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恭吧 关注:3,455贴子:87,769
  • 14回复贴,共1

【all恭】春日远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百度。

琴川镇楼


1楼2018-04-11 13:04回复
    看了小伙伴的文之后的扩写,文笔和脑洞都极其沙雕,架空古风私设如山bug成堆。
    附上小伙伴的原文地址:http://zhanganmoxuan.lofter.com/post/1e86bfb9_128f06e4


    2楼2018-04-11 13:06
    回复
      春日远
      一 元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暮春三月,京城的桃花开得正好,轻红烂漫,灿若云霞。东风一过,片片落英纷飞似雪,卷着香气散入家家户户。
      皇子出降的队伍已经出了宫墙。辚辚声响传遍了京畿。大明寺的桃树下绿茵斑驳,檐上的铃声清脆而透亮,正如春日里的一捧泉水。
      “……公子?”
      方兰生低头看了看落在掌心的一瓣桃花。阳光从花树和树间所系的朱丝中泻下,映得少年俊秀姣好的面容凭空生出几分孤寒来。
      “走罢。”
      他攥着绕在腕上的佛珠合掌一拜,拂落满身花瓣。
      ——姻缘如此,不可求。
      大红鸳鸯的绣被上,撒了密密一把花生莲子。欧阳少恭跪坐在少年对面,笑意盈盈道:“嫁与我,委屈殿下了。”
      他的声音温和沉婉,一如其人。
      “将军勿要多想。”韩云溪神色不变,“屠苏并无此意。”
      屠苏是他小名。他本是韩帝与民间女子所生,长至八岁方被接回宫中。
      欧阳少恭为欧阳氏幼子,弱冠之年袭了祖上的官爵。分明是将门之后,偏却生得蕴藉柔冶,尤以擅于奏琴广知,与故去的父兄极不相似。坊间盛传其体弱力微,不能折敌附众。
      面前青年身着绛色华服,柔艷宛然。朱唇浸润了酒的色泽,一双上挑凤目在烛火映照下极为明亮,眸中似有熠熠星华。
      烛影摇红迟睡起。韩云溪醒来之时,天已大亮,昨夜黏附在灯台上的残烛已被人撤下,满目嫣红似在一夕之间褪了色,唯有罗帐中还氤氲着如合卺酒般曛暖的香氛。
      欧阳少恭着了中衣,在镜前梳发挽髻。听到响动,便过去拉开帐幔,挂在玉钩上。
      韩云溪一壁看他忙活,一壁掀开被子下了床。
      一名侍女入门行礼,轻声道:“驸马的东西已经收拾……”
      她猛然觑见已起身的少年,慌忙闭口不言。
      “收拾东西?”韩云溪看着欧阳少恭,“何意?”
      欧阳少恭似是轻喟了一声,也不责骂,只挥手让那侍女下去。
      “昨日圣上下了一道旨,边关有事,守城将领战死,命我三日之后前去征讨。”
      “昨日何时?!”
      “连卺之前。”欧阳少恭的眼睫低垂着,掩住了那双细长凤目。
      “本想等殿下梳洗完毕再细说。”
      “为何将军昨夜不告知于我?”
      韩云溪伸手为他整了整衣领,掩去锁骨颈项上的几点红痕。指尖触及的青丝柔软细腻,让少年想起昨夜欢浓时对方主动递过来的唇。
      “春宵一刻值千金。”欧阳少恭笑得极为温煦,纤长手指握着一把桃木梳。他轻柔地梳过韩云溪颊旁的细碎短发,亲密中依约透着疏离。
      “我怎可拂了殿下盛意。”
      新婚燕尔,彼此仍以敬称相答,委实恩爱得很。
      “是殿下么?请进来罢。”
      欧阳少恭温声道。他正在书房中临摹一封字帖,笔力遒劲,柔中带刚。
      “这是……”
      “今早我呈给陛下的奏章。”青年笑了笑,又道:“殿下可要看一看?左右早些看,和迟些看,也没什么分别。”
      欧阳少恭上表自请出兵,百字奏章洋洋洒洒,辞华意切。帝甚欣悦,即昭于天下,命其不日起程。
      三日后,将士起行。欧阳少恭换下常服,披胄戴甲。
      几日来门前送礼道贺的帖子不少,但亲自上门拜别的,便只有琴川方氏了。
      方家的小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俊。院中仆役来来往往,匆忙地朝屋内搬着各人送来的贺礼,他在一旁冷眼瞧着,忽而便笑了,对韩云溪道:“驸马自幼体弱,殿下多担待些。”
      方兰生与欧阳少恭祖上皆是江南人氏,两家又是故交,方兰生却并无欧阳少恭的蕴藉沉婉,眉宇间常有一股天真的锐气,清清凌凌,如冰锥一般。
      “少恭!”他跑到欧阳少恭的坐骑前,伸手便去摸对方的盔甲。欧阳少恭带着几分无奈看他,没躲开。
      “他若是欺负了你,和我说!我一定叫他好看!”
