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宫阙万重，殿宇层叠。
这大明皇宫，说不出的富丽堂皇。
这天下，已然换了主人。
是那曾说扫除阉党，还天下黎民一个海晏河清盛世江山的君主，是在无数个阴冷潮湿的夜里把自己最脆弱不堪的心捧在妙玄眼前的少年，是在游船上轻拥佳人情话缠绵承诺定会还她一个清白的情郎，也是那个不顾她满当当的情意狠下杀令的政客。
妙玄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或者说，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现在的他登上至高宝座，是睥睨天下的九五至尊，不再惧怕阉党势力，不再担心皇位归属，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妙玄的信任与安慰。
可他还是爱她。即便他心里清楚她的心里已经住了另一个人。
“民女参见皇上。”妙玄一身流纹青衣伏在朱由检面前，看不清表情。
“平身。”他竟觉得有些说不出话。
“民女有一事相求……”妙玄并不看朱由检，直接说明来意。
“朕知道。”没等她说完，朱由检便打断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听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朕可以放了他。”朱由检看到妙玄眼中的一丝如释重负。
“他活，你留下。”无论如何，他想留住她，现在已经不需要牺牲她而保全自己的大业，他想好好对她，像当初在江南那般，即使她已不爱他。
“好。”妙玄答应的爽快，她早就想到自己是有去无回，一人换一人，这是朱由检打定的主意，也是妙玄料想到的结局。
“让我再见他一次。”这是她最后的请求。

诏狱
阴湿的空气里夹杂着血腥气，腐烂发霉的稻草贴在湿答答的地面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妙玄有些腿软。她怕，怕看到沈炼鲜血淋漓，气息微弱，像那些可怕的梦境一样。
几乎走到尽头，那狱卒才停下，开了右手边牢房的门。
沈炼盘腿坐在角落，低着头，原本利落的束发几乎散落下来，囚服上血迹斑斑。
“时辰到了吗”他沙哑着嗓子。
妙玄再止不住泪水，忍着哭腔叫了声“沈炼”，沈炼闻言，猛地抬起头来，扑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你不是走了吗，谁让你回来的!”
妙玄一把扑进他怀里，一遍遍叫着“沈炼，沈炼，沈炼……”，感受到他的温度，变白的更紧了些。
“贺喜大人，百户的位子满了，委屈大人先做个总旗”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你与他交换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