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时节,小雨淅淅沥沥,浇灌在一望无际的花田。不沉重,也不轻浮。桃花正艳,良辰美景宛若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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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岸的码头,自然也是不能落了这大好时节。此刻,平日里清清冷冷的站台,早已是人声鼎沸,拥挤熙攘。
做为旧上海商业发展最繁茂的码头之一,东海岸的码头大多接待的是东海洋人。
放眼望去,金发碧眼,白肤似雪的洋人成群扎堆,说着中国少数人都听不懂的弯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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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也来了,还不如到处去看看,免得浪费了大好光景。
众所周知,旧上海最出名的茶楼,是阿冷的“莫离阁”。
这“莫离阁”来历可不小,据说阿冷曾经有一段朦胧美好的爱情,还未萌芽便葬在了烟火之中——
忽而音美歌迷,也有几个不懂事的过江龙,没一点儿眼力见儿,扯着嗓子说这是那个女子歌喉如此动听。
直到随处一打听,有道是阿冷仙儿的好嗓,看来今日,唱的又是那阿冷仙儿的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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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莓茶醉,悠悠春雨喂;
往来今日无上海,问寻难走心中一片白。
风飞进,灯光残——
忘却茶香独生叹。
是梦匆匆,几度烟火黄;
纵有时光难消亡……
是雨潺潺,不问窗外寒;
孤衾影,长夜莫过知己难。
这上海,无人来;
往事已故此景谁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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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冷仙儿,本名冷无心,是十年前所有上海爷们儿心中共同的“诗中人,画中仙”。
因为操着一口暖暖呼呼的吴侬软语,就被这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称作“江南才女”。
在上海盛极一时的“江南才女”,正值豆蔻年华,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诗酒茶,文采亦是惊人。明明女子家,才华却不下须眉,也着实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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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声盛芒,饶是在那时风光无限的田柾国,也不过如此。
“日思夜想望城空,红烛黯,夜成眠;恍然春宵一梦醒。”
阿冷第一次遇见田柾国,便是正值冬天,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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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个问题缠了那个帅气先生良久,直拖沓的大雪足有三尺厚了。
本该早早下了学堂早早回家的阿冷,还没走到司机停着车等候的地儿,却偏生看见一白衣翩翩少年郎,手持玉扇,约莫二十岁,嗓音灵动纯澈,就坐在码头的交接岸边,吟着不知从哪里改来的野诗。
纵使阿冷心性再是高傲,遇见这样的少年郎,生平最骄傲的抵抗力也瞬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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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凑过去,眯起了狭长桃花眸,莹白虎牙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晶亮耀眼,映得田柾国有些晃神。
“小先生,怎的一个人坐在这里吟诗作赋呐。”
田柾国明显被这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击得有些懵,初来乍到还不知道这满目笑容的美人儿就是屡屡出现在人们口中的阿冷仙儿,对着阿冷的黑亮美眸,硬生生是半晌没有怼出几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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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半天没有等来回答,阿冷有些诧异。
怎的就不理她呢?怕黑天遭了洋人的算计?可她长得……还算符合别人说的“江南美人”罢……
也可能是穷人家没见过世面的,也有可能同她一样是有钱人家或是大院儿里的孩子。
毕竟在上海还从未有人直接拒绝或无声的拒绝过她。阿冷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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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国打了个哆嗦,从游走的元神中强打起精神,便眨眨眼,忽而就笑了:“在下有名,不是小先生。毕竟在下的才华,也还配不上这‘小先生’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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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冷一愣,随即笑了开颜。
阿冷在“小先生”身边坐下,还拿着学堂上用过的笔墨纸砚,摇了摇手中的东西,阿冷柔顺的长发随着微风柔柔拍在田柾国脸上。
田柾国闻见,这女孩的身上,是淡淡的勿忘我的香气。那般自然毫无矫揉造作,像是春天盛开的山花,热情,活泼,甚至如同晨曦的第一缕阳光。
直直照耀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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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海眺望,万家灯火辉煌。不知怎的,田柾国心底当今有些凄凉,就忽而想起一首已是记不起名字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