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北平的请月楼里有个名角，唤作月出，月老板。这月老板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似是看谁都含着那么几分情，明眸皓齿，丹唇微启，那嗓子清亮得，仿佛那茶坊间公子哥手里把玩着的莺，那叫一个清脆。这月老板呐，人如其名，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水袖一转，细腰一扭，总能博得满堂彩，这一来二去，便在这小小的北平城里成了名角儿。
月老板名字唤作王俊凯，俊凯过于硬气，虽是与月老板的剑眉有那么几分相称，但是唱角儿的唤这个名，总免不得把听客们都吓跑了。于是便取了请月楼的月字，唤作月出，这一来衬了月老板朗月般清丽的气质，二来也顺道给请月楼做了个招牌，岂不美哉。
这月出一名，甚是有来头。想是这许多年以前，月老板还是这请月楼的学徒，虽还是能在师父底下学那么一点儿活儿，但是身份卑微不免还是落了打杂的差事。想来也是机缘巧合，就那么个稀疏平常的日子，师父那天早早儿点了要唱游园惊梦，奈何晌午刚过许是那饭菜不合胃口，跑茅房跑到急赤白脸，豆大的汗珠滴滴往衫子上砸。想着挨到下午怕也能上台罢，谁知硬是一点儿没恢复过来。这可急坏请月楼掌柜的了，这听客们在台下巴巴的等得都开始嚷着要离开，这头师父躺在躺椅上哼哼嗤嗤，一点儿上台的意思也没有。
巧了这月老板，平时偷摸着打扫柴火房的时候，总忍不住学着师父的腔调来上那么几句游园惊梦，一来二去，唱词身段也就烂熟于心了。毛遂自荐告了掌柜的，这掌柜的也是急疯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一咬牙还是把月老板推上了戏台。这一推可不要紧，月老板从此名 声大震，平时歇戏梳妆期间总免不了些达官贵人送些花篮鲜果之类的，刚开始月老板还是给大家介绍作俊凯，那先显贵们自不觉得唤作俊凯有什么不妥，可是这月老板觉得名字太硬气不免扫了祖师爷的面儿，正愁着呢，慕名来了一教书先生，给月老板起了这么一个名，可是把月老板给高兴坏了，对这教书先生，也不免多了几分仰慕之情。
这教书先生可不简单，听这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这名儿，就知道这先生肯定满肚子墨水儿。这教书先生名作王源，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名字，众水始出为百源，一听就知道这先生儒雅似水，温润如玉。王先生也确实是这么个温文的人，带着一副掐金丝的眼镜，杏眼透过莹莹的镜片看向你，你仿佛能听见那诗文一句一句从王先生眼睛里诵出来。
平日教书乏了，王先生总不免跟着潮流往那请月楼里听上那么一曲儿，刚开始的时候不免新鲜感多于喜爱感，但是时间长了，感觉仿佛能从那咿咿呀呀的唱词儿里听出什么韵味，颇有几分读诗时候不求甚解的味道，也便成了请月楼的常客。仍是那么平常的一日，在台下等了许久，也不见那角儿登台，等得茶凉尽也便没了兴致，正准备起身离开，却是一声开嗓划破这请月楼，惊得王先生生生止住朝前迈的步子。只是那么一眼，便是被那月老板倾国倾城的样貌给惊了。
不管过去这些许年，王先生依旧能清晰的记得，那日的月老板，着一件红色的戏服，脸上粉黛精致，朱唇精巧，清脆的戏词从唇齿间清晰可闻的钻进听客们的耳朵里，竟是惊得听客们一阵激灵，一双桃花眼，扑棱着蝉翼似的浓睫，里面诉说着的故事，绝对不比这绝伦的唱词逊色几分。这王先生书读得多，自然也比那些乡野村夫凑热闹的更会识人几分，饶是这月老板演绎得再是天衣无缝，王先生还是从他那唱着戏词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几分生疏与不安，这旁人看来甚是厌恶的瑕疵在这王先生眼中，却多了那么几分可爱的韵味。一时对这月老板来了兴趣，纵是凉透了的茶，也端起兴趣盎然的轻啜起来。
这惺惺惜惺惺的道理，自古就在，即使到了月老板和王先生这儿，也不免是这个理儿。王先生从小家境贫寒，爹娘去世的早，靠自己头悬梁锥刺股苦读了几年好不容易谋得教书先生一职，勉强养活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月老板从小也是个命苦的主儿，从小没爹没娘，被人贩子给买到戏楼子里来，还好师父心地善良硬是给月老板收下做了徒儿，可是这月老板天生也不是个唱角儿的命，嗓子不好先不说，光是这身段就得把师父给气死。但是为了吃饭啊，没办法，生生把自己给苦练了出来，师父也就愈发疼爱这个徒儿了。
刚起头儿，是王先生闲暇之余总是往请月楼里跑，总是带了点儿不算新鲜的新鲜玩意儿给月老板。那月老板是什么人呐，是显贵公子哥儿们捧在手心里的角儿，什么新鲜玩意儿没见过，但是但凡王先生带过来的东西，这月老板总是喜欢的不得了，月老板有一对儿虎牙，可爱得紧，这对儿虎牙总是能被王先生带过来的东西给逗得笑到着凉。月老板从小没读过什么书，自是不懂王先生那套之乎者也，但是每逢王先生讲到什么孔孟之道离骚汉赋，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总是能把月老板吸引得移不开眼睛。这一来二去，王先生便总以为月老板是喜欢他讲这文绉绉的东西，月老板也甚是以为自己对这文学产生了兴趣。
