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叶子长大了，就嫁给大白杨吧，年龄相差五岁很合适，相貌也般配，都是杭州人，都是世界游泳冠军，更关键的是，他们的下一代会比鱼游得还快。司仪的台词都想好了：“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金牌。”
忽……叶子在初冬的阳光里醒来，脑海中闪回多年前的玩笑话，一脸怃然，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看了看手机，屏幕赫然显示，原来这已经是2017年11月某，坐在大学宿舍的床上，只有她自己。
5年时光流转，她终于长大了。当年随随便便写段子的人，没人预料到她长大的过程会那么辛苦，就连自己都始料未及。人长大以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过是为了解答童年最初的问题——我将来会怎样。16岁时自己曾说过顺其自然，该怎样就怎样。到底是年少轻狂，中二时光。

5年前因为一池碧水，叶子在不谙世事的年纪已经得到了天才的称号，丰厚的物质奖励甚至是最好的大学的通行证。一切都显得那么水到渠成。所有人都羡慕她的运气却触摸不到半分，是未及成年就加了冕的女王。
这些年，叶子努力地去维护老天的眷顾，并没有得志后的耀武扬威，相反谨小慎微地做人、训练和学习。尽管如此，却仿佛是之前透支了太多运气，每次试着触底反弹总会碰到各种意外。被无形之手拉回更深的深渊。在大赛中失败的多了，也逐渐耗光了所有人的耐性。以至于自己的成绩仍然能达到大赛A标，却是队里、媒体报道中不折不扣的反面教材，一些非去不可的公开活动，自己也是显得尴尬无比。比如12月初又要去海南三亚参加国际泳联的活动，为队友们当陪衬。想着这头痛的安排还要打扰自己的期末考试，更是没来由的烦躁。

上课时间快到了，叶子赶紧起床洗漱，随手拿起隔夜买的早点，拎起背包踩着单车赶往教室。在自己游泳专业水平下降后，恐怕连最后一点光环也不剩了。自觉不好意思再获取什么照顾。需要完成等质等量的论文，和所有人一样捧着法律汇编熟背法条。如果不能按时修完学分就只能拿肄业证书。何况自己还打算读法律硕士学位，参加法律职业资格考试（原司法考试），不加把劲儿怎么行。

其实叶子此前是做好了打算的，今年赛季结束就宣布退役，从此一心只念圣贤书的。可是游泳池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每当叶子准备慧剑斩情丝的时候，偏偏会出一个给她一些念想的成绩，比如全运会的200混，仍然是可以进国际大赛决赛的水平，预示着自己似乎还可以抢救一下。
赛季结束后，和叶子关系如父如女的师傅和叶子深谈了一次，去意外地放她去读书，而非像过去一样让她游泳，读书穿插进行。
“这世上也许有一招叫做无招胜有招吧，看你怎么悟了。”师傅意味深长地说。

读书读得久了，也就不觉得比游泳难了。毕竟不是第一名也是能顺利毕业的。法律作为一门调整社会关系、涉及利益重新分配的学科，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叶子的思维方式。只可惜每次进入状态后，又被迫要回到游泳世界中。光游泳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见那些好久不见的故人。
12月不知不觉地来了，三亚之行按时启动

好看，继续写！

大白杨也从澳洲赶过来了，是了，他就是若干年前那些人们喜闻乐见的奥运段子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按照网络红娘点的鸳鸯谱，他是要等她长大的，娶她然后和她交换金牌。叶子想到这里转瞬就自嘲地微微一笑。天惹噜，自己脑子是进水了吗？这都在瞎想些什么呀。是不是有初老症状了，最近怎么老是怀念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又晒黑了，现在不能叫大白杨了吧，黑得发亮的肤色衬得一口刚整好的牙森森发白，莫名的喜感。大白杨在合照时回过头，隔着几个队友随口问候叶子，回去读书啦，还好吗？依旧透着熟悉亲昵的口吻。
还行吧。她的回答依然维持着字数少的调调，带着个人标志性的微笑。脑内其实是滚过“你好吗”三个字的，严谨的思维训练让她瞬间控制住了自己的喉舌。他还是那么火，好不好，天天不都有新闻报道么？他很好，现在真的很好。

合完照，随着人员走动，大白杨终于站到叶子身边，发出邀请：“晚上赞助商和粉丝给我举办生日party，你一起来玩吧。”
叶子指着周围的人：“他们也去吗？”
“嗯，也来的呢。”
“好。杨哥，生日快乐。”她终于抬脸看向他，对他真诚一笑。
这声软软糯糯的“杨哥”仿佛穿越了时光，隔绝了各种狗血琐碎，甜到了某人的心里。
说来也是，他们俩有着太多巧合和缘分，于彼此总归是有些特别的存在吧。

