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么？”伊达微笑，血不断的顺着他的嘴角滴下来，染红他的衣襟，衬的他的笑容有些悲哀，“你是我的救赎，连死都不愿意放开的救赎……”
展云霄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好像在挣扎，苦苦想要摆脱什么，但最终化为一片平静。他伸手，将伊达揽入怀中。
伊达无力的将头靠在展云霄胸前，感觉 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拉住展云霄的衣袖，直视他的双目。
“伊，何时达……？”
展云霄沉默良久，太后覆住伊达的双目，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伊达的手一颤，滑了下去，然后他的头重重的倚在展云霄的肩上。展云霄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一言不发。
被钉在墙上的尸体一晃，然后抬起头，似刚睡醒一般，抬手揉了揉双眼，略带不满的抱怨：“真是狠心的锦乡侯啊，竟然生生剖了我呢~”
凌羽柝悠哉的拔下钉在咽喉处的匕首，顺着墙滑到地上，抖了抖双手：“虽然不会死，但是还是很痛呐……”他的双手泛起白光，然后全身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光芒过后，他的身上竟然一丝伤痕都没有，连划破的衣服都恢复如初了。
一直沉默的展云霄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然后开口，口气坚决而霸道：“杀了皇宫内的所有人，所有人！一个也不要放过……一个也别留！”
“哦？可王爷不是答应了锦乡侯不杀太后了么？真是出尔反尔啊……不过这样的话，你可是输了呢~这样重的杀孽，足以让你……”凌羽柝向前走了两步，纯白的面具猛的从他脸上滑落，在半空中碎成无数片，化作蓝色的蝴蝶绕着展云霄飞舞，然后一只一只飞入他的体内。
展云霄的身子变得幽蓝，他侧过头望向凌羽柝，一字一句的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一个也不要留……”
凌羽柝居高临下的看着展云霄，脸上绽开诡异的笑容，随即低头，单膝跪下：“那是自然，渊王大人……”
然后他抬头，看着展云霄突地像瓷器一般碎裂，湮灭在空气之中。他发出一声轻笑，站起来，拎起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蓦然的往尸体的关节上穿着线，然后对着虚空，发出梦呓版的喃喃自语：“你不曾永生过，所以不懂永生的孤独……那种孤单如影随形，若不是这样，我怕是快发疯了罢？所以……”他停下手，对着虚空勾起一个莫名的冷笑，“莫要怪我呐……展云霄。若你未守信，我又何必对你守信呢？你说是不是啊，楚伊达？”
傀儡师举起手中的傀儡，微微一笑。
月光之中，两头巨兽似踏空而来，化作一阵虚幻之雾散于空中。
“呐……你们来了啊……”傀儡师似乎有些诧异，旋即玩味的勾起唇角，“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不过是一个刹那，皇城火光冲天。到处可以看见尸体，尸体早已涣散的眸中闪着火与血的交织。无人幸免，除了……】
“是狻猊……”紫凝薰站在巨大的白玉石阶上，护着儿子，望着在火光中摇曳而至的两个巨大影子，失神的吐出第一句话。
“是狻猊啊……竟然是上古神兽狻猊……”
“太后娘娘，别来无恙呐~”略带慵懒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紫凝薰猛地抬头，来人立于屋顶之上，峨冠博带，广袖长襟，竟是一幅帝王的打扮。细细的丝线在月光下灼眼的亮，忽隐忽现。线的尽头束着一个傀儡，似风筝一般在空中随风飞舞。
“你……”“不妨来打个赌吧？”来人一跃而下，立在两头狻猊之间，广袖凌风飞舞，“你可以支使我为你做任何事。若是行善一件，可使我堕入地狱一分，若行恶一件，你便向地狱堕入一分……来看看罢，谁会堕入地狱……你看如何？”
紫凝薰愣住，张目结舌：“凌……凌羽柝你……”
“有何不可么？”凌羽柝轻笑，峨冠上的金珠微微颤动，“太后娘娘既然可以利用一切东西——包括自己的弟弟——达到目的，这又有什么不可答应的呢？”
紫凝薰脸色大变，阴晴不定的看着凌羽柝。
凌羽柝仍是一幅无害的笑，轻轻抚摸狻猊的背脊：“特地让他看见伊达的笑；特地拔掉那匹马的马掌钉让他坠马；包括……特地派人怂恿伊达自溺；然后特地派人救起他，教他这个那个……只是为了给今天做铺垫吧？是不是呢？”
轻柔的语气，让紫凝薰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最后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她怀里的夜翎万紧紧的抱住她，不顾一切的朝凌羽柝大喊：“我跟你赌！我跟你赌！”
凌羽柝微微一愣，然后抿唇，绽出一个锋利的笑。
他的身边的空间开始诡异的扭曲，一个白衣女子凭空出现。她左手持一盏古色宫灯，右手则拖着一个纯白的半边面具，面具的嘴角上翘诡异的弧度，一只浓紫色的蝴蝶占满看面具的额角，安静的展翅。
凌羽柝戴上面具，那只子色蝴蝶蓦地从面具上飞下来，融入夜翎万的体内，而面具上却又一次浮现出那只蝴蝶，垂死挣扎的样子。
“好了呐……”凌羽柝微笑，他头上的峨冠及身上的黄袍逐渐在空气中湮灭，露出他抹黑的长发以及单薄的白衣。
他侧头对那个女子展颜一笑：“回去吧，小流。”
女子木然一点头，整个人忽的向下坠去，她手中的灯盏亮起，照出一条长路。她轻盈一跃，很快与那条路一起失去踪影。
紫凝薰指尖颤抖，刚才在那条路上，她清晰的看见了那三个字……那世人皆惧的三个字……待她抬头，就迎上一个阴冷而锋利的笑。
凌羽柝冷漠的望了一眼皇城，跃上狻猊远去，长发在风中纠结，印出一个瘦弱的背影。他微微侧头，在凌乱的黑发中绽开倾城的笑。
【不过是一个赌约罢了……看谁能让谁……坠入地狱的最终回。】
狻猊突然腾空一跃，迎面的冷风将他的思绪打断，他俯视着整个城市，神情高傲而决绝：“必是了解我的性子，才逼我发下那样的毒誓……真是普天之下再无人比你更了解我了啊……妖月……”
仿佛有些倦了，他趴下来，将脸埋入狻猊的长毛之中。
要我守护着这个王朝，直至它灭亡么？
好吧……那就让我，亲手完成它的灭亡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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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无情】番外：神之回忆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