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上贴吧了。
一场月全食，炸出多少PS侠——放大缩小、移花接木……无所不用其极。
天文爱好者们固然会鄙视这种行为，可也不乏有人将其解释为艺术。我们不由得思考，天文摄影后期处理的“红线”究竟在哪？
转篇王为豪大师的文章。同时也想看看大家是怎么想的。真理越辩越明。
这话题我记得从有Photoshop开始就在吵了。我们应该怎么看待图像处理？它难道不会破坏影像的真实性吗？
首先，坊间很多摄影比赛会规定影像不得合成，甚至不能有若干处理。但是，就真的有人会蠢到拿不合规定的照片寄去投稿，然后得奖后不意外地被拆穿，间接造就许多抓假达人。这样的事情的本质就只是游戏规则的制定以及参与者是否遵守规则而已，这与摄影的本质无关。就像我们不会因为有素食烹饪比赛的存在而认为所有的料理都只能用素菜一样，那就只是该比赛不能用肉而已啊。离开了特定比赛的范畴，该比赛的规定就不见得需要被奉为圭臬。
看到此，你们或许会认为，我该不会是主张影像可以合成、可以乱处理吧？我确实认为可以，但这要视摄影种类而定（譬如新闻摄影就禁止合成、纪实摄影也是），以及摄影者所要透过影像传达的观点与意境而定。摄影，老早就跳脱复制真实世界这么简单的框架了。透过相机以现实世界的事物取得素材后再重组，藉以指涉各种不同事物或观念，甚至以影像为媒介诉诸人的潜意识，当然可以是一种摄影艺术型态。
但是，仅管我同意摄影有其任意性，有件事在人类社会的价值应该要是超越摄影的，那就是诚实。如果影像是透过合成产生，或者影像经过任何处理，作者有必要在适当场域揭露相关信息，不能故意隐瞒，这当然也对天文摄影适用。我要强调“在适当场合”，因为有些处理其实已是该摄影领域的标准流程（譬如天文摄影里的影像迭加），那么展示这类作品时就算不提也可以。至于怎样算适当怎样不算，那就是个人判断了。至少，事后被问到相关信息时，要能诚实不讳。如果你怀疑你的某个处理并不算是业界标准且有被当成造假的可能，那你最好主动一开始就说清楚。
简言之，我的主张就是，只要你说清楚你怎么完成这作品的，就没有道德上的问题。如此，就算你的作品完全不反映某个瞬间的现实世界，也不该被视为是道德上的作假。剩下的问题就只有这样的作品的艺术价值何在、处理的手法高明或拙劣而已。
谈到价值何在，就让我想起一位同好一阵子前问我的一个问题。他说，现在Photoshop那么方便，可以对影像做出那么多处理，一切都变得很简单，这样天文摄影还有价值吗？我的回答是，很多Photoshop处理并不是Photoshop时代（或电子暗房）才有的，在湿暗房里老早就有了。譬如Photoshop里的局部加减光，就是湿暗房里的放相技巧。也正因为相纸是负的，所以加光（burn）会让影像变暗、减光（dodge）会让影像变亮，这对没经历过湿暗房的人或许很难体会。安瑟亚当斯不只会在相纸前遮遮掩掩做局部加减光，他的放大机上甚至有37个可以独立开关的灯泡，藉以控制相纸上各区的照明以改变大范围的影像反差！但世界上可没多少人敢说安老的照片没价值或作假。
此外，湿暗房里也有影像迭加，有直接迭正/负片的、也有以多张不同负片在同一张相纸上逐一重复印像的。这样的湿暗房影像迭加技巧，扎扎实实地影响了80到90年代末期的业余天文摄影。调整影像的反差、明暗、饱和度等，都是湿暗房里的标准处理，只是电子暗房可以做得更快更准确。更不用说，我们耳熟能详的影像锐化技巧unsharp mask就是从湿暗房里发展出来的。
所以，许多图像处理手法是老早就有的，并非电子暗房所独创。差别在于，在电子暗房中执行这些处理的难度远远低于湿暗房。难度降低的意思不是你要做的事变少了，而是，你可以把省下的力气用在别的地方，譬如执行难度更高的处理或摄影。也可以把省下的力气用来思考与实验，看能如何用新的摄影或处理手法撼动天文摄影的样貌。科技让我们不必再为某些事费心，结果便是我们可以有精力追求更高层次的挑战。这才是电子暗房存在的价值。
最後，如以上所提，攝影早就脫離複製真實世界的景物這個框架了。從這個觀點來看，天文攝影是否要完全真實反映我們的宇宙，就是個有趣的問題。我認為不需要！譬如，要是你為了抹掉飛機或電線而免不了也抹掉幾顆星，我覺得是可以接受的。但要是抹掉太多而讓人一眼可以看出來，那就叫作手法拙劣。又或者，你為了讓世人知道天上某區雲氣長怎樣而把星點抹掉，我也覺得可以接受。這種處理連在天文學術論文中都可以出現了，沒理由天文攝影不允許，前提是你要講清楚你做了這樣的事。剩下的就只是處理手法是高明還是拙劣，以及你這樣處理的理由是否能引起共鳴而已。
最后放张图送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