      “小兰又在胡言乱语,”欧阳少恭伸出手,摘下一片落在他发间的枯叶。
      “如今是我尚皇子,何来欺负一说?”
      “尚?”方兰生眼眸清亮,神采奕奕。他一笑,越发显得一本正经,天真无邪,不能不叫人喜欢。
      “皇族和寻常人家的嫁娶,难不成是一样的?”
      欧阳少恭出征行营,韩云溪一人在府中便时常四下游逛。时候已是四月末,桃花落尽,不见残红。少年走到一处僻静所在,有极淡花香拂面而来。
      他循着香气走近,是一间养花的小室,其中所植纷纷繁繁,皆是盛放的君影草。
      “此花可是驸马所植?”
      掌管小室的僮仆摇了摇头。
      “小人也不知。只知晓这些君影草原本是栽在外头庭院中的。后来殿下出降,驸马便让人将它们全部移进来,在原来的位置种上了桃花。”
      “驸马常来这里?”
      “几天来一回罢。”仆人想了想,“他闲来也喜欢侍弄花草,但要说最喜欢的,还是抚琴。”
      他也是听过欧阳少恭抚琴的。莳花弄草,轸琴文墨。寻常燕居也是褒衣博带,杏衫黄裳,浑然不似尚武之人。
      满室花繁胜雪,少年心中倏忽生念,仿佛奏乐怡情,枕泉漱石,而非浴血杀敌,才最是与那人相宜。
      “把这些君影草移回去罢。”韩云溪见对方面露惊诧,又补充道:“若驸马回来问起,便说是我让你们这么做的。”


      3楼2018-04-11 13:07
      回复
        大大也玩貼吧喲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4-12 00:15
        回复(4)


          IP属地:福建5楼2018-04-13 16:28
          收起回复
            二 履霜
            边城外便是连延沙碛,弥目尽是漫漫黄沙,不见一点生机。每逢夕照斜映时天地间一片炽烈,赤金流烁。
            “将军。”
            “问到了?”青年的目光从桌上的舆图上移开,落到半跪请命的人身上。
            “是。”那人站起身来,向他低语几句。欧阳少恭眼中浮现了然笑意,道:“既如此,传令下去,今夜在此妥善修整,余事明日再议。”
            “元勿且慢。”
            少年卒长停住脚步。欧阳少恭走到他身旁,递给对方一枚铁符契。
            “今夜你便暂且留在我帐中罢。”
            入夜,灯火微明。青年方才沐浴完毕,不系盔缨,半湿长发披散肩后,垂至腰间,意态闲暇。
            烛光倏然暗了一下,随即一道人影从帐外掠入,疾如箭矢。待人再细看,这男子已在桌前坐定,十足疏狂不羁、潇洒自在。
            “帐外数万朝廷精兵,千觞却如入无人之境,当真好身手。”
            欧阳少恭倒像习以为常一般,神情并无惊诧。
            “哪里,少恭过奖了。”尹千觞摸了摸鼻子,“我近日闲来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一年未见,少恭倒是一点没变。”
            欧阳少恭微微一笑:“千觞亦是风采依旧。”
            “咳,少恭就别取笑我了。”落拓男子的神色忽而变得严肃起来。
            “话说回来,有什么我帮得上的?那老皇帝将你遣来这等地方,可实在不怎么厚道。”
            “那便有劳千觞在此等候了。”
            欧阳少恭挑了挑烛芯,便依旧坐下看起书来。尹千觞取下腰间竹筒,灌了一口酒,又感到几分可惜。
            “哎,可惜军中不能饮酒,如此良夜,不能与少恭对饮,一醉方休,实乃憾事一件啊。”
            他说的是真心话。帐外平沙漫漫,月光照在无边无际的大漠上,沙砾银白如雪。满天星河移转,秾粹而深邃。风从很远的地方横卷而来,带着亘古的旷远与壮阔。
