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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瑶文】青云志同人之斩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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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同人文献给电视剧青云志中最令人喜爱的翩翩公子秦无炎)
我,斩相思,上古神器,于混沌之中,因众生的一缕痴念凝化而成,而今,我亦伴着一缕微弱的痴念坠落,无尽的坠落,这坠落不是过程,没有结果,没有尽头,唯有不可抗拒的宿命。法器择人,而非人择法器,我选择了他,秦无炎,也就选择了这个困住我的命数。他尚有一丝温热,能够让我如往昔那般,紧紧依偎着,轻轻震颤,回想起我与他相伴一生的故事。
与我相比,他不过是小小蜉蝣,可谓朝生暮死,倏忽不见,但造化捉弄,让我于万千年中,于万千人中,只一瞬,便与他结下了虽死不灭的缘。听到这里,有人许是会笑了,这算哪门子缘,大千法器,虽万一之中有一二灵性者,择主惜身,但不过图势而已,正如牛马羔羊逐水草而居,法器亦不过追逐灵力,谁的灵力强大,谁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谁便能够等到法器的从天莅临。一旦法器的主人力量衰微,法器便会无情地弃他而去,将他抛掷给不可避免的毁灭,因此,很多得道之人宁可信赖自己苦修得来的内丹元神,也不愿意贸然信赖那从天而降的强大法器。世事如此,但我确实例外,因为,我与其他法器不同,唯有我,源于人心深处的暗影縠纹。
其他法器选择主人,即是选择力量,强大的力量与法器能够相得益彰,而我则不同,与其说我选择主人,不如说,我选择的是一段命运,一段因果。我来自人心,我便能洞悉那自人心裂隙间衍生出的无穷因果,明澈而深邃。因此,我在千年前栖居万毒门,并非我对这个魔教门派更为青睐,不过因为我于瞬变中张望到了因果的一根细线梢,我沉静地攫住了这条绵延细线,耐心地等待着,因为,我知道,在这缥缈游丝的尽头,是我所要追寻的那个人。
一代又一代,我在万毒门中无聊至极地等待着,伴着一个又一个,主人吗?绝不是,我不属于任何人,他们不过是一些供我役使的奴仆,只不过,我以极其隐秘细微的方式,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攫住他们心中的一丝念想,催动生发,令他们猛然心动,依照我的意志行事,而他们,却往往懵然不自知,错认为是自己的本意。我瞧不起他们,一代又一代门主,虽然长相各有不同,但脾性却在在相似,要么,是下作的狠毒,要么,是狠毒的下作。千年之中,我也常常烦闷,自问,为何要如此泥足深陷?我不必给出答案,因为,答案就在我的意念深处,他们是一块块污秽的踏脚石,踩着这些发散着污血毒药蛇虫气息的顽石,我能到达心之彼岸,与他相遇。苦熬中的岁月是漫长的,我所历经的这一千年,足足有一万年那般漫长,终于,到了这一年,我被传到了万毒门新一任门主毒神的手中,我,终于来到了因果之链的最后一个链环。
那一年,四方大旱,游民遍野,白骨累累,众生皆辗转呻吟于苦难之中,而对于毒神来说,这是他的好光景,可用最小的代价收获药人。我真懒得也耻于释明“药人”二字的含义,但还不得不说上几嘴,因为,这二字与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大有干系。万毒门,顾名思义,是运用世间万千毒物的魔教门派,他们不仅炼制毒药,还养育活的毒蛇虫蛊。那些毒蛇毒虫生性嗜血,诸血之中,最嗜人血。因此,为了培植能为门派所用的至毒之物,他们历代都掳夺无辜外人,以他们的鲜血喂饲毒物,并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培育毒蛊。毒神,与之前的门主不同,他的性情与那些毒虫毒蛇更为相似,残忍阴毒,凡事喜欢迂回往复,不动声色地达到目的,而不喜欢明刀明枪地强取豪夺。
这一年大旱,他站在毒蛇谷外的山丘上,极目远眺,目中尽是欢喜,自言自语道,“天地不仁,水旱无常,人命贱若草芥,我若不取,则尽付沟渠,又有何益?”闻言,我只觉阵阵恶心,他还不如其他恶人,坏得直截了当,坏得痛快淋漓,他作恶的时候,总要先夸上几句自己的好,或先寻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面上先带有几分光辉,然后方心安理得地为非作歹。如他这般伪善的恶人,虽历经千年,我也未曾见过。我猜,他如此乔张做致,日子一久,连他自己都骗过去了,认为是在替天行道了。他的面容也因这重伪善而显得不那么狞恶,如果我不带任何恶感和偏见地看着他,甚至会觉得他是一个颇有点慈眉善目的人。毒神穿着一袭飘逸的道袍,白发白须白眉,双目半睁半闭,隐去阴毒凶光,恰似一个温厚长者。其实,我清楚得很,他为了迷惑敌人,一过二十岁便将自己幻化成了糟老头模样,还时不时弯腰弓背,甚至装病拄拐,让强者们不屑于顾忌他,从而一年又一年地勤加修炼,积攒力量。而今,他亦不过刚刚四十岁,但在乔装成糟老头子这项事业上,已经全心全意地投入了二十年光阴,因此,任谁都瞧不出什么破绽。
做足了铺垫之后,我便随他去“取”了,果然天地不仁,逢上这等惨烈年景,人命似乎还不如草芥,取得比割草还容易。毒神没有穿道袍,换上一套田庄主人的葛布短衫,赶着一辆牛车,前往他所认为的行善之地。确实很简单,毒神瞧见合适的人之后,只要向他面前扔一个馍馍,再指一指牛车,那人便会一边狼吞虎咽地吞吃着沾染了尘土的馍馍,一边连滚带爬地爬上牛车。不消一个时辰,宽敞阔大的牛车便会装得满坑满谷,车上的每个人都带着笑,觉得自己相当走运,寻到了一线生机。
这一日,我震颤得格外厉害,我知道,离我所追寻的人愈来愈近了。狂风,黄沙,惨淡昏黄的日光,衬着村落的废墟,能走的人都走了,只有几十个孩子惶然绝望地困守在废墟中,不敢离开这熟悉的地方。毒神显得越发慈祥,给每个孩子递上一个馍馍,不出他所料,甚至不用命令,那些孩子欢欢喜喜地攀爬上牛车,庆幸这个长者能收留自己。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我所要寻找的人,但他明明就在此处啊。废墟中,只剩下一个男孩,大约七八岁年纪,自然是瘦弱不堪,憔悴的小小脸庞沾染着沙尘泥土,辨不清模样,但偶尔抬起的眼眸却有流光暗涌,动人心魄。唯有他,没有随众孩童爬上牛车,而是沉静地坐在原地。毒神原本已收了一车“草芥”,挥鞭欲走,但偶然回顾间瞥见了那孤零零的男孩,盘膝端坐着,将一个馍馍仔细地分成三份,将两份放在怀中,拿着剩下的一小块馍馍左右端详,神情透着几分狐疑。毒神显露出好奇地神色,停住了牛车,静静旁观,不知那男孩为何如此举动,而不像其他孩子那般只顾着吃掉手中的干粮。这时,地洞中钻出一只野鼠,男孩敏捷地捉住了它,掰下一小块馍馍,喂给了饥饿的野鼠。等了半晌,见那野鼠吃了馍馍之后也并无异常,男孩才慢慢吃着手中的那块馍馍,吃完之后,依然端坐在原地,眺望着黄沙漫天的远方。
