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痛。
腹部的挫伤，隐藏在长袖下的淤痕，都在隐隐作痛。
行人的目光十分扎眼，毕竟在深冬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赤着脚走在道路上的小女孩，在哪里也不多见吧？
不过，从那里逃出来，这幅惨样也是肯定的吧？
要在他们多管闲事之前溜走，她加快了脚步。
她还挺喜欢冬天的呢，若是能下雪就更好了，毕竟，他们冒着寒冷和大雪出来找她的可能几乎没有。
只是为了宣泄的话，他们明明才是最好的伙伴呢。
她这样想着，拐进了一条巷口，巷子尽头是一栋老旧的两层小楼，门牌上透过脏污，依稀能辨认出‘镇立图书馆’几个字。
她轻车熟路的推开门，馆内没有暖气，别说客人就连管理员也不在。
这里都是些不值钱的老书和报纸，连贼也都不会光顾。
她拉出藏在角落里的小椅子，将脸埋在膝间，整个人蜷成一团。
好痛。
空腹和干渴，还有满身的伤痕，都开始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她紧紧的抱住双腿。
好痛、好痛好痛……
她的确逃出来了，可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逃，这间图书室就是她的终点——到达终点后，除了掉头她无处可去。
一个10岁的小女孩，又能去到哪里呢？
她只是实在痛到受不了，才会逃出来，逃到这里，等到疼痛缓解，她再回去。
她知道的，她是个异质的存在。
但是，还没有坏掉。
这世界上不只是她一个人承受着痛苦，远有比她还要悲惨的人活着，这都是在这间图书馆中知道的。
所以，还没有坏掉。
她就这样从这里啃食着他人的痛苦，延续着自己的痛楚。
这就是她的止痛剂，她的Morpheus。
“……我可连火柴也没有啊？”
远处似乎有着古朴的钟声传来，撼动心脏。
好吵，我才不会忏悔的啦，
她轻轻合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曾经见过一次，带着邪性像是破旧教堂的建筑物，屋顶上本该是十字架的地方只有一根折断的棒子。
空气变得粘滞，断断续续的钟声似乎在催促着她朝里走去。
朝着哪里走去，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会有所改变。
总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她想，可却迈不开脚步。
被称为父亲的人用酒瓶抡中的后脑很痛；被踢飞出去而挫伤的腹部很痛；被称为母亲的人抱在怀里用尖利的指甲掐紫的地方很痛；发干冷硬的饭粒噎住喉咙的时候很痛，被人用圆规戳伤的后背很痛；被黏在后座上拉扯的长发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她咬着牙——
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疼痛。
反正，我只是那么多不幸的人的一个。
反正。只要知道还有比我更痛苦的人——我就不会再痛苦了。
所以，就算不要改变也是可以的。
母亲和父亲都是好面子的人，父亲就算在家里酗酒打骂，在外面也还会温柔的抚摸自己的头，母亲就算会把对无能的父亲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但也会注意不伤到自己的脸。就算在学校被欺凌，也只是自己不小心被同班的女生发现了身上的伤痕，才会发生的。
哭泣只会让父亲更用劲，哀求只会令母亲的表情更狰狞。
所以，我只要待在这里，翻阅着那些更加痛苦着的人生，就足以支撑下去了吧？
我才不会坏掉，因为，在那之前——
我就会与这世界告别了。
火焰很不错呢，即温暖又明亮。
“迷惘的人啊……到我的身边来吧……”
从建筑物里传来了像是老人一样枯哑的声音，
不对，我一点都不迷惘。
可不知为何，腿却自己动了起来
“迷惘的人啊……到我的身边来吧……”
告解什么的，我才不需要。
她几乎把唇角咬的滴出出血来，可没想到，先一步落下的温热的液体，来自更上方。
“锥心、几乎要凿空你心灵的痛苦正折磨着你啊……”
不知不觉，她已经停在建筑物的门前，只差一步，就会跨进去。
一股热浪忽然从身后涌来，她似乎嗅到了焦糊的发梢的气味。
她本能的向前跑去，可一进入建筑物内部，那奔涌而来的热浪就仿佛幻觉一样消失了。
她不可置信的向后看去，
燃烧起来的，是她永远不可能忘记的东西。
是那座两层小楼的图书馆，曾经给予她安宁的东西一样一样被火舌所舔舐，白纸像是翩飞的蝴蝶一样在火海里回旋。
她的Morpheus，就要没有了。
“啊……”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该说‘骗人……’还是‘别丢下我’呢？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呢？”
结果，最后说出口的是这个。
那是她最讨厌的故事，不被世界所爱的女孩最后遇到了甘愿为她与世界为敌的男孩，最后男孩与女孩一起前往了新世界的中二小说。
脑子坏掉了啊……她在读哪个故事时只想到了这个。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脑子坏掉的男孩，又恰好让你遇到啊，这世界上可是有那么多在痛苦着的人哦？
终究不过是幻想而已。
“因为，你并不相信有人会来救你……”
那不是当然的么，如有真的有那样的人的话，世界上怎么会还会有那么多痛苦的人呢？
“让我赐予你力量吧……！”
声音的本质似乎改变了，像是从地底深处震荡浮上般低沉，
“力量……”
“来，接纳我吧，狗狸坂香鱼游！你想要什么样的力量呢？”
如果有力量的话，就会有人来救我么?
“祈祷吧……”
啊啊……笨蛋呢，若是有力量的话，她哪里还会需要别人来救她呢？
“——我想要，能够感受到别人的痛苦。”
那一天，她擦亮的火柴——名叫‘梦想’。