            “等事毕回京,便与千觞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欧阳少恭抬眼看他,眸中笑意似有若无,一纵即逝。
            时夜过半。万籁俱寂间,百余枚箭镞从四面八方朝帐中人袭来。尹千觞举起巨剑挡下大半,转头一看,青年已将其余遗箭尽数拂落。
            他正要说话,见欧阳少恭朝他示意噤声,便打出一枚飞蝗石擦灭灯火,随即纵身跃至对方身旁。动作之熟练自然,仿佛已然历经多次。
            帐外随即一片喧腾。细听之下却是繁而不乱。不多时,元勿进来禀告道:“将军,人已制伏。”
            “把领头的人带上来,其余人严加看管,切莫有所遗漏。”
            “接下来少恭要如何行事?”
            看见尹千觞探究的眼神,欧阳少恭唇边浮现隐秘微笑,笑意中却很有几分浑不经意的况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夜过后,不若将他们都放了。”
            “放了?!”尹千觞咋舌道,“放了哪儿还有活路啊,诶,他们又是何必?偏偏要来激你。”
            “千觞此言差矣,”青年摇了摇头,竟还极为认真地替敌人开脱。
            “我声名在外,早已十分狼藉。他们不过来此试探罢了。统帅一死,军心必乱,这法子却是最省事不过。”
            “只是异族之人,向来心思简单。性虽勇猛,大多难免疏莽。想来这数十人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拈起一枚箭镞细看,神情专注。
            “若要击退他们,也并非太难。”
            刺客很快便被押上来。青年却一句话也未问,直接让元勿塞了一粒药丸,又让人将其带下。
            “少恭这是……”
            “听元勿说,制伏这数十人,也颇费了一番功夫。虽是刺客,力气也未免太大了些。”言及此处,欧阳少恭不由失笑,“元勿一一翻检他们衣物,找到几个锦盒,上有药物气味。想来此次戎狄入犯如此顺遂,一则乘隙暗袭,另一……则是这锦盒中的药了。”
            尹千觞似又想起了什么,忙道:“那他们如今……”
            “千觞宽心。”他又将烛芯挑得更明亮了些。
            “有几人本欲自了,幸而并未成功,现下都被分别关押起来,无事发生。”
            “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论如何,我总该完璧归赵才是。”
            跃动的烛火映着他的眉眼轮廓。细眉朗目,面如削玉,分明是极其柔和的长相,此时偏却如渗了血的刀尖剑锷般,透出彻骨的寒意来。
            尹千觞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道:“少恭三月前尚了皇子。如何?那位殿下是不是温柔小意,体贴得紧?”
            “千觞惯会说笑。”
            青年的回答如往常一般模棱难辨,他自己却倏忽像陷入思绪中,半晌方道:
            “他自然是好的。”
            “殿下你看,比起前几天好像又长了一点,”料理树木的侍女眼中闪着雀跃的光,“很快就能把它们采下来了。”
            韩云溪点点头。
            “你喜欢吃桃子?”
            “其实,该说很喜欢桃花才是,”未及笄的少女神色中满是天真无拘:“京城里,又有谁会不喜欢桃花呢?”
            京师盛植桃花,家家皆有,尤以绯桃为妍,每至三月满树和娇,万枝丹彩。红云浓淡,一城轻狂为一春。
            只是,欧阳少恭也喜欢桃花?
