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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中世纪凯尔特文学中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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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种文化都有其独特的价值观,尤其当文化之间年代或地理相距遥远时,我们眼中的善恶之分在他者看来可能完全是另一种模样。甚至在同一个社会中,不同情境下可以有截然不同的道德要求。例如“不可杀无辜者”是现代社会共通的准则,然而当我们披上军装时,对敌人开枪天经地义,他们又何罪之有?可以想见,在一个战争频繁的早期社会,杀人更加是生存的必需技能。因此不少文化中成人礼都要通过猎头来完成,以证明自己有充分的勇气、力量和计谋来保护自己的部落和财产。甚至“不伤害亲人”这一条看似无可辩驳的禁令也非不可挑战:在很多情境下,比如必须服从于神意,或需要捍卫荣誉时,亚伯拉罕会毫不犹豫地献祭自己的儿子,阿富汗部落的父亲也会处死自己不再纯洁的女儿。
然而如果我们要从文学中寻找善恶的分界,情况就变得微妙起来。因为尽管文学必然根植于一个社会的观念和行为,它却不一定如镜面般实时反射一切。它可以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世界,可以模糊地记叙久远的过去,也可以通过叙事本身不动声色地批判和讽刺,对于中世纪欧洲文学我们尤其要谨记这一点。为此,我们需要了解产生文学的社会,以及理解作者对待文本中恶的态度。
当我们提及“凯尔特文学”,指的不是希腊人命名为Keltoi的民族的文学——他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不是现存讲某种凯尔特语言的民族异教时代的故事。这些民族中只有爱尔兰人和威尔士人在中世纪有真正意义上的文学流传,而他们记录故事的传统始于6世纪左右,远在全面基督教化之后。当时,有能力运用文字的都是修道院里的僧侣,而羊皮纸价格昂贵,装订费时,因此不仅产生这些文学的环境完全是基督教的,而且它们的题材、风格、篇幅也受到书写工具的制约——只有重要、紧凑和精简的文本才有幸青史留名。越是早期的故事,越有名气,诗歌的比重越大;大多简洁有力,缺乏华丽的细节描写和细腻的心理分析,倾向于通过行动来展现人物的想法和背景。
然而爱尔兰和威尔士的僧侣们并非只留给我们干巴巴的经院哲学和道德文章。爱尔兰拥有全欧洲最丰富的本土语言文学,而威尔士的散文体故事虽然开始较晚,却有足以夸耀为中世纪欧洲文学冠上明珠的《马比诺吉故事集》(Mabinogi),风行中世纪晚期欧洲大陆的诸多传奇例如亚瑟王、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等,甚至托尔金的《指环王》,灵感都源自威尔士文学。这些故事五花八门,僧侣们对传统文化的敬重以及对俗世政治的参与使他们记录了许多不属于基督教的故事,有的来自于遥远的古代,有的是当代的公关宣传。自然,他们的态度或明或暗地潜入了文本,而他们基督教和本土的双重背景又使得他们的态度变幻不定。读这些作品,我们仿佛身处河中漩涡,各种文化、时代和主题彼此交织,相互改变,难以捉摸。这种复杂性最为显著之处,恐怕就是文学中的“恶”了。
对于爱猎奇的读者,爱尔兰和威尔士文学中绝对不乏刺激的口味。让我们按主题列举一下,都有些什么样的恶行恶意,爱尔兰和威尔士人大概对它们又怎么看待。


IP属地:湖南1楼2018-03-23 15:40回复
    暴力
    暴力如盐,在爱尔兰的英雄故事里绝不可少。爱尔兰最著名的英雄库呼兰(Cú Chulainn)就是极端暴力的典范。关于库呼兰和阿尔斯特诸英雄的故事群包含数百个传奇,几乎每部文学手稿都记载其中的一些故事。光是最恢宏的《劫掠库林之牛》(Táin Bó Cúailnge)就有数个校本,几十部手稿。这个故事里最广为传诵的段落实际上是一位流亡者在行军中回顾叙述库呼兰的童年事迹,“故事里的故事”。