“这孩子,颇有几分趣味,我必要好好收服他……”毒神迅捷如鸿影,悄无声息地在那男孩所在之地的方圆五十里布下禁制,别说活人,就连飞鸟都无法渡过。我暗暗叹息,那男孩是永远也等不到他的父母了。第二日,毒神又来到了男孩所在的村落废墟,只见那男孩神情微显委顿,靠坐在一棵枯树旁,打盹之中,时不时警觉地惊醒,四处眺望。“不用等了,你的父母不会来寻你的,他们已经抛弃你,扔下你这个累赘,自寻活路去了。想活命的话,就随我走吧……”毒神递给男孩一个馍馍,笑吟吟地说道。男孩默不作声,摇了摇头,依旧将那馍馍分成三份,给野鼠试食之后,将两块仔细地揣在怀里,慢慢吃掉那剩余的一小块。
如是,毒神每一日都去见那男孩,给他带去一些干粮清水,并劝说他不要再等待父母的归来,但那男孩的神情间透着一丝倔强,从不答言,只是默默摇头。第七日,毒神不再穿着田庄的服饰,而是穿上了平日的飘逸道袍,又来到那个男孩身边,只见他显得虚弱不堪,低着头,用一柄小刀子费力地刻着一个小木片,细细辨认,那纵横交错的刻纹是三个笔法稚嫩的字——秦无炎。
“这是什么?”毒神好奇地问道。“我的名字,我害怕……会忘记自己的名字……”边说,这个名叫秦无炎的男孩边用绳子将那木片挂在脖子上,沉静的面容微微颤抖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蒙上了一重水雾,第一次哭了起来,哭得喘不过气来,俯伏在地,“他们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们不会回来了……求求你,带我走吧……”他从怀中取出十几块已经干硬得如同石头般的馍馍碎块,小心地放在断壁残垣边的一层干树叶上,拽着毒神的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知道,这些干粮是他每日省下来,留给那不知何处不知生死的父母的。
毒神携着他,心满意足地微笑着,透着真正的和气,见他疲累得跌跌绊绊,便将他抱在怀中,纵身飞起,穿云掠雾间得意地问道,“无炎,想不想如我这般,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男孩不禁歆羡地点着头。“那你就要拜入我万毒门中,不过,想拜我为师,可没这么简单,要看你能不能通过入门的考验……”
说话间,毒神已经飞掠到了毒蛇谷的上方,他将男孩轻轻抛掷到一处绵软的草地,目光转为冷厉,沉声续道,“如果五年后,你能活着离开这毒蛇谷,我便允许你拜入万毒门,收你为徒。”


1楼2018-03-30 22:31回复
    五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我并不觉得十分忧虑难熬,因为,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到那男孩还活在这世上,有时候,不能奢求太多,能活着,就很好。这一日,五年之期已满,毒神一如往昔,甫一天亮,便率领众弟子前往毒蛇谷的峡口,袍袖轻挥,解去了封住整个毒蛇谷的禁制。在结界消散的一瞬间,谷内阴风猎猎,迷雾重重,聚集在谷外的众人惊觉冰寒彻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退后。毒神面色如常,命弟子们在峡口安心等待,看是否有幸存之人,然后,便匆匆离去。
    我从未见过毒神如此不安,他从毒蛇谷直接回返到自己平日修行独居的丹房,微微抖着手,取出沙盘,执着乩笔开始扶乩,一次又一次,皆是大凶之相。毒神不甘心地凝神静观,第七次扶乩,沙盘浅浅浮现了“君不死,我奈何?”六个字,他大惊失色,掷笔于地,恰在此时,窗外传来一个少年恭谨的声音,“弟子百毒子启禀师傅,毒蛇谷内只有一个活口,名叫秦无炎,已经带回师门,请示师傅如何处置……”毒神怔怔看着沙盘上的那几个字,目光中的阴毒残忍之意渐炽,他暗暗做出了决定,让我惊惧万分的决定。他拂乱沙盘,略一定神,缓缓步出丹房。
    我又见到了百毒子,虽然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但在毒神这一代弟子中很为得力担事,尽管他的计谋心机应变样样都入不了毒神法眼,但他所拥有的一样特质让毒神离不了他,很是倚重,那便是残忍,与生俱来的残忍。如果毒神不过简略地吩咐他做一件恶事,他必要挖空心思地生发出百倍的恶毒来。因此,毒神很喜欢吩咐他做事,因为每每喜出望外。故而,随着毒神,我每日都要见到他几次,每一次都令人觉得难以容忍地厌恶腻歪,这也真是奇了。要说他的五官,随便拎出来哪一个都不算很丑怪,但合在一张脸上,便透着愚蛮恶毒的神气,让人见了便忍不住想一掌掴过去。
    我洞悉“主人”的心意,无论谁暂时地持有我,他的意念心神都会毫无保留地显露在我面前,毒神也不例外。我觉察到了他的片刻犹豫,瞬忽即逝,我难以把握,无法动摇他随即做出的决定。他喜气盈腮地对百毒子说道,“秦无炎资质极佳,天赋过人,真是天佑万毒门,为师我寻觅多年,总算找到关门弟子了。百毒子,你先带秦无炎去沐浴更衣。”如果我有心的话,听了这番话,我必然惊惧得心胆俱碎。在万毒门中,让谁当关门弟子这句话不啻于催命符。在秦无炎身处毒蛇谷的五年间,毒神并无耐心专心等待他出谷并收他为徒,而是千方百计从名门正派偷偷坑蒙诓骗掳来了七八个资质颇佳的年轻弟子,但只要透露出来要收来当关门弟子的风声,不出几日,便会惨死于百毒子和吸血老妖等人手上。
    正在惴惴不安的当口,遥遥传来略带几分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添了些许生涩,好似几年不曾说过话似的,“放……放开我,放开我……”是他的声音!旋即,一片寂静,那寂静不知怎地,透着莫名的瘆人意味。果然,不一刻,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打碎了死寂的静谧。毒神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皱眉笑骂道,“这些师兄弟们整日打打闹闹,真不让人省心……”话音未落,他的脸色陡变,因为,丹房的纸窗因疾风舞动而片片碎裂,透过裂隙,毒神惊恐地发现万毒门豢养百年的巨蟒竟然突破禁制,一面贪婪地吞噬着看守它们的万毒门门徒,一面急速地向后院蜿蜒而行。“不好!”毒神低喝一声,急忙追寻着巨蟒的踪迹向后院飞奔而去。惨叫声越来越近了,毒神寻到了发出惨叫声的后院厢房,只见那里竟然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各色毒虫毒蛇,他飞身掠起,挥手抛掷着震慑毒虫的万毒封印,勉强开出一条通道。
    一见厢房内的情景,毒神怔然地呆立在原地,心底泛起莫名的寒意。百毒子被一条巨蟒死死缠住,周身被勒得发出格格声响,仅有一条手臂尚有自由,手执一柄短剑死死抵住巨蟒的血盆大口。与其他人相比较,百毒子算是最为走运的了,其他那些追随百毒子的弟子要么被蟒蛇纠缠得昏死过去,要么周身被成百毒虫咬啮,发出阵阵惨叫。
    在这惨景的中央,一个打翻了的黄杨浴盆旁边,倚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色莹润如玉,眉目若画,却透着仿若几年未见日光的苍白,眼眸幽深沉静,仿若春寒料峭漂浮着冰凌的幽潭,胡乱裹着一袭素白帐幔,露出的洁白肩膀赫然可见青紫的掌痕。他低垂着头,几年未曾修剪过的墨发长可委地,湿漉漉地蜿蜒在他那略显瘦弱的身周,手中执着一支白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出一缕细若游丝的呜咽之音。
