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说起来我在海上的第一个夜晚真是狼狈,那一晚风浪特别大,我眼里的所有东西,所有鸟东西都他妈的开始旋转。我从床上滚到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又一个浪打来,我从门里滚到了走廊上。我开始在走廊上游荡,或者说是四处乱撞,那些柚木壁板被我撞得“嘭嘭”作响。
最后,我一头扎进了一只精美的中国瓷缸,然后大吐特吐起来。
“晕船?跟我来,我有药。”就在我抱着那只中国瓷缸等待下一轮呕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Micky,当时我正迷失在暴风雨夜晚的海上,神志不清,狼狈不堪。而他则穿着优雅的黑色礼服,气定神闲。这真是不公平。
我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东倒西歪,他呢,就像在海滩上一样悠然信步。在走廊的尽头,我跟着他来到宴会厅,那里没有人,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微光,忽明忽暗。它们或者是来自那玻璃穹顶之上的星光,又或者是来自他。
“放开脚钩”,他走到钢琴边上,指了指钢琴支脚。
“你疯了!”,要知道松开了脚勾,钢琴绝对不可能像他一样,它可是要到处乱跑的。
“相信我”,他在黑暗中眨着眼睛。
“你疯了”,我又说了一遍,然后呢,我做了什么?我松开了脚钩。看来我也疯了。
“现在到这儿来。”他做到琴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站在那里,扶住钢琴,它已经在开始慢慢的滑动。
“快点,再不上来就来不及了”,这个疯子开心的笑起来,一抬手,黑白琴键上滑出一段爬音。
好吧,我来了,我跳上那个疯子的琴凳,我要和他一起疯到底。
“别怕”,他一边说着一边弹奏起来。
那是一首甜美轻快的华尔兹,那架钢琴在木制地板上滑动起来,随着几个强音加速,时而骤停,时而旋转。我们驾着这架跳舞的钢琴在宴会厅里飘来飘去,那个人,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人,一刻不停的弹奏着,我发现他不是在弹奏那架钢琴,而是在驾驭它,用键盘,用音符。他眼睛望向海上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像是所有船长中最老练的一个,而我则是懵懂无知的乘客,只顾着惊叹。就这样,船长带着他的乘客擦过沙发和餐桌,在晃动的吊灯下旋转,忽而向墙壁猛冲过去,又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悠悠的荡回来。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我们究竟在做着什么——我和他,我们在和海洋跳一支舞,完美的、疯狂的、亲密的,在海浪滔天的漆黑夜晚,在宴会厅的玻璃穹顶下面,在一首暧昧的华尔兹舞曲中……
当然这件事的结尾绝对称不上圆满,又一个大浪打来,在我高呼“上帝”的时候,我们撞破了宴会厅的玻璃门,在“哗啦”的破碎声和一片狼藉之中,我们和钢琴一起冲到走廊上。我旁边的那个疯子一边弹奏着一边大笑起来,我也笑起来,为什么不笑呢?我从未经历过如此开心的夜晚。那架钢琴带着我们一路飞驰而过,最后一头扎进了船长的卧室。“你们这两个疯子!混蛋!去机械舱铲一百年煤吧!”大胡子船长扶正了头上的睡帽咆哮起来。
就这样,在那一晚,我和Micky成为了朋友,在机械舱灼热的、烧的通红的火炉旁。我们把铲子和煤块一起丢进火炉,倒在煤堆上开始计算那些我们破坏的东西值多少钱,数目越大就越开心。我开始给他讲我的家乡,讲我那酒鬼老爹,讲那把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小提琴。
“知道吗?我去过那里。”说到我的家乡,他这样告诉我。“秋天的时候,空气里到处是麦子熟透的味道,还有鸡粪的臭味,红毛狐狸在麦田里钻来钻去,伺机偷走那些很肥的母鸡。女人们干完农活回来,身上有太阳的芬芳,她们回去摘下树上的李子,它们有时会掉在地上摔破了,散发出又酸又甜的气息。”
“真不可思议,我们居然是老乡。我是Jung.”我从煤堆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