            少年突然便想起,在他尚未出降之前,这座邸园中,似乎并不曾栽种过桃树。
            “你可知,驸马从前是否常随父兄出征?”
            不意他会陡然问起,对方愣了愣,笑道:“殿下稍候。婢子虽不知,但松音是知晓的,这便找他过来。”
            腰间系着淡绿丝绦的年轻属官欠身行礼,语调不徐不疾。
            “老将军和大公子还在的时候,驸马确是常与他们一同随军出征,只是昔时驸马尚且年幼,身体又算不得十分强健,都是任军医的职位,支用药材,救治伤者。”
            军医么?
            他忆起自己尚未回宫时历经的那一场厮杀。数百名江湖人红着眼杀进谷中,自己被三水哥拖拽着怀抱剑匣,逃入密道。
            娘那时总斥责自己顽劣调皮,不好好练武。在那以后,却连听她训斥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遣了其余人下去,独自在桃叶下窅然静立。一树树果实随风轻颤,分外青翠可爱。
            库房外,尹千觞看着几人往来不绝地将木箱子朝里搬,不由瞠目:“这么多军需之物,少恭你是从哪里搬来的?”
            “这话,千觞该去问小兰,而非问我。”
            欧阳少恭叹道。他正拿着一封书信,面上神色不似寻常淡然,倒有几分苦恼。
            “方家的小公子……还真是家境殷实。”对方思忖道,“这怕是比你那夫君和皇帝老丈人赐的还多……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正是,”欧阳少恭苦笑,“这还仅是部分。”
            尹千觞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看向他手中的信笺。
            “这也是他寄来的?”
            披袍擐甲的青年点点头。尹千觞随着他视线望进阒黑微茫的夜色中。
            “想来小兰又因此事与家中长辈起争执了。”
            又是何必?
            夜愈深愈是静。无际的黑暗中,雪霰纷纷扬扬落下,如银河倒泻。
            星移斗转,恍然昨日方出阳关,寇敌死前怒吼犹在耳侧。
            雷严匍匐在他前方,神色中满是愤恨不忿,吞服的毒药使人骤获强大力量后五内俱焚,继而衰竭无解。
            “欧阳少恭!我虽自诩手段了得,也比不得你心机深沉,下此毒手!”
            药毒本不分家,如此境地,难道不是咎由自取?
            青年垂目凝视手中杯盏。澄清酒液泛着甘醇气息,他却径直将斟满的酒杯放下,转过身去看醉卧的同伴。
            尹千觞已然醉倒,满面酡红神志不清地低喃。欧阳少恭想将人安置妥当,起身时才发觉自己的衣袍被对方压了一角在身下。
            他正要拉开衣角,尹千觞却蓦地一臂横来,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中。夹着浓重酒气的吐息洒在耳侧,欧阳少恭方才听清对方口中醉语。
            ——竟是他的名字。
            尹千觞一声声唤着,他任由自己被紧紧揽住,身上传来灼热又冰冷的奇异感觉。
            本是宾主尽欢的庆功宴,欧阳少恭平素少饮,这回始终却也没醉。待到身上力道松懈了,才拨开尹千觞紧箍在自己盔甲上的双臂,站起身来。
            往昔还未成婚,父兄仍在,尹千觞闲时便常找他喝酒叙谈。酒酣耳热,兴起时也有过几场荒唐。然而两人都不甚在意,也就由着旧事揭过,从不曾提起。
            ——眼下情境,倒着实荒唐可笑。
            青年走出屋外,看向远处。
            “玉横这等损阴骘的东西,少恭会封而不用罢?”
            寇首伏诛时,尹千觞问他。
            “千觞还不信我?”
            其实,信与不信,总归是没什么分别的。
            沙塞三千里,京城十二衢。
            韩云溪没有认真地数过日子。大军抵达京城的捷报传来时他正在树下练剑,初开的淡粉桃瓣随剑气聚拢又飞散开来,落在一丈远的地上。
            庭院中的桃花开落了三次。少年收剑回鞘,发出锵然声响。府中的仆役都带着兴奋暗暗议论驸马得胜回来了,有几个大胆的还总是偷偷看他习剑。
            有下人好奇他的剑法,但从未有人问过。
            这大约也是欧阳少恭暗中嘱咐的。
            韩云溪想。
            新婚之时,金丝楠木的箱箧一个个被打开查验,嫁妆中不乏金镳玉辔、绫罗绸缎,最后却是一柄赤红的古剑。
            欧阳少恭看着那柄剑含笑问他:“这可是……焚寂?”