    控妖笛!秦无炎竟然拥有了控妖笛!毒神神情不变,心里却震惊得翻江倒海。不过,这是他显示本事的时候了,他先是连连抛出万毒封印,救下了百毒子等门徒,然后,怒不可遏地一掌掴在百毒子脸上,把百毒子打得翻滚了好几个跟头,连连口吐鲜血。毒神怒骂道,“恶徒大胆!岂敢冒犯为师新收的关门弟子!”接着,他温煦地笑看着委坐于地的少年,柔声道,“为师果然没有看走眼,你果然天资聪颖,够资格当我的徒弟。别怕这些不争气的东西,为师近来忙于炼丹,无暇管教他们,让你受惊了。来,把这笛子给我,这笛子法力甚大,你道行尚浅,控制不住它的话,会遭反噬……”说着,毒神伸手探向那玉笛,不料,甫一接触,便觉触碰到笛子的肌肤如被炙烤,剧痛难耐。他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郑重地拱手道,“老夫今日收你为关门弟子,必殚精竭虑,向你传授我万毒门功法心诀。”说完,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碧色丹药,递在少年唇边,和气地说,“无炎,我今日正式收你为徒,赐你一枚避毒丹,可保你百毒不侵。”
    这个**,此药丸根本不是什么避毒丹,而是毒神用于控制门徒的万毒丹。秦无炎毕竟年少,且这五年来,日夜悬念的便是这位长者应允拜入万毒门的承诺,便毫不迟疑地服下了这枚药丸。毒神含笑立于少年身侧,等待着。片刻功夫,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腹部如被利刃刺中一般,疼得弓起了身子,忍不住松开了玉笛,双手紧紧按住腹部,扑跌在地,战栗不已。毒神强忍着灼人的痛感猛然攫住控妖笛,将它收入万毒归宗袋中,然后,心神安定地凝望着那痛苦不堪的少年。


    2楼2018-03-30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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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好痛……师傅救救我……”少年挣扎着向毒神伸出微微抖颤的纤长手掌,毒神微笑着,一动不动。
      猛然间,毒神身子一震,险些栽倒在地,他惊诧莫名地注视着手中的万毒归宗袋,只见在少年伸手的一瞬间,袋中的控妖笛竟然鸣响巨震不已,力量迅猛,自己几乎无法握住万毒归宗袋。
      毒神惊诧莫名,紧紧握住手中猛烈激荡的归宗袋,瞬时虎口被震出道道深痕,鲜血喷涌。情急之下,毒神急忙将归宗袋放入一个空置丹炉之中,并连下了四道万毒封印以为禁制。
      难道控妖笛此等强大的法器已经择定这柔弱少年作为主人了吗?毒神的目光更为狠厉,略一沉吟,自怀中掏出一个琉璃嵌金小瓶。
      他竟然如此狠毒,竟然要给那少年下毒蛊,且是万毒门中只会加诸于成年弟子身上的万毒尸蛊!我不禁微微发出了低沉的鸣响,应和着丹炉中控妖笛的一缕呜咽。
      毒神猛地折断琉璃瓶的细颈,瞬时琉璃瓶升腾起诡秘的暗紫光焰,他屏息凝神,低喝一声,迅疾出掌,将那光焰击向少年。
      暗紫光焰袭入少年胸口,瞬息间,他那白净的皮肤下显出暗红色的蛊虫,逶迤而行。少年仿若被利箭射中了一般,呼痛声戛然而止,晕厥过去。
      那控妖笛在丹炉之中仍隳突冲撞不已,声响巨大,不一刻,那厚重的黄铜香炉竟然现出道道裂痕。
      毒神神情一凛,心道不好,这控妖笛已经择定秦无炎作为主人,只要他在控妖笛的附近,那法器便会千方百计归附到他的身边。
      而且,法器一旦选定了主人,便不会贸然离弃,若法器的主人被仇敌所杀,仇敌和法器之间便存有了血仇,那仇敌就算力量再强大,也无法收服法器,亦无法成为法器真正的主人。
      而控妖笛是万毒门的至宝之一,已经失踪了几百年,今日重现,毒神自是志在必得,故而,虽然他对少年甚为忌惮,依照他一贯的行事作风,自是一杀了事最为简便易行,但若杀了少年,便永远无法真正拥有控妖笛了。
      因此,毒神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能杀掉秦无炎,只能设法让他远离控妖笛。正在他细密思量之时,轰然一声巨响,控妖笛竟然已经毁掉了一重封印,他神色巨变,急忙向丹炉加持三道万毒封印,然后,抱起昏晕不醒的少年,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般御风飞离。
      该去哪里呢?毒神迎着凛凛罡风,打定主意,迅如电光般御风而行,不一刻便携着秦无炎来到了魔教弟子进行修炼的总坛。
      毒神脚踏实地之后,理了理衣袍,平稳了一下气息,气定神闲地徐行至总坛荒野入口的守卫人身边,颔首道,“还好赶得及,生怕误了日期,若总坛下了禁制,就只能等来年了。”说着,毒神便抱着晕沉未醒的少年向入口走去。
      “等等!”守卫人伸手拦住了毒神,冷冷道,“你是万毒门的门主毒神吧?怎么也学得和那些下三滥门派一般,生怕弟子死在自家不吉利,非要丢到总坛来啊?”
      毒神神情不变,道貌岸然地解释道,“你想哪儿去了,这孩子年纪不过有点小,贪睡的很,但天分过人,必不会拖累总坛……”
      守卫人鄙夷之情又盛了几分,毫不容情地诘问道,“对你的解释,我姑且信之,但若是将弟子送入总坛修炼功法,至于连件衣服都舍不得给他穿,只裹着一条幔帐吗?”
      毒神闻言,厚颜如他,也不禁老脸微微一红,沉默半晌,面皮紫涨,恼羞成怒道,“我对你尊敬有加,你却对我万毒门冷言冷语,百般刁难,难道我毒神好欺负吗?”
      说着,毒神不再理睬守卫人,昂然走进总坛入口的巍巍石门,择了一块略平整些的粗粝巨石,便要将手中的少年放置其上。
      “慢着!”石门之侧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着一袭青色长袍,气宇轩昂,英气勃勃,眉眼锐利如剑,顾盼间朗若寒星。
      毒神不由心中一惊,那少年竟然是鬼王宗年青一代的翘楚青龙,虽年纪不过十五岁,但天资聪颖,禀赋奇高,深得宗主鬼王万人往的信赖,小小年纪竟已贵为圣使之尊,在各派盛会之时,与毒神有过数面之缘。
      但依照魔教门规,无论身份多么尊贵,都要随芸芸弟子进入魔教总坛修炼功法心诀,因此,青龙便也随众来到了总坛。毒神与那守卫龃龉不休之时,他对于争执事体便已了然于心,一直暗中留心毒神的一举一动,因此,待毒神硬生生闯入总坛大门之后,他便挺身而出。
      “毒神,夜深石凉,这少年正在沉睡,如何受得了这般寒气?我怎么觉着,你这弟子好像不是睡觉,而是……”
      青龙走近细看,只见毒神怀中的少年袒露胸膛的苍白肌肤之下,竟然有诡秘的暗红蛊虫蠕蠕蜿蜒,那少年在昏晕中微微战栗,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低弱的呻吟,他不由神情陡变,英挺的面容笼上一重寒霜,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毒神,你怎会如此狠毒,竟然给他下了万毒尸蛊!”