“Micky,”他笑着握了下我的手,“不过,我可不是你的老乡。说实话,一出生我就在这船上,一步都没离开过。”
说起来我在海上的第一个夜晚真是狼狈,那一晚风浪特别大,我眼里的所有东西,所有鸟东西都他妈的开始旋转。我从床上滚到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又一个浪打来,我从门里滚到了走廊上。我开始在走廊上游荡,或者说是四处乱撞,那些柚木壁板被我撞得“嘭嘭”作响。
最后,我一头扎进了一只精美的中国瓷缸,然后大吐特吐起来。
“晕船?跟我来,我有药。”就在我抱着那只中国瓷缸等待下一轮呕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头顶响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Micky,当时我正迷失在暴风雨夜晚的海上,神志不清,狼狈不堪。而他则穿着优雅的黑色礼服,气定神闲。这真是不公平。
我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东倒西歪,他呢,就像在海滩上一样悠然信步。在走廊的尽头,我跟着他来到宴会厅,那里没有人,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一些微光,忽明忽暗。它们或者是来自那玻璃穹顶之上的星光,又或者是来自他。
“放开脚钩”,他走到钢琴边上,指了指钢琴支脚。
“你疯了!”,要知道松开了脚勾,钢琴绝对不可能像他一样,它可是要到处乱跑的。
“相信我”,他在黑暗中眨着眼睛。
“你疯了”,我又说了一遍,然后呢,我做了什么?我松开了脚钩。看来我也疯了。
“现在到这儿来。”他做到琴凳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站在那里,扶住钢琴,它已经在开始慢慢的滑动。
“快点,再不上来就来不及了”,这个疯子开心的笑起来,一抬手,黑白琴键上滑出一段爬音。
好吧,我来了,我跳上那个疯子的琴凳,我要和他一起疯到底。
“别怕”,他一边说着一边弹奏起来。
那是一首甜美轻快的华尔兹,那架钢琴在木制地板上滑动起来,随着几个强音加速,时而骤停,时而旋转。我们驾着这架跳舞的钢琴在宴会厅里飘来飘去,那个人,坐在我旁边的那个人,一刻不停的弹奏着,我发现他不是在弹奏那架钢琴,而是在驾驭它,用键盘,用音符。他眼睛望向海上那深不可测的黑暗,像是所有船长中最老练的一个,而我则是懵懂无知的乘客,只顾着惊叹。就这样,船长带着他的乘客擦过沙发和餐桌,在晃动的吊灯下旋转,忽而向墙壁猛冲过去,又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悠悠的荡回来。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我们究竟在做着什么——我和他,我们在和海洋跳一支舞,完美的、疯狂的、亲密的,在海浪滔天的漆黑夜晚,在宴会厅的玻璃穹顶下面,在一首暧昧的华尔兹舞曲中……
当然这件事的结尾绝对称不上圆满,又一个大浪打来,在我高呼“上帝”的时候,我们撞破了宴会厅的玻璃门,在“哗啦”的破碎声和一片狼藉之中,我们和钢琴一起冲到走廊上。我旁边的那个疯子一边弹奏着一边大笑起来,我也笑起来,为什么不笑呢?我从未经历过如此开心的夜晚。那架钢琴带着我们一路飞驰而过,最后一头扎进了船长的卧室。“你们这两个疯子!混蛋!去机械舱铲一百年煤吧!”大胡子船长扶正了头上的睡帽咆哮起来。
就这样,在那一晚,我和Micky成为了朋友,在机械舱灼热的、烧的通红的火炉旁。我们把铲子和煤块一起丢进火炉,倒在煤堆上开始计算那些我们破坏的东西值多少钱,数目越大就越开心。我开始给他讲我的家乡,讲我那酒鬼老爹,讲那把我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小提琴。
“知道吗?我去过那里。”说到我的家乡,他这样告诉我。“秋天的时候,空气里到处是麦子熟透的味道,还有鸡粪的臭味,红毛狐狸在麦田里钻来钻去,伺机偷走那些很肥的母鸡。女人们干完农活回来,身上有太阳的芬芳,她们回去摘下树上的李子,它们有时会掉在地上摔破了,散发出又酸又甜的气息。”
“真不可思议,我们居然是老乡。我是Jung.”我从煤堆上爬起来,伸出一只手。
“Micky,”他笑着握了下我的手,“不过,我可不是你的老乡。说实话,一出生我就在这船上,一步都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