    库呼兰在牧瑟夫尼平原长大。一天,他听说阿尔斯特都城艾汶玛哈(Emain Macha)里少年团的威猛事迹,便吵着要去加入。他妈妈说除非有成年武士愿意将他置于保护之下,否则他孤身一人,谁都可以伤害他。可是库呼兰说:“我不能等了”,立刻出发。到了少年们操练的场地,这些贵族少年一看来了个无人保护的土小子,合起来欺凌他,一齐向他投掷长矛和球棒,却丝毫不能伤他半分。天生神力的库呼兰怒了,面容气的扭曲:头发根根直立,好像是被榔头敲进头颅一般,每根发尖似乎都闪着火花;他一眼紧闭,比针眼还窄,另一只眼圆睁,比酒樽口还大。他的大口直裂到耳根,下拉到胸口,肚肠都清晰可见;“英雄之光”从头上冉冉升起。他横扫五十少年如同风卷落叶,把他们打得非死即残。国王叫他停手,库呼兰说:“我来这儿是为了成为武士,不是为了受欺负的,要我停手,就让少年们归顺在我的保护之下吧。”从此五岁的库呼兰就成了少年帮的大佬。今天我们管这样的孩子叫暴力人格,将来一定会成为黑社会头目;在阿尔斯特故事的时代,这却是值得歌颂的非凡天赋,是保家卫国的必要前提。
    库呼兰时年七岁,就擅闯邻国杀了佛尔三兄弟,生擒野鹿和天鹅,热血沸腾地驾车驶回艾汶玛哈。一天的战斗使他无法自制,面对自己的族人叫嚣:“我以阿尔斯特人起誓的神灵起誓,除非有人来和我决斗,不然我就把城里男女老少全部杀光!”
    哪有人胆敢和这位少年英雄决斗?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正当人们急得团团转时,姜还是老的辣,国王命令:“派裸女们去迎接他!”于是王后率一干妇女,脱掉上衣挡在城门前,说:“这就是今天挑战你的武士!”
    库呼兰毕竟是青涩少年,羞得捂住了脸。人们趁机把他扔进一缸冷水里,水马上沸腾起来,于是换一缸冷水来冷却他的青春热血,如此反复三次,他才冷静下来,不致危害公众。(O’Rahilly, Cecile, ed., Táin Bó Cúailnge, Recension 1, 1976)
    正是这位库呼兰,十七岁那年在阿尔斯特一干武士受诅咒无法动弹时单枪匹马迎战来袭的邻国大军,一一挑战对方武士,把他们斩首、剖腹、爆头,断肢,一夫当关,居然使得敌军止步不前。他的极端勇猛狂暴挽救了家国,但是如果引导不当,像他七岁时那样,就可能会反噬自己的同胞。从中不难看出武士英勇而又危险的模糊特性。以及古代爱尔兰对暴力与和平之间微妙平衡的洞察。
    爱尔兰传奇中的英雄们还喜欢猎头。例如《麦克达索之猪的故事》的开端:
    “这场宴会上,当康纳赫特的勇士凯德威镇全场,坐下来准备动手给自己切最好的那块肉时,阿尔斯特的康瑙尔走上来说:‘滚开!’‘你凭什么?’凯德问。‘哈,有人想和我打一场了,告诉你,我才不怕。对神发誓,从我抓起长矛的第一天起,没有一天我不曾杀死一个康纳赫特人,没有一晚我不曾烧杀劫掠,我睡觉的时候,总是拿康纳赫特人的头颅来垫脚。’‘你是个比我强的武士,’凯德承认,‘可惜我哥哥安峦不在这,他倒是可以跟你势均力敌。’‘谁说他不在这?’康瑙尔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安峦的头颅掷向凯德,撞得他口喷鲜血。”(Thurneysen, Rudolf, ed., Scéla Mucce Meic Dathó,1935)。
    另一个诡异的猎头故事发生在《围困浩斯之战》(Talland Étair: A Critical Edition with Introduction, Translation, Textual Notes and Vocabulary (Maynooth Medieval Irish Texts)。阿尔斯特诗人阿瑟尔涅滥用自己的技艺和别人的好客,以讥讽、诅咒和挑唆战争为要挟伦斯特国王Mesgrega把王后供他享用。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拐走伦斯特一大群牛和一百五十名贵妇。Mesgrega气不过,率军追杀他,而阿尔斯特也同时派军去保护诗人。两军相接免不了一场厮杀,混战中Mesgrega被斩首,他的脑子被挖出,掺上石灰捏成一个坚硬的球当作战利品保存起来。正是这个脑球被康纳赫特的凯德用来暗杀阿尔斯特国王孔赫沃尔,凯德把它挂在弹弓上趁国王来访之际混在人群里掷出,深深地嵌在了孔赫沃尔的脑壳里取不出来,结果孔赫沃尔虽大难不死,看起来就像长了两个头,并且数年后得知基督受难,一激动,脑壳迸裂身亡。