哇才发现有同人，加油顶⊙▽⊙

（2）
香鱼游第一次见到郭公，是在他被称为恶魔很久之后的事了。
那时香鱼游已经在特环呆了一些时间，对这名恶魔的事也有所耳闻，什么单枪匹马干掉了整个特环的反抗力量啊，对敌对的附虫者毫不留情的肃清啦之类的，就算不愿意也会传到耳朵里。
“不过……居然让我去窥探他的记忆啊……”
不会被杀掉吧？
就算是在特环里私下被人称为魔女的香鱼游，对于接近这位恶魔也报以抵触。
不过就算不愿意，丢到自己头上的任务还是不得不去完成呢，如果不这样的话，只怕连这最后的容身之地都会失去呢。
像自己这么恶劣的人，要是连这里都容不下她，她也无处可去了吧？
再说，魔女和恶魔，谁会畏惧谁还说不定呢，不是么？
于是香鱼游提起精神，努力把自己打扮的像是映像中的魔女，被十名附虫者警卫拥簇着，在装饰的好像某种黑魔法献祭现场的房间，与郭公相遇了。
“你就是【克洛洛】么？那个女人说你能挖出‘原始三只’的情报。”
郭公完全没受影响，脸和声音都冷的像冰。
明明看上去就是和自己相仿的年龄，脸上却不存稚气，而是笼罩在一团煞气之中。
不能露怯，反正这样外强中干的人不是见的多了吗？再等一下他就会知道自己的恐怖了，香鱼游对有一瞬间退让了的自己说
“哼哼……你就是特环的恶魔啊，这样一看还有些帅气呢，我也被人私下称为魔女，作为遭人讨厌的二人组，我们说不定能好好相处呢。”
“不用了，我可一点要和你好好相处的相法都没有，我只需要‘原始三只’的情报。”
咕……
“我、讨厌你……”
“哼，我也没指望你会喜欢我。别说废话了，快开始吧。”
这个人，要是被车撞死就好了。
香鱼游有些吃力的解开厚重的斗篷，重重的撂在一旁。示意郭公坐在摆好的椅子上。
“我先说好呦，我能够看到其他人的虫的记忆，就算人会说谎，但虫可不会。”
将手伸进早就准备好、盛满水的盆里，香鱼游朝着郭公露出冷笑。
“就让我，把你的弱点一个不剩的挖出来吧。”
这就是香鱼游被人称为魔女所畏惧远离的原因，她所持有的虫能够看到其他人的虫的记忆，被挖掘出弱点、以及害怕被挖出弱点的附虫者，怎么可能不讨厌她呢？
结果，
“哦？能够看到虫的记忆的虫——啧，原来是打着这种算盘吗？那个女人！”
他并没有看向香鱼游，而是朝着不在这里的某人小声咒骂着。
——端坐着的身姿连一丝动摇也没有。
比起自己恶劣的能力，还是愚弄了他的上级更令他愤怒么？
香鱼游伸入水盆中的手忽然一滞。
他不害怕么？
“哼……要虚张声势的话也只有趁现在了，虽然我不知道会从你的记忆里挖出什么……呵呵，但我允许你之后跪在地上舔我的脚哦，火种一号的郭公大人！哈哈！”
没问题的，只要再稍微等一下就清楚了——她安慰着自己。
一只龙虱在香鱼游手中成型，它水做的身体逐渐扭曲，化成一只有着长长触角的郭公虫模样。
渐渐地，郭公虫的形状也变得暧昧起来，啪的一声，大量的水落回了盆中。
——要开始了，到底会看到什么样的回忆呢？
那是连香鱼游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她心底那份影影绰绰的期待。
——反正，没有悲惨过去的附虫者根本不存在吧？
她就连自己也想欺骗。
水面发出挲挲声，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可那并不是郭公虫的宿主本人的身影，而是属于一个小女孩的。
——“就把我的梦想给你吧。”
郭公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
“哎呀呀……那是【冬萤】吧？记得是和你有着相同梦想的女孩——只不过，最后被你亲手变成缺陷者了呢。呵呵……”
香鱼游坏心眼的盯着郭公皱紧的眉头，
“怎么样？手刃拥有相同梦想的附虫者的虫的感觉如何？”
“……说不定和你的虫的感觉一致呢。别再耍这种小把戏了，给我赶快把‘原始三只’的情报挖出来！”
“切，真无趣……”
香鱼游的双手在水面上翻动，画面立刻切换了。
这次无疑是郭公本人。
