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炮竹和府内张灯结彩的氛围总归淡却了一些，饶是自个儿喜欢热闹。现在随着年岁渐长，却也不甚喜爱了。整个人竟不自知地充满了些许年迈人的沧桑心境。在阁子内看了书卷几天直至初六，又是一顿响声后终于暂且送走了一段短年，跟着就换了身儿新衣裳，随后就又来到额涅阁外照例请安。】

（。除旧迎新的炮竹声响过几日后，便也渐渐歇了下来，热闹褪去，府上又再度回归寂静，一如我的院落里素来毫无生气。冬日阳光透过窗棱投射在我身上，勉强平添了几分暖意，我拢着身上披风坐在那处随便翻着手里一本书，直到阿栀唤了声夫人我才反应过来，竟然一个字也是没看进去的。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就是不太安生。阿栀在旁边说大姑娘过来请安了，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稍微愣了愣，才点头让她把庭芝请进来。）

【几日不见阿娘竟然是不觉有些想念。这年里，疲于应付各种席间，想和额涅说说话竟然也是找不到空隙的时间。索性今儿就来阁里与娘亲说些悄悄话，甫一踏入阁内，仍一副毫无生机的景象。虽心里有些发怵，但我知晓额涅一向不喜欢繁琐装饰。是性情中人，轻叹口气，索性让下人们种些花花草草来给院子里填些生气。尔后入屋内请安】
：庭芝给额涅请安~

（。收回注意力，眼角余光瞥过屋内，反手将书倒扣在桌上，在阿栀的搀扶下走出小室，迎面瞧见庭芝与我请安，我赶紧摆摆手让她免了这些虚礼，继而继续向外走去，边走边让庭芝陪我出去。庭芝素来乖巧懂事，几乎从未忤逆过我的意见，这回也是乖乖随着我来到了院子里。）
：今天日头好像不错，你若是愿意，就陪为娘去院子里小坐片刻吧。
（。我自幼是道家出身，比不过那些大家闺秀，琴棋书画、种花吟诗我都不会。因此，嫁来时空落落的院子，现如今仍然也只有一棵腊梅而已。我俩坐在腊梅树下，阿栀端来两杯茶，我捧着茶盏，让热量温暖我的掌心，随口问。）
：今天怎么想到来看我？

：好的，出去晒晒光总归比在阁子里窝着好。
【敛了神色，屏起气息整个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敢出半分差错，示意旁侧丫鬟退下，自己则一把揽过娘的臂弯过。和她一同走入了院子内。】
：嗨，看额涅你说的，孩子来看看自己的额涅不是最天经地义不过的，不过呀――
【陪她到摇椅一侧入座，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竹凳。话锋一转，偷窥了她一眼，实则关注她是否上心自己接下来的话语。】

（。这几天气候愈发凉下来，我身体有些不好，格外畏寒，坐在院子里，即便是有阳光暖着身子，仍然觉得有些薄凉，不由自主就拢紧了肩上的披风。阿栀站在旁边片刻，似是瞧见我手里空落，又转头进屋去取来两个手炉。那手炉做工精致，尤记得是前些日子在琉璃厂看见，觉得好看就买回来的，也不知阿栀什么时候拿出来用了。阿栀分别将两个手炉递给我与庭芝，我转头望向庭芝，似笑非笑地用指尖一轮一轮敲过摇椅的护手，道。）
：你与问琴都是我身上落下的肉，从小也是我教养大的，哪里能不知道你们的心性。有什么事就说吧，省的你憋在心里难受的慌。

：倒没什么事儿呀……
【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摇椅以助额涅晃动的更加方便，心底一时形态迥异，千言万语翻涌。这年岁大了，想的事情也杂了，万没有童时那般的干净澄澈。】
：女儿想问问您，您喜欢何样的夫婿……
【作了片刻思忖后，终于是笃定了一门心思，直接脱口而出询问，自家额涅不会有二心。而且还会为自个儿现下的迷惘点拨迷津。】

（。记得上次她来请安，还信誓旦旦说终身不嫁，与隐元一般，要嫁什么盖世英雄，或者能陪她吃到老玩到老的人，如今倒是跑过来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婿？我那唇角笑意更深几分，停下手中动作，微微倾身与她靠的近了些，便是说道。）
：前段时间还信誓旦旦说要嫁给盖世英雄，瞧你那时有主见的模样，还以为你当真要嫁不出去呢。怎得？如今怎么跑来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婿了？
（。一旁阿栀笑着附和了一句：看大小姐这模样，该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说句不知道在这个场合里恰不恰当的话，自从上次与锡曜一别后。二人的交往就愈渐地密切起来。无论是他和颂宁来府里与自己共戏蹴鞠，还是他托秦苏给自己带的那些个首饰珍宝。虽说他是自个儿弟弟，可每每收下他的赠予时，总会不自觉的莫名心悸一阵儿，这种感觉怪怪的。】
：我怎能与隐元一般，近年岁数也大了，总要打点自己的事情上心的。
【对于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拿握不笃，索性就想询问下额娘。】

（。俗世情爱牵肠挂肚，想时就会日日留神，不想，却又忍不住，看她这模样当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左右没个主意，才过来与我商量。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不想干涉，俗话说得好，未曾经历过便不会懂其中滋味，所以包括这情爱之事，我必让她先了解再细说。至于女婿究竟怎么样，哪里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就可以的，还是得问过阿渊。看她懵懂模样，是笑笑，说。）
：你和问琴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模样的，至于你前一个问题，我喜欢有上进心，能吃苦，又对你好的女婿，这样将来我闺女嫁过去，才不会得了人欺负，也不会受委屈。

【怕是额娘好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并不是有了喜欢的人。锡曜年岁尚且比自己小了许多，虽说是表弟，但也总会觉得隔阂，更别提结姻了，面色稍稍赧红。】
：额娘，你看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哪里有什么喜欢的人
【转念一想，好像是自己把话题引到这个份儿上的，嘴里的茶也觉到了叶子末，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东宁，今儿的茶怎的没泡开！

：没有？既然没有，你又问那许多做什么。与其成天看那些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假故事，倒不如好好在家里学些琴棋书画的本事。将来便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渊将你许给了谁，你便嫁给谁，也算是阖家幸福，皆大欢喜不是？
（。随手盖了杯盖儿，将茶盏推到一边，屋外冬日里的风有些薄凉，我斜斜的又倚回了躺椅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说。）
：别什么事都往人家头上推，罢了，你不想说，娘就不问。

：问问怎得了，天天学那些个琴棋书画脑袋都木了。
【数落数落数落，天天额涅就知晓拿这些繁文缛节来说服自己，虽然自己对于这些也颇感兴趣，但是若要天天都挂在嘴边，菩萨爷估计都能念成如来佛祖了，抚了抚额。】
：那你说，若是一个人对你极上心，但是也不表露心迹，如何判断他喜欢不喜欢你？
【迟疑片刻，还是犹豫地向她吐露了心迹。】

：论琴棋书画，你比其他姐妹也并未出彩许多，论诗词歌赋，就更不用提。你这天天学，也没学出个成绩，怎么就脑袋能学木了去呢？
（。在我几番催促下，她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听完稍皱了下眉头。）
：上心？他是给你送礼了？还是请你去听曲儿、踏青了？若只是这样，可称不上上心呢。所谓的上心，自然是要知道你喜什么好什么，什么讨厌，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我且问你，他可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可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