    尽管有这么多血腥的描写,这些事情却绝不可能发生在中世纪的爱尔兰。一些必然是夸张的想象,另一些则大概来源于非常久远的记忆,例如猎头和用石灰保存敌人头颅的习俗,有古典时期罗马人的记叙佐证。中世纪文人对待暴力的态度十分矛盾:它既是光荣的传统和武士的美德,又已经不适应基督教道德和当代的社会形态,因此有必要一边歌颂,一边批判。


    IP属地:湖南2楼2018-03-23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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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奸与通奸
      前面讲到阿瑟尔涅藉要挟国王霸占王后和贵妇,实际上凯尔特文学中通奸和强奸比比皆是。传说中伦斯特的一位古代国王“秃耳”阿里尔(Ailill Ólomm)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厮一日无意撞见一位仙女在山上酣睡,色心陡生扑上施暴。他办事过于专注,没发现仙女也不是好惹的,把他耳朵咬掉,从此便落下了秃耳的笑柄。(O’Daly, Máirín, ed., Cath Maige Mucrama: The Battle of Mag Mucrama, Irish Texts Society, 50, 1975)。《马比诺吉》第四部《Math fab Mathonwy》故事的开端,就是讲Gilfaethwy垂涎他叔叔的侍女。这叔叔乃国王Math fab Mathonwy,他有一个怪习:除非处于战争,他的双脚一定要放在一位处女的怀里,否则他就会死去。Gilfaethwy为了得到为他抱脚的侍女,故意与哥哥Gwydion合谋挑起战争,趁国王不在宫中,闯进内宫轮奸了侍女。事发之后,他们遭受的惩罚更加重口味,留待下文再说,不过总体上看当时对强奸是非常反对的。
      而通奸则是另一幅景象。虽然基督教强烈反对通奸,本土法律却默认了人之常情,主要致力于解决后续问题(例如孩子的身份和离婚财产分割)而不是惩罚通奸者。到了文学那里,尤其是涉及与神灵出轨,态度就变得暧昧起来,神族血统的光荣似乎可以抵消通奸的恶名。例如讲述爱尔兰上古世界形成的神话故事群(Mythological Cycle)里,神灵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Dagda(字面意义是”好神”)跟Elcmar的妻子,女神波茵(Boann)眉来眼去,苦于丈夫碍事,便差遣他去送信,同时运用神力,把一日化为九个月之长,不仅享尽床笫之欢,还瓜熟蒂落,生下了儿子,日后声名显赫的Oengus,丈夫次日送信回来,浑然不知已戴了大绿帽子。“好神”一不做二不休,还教唆儿子诈取了Elcmar的领地。他让Oengus去向Elcmar请求做他领地“一日一夜的主人(owner of day and night,爱尔兰语不区分a day和day)”,一天过去了,Oengus却拒绝离开,因为时间就是日夜循环往复的。够狡猾了吧?(Bergin, Osborn, and R. I. Best, ‘Tochmarc Étaíne’, Ériu, 12 (1938), 137–196)
      另一位倍受尊崇的英雄国王Mongán的出生则是神灵乘人之危的结果。据说爱尔兰国王Fiachna到北方洛赫兰拜访,其间洛赫兰国王病重需要一头特别的牛的奶入药,而牛主人怎么也不肯卖牛,除非Fiachna作交易的担保。其后洛赫兰国王果然赖账,牛主人就要求Fiachna向洛赫兰宣战。古代人都很重信誉,Fiachna当即率军开拨,可是洛赫兰派出一头长着毒牙的绵羊(多奇怪的搭配)连杀爱尔兰三百将士。正当国王一筹莫展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声称能打败毒羊,条件是Fiachna把手上的戒指给他做信物,让他与王后共度一宵。国王答应之后他揭示自己其实是神灵曼纳南(Manannán),放出一条神犬,把毒羊跟洛赫兰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这一晚他与王后同床,就怀上了Mongán。(The Voyage of Bran son of Febal. ed. and trans. Kuno Meyer, 1895.)