            少年面上一惊,“将军识得此剑?”
            焚寂凶煞天下闻名,欧阳少恭又出身将门,对兵器图谱自有见解。若真论起,知晓其名也并非奇事。
            只是……
            欧阳少恭微笑颔首,伸手触及剑柄,似要将这口凶剑拿起细究一番。韩云溪忙阻住他。
            “此剑邪煞,不可用。”
            欧阳少恭温文地注视他片刻,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十指从对方手中抽出。
            “名器之威,卑职自然知晓,不会轻举妄动。”
            青年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平和,听不出喜悲忿怒。
            书房里还留着几封欧阳少恭寄来的家信。韩云溪不时会拿出来看。
            内容俱是平淡无奇,说了些北地的风俗与近况,又说一切顺遂安好,不必忧心——倒像是阪上走丸迎刃冰解一般。
            班师回朝,的确是极其顺当的。
            但欧阳少恭还要先行入朝面圣。
            韩云溪如往常般收了剑,便听得外头一片车马喧腾。身披胄甲的青年走到他身旁,铁甲上还带着北地冰霜留下的痕迹,较先前瘦削的面容仍是柔和带笑。
            少年还不及说些什么,对方披着盔甲的颀长身躯便毫无预兆地朝前倒去,直直砸在他右肩上。
            欧阳少恭闭着眼靠在少年耳侧,呼出的气息紊乱而滚烫,正如他此时给人的感觉一般。
            “屠苏。”
            一声极小的呢喃入耳。少年几乎要怀疑这是否只是自己错觉。
            ——秾桃占春,檐前晴好,正是花鸟应阑。
            除了甲胄外衣将人扶到床上,韩云溪边让人去请大夫边询问随从医官。
            军医说是一路奔徙过于劳累,今早面圣之后未有好好歇息,这才累倒;大夫诊脉后倒是欲言又止,好容易才道驸马素来肺经寒弱,又常忧思过甚,因而昏厥晕迷,高热不止。
            病去如抽丝。欧阳少恭时常睡不安稳,总是蹙着眉。韩云溪想抚平他眉心,又怕惊扰他,只得作罢。青年偶而睁眼,一双眸子水光潋滟,颊上病态的红晕倒给他平添一抹艳色,看得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药物奏效,高热渐渐退下去了。欧阳少恭清醒的时候日渐增多,嗓音虽还喑哑,也不至于渺然无力。
            ‘先生的手,不适宜执刀。’
            ‘那适合做什么?’
            ‘弹琴。’
            欧阳少恭似是无意间提起出征前的对话,笑道:“屠苏知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半躺在榻上,凤目中笑意流转,披散的长发迤逦在他颈侧肩上,衬着雪白中衣,有种缱绻绸缪的意味。
            “院中的君影草,可是屠苏所为?”
            少年点点头,又听得对方道谢,话语中却分明有慨叹之意。
            “那些君影草,不是你种下的?”
            欧阳少恭伸手抚上少年脸颊,沉默片刻,道:“那……本是家中长姊所植,后来她病逝了,我便继续照看。”
            “屠苏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
            少年那双澄澈纯粹的眸子看着他,其中光华灼灼,鲜妍明亮如桃叶初展。
            天时渐暖。一日少年煎药方毕,刚踏入院中,便看见欧阳少恭伏在石桌上,旁边还有一卷书。
            想是午后小憩,却睡熟过去。韩云溪走到他身旁,略一用力将人抱起。
            少年的身形抽长得很快,三年前只到欧阳少恭肩膀,如今已与他差不多高了。
            青年没穿惯常的杏衫,换了一身白衣,衣襟袍袖上有青绿纹路。
            正值晚春,芳菲已尽。韩云溪却觉得,这人熟睡时面上轻红,分明如同绯桃花瓣的色泽一般。
            ===================
            *“一城轻狂为一春”出自小说《卜案》


            9楼2018-05-14 18:35
            回复
              三 迷复
              江南大旱。
              朝廷下拨的粮食尚未运抵,流民便已集结起事作乱,这一股逆流并未如常一般很快平息下去,反倒愈演愈烈,大有席卷一切之势。几日间关于逆党的奏章纷如雪片般飞入京城。
              “这次又是去哪里?”