      没想到青龙竟然如此洞悉真相,毒神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回应,愣怔之间,竟任由青龙从他怀中接过了秦无炎。
      毒神略一定神,忖度一番,鬼王宗近些年来气势日盛,万毒门处处皆落下风,只能韬光养晦,而今自是不能轻易得罪宗主鬼王的得力手下青龙。
      思及此,毒神决定不与他计较,客气地拱手道,“眼力不错,是又怎样?这是我万毒门的自家事,与你何干?”说完,毒神轻松地拂了拂袍袖,转身便走。
      “站住!”身后传来青龙的一声怒喝。
      嘿,这傻小子还和我对上了?毒神按捺住胸中渐炽的怒气,停住了脚步。
      “万毒尸蛊的解药呢?”青龙诘问道。
      毒神怒极反笑,微笑道,“你们鬼王宗管得挺宽啊,连我们万毒门的事情都敢管,来日见到鬼王,我必要向他讨个公道。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每个月,我都会派人来总坛,给秦无炎送上解药的,你大可不必惦念……”
      青龙年纪尚轻,但身量高大,几与毒神身材齐平,且具有魔教之人少有的凛然正气,让人望而生畏,他闻言逼近毒神,不怒而威地质问道,“如果你没有派人按时送来解药呢,他岂不就身受万蛊啮体而死了?况且,明日之后,总坛各个入口便会加持禁制,连飞鸟都进不来,试问,你的徒儿有多大法力啊,还能突破禁制来送解药吗?”
      毒神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珠一转,便施施然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瓷瓶,扔给青龙道,“老夫给足鬼王宗面子,不和你这小孩子计较,给你解药。”
      青龙接过瓷瓶,倒出了瓶内的几颗深黑药丸,嗤笑着说,“毒神果然在唬我这个小孩子呢,你算算,一年十二个月,他要在这总坛闭关修炼五年,至少需要六十枚解药,你这几颗够做什么的?”
      毒神惦记着控妖笛,唯恐耽搁时间久了,那法器脱离禁制,杳无所踪,故而,他不欲和青龙纠缠不休,便悻悻然地足额拿出解药,交付在青龙手中。
      青龙清点解药数目无误后,仔细地将解药藏入怀中,然后,解下身著长袍,盖在尚自昏晕不醒的秦无炎身上,抱着他,缓缓步入总坛的荒野之中。


      3楼2018-03-30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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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3-30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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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罗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8-03-31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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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罗,炎瑶糖太少了,你加点糖。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3-31 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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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秦无炎点头应允,毒神迅疾挟制着他飞掠至一处幽僻山林,让他倚坐在山石边。
              毒神眉开眼笑地夸奖道,“无炎,收你为关门弟子,为师果然没有看走眼,真是好手段,能够结交鬼王宗地位尊贵的青龙圣使。这些年,他都和你讲了哪些鬼王宗的门内情形,无论巨细,统统向为师细细道来!”
              秦无炎目光明澈地望着毒神,清晰地说道,“我不知道。”事实上,他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很多。
              在总坛初遇秦无炎之时,青龙因毒神的心狠手辣而气愤不已,且终是年轻不省事,认为以鬼王的无上权威,待结束总坛修炼之日,只要自己向鬼王讨情,由鬼王出面,定可让秦无炎脱离万毒门的苦海,改投入鬼王宗门下。
              因此,甫一开始,青龙不过为了给秦无炎解闷,时时向他描绘狐岐山的诸般美景,待到一两年后,朝夕相处,共度艰难凶险,生死与共之后,且心中认为秦无炎日后必能顺利成为鬼王宗弟子,便毫无顾忌,向秦无炎事无巨细地讲述鬼王宗的门派秘闻要事。
              故而,在总坛的无尽荒野中,虽然触目尽是一成不变的灰暗苍黄,但秦无炎却满心满眼俱是狐岐山的灵花奇树洞天美景。
              对于秦无炎的回答,毒神毫不意外,哈哈一笑道,“一问就说的话,多半是谎话。我更愿意相信被毒蛊逼出来的话,那可句句都是真话……”
              话音未落,他凝神运气,瞬时微弓的右掌笼着袅袅赤焰。“无炎,为师再问你一次,你可知道鬼王宗是何情形?”毒神温和地问道。
              秦无炎垂下眼眸,声音微颤地摇头道,“我不知道……”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平生第一遭,毒神竟然没了主意。用毒蛊逼问了几个时辰之后,秦无炎已是气息奄奄,但他的回答不过由“我不知道”变成“我不能说”而已。
              毒神住了手,用袖子擦拭着额上细汗,紧蹙眉头,按捺住因不常有的挫败而产生的狂怒之情,就事论事地细细琢磨起来。若再向秦无炎施用毒蛊逼问,断然不行,他定然经受不住,立时便会送了性命,而一旦秦无炎死在我手里,控妖笛就永不能为我所用,但眼睁睁看着能够获知鬼王宗这一劲敌要密的机会飞走,这也太过可惜。
              毒神的目光逐渐转为冷厉,将我从鞘中取出,刺立在地上,然后,一把拎起秦无炎,将他掼在我那莹然凌厉的寒光之前。
              我不禁心痛得震颤鸣响,只见秦无炎为了忍痛,倚靠在山石上的脊背已是挨蹭得血痕纵横,第一次,他的面容映进了我的剑刃,那般虚弱,那般憔悴。
              “无炎,你是不是觉得为师只有这点子手段?那你可真是小瞧我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我便无须对你容情,这斩相思乃是门派至宝,世间奇毒,只要被它划破了一丝肌肤,便会痛苦不堪地死去,与斩相思之痛相比,适才的毒蛊简直不值一提……”
              这一回,这老小子还真是没乱吹牛皮,空言恫吓,因为,这世间伤人最痛之物本就是相思。
              秦无炎凝望着我那炫目的流光,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握向锐利的锋刃。
              没奈何,毒神连忙一脚将秦无炎踢开,赶紧将我收回剑鞘。这回,他真真正正没了主意,盘膝坐在秦无炎身边,闭目养神,暗暗纾解郁闷愤懑之情。
              冥思之中,他忽地找到了一条绝妙的门路。秦无炎自是不能杀掉,但也不能带回万毒门门内,因为,毒神并未收服控妖笛,如果让秦无炎靠近控妖笛,会让控妖笛脱离禁制。
              而今,万毒门已经查探出来,藏有天书的万蝠古窟恰恰隐藏在渝都城,毒神本就在考量暗中派遣弟子潜入并设法控制渝都城,但因门内弟子皆与毒神是一路人,要么凶相外露,要么愚顽不堪,是以考察多日,也未找到合意的人选。
              思来想去,倒是从未在门中受过荼毒熏染的秦无炎更容易蒙混过关,更能取得渝州城众人的信赖。
              打定主意之后,毒神便以一种全新的视角重新打量起了秦无炎,对于他身上的伤势甚为满意,因为渝都城向来守卫森严,虽然对正教与魔教皆一视同仁,并不横加排斥,但对于外乡人则还是会存有基本的戒备之心,而秦无炎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又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自是不会引起渝都城守卫的警觉,反而能引起同情,接纳他暂居养病。
              毒神冷静地估摸了一下,觉得秦无炎这病歪歪地模样,起码能在渝州城赖上一年半载,如此,也就能够寻机取得信赖,刺探万蝠古窟的秘密了。
              思来想去,毒神不由自矜地微笑起来,对于自己的手段恢复了十足的自信。 向奄奄不胜的秦无炎耳提面命此次渝都之行所负使命之后,毒神抱起秦无炎御风向渝都城飞去。
              不一刻,他们来到了翠树荫荫街衢整洁的渝州城,此时正值深夜,毒神将秦无炎放在渝都城城卫例行巡逻的道路上,看了一眼俯伏在地的秦无炎,刚待离开,忽地心念一动,发现自己竟然百密一疏。
              他教给秦无炎,待渝都城守卫查问之时,便声称途径渝都之时遭遇劫匪,身受重伤,举目无亲,恳请收留。
              但秦无炎的肩膀伤口却被青龙包扎得甚是细心,如此,便与刚被劫匪重伤的情由对不上,于是,毒神连忙走到秦无炎身旁,一把扯下裹扎在肩膀的布条,细心地擦去伤口上的伤药,眼见鲜血涌出,与新伤无异,便满意地躲在街角石牌后静静等待。
              候了片刻,却并未听见秦无炎如他所教的那般呼喊救命,难道他因为伤重不支已经晕过去了吗?
