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永娘俯下身来轻轻的篦好我的发髻,我从镜中看见她泛红的双眼,手颤颤巍巍地,手掌酥酥麻麻的。昨天夜里她听我说了许多,还是那般我说着她听着,我同他说伍长的故事,说茶女的故事,说医女的故事——直到末了,她才慢慢的添上一句「十八年前,我就是这样看着王妃出嫁的,那时候小姑娘,挂着两行泪不肯走,好在——幸好啊。」
但日子,是苦的。
但今天她没有说了,我握着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今日虽是以郡主之仪出嫁,但因着兰夜两家倒也有了几分降公主的味道来。
而后——大红盖头一罩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心里发起了疯,耳朵倒好使,便只听见锣鼓喧天,礼乐阵阵,再有宾客恭维喝彩,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随众人簇拥着,莲步轻移,嫁衣红得喜庆,金色的纹路大把大把地铺散开去,攥在手里的那段细腻温润。
我自以为见过大场面,不该怯场,但此时紧张的心里仿佛小鹿乱跳,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