              “江南。”
              一身戎装的青年取下佩刀。刀身狭直,刃口细窄,泛着霜月一样的冷光。
              成婚数年,每逢欧阳少恭回来,不出数月便又被调外出征,原因何在,彼此都心知肚明。
              然而明晓并无益处,正如征人别时他人的殷切祝语,对战况并无多少作用。
              君臣父子,古来皆然。
              行伍已远,少年回到屋中,想起对方离开前的微笑,隐约感到几分缥缈的意味。
              一如云雾缭绕般,无论如何也不能窥破。
              一年中元节,欧阳少恭未归,他在府中用过晚饭,不意间瞥见一处偏僻小院中隐约有跳动火光。
              那燃烛的老妪一见他,行礼后便慌慌张张地解释起来。
              “殿下恕罪!恕罪!老奴只是想着,又是一年盂兰,该奉些供品给小姐了;说不准,今日她从阴间回来,会回这里看看……”
              韩云溪皱了皱眉。
              “早先不是已经祭祀过了?”
              “殿下有所不知,”老妇人低声道,“这……她却并不曾受过祭祀啊。”
              “这是何意?!”
              她幽幽叹了口气。
              “只因……大家仍相信,小姐还活着,并没有死。”
              “欧阳家本有两个女儿,大小姐早逝,大公子与二小姐年龄相近,但若说小公子——也就是驸马,却还是二小姐抱回来的。”
              “那年冬天格外寒冷,小姐和我们刚出了府,便看到门前路上躺着一个冻僵的孩子。”老人喃喃不休地说着,仿佛已陷入回忆之中。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也不晓得是哪家的父母,数九寒冬,竟然狠心将他遗弃……小公子又懂事,又乖巧,大家都喜欢得不得了。”
              她顿了顿,续道:“可是没等他年过弱冠,老将军和大公子率军出征,回来时遭了伏击。当时小公子身上抱恙,留在家中,闻讯十分焦急,当下便上书给圣上,盼能亲自领兵前去支援。小姐本来在宫中当女官,也向圣上请辞,希望圣上能答应弟弟的请求。”
              “那……后来之事?”
              他那时亦在宫中,却仅仅知晓军营受伏,不知为何并未听闻此事。
              “后来小公子得了圣旨,便连忙出发……可是已经来不及,太迟了,太迟了……”
              老妇人的眼中闪着浑浊的泪光。
              “小公子回来才发现,小姐根本没回过家……通报了衙门,管家召集人手找过好几遍,把京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
              “小姐在辞官的那一天,就在宫中回来的路上失踪了,过了这么多年,连尸首也没有找到……其实小姐若还活着,又怎么会不回来看上一眼呢……”
              “小公子不信她已经去了,这才一直没有对外发丧,也不许下人祭祀,连小姐种下的君影草,也一直坚持照料,后来大家渐渐也都不提起这件事了。有时看到小公子望着君影草的样子,又是让人何等伤怀!一年年过去,这孩子始终放不下,他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小姐不在之后又得了咳疾,叫我们这些人怎么安得了心?!也只能祈求先人保佑,他次次出征都能平安归来了……”
              韩云溪直到此刻方才知觉,纵然已是相处多时,欧阳少恭其人,自己竟全无半分了解。
              苍生疑落叶,白骨空相吊。
              烽火燃遍大半国境,欧阳少恭下落不明,义军虽时有折损,仍继续朝前行进,如摧枯拉朽一般。
              大势已去,非人力可挽。不出一年,京师失陷。
              城中街衢陡变荒凉,不复先前繁华盛景。有下人劝过韩云溪,少年只摇了摇头。
              “我不能走。”
              义军不日攻入皇城,韩氏族人尽数被擒。
              韩云溪始终不信传闻,直至咫尺三月,他再与那人相见。
              桃花树下,一束束细小阳光落在地上,剪出花叶的影子。青年仍是韵度翩然,广袖长衫,笑问道:“屠苏近来可好?”
