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少年眨着他那双温柔无光的浅色眼眸询问着白色的医者。
医生是个年轻的女子,似乎是刚来实习的大学生,她看了看少年干净的眼睛,匆匆的翻了一下病历,有些含糊的回答:“恩,快了,差不多,安心养着吧,反正......”她突然急急地住了嘴,就着老医生严厉的目光,把不该说的话咽了下去,匆忙的走出病房。
窗玻璃上,星光微闪。
“怎么了?”少年不解的歪头,阳光通过白色的绸质窗帘给他晕上层光边,格外的温顺透明。
“没什么。”花白头发的老医生代替了女医生回答他,“你恢复的不错,但作为严重车祸的唯一幸存者,你还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抱歉,我只能这么回答。”老医生看少年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昂贵的水晶。
“没关系。”少年乖顺的回答,“爸爸妈妈周末会来看我,是上次舅妈说的。”言辞里染上欢快的味道。
站在门边的老医生的白大褂被阴影染上丝丝灰色,看向少年的慈祥眼神中,似乎瞬间带了些怜悯,但是很快又恢复成那样波平如镜的,医者的那种的看待珍宝的眼神。
“是的是的。”老医生微笑着附和,“你好好休息,弹弹钢琴也可以。”说着,咔嗒一声,合上了病房的门。
vip病房的设备很完全,甚至还有架白色的钢琴,折射着柔和的温光。少年扶着钢琴坐下,灵巧的手指抚上琴键,翻飞间就着阳光倾泻出一段欢快悠长的旋律,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一些错音吧。
少年停了动作,停在琴键上的手苍白到近乎透明,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似乎能看见血液流动。
恍惚中有一瞬间,少年的背后生长着羽翼。
“舅妈,爸爸妈妈怎么没来?”少年拉着贵妇的手,有些急切地发问。
贵妇不答,修饰过的眼睛里带着怜悯与欢喜:“不用担心过亲爱的侄子,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我保证,但是首先你要保持你这样良好的恢复状态。”
贵妇快速的在少年的额头吻了吻,昂贵的口红留下鲜艳的痕迹。
坐在钢琴边的少年,茫然的看着窗外耀眼的太阳,浅色眼眸被阳光映照得格外尖锐明亮。少年伸手碰了碰贵妇吻过的地方,沾了红色的手指重新抚上钢琴,洁白琴键上的艳色格外刺眼。
少年似乎毫无感觉,温柔的浅色眼眸盛着阳光。良久,少年捂住双眼,低下头,喉间挤出破碎的句子:“……我还真是,病的不轻……”
“哦,我救不了他,我可怜的侄子,他的病还是没好。”贵妇掏出手帕轻按眼角,预防泪花沾湿精致的妆容。
老医生安慰着贵妇:“我们目前也不能保证可以治好他……加紧的治疗只会增加他的痛苦而已。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们决定采取最后一套医疗方案,还请夫人放心。”厚重镜片后浑浊的眼睛带着微笑。
“那可就烦了你了,医生。”贵妇的红唇上扬,眼角还带着心痛的泪花,转身离开,手上的包留在了诊室。
“医生,吃了药,我的病就能好了吗?”少年仰头看着医者,浅色的眼眸里看不到医生的倒影。
老医生,摸着少年的头发,眯起了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像是最温柔可信的长者:“当然了。”手上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少年口中推送那颗灰色的小药丸。
少年乖顺的张开嘴咽下那颗甜蜜的药丸,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病的不轻。”
“无药可医。”
浅色眼眸有瞬间像是盛满了阳光一样,明亮而尖利,顷刻间又归于黯淡无焦的柔顺。
少年还是病死了,洁白的大理石墓碑被放在了另外两块黑色的墓碑中间,黑色大理石上的两张面容有些眼熟。
贵妇精致细腻的手帕又一次按上了眼角,哭泣也是那样精致得恰到好处。
年老的医者抱歉地微笑:“虽然我们的第二套方案也算成功,但很可惜这样一个年轻少年就这样夭亡。”
贵妇理了理做工考究的黑色洋装的袖口,素雅的妆容一丝不苟,微红的眼眶还含着干涩的水光。
“我知道,我知道,可怜我的侄子还没能享受到他父亲周到的分配安排……”贵妇停了口,快湿透的手帕又按在了眼角,老医生接过了她手里的包。
墓碑上的仍显稚嫩的少年笑得肆意而嘲讽,深棕色的眼眸毫不见温润。
“病的不轻。”
“无药可医。”
有谁的话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