我了，我也断不能失了颜面，还伸了手，嘬了嘴，逗那鹦哥儿。）
就是什么？我可警告你，别乱说话。（说罢往她手心一拍。）

你胡说，它才不想唱什么霸王别姬呢，你可别借着由头信口雌黄。它是鸟儿，我也是鸟儿——【指自己名中有鹭：】你糊弄别人也就罢了，要想糊弄我，可不行。
【小穆愈威胁，我就愈不肯依她。】蹭听的还能选戏不成？反正你今儿不犒劳它，就别想选戏。【想了想，语气还不够坚定，不够让她绝望：】不，不光是不能选戏，是别想听戏，一个音一个调都不给唱。

你？你是什么鸟儿？名字里带个鹭，你就能上天了？来来来，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她却也好笑，直说自己也是只鸟儿，我便更要打趣她一番。其实她的名儿实在是个好听的，振鹭振鹭，自然是个能飞的鹭鸟。只是如今这只鸟儿，尚被困在笼子里头，还绑着一个挣脱不开的枷锁。）
（我白她一眼，甩了头就回过去同那只鹦哥儿说话。）嗳，鹦哥儿，你听听，你主人好生霸道！都不许你唱！

【在她面前，总是难得的耍滑。一吐舌头，摇头晃脑地，满是无赖劲儿：】你说飞就飞？千金难买我乐意，我现在不乐意飞，就乐意坐着，你能拿我怎么办？
【鹦哥儿悠闲得很，并没有对我们的议论做出什么评价，只静静立着，暗中观察。笑小穆蠢：】呵，它还会理你么？不过你放心，赶明儿我让小陆子教它说“不准蹭听”，这样以后它就有话搭理你了。

嗨呀——给你三分颜色，你还敢开染坊了？
（小丽近来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反倒还有往我头上爬的势头。这可万万不行，非得把她这点小心思压下去不可。于是抱了臂，瞪她。）你知道公鸡母鸡吗？它们原来也是能飞的，就是吃多了不飞，导致现在飞都飞不起来了。你也想这样？
（她更好，又在使坏，轻晃了鹦哥儿站的架子一把，便引得它叫嚷起来。）喏你听听。你让小陆子教再多也没用！

【对她的瞪只做不见，悠悠然道：】我是鹭，可不是鸡，你要研究鸡呀，去找端寿公主——如今她在钟粹宫了，你去问问她吧，她这个人可爱吃鸡了。
【小穆恼羞成怒，嘴皮子不溜，就上手了。鹦哥儿被她晃得受了惊，扯着嗓子喊起来。将计就计，指着她：】诶呀呀，好呀你个小穆，你可把我的鹦哥儿吓着了！你赔！

（说起端寿，她又有的好说的样子，轻飘飘睨一眼。）她晓得你这样说她么？鹭是鸟，鸡原来就不是了？你这是什么歪理？
（被她吵得脑仁疼，一拍桌子，张口就说她。）胡说八道，哪儿吓着了？是吓着哪儿了，嗓子呀还是脑子呀？赔什么赔，一天到晚想着从我这里谋什么好处，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又没说她是鸡，她和我一样，都是鹭仙。我是说，她对鸡比较有研究，并且对鸡的吃法特别有研究。【叹一口气：】你怎么这么傻呀？
【嚯，小穆脾气大得很，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她一拍桌，瞥见有两个没出息的小太监抖了三抖，忍不住笑了几声。】好，就不说你是不是吓着了鹦哥，但你方才一拍桌子，吓着了两个小太监了。他们都是平日里侍奉得当的人，如果因为这次吓以后做事都不勤恳了，也算你的错。【手一摊：】赔吧。

13
我哪说了？你别血口喷人！（这个小丽，断章取义不说，还硬要给我安上一个罪名，实在可恶。）
（又听她说我吓着两个小太监了，眼风一扫，重重往她手上一拍，轻哼一声。）不赔！门都没有！
15
（所以今天到底了我也没听到那只鹦哥儿唱半句，生着闷气就走了。）

【小穆真是凶啊，暗自咋舌。我看什么温柔贤淑，都是骗人的。】好嘛，小气鬼穆妃，你不赔，就算你欠着，我日后再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