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 既然是为太后殿下祈福，便弃了素日所好之道教尊圣，特地专研了西域佛教，于昭德寺请了三位得道高僧并数十位年轻僧人，连唱了三日的经文。）
（ 到了最后一日，仍旧照常在吉时与六娘、知章三人各拜了三拜，敬了三株檀香。合掌祷告一二，再拉着知章，与六娘一同退到后殿，宫人奉上清淡煮茶，掀帘看了看外头的仪式。）
辛苦六娘。（ 都是儿女，旁的再说，于我于她，都不好了，万事隐于此言。）
（ 六娘面前，不好过慕大宝，只牵着她的手捏了捏，为她擦了擦因烟熏出的薄汗。）

日光下，烛火跳跃地并不明显。香烛味晕染了全身，说不上喜恶，只是有些不惯。但再不惯，阖宫众姝皆至，这样的场面，也由不得我露出半分不妥的神色。
祈福毕，随阿娇姊姊与知章同往后殿小憩。珠帘泠翠作歌，堪堪落座，轻声软语递来，螓首一摇。
“为太后殿下祈福的名头，哪能说辛苦，再者，此事乃姐姐一手促成的，我怎么也不会觉得辛苦…”
眼波一转，递去三分笑，又旋眸。
“倒是知章，惯是娇宠的，这一连数日，可别累着了，万事有你阿娘和我顶着呢。”

（ 都是咸鱼惹得，渊出宫后，娘娘对我几乎是寸步不离。）
（ 昭德寺里闷热得紧，德妃在旁，不好像娘娘爱娇，只好闷闷的牵着她的手，三拜九叩，敬神香，颂祷词。庙里的茶，都比宫里的苦。在娘娘的帕下，娇惯的冲她使眼色，对着德妃，乖乖的敛眉饮茶。）
：“章也不累。”
（ 再偷偷的，捏捏娘娘的手，您的大宝累了。）

六娘对我的情谊，也是我对六娘的情谊。
（ 大宝身领一县，年已及笈，却还是这么懵懂。如此六宫盛事，上有大公主映，下有晋陵公主蔻，左右大宝不是最出挑的一个，叫她领前来敬香，是圣人给我的赏，也是对大宝的爱护，她虽礼仪不错，私底下却卖乖讨情，一点不知轻重。）
（ 比如此刻，面上恭恭敬敬的，又来捏我手，冲我眨眼睛。轻轻一叹，将大宝扶到怀里靠着，半拥半抱的，对六娘笑道。）
六娘快别惯着她，她不过跟着我们敬香，怎么会累着。都是为给殿下的孝心，累一点才诚心感动佛祖。（ 又掀帘看了看外头，众人已散，僧人正诵第八十一回经。）好歹这之后无事，咱们里头坐坐吧，礼毕便功成。

轻描淡写的寥寥数字，却激起我心中不小的波澜。纵身处大明宫，波谲云诡，明争暗斗那样多，纵我与她日后未必会相互扶持至尾，但饶是有她今朝这一席话，还有何所惧？
再来，知章与阿娇的互动入眼，蓦地便想起绮罗来。
“好好好，你这做阿娘的也就嘴上说着不心疼。”
嗔笑着，眸光落去远处，似是那阵阵梵音，能清晰的传入耳畔。只是，实则并没有那么清晰。
“但愿这一遭后，殿下凤体能有所好转，也省得阖宫上下，心都在这儿悬着。”

（ 乖顺的贴在娘娘怀里，小手悄悄环过她的腰。佛乐梵音交织着爬入耳朵里，倒像有一簇小虫子，在耳边嗡嗡作响。困意渐渐攀上双眼，却不敢睡。摇了摇脑袋，坐直了些，端端正正的。）
：“怎么这次没见知萝来？”

（ 想起清思之事，心中各种想法，繁杂升起，太后之病，因我与六娘都是知情人，又身处深宫永巷，不知如何开口，也不能开口。微微一叹，道。）
是啊，惟愿安康顺遂。
（ 这个安康是谁，顺遂又是何，自不言。）
（ 与六娘正两望相苦，却听大宝迷糊糊提及知萝，脑袋点了点，落在我臂上。直想戳了她额头叫她清醒些，又不忍。）
（ 到底破了方才的苦闷，又拢了拢大宝，笑道。）是啊，不知道八娘可还在偏殿？叫过来一起说说话，等会儿祈福结束，再一起回去。

以手支颔，思绪被知章的一句话拉回。眉梢轻扬，是提起掌上明珠漾着的欢喜。眼下瞧着她二人母女情深之景，心中自有感触。
眸光掠过相握的手，声曼曼落下。
“她呀，皮的很，可不知此刻又去哪儿寻谁去顽了…”
摆摆手，笑道。
“罢了罢了，要她似知章这般乖巧陪着我们说话，她可不得翻了天了。”

（ 缠不过困虫，将脑袋搁在娘娘的臂弯上，她身上极暖，像一道避风巷，隔开梵音，拢去寒风。耐住性子，昏沉沉的仰起脸，听德妃柔柔的说起八娘。眼帘上的睫羽，像两瓣蝴蝶翼，扑扇着。）
（ 广袖下环住娘娘的手不安分的挪了挪，悄悄望了她一眼。您看看人家。）

（ 各人有各人自己之道，并不评论，也不夸赞，等闲视之，如她看我待大宝。）
早听说八娘儿郎一般的品行，见过几次，伶俐非常，日后必定有一番福气。
（ 外头僧音渐低，看来是已到尾声，与六娘一同离席，吩咐宫女们伺候好公主，也捏了捏大宝的手，这个爱闹的，听见人家的娘许女儿乱跑，说不定怪我拘束了。）
（ 与六娘一同出去了，见僧人们井然有序的站着，一位身披袈裟的高僧道：“两位施主，祈福礼毕。”也如佛礼一般，合掌谢道。）
有劳大师。

如是闻她夸赞绮罗，也终归与旁人所言的意味有几分不同。含笑睇去一眼，千言化作笑靥。顺而从她一道起身，法事毕，众人皆未敢散，直至我二人至。
耳畔话音方落，螓首轻点，合掌又添。
“大师辛苦了，还请后殿小憩片刻，已命人备好香茶。”
眼波一转，待他领人共去，方才又旋眸，与她道。
“方才闲聊也饮了不少茶，想来姐姐此刻是再饮不下了，不若趁着天尚早，再去走一走？”

（ 娘娘领着德妃往前殿去，我松了口气。清露拿着温热的帕子，替我揩去薄汗，整好襦裙。我却偏着脑袋往外头瞅去，她双手合十，对着高僧虔诚一礼。我懵懵懂懂的，牵上清露的袖子。）
：“这样天上的神仙，就听得到么，他们是不是会保佑太后殿下，让她的病，好的快些？”
（ 蓦地想起曾经千秋宴上的寿菊，一簇一簇的赤霞朱锦，从清思殿燃起，连亘大明宫。我迷蒙着眨眼，尽是对世事人情一知半解的惑然。清露抿着嘴，温和的蹲下身子，谆谆顺着我的发。'淑妃心诚，佛祖自会感念到她和您的孝心。保佑太后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