意想不到的是，在偌大的晚会现场见到了活久见系列——前“金童玉女”亮晶晶竟在同一桌吃饭。如今罗敷有夫，使君有妇。即使两人一句话都不说。周围还是亮起了无数闪光灯，被促狭地送上了微博热搜。八卦啊，真是人类的天性也是劣根性。
叶子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和大白杨的关系，好歹他俩现在还能有话好好说，不是吗？
来不及感慨太多，转场来到大白杨的生日会现场。粉丝们歇斯底里地狂呼老公、儿子，啧啧啧，现在的粉丝可真惹不起啊。叶子看得一脸懵比。突然有几个粉丝围过来，激动地拉着她，小叶子，你也来给杨哥过生日哦，真是太好了。叶子还是报以温柔的浅笑，巧妙地掩盖了无话可说。
坐在台下，看着台上26岁的大白杨还是动情就哭，赢也哭输也哭。叶子突然觉得这样真好。虽然再过几年，自己还是不会赢了就咧嘴笑，输了就索取拥抱嚎啕大哭。学会包容、理解不同也是岁月教会自己的道理吧。

想当初，16岁的自己大概天生走冷淡风，曾非常不待见大白杨哭包行为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呢，又长得白净。难怪眼光老辣的群众只说他萌，把帅和酷分别给了羽球和乒球的冠军。更wtf的是，他们还说他和自己配……上哪都有人起哄他们两个，一个16岁女孩的清誉显得那么不值一提。有太多机会让他冠冕堂皇地澄清两人的关系，他却偏偏澄而不清，给外界充分的想象空间。再加上队内种种关于他过往的传闻。一开始，她是讨厌他的。

后来呢？不讨厌算后来吗？曾考虑过对方算不算后来呢？
“小叶子。”大白杨合照时隔着甲鱼叫她名字，打断了回忆，“明天队里让我们又一起教小朋友昂，下午3点，酒店门口等你啊。”
成群结队在他们面前的摄影师们发话了，都站好，一二三，茄子。留在照片上的是叶子忽然明媚的笑容。

和他们同一年拿奥运冠军的小焦姐两年前已淡出了游泳界，如今亦是26岁的她已经带着宝宝共赴这场盛会。
“小焦姐，好久不见呢。宝宝真可爱。”叶子一边打招呼一边摸着宝宝手腕上的金铃铛。
“是啊，转眼都是孩他妈了。”小焦姐依然爽朗大方：“你呢，最近报道都说你读书去了，也不准备游了吗？”
叶子摇了摇头：“没想好，暂时没人取代我，所以也没退出。你怎么看？”
“无论读书，游泳还是成家，专心做成其中一件就很好，如果能兼顾两件就是人生赢家了。”小焦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游泳实在太苦了，尤其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的时候。
宝宝突然嗯嗯啊啊起来，小焦姐赶忙带着娃去了母婴室，结束了这场对话。徒留叶子一人在觥筹交错中恍惚。
过来人的想法到底也只能随便听一听，人生终究是自己的。

夜深了，近两年小有成就的同辈队友还在现场嬉笑打闹，感受美食华服带来的新鲜感。叶子总觉得自己游离在他们之外，热闹是别人的，不如早点上楼洗洗睡吧。悄悄撤离宴会厅，不想遇到了大白杨，他刚送走了热情追随的粉丝，随口叫住了她。
“找个空一点的地方，喝一杯？”他提议道。“我OK啊。”
于是大白杨带着她去了室外停车场，对着一片有椰影树林的海滩，夜深了，只能听海涛声。
来到赞助商借给自己的房车，打开车上的灯光，就是一个低调奢华的私人会客室。大白杨熟门熟路地从冰箱找了一支度数很低的冰酒，柜子里找了酒杯和起子。为自己和叶子斟上美酒。“这酒就跟葡萄汁一样甜，不会醉的。”大白杨说道。叶子一抹微笑以示相信。
“听说你今年都没参加冬训。真不打算游了？”
“哈哈哈，你怎么和小焦姐问的一模一样。到底是看着我长大的。”叶子俏皮地抿了一口酒，接着说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游下去。
“换换环境，调整一下心情也好。反正明年也没有重要赛事。等想明白了回来也来得及。毕竟年纪小也容易恢复。”
“你觉得我应该游下去？”
“客观来说，你最近比赛状态复苏了。应该是在走上坡路了。”
“不客观的呢？”
“和我同一批的只剩你一个了，要不陪我到东京吧。”大白杨郑重地说出了愿望。
真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意识摇晃着杯中的液体，凝视着酒液闪烁着晶莹的光芒。过了十多秒，她说，要不，我考虑一下。
她眉头开了，于是，他觉得天亮了。

喝完酒，脸不红，腿不飘，叶子必须承认自己再清醒不过了。好吧，那就找个感性的理由当作flag吧。
回到房间也睡不着，索性取了泳衣到酒店泳池保持一下水感吧。不期然又遇到了大白杨，晒得彤红的背部在水中起伏。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就是这个道理吧。
没有打招呼直到游到在水中相遇，他习惯性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笑道：挺有行动力的嘛。随后又各游各的。直到大白杨的助理提着浴巾拖鞋来催上岸。
助理甲和助理乙看着泳池里只剩下两人在游强度，水花四溅，于是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