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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刚迈出蓬莱苑，便有宫人上前阻了去路，来人道是含象宫宫人，含象宫魏淑媛贵体不适，邀我过去一看。闻言生疑窦，虽说梁宫各殿主子贵体不适请御医问诊本不稀奇，但怪在含象宫直接遣人来此寻我，而非太医院，其中深浅，再想魏姝与魏淑媛的关系，便不言而喻。
回了宫人，却并未跟他去，而是道适才汤药染衣，不能官衣不洁的去见魏淑媛，要归院换一声官衣再行。宫人不好拒绝，故而应了还同路去太医院走了一遭。
其实并非汤药染衣，而是适才在蓬莱所诊病症实在让人疑心不得不防备，恐传至他人，便只能换衣，又用药水洁手，重整妥当后才随宫人向含象去。
至含象，未候于外，直随着领路宫人入殿。见魏淑媛于上，揖道。
“ 太医院医官赫奕，问魏淑媛安。”

虽有意冷着魏姝，自她入宫后除了赏礼就没有交际，但逢着这时候生了病，不能不仔细着，便召了看脉的太医来问，借口胡捏个就是。
“太医请起。”
样子也做做，抬手靠在布置的引枕上，等了片刻，道
“无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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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在腕处脉络，隔着丝绢，先居于皮表，再深入脉体，片刻后，又闻她询，抬眸眼了一样她，旋即又收了回来，应道。
“ 淑媛并无大碍，气色红润，脉象如常无异，只是……”
她那句无妨吧，问得像是自己的身体，又像是再问其他，不过不究她其中深意，只应她现下状况。
“ 不过淑媛心率有些快，像是担虑，平常这样的情况多么？”

心悸的毛病落下的很早，一件一桩小事堆叠，何时有的，我却忘了。直言道
“并不多，不过你说担虑，现下确有其事。绫绮宫的云中公主伴读魏姝，是我的侄女，听说她病了，不知景况如何？”
问完，才将手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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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媛还是要多加注意心悸的症状，就寝前可燃一小撮安神药，平时饮一些清心去火的羹食，最重要的是持心开怀，解忧少虑。”
像是后宫众人都有心悸病症，已不足为奇。除郁解忧的药帖经手出去的数例还上不可数。
闻她忧心魏姝，心底七八已猜，收回脉枕等物归匣，待了一会儿，才徐徐道话。
“ 回淑媛，不好说。”
“ 淑媛应知，近日金陵城郊外时疫肆虐成灾，而时疫之症具表现与乏力、头晕、高热不退等症状，与很多病症类同，而魏姑娘正有此类病症，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是不好妄下诊断的。”
“ 适才下官从魏姑娘居出来时，正巧……”
也是不巧。
“ 正巧遇见了淑媛的宫人来请下官替淑媛您诊脉。不过淑媛不用担心，下官已回太医院换过衣物，汤药去过。”

司空见惯寻常事
“那就有劳御医开些香药了。”
打定主意以后吃斋念佛。魏姝，魏了和以后再进宫的魏家人都不理了，好好生活，少操心。
“魏姝一直身子不太好，偶感风寒也不意外，这时候留在宫里，要给太医院添麻烦了。”
“赫御医不若脉案上留情，让她回家去修养，有她三叔在，大可以药到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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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她吐风寒二字倒是轻巧，混迹梁宫已有时日，自懂此地非寻常之处，能不去忖度人心之诡谲。或许宫墙之外的人面对生死，心中所想皆为生，而宫腔内的的人不光想着自己如何生，还想着如何让别人死。
“ 回淑媛，魏院使恐无心无力照顾魏姑娘，时疫爆发时，他便带着太医院的部分医官去往疫村了。”
“ 再者，魏姑娘的症状在这个时刻，只可大不可小。倘若姑娘真是……这个罪责下官担不起，淑媛也不起。故而下官不敢应淑媛的要求。”

“这就不必赫御医操心了，魏府之内，耳濡目染受他指教者颇多，想必能不治自愈。”
语带谐谑
“出了宫门，是生是死，与赫御医都没有关系了。留她在宫中，除非你一把火烧了她，不然，该有的罪责还是会有的。当然，放火得罪的就是我。”
只要留着，放不放，能动手脚的地方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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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媛言重了，既然下官已经替魏姑娘初诊过了，即便诊患存疑，下官也不能有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道理。”
即使我坐上了御医的位置，还是看不懂这梁宫里的尔虞我诈，或许我该继续游历山川江湖，悬壶济世。
正同她僵持不下时，一宫人急匆匆地入内禀报，说殿外有太医院药婢寻我，言院使命我同药婢将治疫药材运往金陵城郊的疫村，时不我待，一刻也不能耽搁。见此情景，也可借此，故道。
“ 下官已替魏淑媛诊过脉了，淑媛贵体并无大碍，等下官回院便可替淑媛开些宁神安定的药香。至于方才淑媛所替之事，恕下官暂不能从命。下官便告退了！”
言毕，一礼，便退出了殿。

嗤笑一声
“学的是强项令么？”
顾忌脸面，没带着将魏了也讥讽一顿。但不发一语，由人离去。
半晌殿内宫人尽出，执一杯温水，指间的戒指环，挫着釉彩玩，发出的声音并不好听。
但耐着性子等斜阳草树，再点灯。就着透帘栊的日光看一卷书，很久也没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