      IP属地:湖南3楼2018-03-23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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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伦
        比强奸而严重的罪恶是乱伦,这在绝大多数人类社会中都是被明令禁止的,可是它又以各种方式若隐若现在我们的精神中:创世神话多由乱伦开始,色情作品常挑战近亲的禁忌以迎合读者的隐秘癖好,连现实中也屡见不鲜此种案例。相比之下,凯尔特文学里的一些乱伦显得难以解释,很可能在谴责的表面下,埋藏着真正的神话根源。
        最奇特的当属《Math fab Mathonwy》中强奸犯两兄弟受到的惩罚,他们被判决一个变雄鹿,一个变雌鹿,相互交媾,还生下后代;翌年,攻受易位,雄鹿变母猪,雌鹿变公猪,交配依旧;第三年,再度易位,公狼母狼。历经磨难,惩罚才算结束,羞辱受罪莫甚于此,私以为如果技术上可行的话,强奸犯都应该这样处置。连续变形和近亲乱伦都是真正族群起源神话里常见的主题,但考虑到生物学上产生后代的困难,兄弟之间交配却很罕见。盎格鲁——萨克逊传说中最早渡海来到不列颠的日耳曼人由两兄弟带领,名为Hengest和Horsa(比德《英吉利教会史》)。他们的名字意思分别是“公马”和“母马”,或许暗示了相似的关系。
        《马比诺吉》第二部《Branwen ferch Llŷr》结尾处讲述的故事则更像是起源神话。这部传奇里充满了各种罪恶,一开头便讲到,不列颠王Bendigeidfran(福鸦)为政治目的将妹妹Branwen(白鸦)许配给爱尔兰国王,可是他们的同母异父兄弟Efnisien,一个颇类似于北欧神话中洛基的人物,不满自己事先没被通知,他叫道:“他们居然这样对待这个好姑娘,把我的亲妹子嫁出去,也不问我一声!我绝不容忍这样的侮辱!”于是他冲到爱尔兰人的马群里,切除它们的嘴唇直到牙床,割掉它们的耳朵,砍掉它们的尾巴——这些可怜的动物彻底废了,放在今天,Efnisien绝对要因为虐待动物坐牢。爱尔兰人勃然大怒,怀恨于心,于是嫁到那边的Branwen自然也受尽欺凌和白眼。她写信向哥哥诉苦,引发了两国之间的大战。爱尔兰人假意求和,暗中却设下鸿门宴,在宴会厅柱子上挂满了皮袋子,里面藏着武士,对外称是面粉。这时候又轮到捣蛋的Efnisien出场,他怀疑有诈,提前来侦察,一捏袋子,发现里面是人,就问:“谁在袋里?”愚蠢的爱尔兰人居然回答:“我是面粉。”(……)Efnisien就趁势一个个把他们的脑袋全部徒手捏爆。和谈破裂,战事继续,可是爱尔兰人因为拥有一口能使死者复生的大鼎,渐渐占了上风。Efnisien虽然莽撞狠毒,却不失为一条有勇有谋,敢作敢当的好汉子,他装成敌方的阵亡者混在尸体堆里,两个光屁股的爱尔兰伙夫把他扔进魔鼎,他从里面摧毁了魔鼎,自己也同归于尽。爱尔兰人最后被赶尽杀绝,只有五个孕妇躲在山洞里生存了下来。她们生了五个儿子,由于全爱尔兰已经没有人迹,就由这五个男孩长大后轮换着跟别人的母亲同床,他们的后代就是爱尔兰五大王国各自的祖先。
        换母相奸似乎不算乱伦,但也足够耸人听闻。从整部故事对爱尔兰人的负面刻画来看,大概是威尔士作者抹黑爱尔兰人终于达到高潮,拐弯抹角地一棍子把所有爱尔兰人都打成国骂三字经的产物。故事的描写虽然有够恶趣味,真正恶毒的恐怕还是这位不知名作者吧!