但是，好像有点不一样。
看上去要更加稚嫩一些的缘故？
郭公——画面中的他孤身一人站在街巷的阴影里，好像是在窥视着什么，小小翼翼、带着一点点期许的。
香鱼游偷偷瞄了瞄坐着那里的本人，但从他那没有丝毫裂缝的表情中什么也看不出来。
画面上的男孩忽然像是失去所有力气，双肩塌下去，一瞬间露出一张有些沮丧的笑脸。
但很快，那些情感都褪去了，他挺直腰杆转身，重新变回符合他人描述的，那个无血无泪的恶魔。
“还没到吗？”
“哦呀，变得焦急起来了么？果然有什么不能示人的秘密呀，库鲁鲁……”
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波纹，香鱼游向双手中注入更多的力量。
——更多。
——还要挖掘出更多。
——还想要知道更多……
水面骚动了起来，香鱼游的心一瞬间揪紧。
哗啦一声，盆的水忽然爆裂开来，化作纯黑的水幕，在没有映照出任何的画面。
仿佛被一柄重锤直击后脑，视野的境界一下变得暧昧，忽明忽暗，熟悉的甜腥味涌上喉间。
似乎是受到黑色水幕的影响，围绕在她和郭公身边警戒的附虫者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倒下了。
“【克洛洛】，控制好你的虫！”
是郭公，在水幕刚开始发生变化开始，他的手就按向腰间抽出了枪械。
“——不是……不行，控制不了……为什么收不回来？”
自从得到这份力量后从未发生过的暴乱，令香鱼游一下子慌了神。
她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脸色无比苍白。
平常挥挥手就会缠绵上来的温柔水流，如今化作了择人而噬的黑色巨兽。
“啧，暴走了吗？”
她听到解开保险的声音。
诶——？
是要把她变成缺陷者吗？对啊，他本来就是人皆畏惧的恶魔，与自己这种躲在魔女面具后害怕疼痛的胆小鬼是不一样的。
不行——
如果成了缺陷者，就会变回去了；
如果失去了力量，就不会得救了。
墨绿的郭公融入恶魔的枪身，她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不要——！”
漆黑的水幕倾倒般向着郭公涌去，带着摧古拉朽般的破坏力摧毁了他的立足点。
“冷静一点……咕！”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香鱼游猛地扑了上去，想将她的力量的源泉——那只小小的龙虱护在手心里。
但只有漆黑的水流从她的指缝中溜走。
眼泪涌了出来，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喊道：
“如果要杀掉我的虫的话，那不如把我一起杀掉吧——！”
但是，恶魔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他吐出口中的水，将枪口重新对准香鱼游。
“……你在说什么傻话？只不过是让你稍微冷静一下而已。”
“不要不要骗子骗子骗子骗子！你已经那样子把多少人变成了附虫者了啊，你这个恶魔！”
是自己不好，为什么要去挑衅恶魔呢？
“切，不能沟通吗……”
郭公咬着牙，他的表情在香鱼游眼里简直狰狞的像是恶鬼罗刹。
下一秒他就会扣下扳机吧，夺走自己好不容易才交换来的容身之所，结束自己糟糕透顶的人生。
她救不了自己，也没有人会来救她。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
她绝望地嗫嚅着闭上眼，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拷问着自己。
“……我的容身之地，不是哪里都没有么？”
“——！”
她没有听见扣动扳机的声音。
良久，香鱼游战战兢兢地睁开眼。
恶魔——郭公就站在她的眼前，嘴唇紧紧地抿成一线。
下一刻，漆黑的水幕仿佛巨手般朝她和郭公合拢——