              他的手中仍握着那柄出征之时所佩的长刀。神情尔雅温文,有如故人叙旧。
              往昔缱绻护惜,温言细语,不过一刻水月镜花。
              少年怒道:“欧阳少恭!你为何要如此做!”
              “为何?”欧阳少恭看向他,分明面上带笑,笑意中却有着难以言明的偏执与恨意。
              “那屠苏可否告诉我,先帝为何只因区区一柄焚寂,便草菅人命、残害忠良!”
              “何意?!”
              “神物之化,须人而成。焚寂凶煞至此,屠苏难道从未想过?”欧阳少恭冷笑道:“哼,只因我父亲偶得一本铸剑古书,韩氏便将其夺来,按书上方法,戮尽全族,以他们的鲜血衅剑!君明民静,当真好得很。”
              “那你……”
              “屠苏是否想问,我究竟如何活下来?”
              “先帝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一事。族人虽多事文书,身法武艺稀松平常,但幸而母亲幼曾习武,以命相护,我才并未死去。那群朝中鹰犬放火焚烧房屋,我便得以脱逃。”
              韩云溪一时惊怒交加,怔在原地。青年看他如此情状,复又笑道:“屠苏可是不信?何妨去宫中问问,焚寂究竟从何得来?”
              韩云溪但觉头痛欲裂。焚寂阴煞,长年累月近身,难免受其影响;良久才回神问道:“残害忠良又从何说起?”
              “如屠苏所闻,我为欧阳家收养。昔年养父出征遭伏,若然兵强马壮,何以至此?养父不过随口称赞焚寂之威,他便忌惮于心,几乎将我全家斩尽杀绝,连手无寸铁的女子也不放过!”
              “如何?屠苏还有什么想问的?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隽秀的眉宇间尽是恣睢沈恨,一如焚不尽的炽烈业火。
              少年终是沉默,看着欧阳少恭的身影消失在一树树红粉桃花之间。
              然而他并没想到,三日后欧阳少恭即位。韩氏族中数百口人一夕间屠戮殆尽,血流遍地,尸横阙下。
              只留下一个韩云溪。
              “你连黑曜都要杀?”
              少年望着新君。他的脸色极为苍白,显得眉间一点朱砂殷红似血。
              黑曜不过龆年,懵懂无知,皇族血脉亦极其薄弱;
              韩云溪记得当初出降时,这个孩子还未出生。
              欧阳少恭不答,言语间平泛淡然,仿佛此刻只是论及天气这类无足轻重的内容。
              “那么,屠苏如今该知道人心险恶了。”


              10楼2018-05-14 18:36
              回复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查看此楼


                13楼2018-05-14 18:48
                回复
                  ========================
                  *小兰的后续参考《尝归途》的歌词。
                  大致的时间线:
                  欧阳少恭6岁,焚寂剑出,他逃至欧阳家被收养,韩云溪/百里屠苏还未出生
                  欧阳少恭15岁,设计向江湖人透露焚寂剑所在之地,乌蒙灵谷遭屠戮,韩休宁身死,百里屠苏逃出谷中,后被接回宫中
                  欧阳少恭18岁,父兄殉命
                  欧阳少恭22岁尚韩云溪,五年后韩氏亡国,欧阳少恭即位
                  一年后城破,结局
                  小伙伴写得非常简略,并且……其实她本人既没看过电视剧,也没玩过游戏,只是经常听我blabla,才写的这一篇
                  我在扩展的时候也并不考虑原来的女性角色,连巽芳都略过名字了。
                  虽然架空非常放飞,但还是要考虑和原著的契合度,比如焚寂和情缘寡薄的问题,结果写完才发现老板的身世被我弄成了贺文君晋磊结合体_(:з」∠)_希望这里的狗血不会比原著剧情更明显【原著:???】
                  韩家的皇帝是相当于天命的存在,帝天子也
                  满城桃花是个很大的flag,桃李轻薄,但是却变成了皇室推崇的风尚,所以最后是真的完了
                  和小伙伴讨论剧情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以下情况
                  【什么叫陵越或韩家的韩云溪?所以你的设定里面这个陵越还是个假人?——这是你说的,我没有这么写】
