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卓恭恭敬敬地说:“十四年前,阿爹去世。”少年听到此处,跪得笔直的身形略微朝下瑟缩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悲伤,神色更加恭谨。大哥继续说:“我身在南洋未能尽孝。如今世道艰难,祠堂神龛如此蒙难,不得已要将你们带离故土。”
陈凡迅速侧头望向大哥,眼中充满着意外和震惊,大哥真的决定要把整个家连同神龛搬离故土?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但出于一直以来对大哥的信任和崇拜,他没有马上出言质问,只是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大哥之后说的“希望阿爹保佑,此番顺遂平安。”他几乎没听到耳中,脊梁不再挺直,整个人缩坐于地,思索着。
直到大哥呼喊:“陈凡,收拾东西赶紧走。”他才如梦初醒,“噌”地站起来,坚定无比地说:“大哥,我不走!”从小乖巧听话的弟弟居然变了,陈卓斥责:“你胡说什么呢?”可弟弟只是倔强地看着他。正僵持间,陈凡的小伙伴阿力风风火火跑过来,扬声叫着陈凡的名字:“咱们的防御工事终于完成了,咱们可以跟鬼子大干一场了。”
这个小伙子兴奋地一口气说完,完全没留意陈凡紧紧盯着他,神色急切地微微摇头示意,让他不要说下去。制止无效,陈凡微不可觉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紧绷的肩膀松懈了下来。好了,现在大哥全知道了,不用瞒着他了。
阿力说完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这谁啊?”陈凡闷闷地介绍:“他是我大哥,刚从泰国回来。”阿力自来熟地扑上去抱住陈卓,兴高采烈:“大哥回来了,我们可以联手干一番大事业了。”
从这些只言片字可以知道陈凡这小子最近在忙些什么,陈卓审视着这两个年轻人,想确认一下,问弟弟:“他刚才说什么?杀敌队?”听出了大哥语气中的不认同,陈凡倔强地抿紧双唇不回答。
阿力没瞧出气氛不对,热心地补充:“大哥,您还不知道是吧?咱们现在每个村都有自己的杀敌队,我跟陈凡我们一起组织的,我们准备要和抗日部队共什么来着……”没读过书的他,忘了那有点文气的词了。
阿力把他们的计划透露得一干二净,陈凡没有再阻拦。他觉得打鬼子是光明正大的事,没什么好瞒着哥哥的。把鬼子赶出中国,这不是每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吗?不是调皮捣蛋也不是惹事生非,有什么可心虚的?
陈卓嘴角似笑非笑,突然一声厉喝:“陈凡!你给我跪下!”这一声突如其来,少年吓得浑身一抖,但他认为自己没错,硬倔着不跪。
陈卓嘶吼:“什么情况?父母去世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万事以平安为重。长兄如父,一切听从大哥的安排。”老老实实背着父母的遗言,少年偷眼看着大哥。
这臭小子明知故犯,陈卓暴怒:“你给我跪下。”陈凡跪倒,一旁的阿力在此严厉的声音下,不觉也双腿一软,跟着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