              毒神连忙过去查看,只见秦无炎费力地捡起被毒神胡乱扔在一边染了血的青色布条,仔细地卷成一个细卷揣入怀中。
              “愚蠢!我是不是成日装扮成老头子,弄假成真,变成真正的老糊涂了,怎会如此不开眼,收他这个傻子当关门弟子?”毒神气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拂袖而去。


              11楼2018-03-31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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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未见过毒神如此慌张,当然,我在其中也功不可没。近几年来,许是天道循环,气数将尽,他的法力心机运势皆微微呈现衰退之象。因此,想尽办法之后,没奈何,他便率领众弟子前往渝都城外灵气充沛的空苍山,寄望在那边借灵气之助,炼制毒蛊,养心修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觉得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无法控制住我了。
                与他的衰颓相反,远在渝都的秦无炎倒是愈来愈顺风顺水,在那边刚刚两年不到的时间,便取得渝都城城主的信赖,担任城卫府统领,这几年更是加紧经营谋划,事实上在渝都城可谓只手遮天,挟老城主而号令众人。
                秦无炎的表现倒是让毒神感到大为意外,但他这个人向来很识时务,势利得很,秦无炎在渝都城站稳脚第三年的时候,毒神便宣布,秦无炎不仅仅是他的关门弟子,还居于万毒门首徒的尊位。
                这一回,他简直就是投奔过去一般,先让秦无炎暗中查探布置妥当空苍山的密境,然后,方悄悄携众弟子和药人们在山外设下禁制,潜居起来,修身补气,培植蛊毒。
                一个人在走运的时候,事事顺遂,而一个人在背运的时候,处处倒霉。
                那一日,青云门陆雪琪与鬼王宗少主碧瑶不约而同地攻上了毒神盘踞的空苍山,原本,毒神并不把这些小辈放在眼里,但在他与敌对战之时,我没有放过他心力法力衰微的任何机会,每每于电光火石之间偏差一二,或让他感到难以控制操纵,令他时不时险象环生。强敌对阵,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别,空苍山一战的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上很多。
                毒神被这几个小辈重伤,仓皇而逃,我趁他惶恐莫名之际,推动了一下他那胆怯的心念,他害怕强敌会趁他受伤之际,夺走门派至宝斩相思,故而,便动了将斩相思寄放在秦无炎那边以保法器平安的念头。
                我抓住这个良机,促使他进一步下定决心,出了昏招,直接派百毒子将斩相思送给了秦无炎,造成了法宝传承的既成事实。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悔之晚矣,我已经不再属于他了,我找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第一次,我被他如珍似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他轻轻摩挲,眼中满是欢喜,慢慢抽出剑刃,那灿然宝光惊艳了他的眼眸。
                五年未见了,若不是他眸子里那一抹熟悉的明澈,我恐怕认不得这个俊美英气二十岁许的青年便是我心心念念的秦无炎。
                他的脸庞又一次映入我的锋刃,脸色虽偏白皙,但发散着令人愉悦的光泽,鼻梁英挺,眼神坚毅,透着一种莫名的正气,唯有不经意间戏谑微挑的唇角,让这张好看得挑不出毛病的脸骤然现出一丝悬念。
                如前所述,我乃世人痴念所化,洞悉人心,无论谁,只要握住了我,他的前尘往事以及心中念想便如潮水般奔涌而来,无处遁迹。只一瞬,我便望尽了他在渝都度过的五年光阴。
                五年前的那个深夜,伤重难支的他如愿以偿地被巡夜的渝都城守卫发现,果然如毒神所预料那般,见他不过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渝都城守卫们禀报城主之后,便容他暂居在城卫府的厢房内养伤。
                不知昏晕了多少日,他在某一个明媚的午后醒来,照料他的仆役见他终于苏醒,忍不住高兴地说,“你总算醒过来了,脸色还这么差,你大哥要是见了不知道该多担心呢……”
                大哥?难道青龙来了吗,怎么可能?秦无炎连忙撑起身子,急切地张望着,并没有看到青龙的身影。
                那个仆役赶紧伶牙俐齿地解释道,“哎呀,我这话都没说清楚,不是说你大哥来了,而是你昏迷中一直念叨着什么大哥,应该是你兄弟吧,你遭了劫匪,流落到我们渝都,你的兄弟不知道你在哪儿,不知道该多担心呢,找人给他送个信不就成了……”
                闻言,秦无炎躺回枕头上,不禁哑然失笑,对呀,青龙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渝都,怎么可能寻过来呢。
                他裹着被子,惬意地胡思乱想着,在总坛荒野的时候,青龙言之凿凿地说过好多次,宗主鬼王是总坛盟主,可以号令各门派,毒神都不敢招惹。只要鬼王发话,毒神定会乖乖解了他身上的蛊毒,放了他。而青龙甚受鬼王重用,在他看来,让鬼王同意为秦无炎出面并不是难事,照他那很有把握的说法就是,“你的事情,我和宗主大人说一声就行了!”
                渝都城的日子总体还好,但每月的解药终究是一个坎,虽然奉命来送解药的百毒子怕别人看出端倪,并不敢拖晚时间,但生性恶毒的他,还是免不了寻机百般刁难羞辱一番之后,才恩赐似的抛下解药,扬长而去。因此,一旦伤情稍好能够支撑着出门,秦无炎便踉踉跄跄地扶着木杖,整日徘徊在渝都城的街衢巷尾,酒楼茶社,希望能够找到合适的送信人。
                终于,寻觅了多日之后,在酒楼里边痛饮渝都城特产的桂花酿美酒,边眉飞色舞高谈阔论的一个中年汉子引起了秦无炎的注意。
                “老子可不是等闲之辈,我可是狐岐山的座上客,谁都要买我几分面子,好比那个什么青龙圣使,他都要叫我一声前辈,前几日啊,还请我喝酒呢……”
                闻言,秦无炎便慢慢挨了过去,恭敬地恳求道,“既然前辈和青龙圣使很熟,能不能帮我给他捎个口信呢?”
                那中年汉子酒盖了脸,加上已经在围观众人面前夸下海口,便随口应承道,“这有何难,明日我便会动身前往狐岐山,回请青龙圣使呢,说吧!”
                秦无炎低头道,“请你告诉青龙圣使,就说……无炎在渝都。”
                他终是年少,怎知那汉子不过是在乱吹牛皮,非但不是青龙圣使的前辈,恐怕连狐岐山坐落在哪儿都不知道呢。
                托人送信之后,秦无炎便苦苦等待起来,若是体力允许,必要登上渝都城那魏然高耸的城楼,极目远眺,细细辨认每一个自天地茫茫处现出的人马行踪。
                日盼夜盼,度日如年,倏忽间,竟然堪堪将要流逝一年的光景了,已是临秋末晚,秦无炎站在寒风阵阵的城楼上,身子冻得发僵,最后一次望了一眼那天地暮色交织之处,扭头走了,这一日后,他不曾登高远望了,因为在寒风战栗之中,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凡事要靠自己。


                12楼2018-03-3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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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荻瑟瑟,碧河萧索,此情此景倒是与秦无炎的心境相合。他躺卧在渝都城外护城河的上游水清之地,脸上蒙着一袭黑色面巾,衔着一根芦苇细管,模仿着控妖笛的调子,细细吹奏。毕竟这是要操控毒物,还是不能显露真面目,让别人发现才好。
                  不一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条碧绿的竹叶青蛇被那曲调吸引,蜿蜒而来。秦无炎见引来了一条毒蛇,虽然才儿臂粗细,长仅三尺,并不令他满意,但也慰情聊胜于无,若加以调教控制,关键时刻还是可以用于傍身守卫。
                  芦笛稍长,需要修整,秦无炎伸手入怀,摸索小刀的时候,随手带出了一个透着暗紫血渍的青色布卷,他拿着那个布卷,哂然一笑,抛入滔滔河水之中。
                  之后,他立在岸边,专心致志地吹奏着芦笛,慢慢地,那碧蛇随着他的曲调昂首吐信,蠕蠕进退,正在他欣喜这条蛇渐渐服从调教,正自得趣之时,忽地青光一闪,那条蛇乌血横飞,竟然被生生斩成两段!