这时日长了，月老板给王先生唱唱戏，王先生给月老板讲讲诗，日子也便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北平的请月楼里有个名角，唤作月出，月老板。这月老板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似是看谁都含着那么几分情，明眸皓齿，丹唇微启，那嗓子清亮得，仿佛那茶坊间公子哥手里把玩着的莺，那叫一个清脆。这月老板呐，人如其名，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水袖一转，细腰一扭，总能博得满堂彩，这一来二去，便在这小小的北平城里成了名角儿。
月老板名字唤作王俊凯，俊凯过于硬气，虽是与月老板的剑眉有那么几分相称，但是唱角儿的唤这个名，总免不得把听客们都吓跑了。于是便取了请月楼的月字，唤作月出，这一来衬了月老板朗月般清丽的气质，二来也顺道给请月楼做了个招牌，岂不美哉。
这月出一名，甚是有来头。想是这许多年以前，月老板还是这请月楼的学徒，虽还是能在师父底下学那么一点儿活儿，但是身份卑微不免还是落了打杂的差事。想来也是机缘巧合，就那么个稀疏平常的日子，师父那天早早儿点了要唱游园惊梦，奈何晌午刚过许是那饭菜不合胃口，跑茅房跑到急赤白脸，豆大的汗珠滴滴往衫子上砸。想着挨到下午怕也能上台罢，谁知硬是一点儿没恢复过来。这可急坏请月楼掌柜的了，这听客们在台下巴巴的等得都开始嚷着要离开，这头师父躺在躺椅上哼哼嗤嗤，一点儿上台的意思也没有。
巧了这月老板，平时偷摸着打扫柴火房的时候，总忍不住学着师父的腔调来上那么几句游园惊梦，一来二去，唱词身段也就烂熟于心了。毛遂自荐告了掌柜的，这掌柜的也是急疯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一咬牙还是把月老板推上了戏台。这一推可不要紧，月老板从此名 声大震，平时歇戏梳妆期间总免不了些达官贵人送些花篮鲜果之类的，刚开始月老板还是给大家介绍作俊凯，那先显贵们自不觉得唤作俊凯有什么不妥，可是这月老板觉得名字太硬气不免扫了祖师爷的面儿，正愁着呢，慕名来了一教书先生，给月老板起了这么一个名，可是把月老板给高兴坏了，对这教书先生，也不免多了几分仰慕之情。
这教书先生可不简单，听这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这名儿，就知道这先生肯定满肚子墨水儿。这教书先生名作王源，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名字，众水始出为百源，一听就知道这先生儒雅似水，温润如玉。王先生也确实是这么个温文的人，带着一副掐金丝的眼镜，杏眼透过莹莹的镜片看向你，你仿佛能听见那诗文一句一句从王先生眼睛里诵出来。
平日教书乏了，王先生总不免跟着潮流往那请月楼里听上那么一曲儿，刚开始的时候不免新鲜感多于喜爱感，但是时间长了，感觉仿佛能从那咿咿呀呀的唱词儿里听出什么韵味，颇有几分读诗时候不求甚解的味道，也便成了请月楼的常客。仍是那么平常的一日，在台下等了许久，也不见那角儿登台，等得茶凉尽也便没了兴致，正准备起身离开，却是一声开嗓划破这请月楼，惊得王先生生生止住朝前迈的步子。只是那么一眼，便是被那月老板倾国倾城的样貌给惊了。
不管过去这些许年，王先生依旧能清晰的记得，那日的月老板，着一件红色的戏服，脸上粉黛精致，朱唇精巧，清脆的戏词从唇齿间清晰可闻的钻进听客们的耳朵里，竟是惊得听客们一阵激灵，一双桃花眼，扑棱着蝉翼似的浓睫，里面诉说着的故事，绝对不比这绝伦的唱词逊色几分。这王先生书读得多，自然也比那些乡野村夫凑热闹的更会识人几分，饶是这月老板演绎得再是天衣无缝，王先生还是从他那唱着戏词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几分生疏与不安，这旁人看来甚是厌恶的瑕疵在这王先生眼中，却多了那么几分可爱的韵味。一时对这月老板来了兴趣，纵是凉透了的茶，也端起兴趣盎然的轻啜起来。
这惺惺惜惺惺的道理，自古就在，即使到了月老板和王先生这儿，也不免是这个理儿。王先生从小家境贫寒，爹娘去世的早，靠自己头悬梁锥刺股苦读了几年好不容易谋得教书先生一职，勉强养活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月老板从小也是个命苦的主儿，从小没爹没娘，被人贩子给买到戏楼子里来，还好师父心地善良硬是给月老板收下做了徒儿，可是这月老板天生也不是个唱角儿的命，嗓子不好先不说，光是这身段就得把师父给气死。但是为了吃饭啊，没办法，生生把自己给苦练了出来，师父也就愈发疼爱这个徒儿了。
刚起头儿，是王先生闲暇之余总是往请月楼里跑，总是带了点儿不算新鲜的新鲜玩意儿给月老板。那月老板是什么人呐，是显贵公子哥儿们捧在手心里的角儿，什么新鲜玩意儿没见过，但是但凡王先生带过来的东西，这月老板总是喜欢的不得了，月老板有一对儿虎牙，可爱得紧，这对儿虎牙总是能被王先生带过来的东西给逗得笑到着凉。月老板从小没读过什么书，自是不懂王先生那套之乎者也，但是每逢王先生讲到什么孔孟之道离骚汉赋，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总是能把月老板吸引得移不开眼睛。这一来二去，王先生便总以为月老板是喜欢他讲这文绉绉的东西，月老板也甚是以为自己对这文学产生了兴趣。
这时日长了，月老板给王先生唱唱戏，王先生给月老板讲讲诗，日子也便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