（3）
“唔……”
这里是哪里？
她环视四周，只有漆黑一片。
她明明记得自己快要被恶魔——郭公所杀掉了，怎么会忽然来到这种地方？
香鱼游试着向黑暗中伸出手，那黑暗竟像是存有实体，指间相触时有着果冻一样柔软的触感。
香鱼游还来不及惊讶，像是泥沼一般粘稠的憎恶和惊惧，无法计数的咒骂与悲鸣重叠在一起汇聚成的情感洪流一瞬间就击倒了她。
“呜……！”
香鱼游像是被卷入潮漩，肺部被深厚的水层所压迫，几乎连呼吸都做不到。
‘求、求您饶了我……求您不要杀我……’
‘呜呜……不对……这样的世界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不要……我什么都会做的……不要……我什么都愿意做……’
‘为、为什么要抓捕我……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不是吗！’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一起下地狱吧——郭公！’
‘……恶魔！’
……
香鱼游大张着嘴，宛若声嘶力竭，可却没能发出哪怕一丝声音。
她缓缓跪坐下去，就好像被厚重的枷锁渐渐尘封。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她已经明白了。
从刚刚开始充斥着她脑海的各种各样的声音的正体，那是曾经一个个性情鲜明的附虫者所留下的最后的声音，那些膨胀的情感像是海潮一般涌出，可却找不到归去的海床，它们像是鬼魂一样嘶吼着，游荡着。最后一齐汇聚到这里。被特环中最强也最恶的附虫者——郭公全盘接受。
她的虫一定也是因为触及到了这些，被沉淀着异质的情感所侵蚀，被无法计数的同类死亡时所散布的恐惧所同化，才会暴走的吧。
这根本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啊……
不如说，能够将这一切都承受下来，并且一直前进着的郭公，简直就不像是人——不，他本来就是恶魔吧？
也只有恶魔，才能明明经历过那么多九死一生的战场，背负着比任何人都多的伤痕，还能够向前迈步吧。
要是能稍微了解他一些，是不是说，就连像自己这样畏惧疼痛的胆小鬼也能够向前迈步了呢？
正因为害怕疼痛，所以才会成为附虫者；正因为害怕疼痛，所以才会加入特环；正因为害怕疼痛，所以才会依附着能力，试图令所有人恐惧——但是，这样的日子不管过去多久，面具下的她的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狗狸坂香鱼游，害怕疼痛。
但若是一直依赖着Morpheus，真正的救星就会从指间溜走啦……
一丝笑容——像是裂纹一样出现在香鱼游的脸上。
不知何时，已经听不到那些纷杂的声音了。
她抬起头，无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到不仔细就会看漏的光芒正闪烁着——
她朝着那点光亮走去，身上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可每一步，都好像把过去丢在身后。
终于，香鱼游走到了那份光亮之前。
她跨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孩。
他抱着腿坐在雪地里，袅袅婷婷的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身旁随意丢弃的枪口还弥散着硝烟。
郭公。
——你为什么能够坚持下来呢？
本预定好一见面就要问出口的问题噎在口里。这也没办法啊，她本要找的是个蔑视世间的恶魔，可现在她只见到了个沮丧的仿佛刚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可走到这里已经花掉她全部的力气了，现在就连抬起手指，她都会觉得吃力。
她只好也抱着膝，相对着他坐在了雪地里。
“……光是活着……就会伤害到周遭的人……”
似乎是终于遇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男孩低着头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只要往前走去……就会有人倒下……”
香鱼游只是静静的听着，渐渐地，她明白了。
“……我根本不想伤害任何人。”
原来，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啊。
香鱼游把下巴搁在手肘上，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男孩。
这么一看，他搞不好要比自己还弱不禁风吧？
究竟是为什么，这个男孩才会成长为日后的恶魔呢？
“但是，不战斗不行……”
“为什么？”
“我已经答应她了，绝对不会放弃——她也没有放弃，总有一天……”
那个她——应该是指【冬萤】吧，据说有着郭公一样梦想的女孩，她就是郭公强大的源泉吗？
“馁，讲给我听吧，关于那个人——和你的约定的事。”
于是她听到了，一个即使自己被虫打败，也不想要放弃的女孩的事。
也听到了，一个肩负起他梦想的男孩，下定决心前进的事——简直就像是她最讨厌的故事。
可男孩说着那些事的表情那么温暖那么柔软……她忽然有些不甘心起来。
“……我可没有那么好的梦想……我从一开始就遭透了……”
所以没有人会来救她。
“想着的也只是自己不要受伤就好……这样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她只会被讨厌。
“——但是、但是……”
香鱼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鼻头一酸，几乎要掉下泪来。
“我觉得那样说不好——”
就在这时，郭公——药屋大助直视着香鱼游的双眼。
“不管是谁都不会喜欢疼痛，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要别人讨厌……但是，如果是有什么值得那么去做的理由的话，那一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不管是谁的梦，不论藏在什么地方，肯定会有能够连接起来的地方——”
那是香鱼游第一次见到那么温柔的笑。
“所以，请不要再贬低一路忍受着走到这里来的自己了。”
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从出生开始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正在心底蔓延。
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已经可以不用忍受了吧？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问出来也没关系了吧？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来救我么？”
“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去的。”
身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大衣，
不知何时，男孩已经站起身来，他将黑色的大衣解下披在香鱼游的身上，带上护目镜，将手枪退回枪套。
接下来——还有无数的战场在等待着他。
香鱼游忽然分不清，眼前的男孩，到底是特环的恶魔郭公，还是那个温柔的少年药屋大助？
但是，就算分不清楚也无所谓了吧。
因为正是跨越过无数修罗战场的他，才能够知道各种各样的痛。
因为正是能够体会任何人痛苦的他，才能够懂得如何抚平伤痕。
滴答——
那是水滴滑落的声音，香鱼游低头看去，一只小小的龙虱在她手心慢慢成形。
这样啊……
她朝着男孩远去的身影追去。
仅仅是她的话，可能无法抹平他的伤痕。但若是作为Morpheus——稍稍减缓他的痛楚，她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啊啊……总感觉，有些讨厌冬天了啊。
特别，是下雪呢……
思维清明的那一瞬间——她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郭公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身湿漉漉的，甚是狼狈。
“总算清醒了……真是会给人添麻烦啊。”
紧皱的眉，和嫌恶的语气。
“看你的样子，也没法继续了……啧，白跑一趟吗？”
我可是知道了喔，在那副模样下隐藏着的东西。
“什、什么……被水拍坏了脑子吗？那样看——”
香鱼游坏心眼的笑着，下一刻，她紧紧的抱了上去。
“唔呒呒……阿由由我啊——只要是为了小郭郭的话，肯定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呦。”
“你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吧！放手……喂，胸前有什么东西碰到……”
特环最强的恶魔，忽然面红耳赤。
——目睹了那一幕的香鱼游，更用力的蹭了上去。
或许，我不能抚平你的伤痕，只能作为Morpheus存于你身边。
但是，在你等到能够治愈你疼痛的人之前，你的身边，说不好一直会有我的一席呢。
毕竟，Morpheus可是会上瘾的哦？