                  那蛇甚是生猛,虽然被拦腰斩断,但蛇头仍利齿毕露,上半截蛇身依然耸动蹿跃不已,秦无炎大惊,刚要查探情况,忽觉自己竟然被一股大力迅猛推出,不及防备便坠入冰冷的河水中。
                  “救命,我不会游泳!”秦无炎惊惶地扑腾着,寻隙呼喊道。扑通,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跃入河水中,恰好停落在秦无炎身旁,紧紧抱住了他。
                  正当秦无炎庆幸有人来救之时,抱住他的人也惊惶地大喊起来,“糟了,我也不会游泳啊!救命!”秦无炎要不是正在一个劲儿地呛水,听了这话,一定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起来了。
                  那个人慌张之余,镇定下来,紧紧抱住秦无炎,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一瞬间二人沉入河底,然后,那人双足奋力一蹬,跃出水面,伶俐地翻了几个空心跟斗,又毫无必要地回旋了七八圈之后,稳稳站在河岸之上。
                  惊魂甫定,那人甚是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墨发水花四溅中,秦无炎看见抱住自己的那个人,是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身材略高,长相还挺不错,就是那对圆溜溜的杏仁眼显得有点儿顽皮。
                  “哈哈,只要有了我这般功夫,根本不用学游泳!”那少年得意洋洋地自矜道。
                  他放下秦无炎后,大模大样地端坐着,一挥手道,“我救了你的命,你也无须介怀,行侠仗义是我的本分,千万别磕头作揖的……”
                  秦无炎不由惊诧地反问道,“我干嘛给你磕头啊,刚才难道不是你把我丢进河里的吗?”
                  少年微微语塞,然后脖子一拧,辩驳道,“我是为了救你的命!要不是我随机应变,智勇过人,你就被那条毒蛇咬死了!”
                  秦无炎不禁嘿然,心中暗道,如果咬了自己的话,到底谁死还不一定呢,多半应该是那条毒蛇。但抬眼见那少年得意洋洋的模样煞是碍眼,秦无炎便忍不住诘责道,“这都是你胡思乱想出来的,你才没有救我的命呢,反而害了我那宝贝蛇的命!实话和你讲,我是跑江湖卖艺的,这条蛇是我好不容易才调教出来的,硬生生毁在你手里,你说,该怎么赔我?”
                  那少年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对不住了,你说,该怎么赔你?”
                  哇,这人怎么这么傻啊,这番话都能骗过去,见状,秦无炎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闷声不响地生起一堆火,脱下湿淋淋的衣裳便要架在火边烤干。
                  秦无炎刚一脱下衣服,那少年便怪叫一声,捂住了眼睛。秦无炎笑问道,“怪不得细皮嫩肉的,原来是个大姑娘假扮的,没见过男人的身子吗?”
                  那少年抖着手,指点着秦无炎颤声道,“别胡说,人家也是男人啦,只是……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疤啊……”
                  秦无炎背着身自顾自地烤着衣裳,平静地说,“都说了我是跑江湖的,养蛇总会被蛇咬到,少见多怪!”
                  那少年眼圈一红,摸摸索索打开了随身带的锦绣织缎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大瓷瓶,递在秦无炎面前,边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疗伤圣药,每日涂用便能消去疤痕,真的,可灵了,保管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送给你,就当赔偿你的亲亲宝贝蛇了。”边挖出一块黑黝黝的药膏,细细涂抹在秦无炎脊背处的伤疤上。
                  “算了,算了,怕你了,好痒啊,敬谢不敏,有空时我自己涂吧……”秦无炎触痒不禁,手一抖,差点儿把衣服掉到火里去,连忙阻住了那少年。
                  寂静中,两人围着一小堆火,烘烤着湿透的衣服,气氛有点发窘,秦无炎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郑重地说,“我姓曾,叫我书书就好了,我是青云弟子,从河阳城家中赶回师门,恰好途径渝都,便顺道来看看外公,但没想到他正在闭关修行,我便等不及,先走了……”
                  不过问一下姓名,竟然竹筒倒豆一般将自己的师门家底全抖了出来,还真是毫无戒心的一个人啊,真是够呆的。
                  “你叫什么名字呢?”曾书书问道。
                  秦无炎犹豫了一下,随口说道,“没名字,自小被人拐了,记不得名字,拐我的人也没给我取名字……对了,你这人好过分,年纪和我相仿,还让我叫叔叔,真是欺人太甚!”
                  曾书书赶紧解释了一番这本就是他的名字,并为秦无炎的身世飘零很是掬了一把同情泪,然后,他望着秦无炎说道,“哎,都这么熟了,你怎么还蒙着面巾啊,有什么怕见人的?”
                  他外公在渝都,日后必然还会再来,若让他记住了,还是会惹来麻烦。略一思量,秦无炎便闷声道,“身上的伤疤就把你吓得怪叫,若是你见了我脸上的伤疤,非吓死不可……”
                  “无妨无妨,快点儿涂上我给你的药膏吧,保准能变得帅帅的!”说着,曾书书便蝎蝎螫螫地要过来涂药。
                  秦无炎见状,连忙从瓷罐中取了药膏,背转身,取下蒙面巾,在脸上厚厚敷了一层,想来,在黑黢黢的药膏遮蔽下,曾书书一定看不清自己的面貌。
                  折腾了半天,秦无炎觉得腹中饥饿,便拾起地上断成两截的死蛇,利落地剥掉蛇皮,穿在树枝上,放在火上烤将起来。
                  “你……你这是要把你的亲亲宝贝蛇火葬了吗?”曾书书圆睁着眼睛问道。“开什么玩笑,我好饿,当然是烤来吃啊……”
                  未待秦无炎说完,曾书书干呕着一把抢过穿着蛇肉的树枝,嗖地一声扔进了密林深处。
                  “太恶心了,这怎么能吃啊!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吓唬我,对不对?但我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来,吃这个吧,这是我娘亲硬塞给我的点心,其实,我只有小时候才爱吃,现在早就不爱吃了,可娘亲还是每次在我出门前,都要做上一大盒子,非逼我带在身上,她也不想想,我现在好歹也是青云少侠啊,随身背着一大盒子点心像什么样,太有损我的形象了。不过啊,肚饿的时候,吃上一块,味道也还不错……”
                  说了这么一大番话,曾书书停住了话头,看了一眼秦无炎,不由惊呼道,“我有没有看错!这才说话的功夫,我不过吃了半块点心,你竟然把这整整一盒子点心都吃光了!两斤多啊!”
                  秦无炎啥话也不说,默默盯着曾书书手中捏着的那半块点心,曾书书震惊之下,顾不上吃,把手中的点心也递了过去。
                  秦无炎把那块点心丢到嘴里后,舒坦地仰卧在草地上,叼着支长长的芦苇,心满意足地说,“有时候,差一点点都觉得没吃饱,这回可算是吃饱了。”
                  这个青云少侠还真是傻得可以,家里人的心也真是大,放心让他独自跑来跑去,迟早被人拐去卖了。秦无炎斜瞟了一眼正自捧着空空点心盒子发呆的曾书书,好言好语道,“我劝你莫要耽搁,趁着天色尚早,快点儿回你的什么青云门吧。你这么呆,让坏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曾书书怒道,“你当我是呆子啊,连谁是坏人都看不出来吗?”