        IP属地:湖南4楼2018-03-23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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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较早接触欧洲大陆文化的威尔士人通过“野蛮人”的有色眼镜看待更完好地保留自己独特传统的爱尔兰邻居,《马比诺吉》并非唯一例证。几乎同时代,诺曼——威尔士贵族出身的僧侣吉拉尔德(Giraldus Cambrensis)来到爱尔兰周游,回去写了一本游记《爱尔兰地理志》(Topographia Hibernica),记录在爱尔兰的所见所闻。他的记载混杂了道听途说和亲身经历,既不乏真正有价值的社会风貌,也不缺中世纪游记里常见的志怪奇闻,他说:“在爱尔兰的西北角落有一个部落,他们加冕国王的方式实在野蛮和恶心之极。当人民都被召集在一起,有人牵来一头白色母马,他们选出来的人——我不称他为王,至多是一群法外之徒的头目——通过和那母马在众目睽睽下行苟且之事,承认自己也是一头野兽。然后那马被杀掉,砍成肉块,放进一口大锅里熬汤,之后他就在那汤里沐浴吃马肉,并且跟周围的人民分享;他还要喝那汤,不许用器具也不许用手捧,就这么低头喝。当这些仪式完成,他的王权和威信就被确立了。”
          吉拉尔德承认这是他听来的,且由于缺乏旁证,我们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有几分是事实,几分是夸张。很难想象在12世纪的爱尔兰还保留着这样明显异教的风俗,但如果真有其事,我们可以猜想国王与之交配的母马可能是主权女神的化身。神奇的是,印度吠陀史诗中记载的aśvamedha仪式与之惊人地相似,在该仪式上,一匹公马被献作牺牲,王后要与马作模拟的交配动作,最后马肉要被烤熟食用,以祈求王国风调雨顺或战争得胜。高卢女神Epona(“母马”)的生父据说就是一个不爱女人,却对母马有特殊嗜好的男人。这些有可能和杰拉德听说的仪式共同起源于印欧民族古老的信仰。


          IP属地:湖南5楼2018-03-23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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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待
            老实说,那个年代女人的地位不比母马高多少,完全依附于男人,经常论为抢劫、强奸和虐待的对象。哪怕是王后有时也不能幸免。
            《马比诺吉》第一部《Pwyll Pendefig Dyfed》提到,一日德斐王子蒲礼出猎,坐在一座土丘上休息,瞥见一位美丽少女纵马飞驰而过。他心仪这位少女,便派人去追寻,可是没有一个骑手能追上她。蒲礼亲自追去,少女才停下吐露真情。原来她是仙女Rhiannon(意为“王后女神”),也爱上了蒲礼,可是她的父亲要将她许配给另一个男人,所以她央求蒲礼一年后到仙界的宫殿来与她结婚。蒲礼如约而至,可是就在婚宴上,原先的未婚夫Gwawl出现向蒲礼请求给他一件东西。蒲礼不知他是谁,便爽快答应,可想而知,Gwawl要的就是他的新娘。Rhiannon愤而说:“没见过有人比你更**的!”可是承诺不可违背,Rhiannon出了一个主意,让Gwawl答应一年后重新举行婚礼方可圆房。一年后蒲礼伪装成乞丐,拿着Rhiannon给他的一个魔袋出现在婚礼上,请求施舍一袋食物。可是如山如海的食物倒进去,袋子却怎么也填不满。Gwawl跳进袋子里看怎么回事,正好被蒲礼袋口一捆,瓮中捉鳖。蒲礼叫上一百武士,对Gwawl拳打鞭抽,拿袋子当球踢来踢去,直至他求饶答应归还Rhiannon为止。
            Rhiannon数年后才产下一子,大家视若珍宝。可是一晚,看管孩子的保姆们不慎睡着了,这时黑风骤起,一只怪爪从雾中伸出,攫走了婴儿。保姆们醒来发现婴儿不见了,大为惊慌,心想自己贪睡失责,怕是要被烧死或砍头;于是这些恶毒自私的女人合谋,杀了一条小狗,把它的血涂在睡梦中的Rhiannon手上嘴边,骨头散在她床前,一口咬定是王后吞噬了自己的儿子。Rhiannon有口难辩,纵使蒲礼相信她,王国众长老还是一致要求惩罚她。她被罚赎罪忏悔七年,住在马厩里,向来往的路人讲述自己是怎样的一个坏女人;她要像马一样匍匐在地,背着他们爬到宫殿门前,任由他们驱使和鞭笞。
            经历了曲折的故事发展,最终寻回了被妖怪掳走的王子,Rhiannon也洗刷嫌疑回复清白。可是这种虐待式的惩罚不仅屈辱,而且奇特。有学者认为从Rhiannon的名字和形象看来她极有可能前身是古代凯尔特人的女神,常常在雕刻上化身为马的Epona(“母马神”),这些奇异的情节乃是对遥远信仰模糊变形的记忆。