                  【不觉得京都桃花很像东京樱花吗?而且为什么又是桃花?——不是你和我说原著里面出现了桃花谷桃花幻梦吗?行吧,大结局的时候可以写个梨花】
                  我还问过小伙伴结尾的梨花是否就是我们讨论得一时兴起写出来的,因为有一首《绯桃花歌》
                  茫茫天意为谁留,深染夭桃备胜游。
                  未醉已知醒后忆,欲开先为落时愁。
                  痴蛾乱扑灯难灭,跃鲤傍惊电不收。
                  何事梨花空似雪,也称春色是悠悠。
                  意境很切合,可以说是十分巧合了(。)
                  小兰是最后活下来的唯一一个人,因为是世家公子,所以给他加了点傲气。他对大叔这种放浪形骸的市井无赖【……】是真的不喜欢,对少侠这个开始抢了自己姻缘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虽然单纯,是真的对少恭很好啦
                  我一直觉得原著大叔对少恭很单箭头,毕竟少恭对他说过,“我心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这里继续承接单箭头。
                  少恭对他不是无情,只不过人的心都是偏的,情意有多少呢?他自己知道,所以还是做朋友的好。
                  有一些伏笔是隐藏在对话里面的,欧阳少恭对百里屠苏提起过,当初如果兵强马壮,欧阳家肯定不会损失惨重,他也和尹千觞说过小兰给他提供军需物资。皇帝其实挺混账的,基本上对欧阳家是赶尽杀绝,留着欧阳少恭其实主要也是为了利用,给他爹的都兵不强马不壮,给他的就更不用说了,假如没有小兰的那些东西,少恭肯定早就死在关外了。
                  这也是为什么欧阳少恭对尹千觞说“小兰又因此事和家中长辈起争执”,毕竟这件事怎么看都有点败家
                  不过皇帝并不知道当年那个家族还有活口还进了欧阳家的门,不然也不会让他尚韩云溪了。
                  大夫说是忧思过甚,但是退敌对驸马而言并不难,一言蔽之,他那时候已经在策划谋逆的事情了……
                  皇帝对韩云溪其实也没什么感情,嫁妆送焚寂,一般人并不会这样
                  其实都是利用,利用自己的儿子隐藏真正焚寂的下落,顺带明面上拉拢,暗地里胁迫驸马。
                  就像当年他找到韩休宁让她帮自己守着焚寂一样。
                  欧阳少恭心中一直不愿皇帝得到焚寂,所以才会将消息放出,不过最终焚寂仍然为皇室所得。
                  文中多次提到欧阳少恭身体不好,幼逢变故,后来又频频出征,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等到最好时机就急着反叛的原因。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而且欧阳少恭也知道帝位肯定维持不了多久,迟早要大乱。
                  少侠刺他一剑,少恭其实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没有躲。
                  就像是提前预见了一件坏事,但是亲身体会它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很难过的。
                  欧阳少恭即位之后和韩云溪只见过两面,就是文中描写的那两次。
                  毕竟见一次,就少一次了。
                  多情和折损的关系,其实已经很明显,单独留下某人,宫外众口悠悠,怎么堵也堵不住。
                  方家的事情也很明显,只是为了保住他们而已。
                  少恭其实一直把小兰当成小孩子看,所以小兰被保护得很好,到最后无法接受事实,大叔不得不把他敲晕了带出去o(╯□╰)o
                  小兰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小认识的少恭会变成这样。不过一辈子时间很长,总会想明白的。只是等他明白以后,已经过去很久啦,故人都已经不在了。


                  14楼2018-05-14 18:49
                  回复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9-08-02 00:0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