                  秦无炎挑起眉,笑着反问道,“怎么能看出来?坏人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正如你脸上也没有写着呆子两个字啊……”
                  曾书书一时语塞,总觉得这人在拐着弯儿骂他,但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只是呆呆地看着秦无炎,不知该笑还是该怒。


                  13楼2018-03-31 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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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3-3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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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继续努力💪写的太好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8-04-01 10:53
                      收起回复
                        为烟罗和炎瑶疯狂打call


                        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8-04-01 12:17
                        收起回复
                          究竟有谁怕死?最怕的是这一生里,从未有过片刻开心。
                          在坠落中,闲着也是闲着,我便细细追忆起秦无炎曾经有过的片刻开心。刚一动念,一个模样古拙滑稽的白瓷罐子便不依不饶地飘来晃去。
                          那一日,暮霭渐浓,虽然秦无炎百般催促,但那个自我感觉挺威风的青云少侠曾书书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应该是怕丢面子,生怕自己赶着天色尚明的时候走就是露怯。于是,挨挨蹭蹭,残阳完完全全湮灭在秋日碧河的冷冽波影中,唯有一线暗紫余晖勾勒出两个少年相对无言的身影,挺拔而纤弱,恰似那河湾围簇的摇曳秋荻。
                          “青云门的,天都黑了,还不快走!”夜风寒凉,秦无炎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再一次催促起来。
                          “阿嚏,冷死了,我当然不想待在这河滨野甸子,但……”曾书书瞅了眼抄着袖子冻得微微发抖的秦无炎,瞪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啊?这荒郊野岭的,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听师傅们讲,如果是俗人中的坏人还好对付,万一倒霉,碰见魔教妖人的话,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秦无炎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你可不就是个倒霉蛋吗,碰见我这个“魔教妖人”。
                          耳边曾书书继续聒噪道,“如果是普通人呢,遇见魔教的那就万劫不复了,但我们正教弟子,特别是青云门的,我们肩负的使命就是为世人斩妖除魔,魔教妖人见了我们,可就倒了血霉,反而是他们万劫不复了……”
                          曾书书停住话头,略一沉吟,试探地问道,“如何?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很羡慕我们啊……看你这举目无亲,孤苦伶仃的,干脆,跟我一起回青云门吧,如果入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法眼,没准儿也能收你为徒呢。万一……万一进不了青云门,我就送你去河阳城老家吧,就算学不成降妖除魔的功法,也能学些防身本事,保你衣食无忧……”
                          可惜啊,我现在已经思量清楚,既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替我主张,我只会走我自己的路。
                          秦无炎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想拜入任何门派,只想自由自在。再说,你除了当青云少侠,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什么的,就没想过还可以走不同的路,见识一下不同的大千世界吗?好比和我搭伙……”曾书书眼睛一亮,好奇地竖起耳朵细听。
                          秦无炎兴致勃勃地续道,“和我搭伙卖蛇药,你负责让蛇咬,我负责给你解毒,如此,一定生意兴隆……哎呀,光顾着闲扯,忘了正事,单单有你这个搭档,没有蛇可不成,我要赶紧先召唤来几条宝贝蛇啊……”
                          秦无炎作势吹了一声芦笛,乐音未散,曾书书的脸色瞬时变得煞白,抄起包袱,疾行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个喧闹的少年离去了,留下了双倍的寂寞和一个瓷罐子。那个瓷罐子是少年留给秦无炎的生肌祛疤灵药,那灵药确实很灵,悄悄静静地消去了他身上那些苦痛的印记。
                          药膏用完了,秦无炎看着那个圆溜溜的瓷罐子,没舍得丢,洗去药气之后,放在枕边,用来装蜜饯。
                          渝都城的人生活得富裕宁静,心底也比艰苦地方的人柔软许多,对秦无炎这个流落异乡孤苦无依的少年很是体恤,不仅收留他疗伤养病,提供住宿衣食,还很是大方地每月给他几百钱零用钱,以备他们想不到的零碎花用。
                          毫无悬念,秦无炎把这一小笔钱统统用于买吃的,特别喜爱甜甜酸酸的蜜饯。每回买来蜜饯之后,他都仔细地装入枕边的瓷罐子里。
                          养病的日子是慵闲的,虽然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晨光初萌他便会猛然惊醒,再也无法入眠,但他会惬意地拥被而卧,一面静静看着愈发明媚的温煦日光慢慢点染窗扉,一面悠闲地抱着瓷罐子,拈起一片片娇红衬紫柔红映碧的清甜干果子,心满意足地放入口中,细品这欢愉的滋味。
                          现在,我也晃一晃这个幻念中徘徊不去的瓷罐子,拈出几片他曾有过的片刻开心,细细检点,实在不多,连瓷罐子的底儿都铺不满。
                          ~青龙与三日醉~
                          一别五年,秦无炎第一次在狐岐山的鬼王宗大营外见到了青龙。他们之间仿若没有横亘漫长的年月与无数的波折,相见时的情景便似,他们俩不过背对背各自眺望着总坛荒原的清冷风景,看得腻烦了,便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彼此对望着,熟稔地含笑不语。
                          可别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呀,秦无炎打破了喧嚣中笼住二人的静寂,抢先打了声招呼,“大哥,别来无恙?”
                          青龙点了下头,说道,“我很好……”
                          秦无炎拦住了话头,笑问道,“你这边可有好酒?”
                          青龙豪爽地大笑道,“早就为你备好了三日醉!”
                          看着这个人,听着那温厚如初的声音,不知怎的,深埋心底的那一股温热还是不听话地涌到了眼睛里,难道要热泪盈眶吗?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秦无炎掩饰地垂下头,拍了一下青龙那宽厚的脊背,洒脱地笑道,“那还等什么?”
