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关初过，大弟便又出京回贵州去，他自己个儿口中是不日能回的，可这个不日，还不知到底是什么时日。我上一回说起，要给他求香祈福，叫他好早早的回来——大弟这个年纪，少不得要说亲了，若不是外放去了，哪里至于留到现在。 ）
（ 早晨打点出门，车马一路，打天未曾亮开始，行至潭拓寺下，已然是大亮了。 ）
（ 着邀风来扶我，步行上阶。 ）

【 早晨盥漱时，知君没头没尾地问一句三格格要不要去潭柘寺礼佛。杏眼一眨，一面拿巾拭手，一面问她，礼佛做什么？知君支吾着也说不出四六来，只道是别人家格格新年里都要去的，才一颔首。 】
那我们也去。
【 稍事打理，即往寺中去。步步徐缓，可也做不出弱柳扶风的姿态，凝眉暗苦，抬眼间，见前头主仆二人并肩，错身欲过时，轻声提一句。 】
您小心。

（ 正是风大的时候，又说是这几日怕就要落雪了，不晓得是中间的场子，还是末尾的场子——总归这雪是要落的。昨儿方才下过雨，道路湿滑，邀风扶着，也颇有一些难行。 ）
（ 可见当真是考校信徒是否心中虔诚，才这样艰难行路的。 ）
（ 正行一半，得了旁侧一位格格提醒，笑谢了她的好意。又问。 ）
：这个时辰，格格是来上香还是还愿？——倒早了一些

【 来时一路无话，只低垂着眼看交叠在膝上的一双手。我不愿问知君旁人礼佛时都如何做，又怕待会儿到了佛前行为生涩，倒叫外人看了笑话，故而心思比车马还颠沛，始终揣了一颗惴惴的心来。 】
【 信口提下一句，颇意外地换了声谢来。略一驻步，又徐缓同身侧这位夫人并行。闻一声早，又是心惊。眼波一动，摘了她问中字词。 】
是来上香的。还未请教您……？

（ 若说是如我这般，来赶今儿头一炷香的，这个时辰倒是正好了。都说是第一柱香虔诚一些，佛祖也听得见些，到底是头一名儿么。 ）
：我呀，是博尔君府上的二老爷福晋。今儿特地来赶头一道香，为我家中大弟求个平安的
（ 如是，方提了她。 ）
：我从前做姑娘的时候，逢节年里也要去佛寺里上个香，只是不这样殷勤，近晌午了才至的

【 我不曾听过博尔君的名，从没人对我讲这些的。是以婉婉一颔首，为谢她的坦诚，也酌情吐露了几分心声来。 】
我姓白佳，府中序三。也是听人说这会子好来进香礼佛，才来为我家哥哥求平安的。
【 她讲头一道香，引我攒眉一段细思。总之头一位该是好的，想也并不曾有甚么错处，可又虞殷勤二字。想只吐了白佳氏，旁的未提，因是少了些顾忌，沉吟少许，复又开口。 】
那现在来应当也成吧？

：上香拜佛，是什么时候都成的
（ 京城之内，名门众多，我听过的没听过的，数不胜数，我一个深门妇人，又是不闻窗外事的那一种，自然也不甚清楚，只说到她哥哥，便也凑着说一二句话——到底是山路漫长了些。 ）
：我大弟这一阵子，叫外放去了贵州，那地方山穷水尽的，还不知道是否有多恶民呢，希望佛祖保佑，叫他早些调度回京来。

【 聆她如是道，才暂且放下心来，同她一笑。 】
【 举目石阶，望尽也未见金顶有一角现身。昨儿一场雨来，难料哪里又暗生了青苔来，故而不论仪态，也断不敢疾步的。言及贵州，螓首轻摆，却只得出了一个远来。 】
听说云贵两地瘴气骇人，也实在偏远。——盼令弟早日归京来。【 此愿自然吝向佛前说，何道已有夫人去求，不需我多言。话一顿，也讲起自己的事儿来。 】
我哥哥从前生过一场大病，如今已是痊愈。病来真如山倒，我想他往后都别再生病了。

：可不正是。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又是瘴气又是温湿的，他京城里呆了几年，恐怕去那里很是不习惯。
（ 我膝下几位弟弟，唯有这一位大弟，且算是与我长久的了，其余几位弟弟，无不是我这厢嫁了人了，方才长大，总有一些陌生。 ）
（ 听她说起从前生了一场大病的哥哥——细想，倒与上回遇见的宝济格格相似。只叹一声儿气。 ）
：且宽心罢，我们赶着早来，佛祖菩萨定然是今儿头一个听见的。

【 云贵僻远，教化浅薄，可到底也是王治之地——再一转念，若是指了丰生哥哥去，我定也要忧心的。易地处之，我亦是忧愁，是以无言宽慰，只报一颔首。 】
【 说话间，山寺可见。此时尚早，香客寥寥，想当是赶早也赶巧，可将一语诚心放置佛前。佛祖菩萨早些听得，兑也早些兑现来。 】
嗯。【 应下她一句，并身行去，后遂各有前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