            另一位悲剧女性角色通过现代小说和戏剧的重述早已为人熟知,就是爱尔兰故事里的蝶儿婕(Deirdre)。相传她还未出生,祭司就预言她将来容颜倾城,却会祸国殃民。于是国王孔赫沃尔将她隔离抚养,不让她接触除老奶妈之外的任何人,等小萝莉长成,就占为自己的妻子。可是当蝶儿婕开始思春,却告诉奶妈她想要的不是国王大叔,而是这样一位美男子,发如鸦羽漆黑,肤如初雪洁白,唇如鲜血朱红。多嘴的奶妈告诉她确有这么一位美男,名叫尼舍(Naoise),鼓励她私奔。尼舍一开始并不敢见她,因为世人皆知蝶儿婕是国王的私藏。反倒是蝶儿婕大胆,煽动他和兄弟带上她远奔国王管不着的苏格兰。
            在苏格兰他们过了好一段男耕女织,不羡神仙的美好时光,直到信使捎来消息,国王愿意宽恕他们,欢迎归国效力。蝶儿婕直觉这事不对,可是尼舍和兄弟们一来对国王愚忠,二来思乡心切,当即准备回归。在蝶儿婕坚持下,他们得到前任国王弗格斯担保他们的安全,弗格斯是名忠直的老将,极重信誉和友情,蝶儿婕方才放心。谁知孔赫沃尔果然图谋不轨,半路设计引开弗格斯,尼舍三兄弟中了埋伏全部战死,蝶儿婕又落入孔赫沃尔手中。蝶儿婕再也没有笑容,冷面对待国王,孔赫沃尔是个极恶毒的主儿,他问蝶儿婕:“除了我之外,你最痛恨谁?”蝶儿婕答,是手刃尼舍的藩王欧文。于是孔赫沃尔就把蝶儿婕送给欧文作玩物一年。路上三人同车,蝶儿婕坐在中间,孔赫沃尔便挑逗她说:“看,你就像一头发情的小母羊夹在两头公羊中间。”蝶儿婕再也不堪受辱,纵身跃起,撞向一块石头,命丧当场。弗格斯闻讯愤而投奔敌国,引发了日后的夺牛大战,祭司的预言可谓成真,因蝶儿婕多少武士喋血沙场。然而又有谁能谴责刚烈的蝶儿婕是红颜祸水?倒是那些个自私褊狭的男人们不仅弄得天下大乱,还搭上纯洁如蝶儿婕者的性命。这部故事善恶分明,扣人心弦,尤其有悲剧意味,也最受现代读者欢迎。(Hull, Vernam, ed., Longes Mac N-Uislenn: The Exile of the Sons of Uisliu, 1949)


            IP属地:湖南6楼2018-03-23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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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面的故事不难发觉,诡计和谋略在凯尔特文学中占有重要地位,最后再讲一个计谋和反计谋的故事,有点恶心但不怎么丑恶。前面讲过强奸仙女的“秃耳”阿里尔,他有一个养子名叫Lugaid Mac Con(犬之子卢戈斯)。这卢戈斯一次战事失利,被迫带着部属流亡苏格兰。他们如同日本浪人,在苏格兰各地流窜作案,靠抢劫为生。最后苏格兰王提出招安,赴会前卢戈斯再三叮嘱人马不可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每个人都要假装并没有领头人,以免苏格兰王认出他们,把他们引渡回爱尔兰。如此他们在苏格兰王麾下效力数年,直至一天有使者从爱尔兰来,带来消息说卢戈斯的亲族正因为他的失败而遭受折磨。卢戈斯正与国王下棋,闻此虽不动声色,手上忍不住“啪”地折断了棋子。苏格兰王因而生疑,猜测他就是卢戈斯。当晚,苏格兰王召集这些佣兵,给他们端上一盘死老鼠,勒令他们吞下去,否则格杀勿论。佣兵们脸色发绿,面面相觑,最后他们都盯着卢戈斯。卢戈斯很想拍案而起,可是他在异国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就是为了积攒实力回国复仇,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他带头拎起老鼠尾巴,放进嘴里生吞下去,人们纷纷效仿。这下,谁是领袖昭然若揭。(O’Daly ed., Cath Maige Mucrama)


              IP属地:湖南7楼2018-03-2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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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8楼2018-03-23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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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得好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4-27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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