                          ~碧瑶与桂花糕~
                          掂来掂去,左思右想,秦无炎很稳妥地将他对碧瑶的感觉归入讨厌这一区域,不然,他很难解释,为何一见到这个俏丽轻灵纯真率性的女孩,便会不由自主地手足无措,言语不当,面目可憎,惹人厌烦了。
                          他虽懵懂无知地看不懂自己的心,我却能感觉到并识破他那躲藏在坚硬外壳下的真心。不过我虽阅尽人心,但却真真没见过比秦无炎面对感情时更拧巴不讨喜的人了。
                          细数他和碧瑶不多的共处时光,给我的总体感觉,用一句非常绕的话来总结就是,一个从没被爱过也不懂得爱的人在第一次爱上某个人时因惶惑不安与患得患失而将所爱的人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直至无影无踪。
                          唯一令我欣喜满意的表现就是,当他和碧瑶将要前往阒无人烟的荒漠之时,他记得带上一包桂花糕,还表现出了超凡脱俗的定力,竟然忍住了嘴馋,一块都不曾偷吃,统统留下来,待到估摸着碧瑶许是肚饿的时候,珍而重之地捧递过去,而那率真善良的女孩,也甚是信赖地接了过去,并没有因为这是毒公子碰过的食物而心存猜疑。
                          那个迷离的月夜,秦无炎回想过很多次,不过,琢磨得最多的还是,桂花糕到底什么味道啊,如果知道过后便会被那个粗蛮的骆野几口吃光的话,他一定会偷偷尝一块的。
                          ~燕虹与关切的眼神~
                          秦无炎哪怕在自问自答别无他人的时候,也绝不会承认,潜入焚香谷盗取玄火鉴是为了复活碧瑶,退一万步讲,最多是在完成取得天书振兴魔教大业之余,捎带着复活那个女孩,为了……依照他那冠冕堂皇的说辞,看看她与张小凡之间会是一个什么结局。
                          他这个人行事甚是缜密,向妙公子金瓶儿交待得非常仔细,距离焚香谷入口多远的地方与他交手,他又如何合情合理地露出破绽,金瓶儿应当把他伤到什么程度才能蒙骗住高高在上的焚香谷众人,甚至连心肠刚硬戒备心很重的上官策会毫不容情地废去他修为的可能性,林林总总,他都有慎重考虑,并加以一一释明安排。
                          唯一没有考虑到的便是,被废去修为竟然那般痛苦。经脉尽毁,修为全无,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带给他遁入昏迷中都无法逃避的彻骨之痛。
                          上官策目凝寒光,运集功法废去他修为的一刹那,他的每一分每一寸肌肤血肉都仿若被无形的火剑穿透,然后,并没有结束,那些灼热剧痛盘踞在周身经脉血肉之中,若万千条透体而过的烈焰细索,将他悬吊在生死之间。
                          从来,碧瑶都未曾进入过他的梦中,但在被废修为的昏沉痛苦中,他能感觉到,她来了,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一双忽闪着泪光的灵动明眸关切地凝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了,迎来了更为清晰锐利的痛苦,也看见了如碧瑶那般的怜惜眸光。
                          于是,依照青龙的责备话讲,他冒着时不时被捅上一刀的风险,将莽撞单纯的梵香谷女弟子燕虹留在了身边,只为了,能够看到那相似的关切眼神。


                          17楼2018-04-02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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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岐山,千年优昙密林。
                            秦无炎凝望着那绵延至天际的漠漠紫烟,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景色之炫美超乎了他的一切梦境。
                            “无炎,别光顾着发呆啊,日子长着呢,慢慢看。别忘了还有好酒等着你啊……”青龙宠溺地笑着,拎着一坛子三日醉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日醉,对于这酒,秦无炎算是闻名已久了。在总坛的荒凉岁月中,青龙每每在寒风瑟瑟中神采飞扬地追忆描摹着美酒三日醉,形容那酒醇美甘香,饮上几杯,便如沐春风一般。
                            秦无炎虽从未喝过酒,甚至都不太明白酒到底是什么,但听青龙说得多了,不由得也对这三日醉美酒心神往之了。
                            日子长着呢……如此快乐的日子真的会长吗?罢了,管他日子是长还是短,重要的是这一刻的静谧安然。人生苦短,何妨一醉?但愿长醉不愿醒,仅仅醉上三日,怎么够?
                            秦无炎不知怎的,应该笑的时候,反而笑不出来了,咧了咧嘴,觉得再怎么努力,也凑不出一个笑脸来,便伸手抄起在面前晃悠的酒坛子,微微倾侧,让那碧清的醇酒流入口中,果然名不虚传,若一泓温润春水,澄碧漾漾,芬芳四溢,唇齿沁香,更妙的是那股子恰到好处地暖意,在身子里令人惬意地蔓延,连蛊毒引起的不散阴寒在这醇厚酒力的和暖之中都变得微不可察了。
                            为了延续这份暖意,秦无炎便毫不停歇地渴饮着美酒,仿若一个冻僵了的人舍不得离开一堆炎炎暖暖的营火。
                            “哎,无炎,这可是三日醉啊,酒劲儿大得很,你可不能这样一气儿灌下去,照你这劲头,别说醉三日,醉死了都有可能!”青龙脸色微变,抬手便要抢回酒坛。
                            “醉又何妨?有本事,你来抢啊……”说着,秦无炎拎着酒坛子,飞身跃上宛若浅紫花海的优昙密林之巅,若飘忽鸿影,轻快灵动地飞掠着,所经之处,衣袂临风,浮荡起漫天花雨。
                            “你……”青龙急得舌头直打结,心中很是担心,生怕他喝酒之后一时不慎,从那高处跌落下来。于是,顾不上多说,青龙连忙也跃上树巅,向秦无炎的方向疾奔而去。
                            见青龙面色焦急地追赶过来,秦无炎越发顽皮起来,索性转过身,一面后退着急速掠行,一面笑着气青龙,时不时向口中倒上一大口酒。
                            “无炎,慢一点,别跌下来……你怎么能跑得这么快,几年不见,果然进益了……”
                            “哈哈,这几年除了下毒的本事之外,就数这逃命的本事见长了……”
                            青龙已是追得满头大汗,却无论如何发力狂奔都追不上那抹飘忽的紫影。眼看着秦无炎又在疾行中忙里偷闲地喝了好多酒,青龙刚想再行劝阻,却忽地心念一动,惘然若失,因为,他猛然间感到,秦无炎这种喝法,分明是一个人打算一生中只喝这么一次酒的决绝模样。
                            倏忽间,秦无炎身形一滞,若断线纸鸢一般从紫花烟树之巅飘摇坠落。
                            糟糕,秦无炎身中万毒尸蛊,本应忌酒,若功力深厚的话,饮上几杯酒并不碍事,但喝了这么多可就大事不好了!青龙猛然间想起秦无炎身中毒蛊不能饮酒,不禁万分懊恼自己竟然如此马虎。
                            他连忙飞身跃下,迅捷如风地奔了过去,堪堪接住了秦无炎,只见他面容上那适才因酒气熏染而现出的好看绯色已经瞬间消退,重又变得清冷苍白,宛若那一轮垂悬在紫陌烟林之上的清辉。因一路疾奔而微微散敞开的领口处,白皙的肌肤下隐隐可见暗红毫光蠕蠕蜿蜒,见状,青龙不由心中大痛,连声轻唤道,“无炎,你身上可带有解药……”秦无炎轻轻摇了摇头,额上泌出涔涔冷汗。
                            青龙轻轻掠开他的衣袖,浑身一震,只见手臂的肌肤下亦现出那诡秘的暗红。“无炎,你……你身上的毒蛊怎生多了这许多……”青龙声音一哽,说不出话来。
                            今日见到秦无炎之后,一直有一句话憋在他心里,却找不到机会问,那便是,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此刻,青龙痛感这句废话幸好没有问出口。
                            秦无炎拂开他的手,拉好衣袖,神情如常,并未显露半分痛苦,唯有嘴唇微微抿紧,眼神略微发眩,身子亦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不要紧,酒力散去也就没事了……我好累,好想睡一觉……”秦无炎的声音微不可闻。
                            于是,在千年优昙林那片香雪海般的月夜中,青龙如在总坛荒野中那般,倚坐在一株花树下,秦无炎枕着他安闲地侧卧在身边。像在总坛时一样,青龙在二人身周布下一个涌动着幽蓝流光的结界之后,秦无炎方安心地酣然入眠,而不会时时惊醒。
                            莹然辉光映衬下,青龙凝视着他在睡梦中那安宁美好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叹息,心中不知怎的,觉得他和另一个让自己疼爱惦念的人说不出来的相像,那个人便是碧瑶,这两个人好似天地间一股痴意,无处安放。
                            暗夜中,紫色花海中的幽蓝结界发散着柔美静谧的光芒,衬得身处其中的两个人宛若凝冻于七月流火落霞灿然的无尽苍穹。
                            遥遥远山,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俱都凝望着优昙密林中的那抹迷离光亮。
                            “鬼先生,如你所言……如此甚好,我们在万毒门又多了一枚棋子……”鬼王沉稳地微笑着,转头对静立身侧的鬼先生说道。


                            18楼2018-04-02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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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04-02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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