（last）
做了个关于很久之前的事的梦。
少年，药屋大助揉了揉被压的有些发麻的手臂。
还是上课的时间，前排的绿发少女带着眼镜，微抬着头一丝不苟地抄着板书，右手边的马尾少女倒是和自己之前一样睡的豪爽。
想了想，大助也从抽屉里抽出笔记本，刚准备摘开笔盖，教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喂，你干嘛！”
不顾身后因自己猛烈地起身被顶开课桌而发出抗议的红发少女，大助死死的盯着打开的教室大门。
像是从奇怪的映像里抄来的由制服改的乱七八糟的魔女服，还有那件由自己的旧大衣改成的斗篷——
以及，那轻佻的，坏心眼的笑。
——干脆跳窗逃走好了。
少年发自内心愉悦地想。

——————————————————————————————————————end

这鱼终于摸完了，本来只是听广播剧时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打算小小摸个3000字左右的小短篇，谁知道一写起来7000+这篇算是补完本篇里没有的狗狸坂香鱼游变成附虫者和与郭公初遇的故事，鉴于个人水平不太行，要是有人能看的开心就好了（我写的很开心），另外标题的morpheus，意思是吗啡，医学上用作止痛剂，易上瘾（鸦片里有这货），而且这个单词原本是希腊的睡梦之神的意思，勉强是个双关，尾声的时间线则是接在本篇结束之后大家的生活都恢复了，嘛大助的生活肯定是多姿多彩……

攒

好好看……楼主再多写点

楼主真爱啊，这个吧我每天只签到了，隔壁晚好几年关注的吧都氵到13级了

BUG里头最喜欢看香鱼游调戏大助了→_→
不过仔细想想，香鱼游应该是最理解大助的人之一。诗歌是意念GET，但终究不够细节，而香鱼游估计是领略得最详细的，毕竟是读心能力者。而大助也的确是值得大家心疼的人TUT

吓得我看了一眼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