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微弱的阳光与酽红的荒芜大地交融,枯枝上方掠过砭骨的风,萧瑟而冰冷。
我在满地枯黄中起身,碎叶随大幅度的动作纷纷抖落,摔下了悉索的声响。我揉了揉昏胀的脑袋,神经紧绷,头疼欲裂地攀坐在一派陌生的这片土地,忍着痛意四处张望。
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接收了信息,感官渐渐恢复知觉,所有的记忆与剧痛贯涌而出,在理智的边缘施舍了难能的怜悯心,最终以更为虐烈的折磨将我拉回这亦真亦假的世界。
我忍着痛意,垂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两臂僵硬地慢慢举起,我动了动手脚,只觉浑身痛到丧失知觉,大滩的血污从我的衣服上蔓延至地面,仿佛那场虐杀仍在眼前展开血腥的画面,叫人胆颤心寒。
我黯下目光,面无表情地坦然接受眼前的残忍事实。
我死了,再一次死了。
这是第十次。
而我从死亡中复苏,再次活过来,也是第十次。
这种话说起来很可笑也很离奇,毫无真实度可言。但经历过整整十次,我想我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一切不过只是出现了幻觉。
每每醒来时,身体的剧烈痛感与刺激视觉的可怖伤口或姿态,虚实难辨的混乱记忆,陌生的地点,彻底无视我的人群。
一切都诡异得可怕。
仿佛这只是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而我如同渺小的蝼蚁一般,轻易被决定生死去向,在无法预知的任何时刻被迫接受痛苦与折磨。
凭什么?
焦躁与不安侵夺了残存的理智,灼烧着心中的无名怒火。我不想再管这该死的变故,忍着痛意鲁莽地起了身,扶着孱弱的双腿踽踽前行,试图找到任何方式,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是真的受够了。
周遭是一片染上秋黄的树林,铺落满地的枯叶与脚印踩碎了嘎吱声响。四望无人,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我垂头不语,心底忽生怅然,只觉得崩溃且无助,不知该往何处去。
残存的力气渐渐耗尽,我愈发感到虚弱,脚步虚浮发软。我在平地绊了个踉跄,直直朝地上摔去。半边脸同粗硬的砂石摩擦而过,留下了炙热的疼痛感,我无力再品味痛觉,瘫趴在林地上,大口喘息。
悬在天角的太阳远远地投下炽热的光,将苍翠枝叶下的林丛割成支离破碎的一片天地,明暗交映四际,留下影影绰绰的风中波澜。
耳边有脚印踩过枯叶的细碎声响,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我努力忍下昏厥,倚着耳朵勉强歪过脑袋,希图瞧见个谁能来救我。
混沌的视线之内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站在我的跟前,投下颀长的阴影,一动不动。我吃力地抬手,颤巍巍地伸手抓住近在咫尺的脚踝,哭腔混着血锈的味道,漏出涩哑难言的声线。
“拜托……请救救我……”
耳边恍惚游进一丝叹息,渺若云烟。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终于听见那人的声音,随着风吹树动的声响摇晃, 越过光线轻缈地落了下来。
“我正是来拯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