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灯瞎火的1412室内,依稀能看到物品被笔记本屏幕映亮的微光。
尽管电源被切断,电池充满了的笔记本电脑依然还是可以使用的。但是......
“怎么回事......”不断敲击着键盘却无济于事,屋内唯一的光源前,黑羽傻眼地抱住头,“为什么恢复不了?”
“总电路......似乎是要连接上内部网络才能控制的吧,”冷静地分析着原因,无法再继续阅读的白马合上了书,“虽然刚才黑羽君只是切断了总电源,但网路也连着一并被切断了。”
“没有网络的话,电路就恢复不了......”很快认清了这个事实,黑羽简直要哭出来了。他悲愤地转向白马,“你刚才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白马只是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是有尝试阻止,是黑羽君太心急了。”
1412室外的走廊蓦地划过手电筒的白亮的电光,渐近的两道脚步声清晰可闻。
随着一道刺眼的白光透过栏杆照入室内,黑羽说时迟那时快“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的屏幕。他眯起眼看向门外,那里站着两个熟悉的剪影。
“怎么......”
两个人都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服部开始解释情况。“电路出故障了,问题正在排查中,”他移开了手电筒的光线,“相对的,我们今晚有的是时间监视你们。”
看来他们还没发现切断了总线的人就是我......同样在心底松了口气,黑羽酝酿了下,再开口时已换了副口吻,“这么说,你们也(重音)被关在这里了?”
“不要用那么难听的说法,”他的调侃立刻遭到了工藤的反驳,“不过,嘛,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歪着头,黑羽忽然对门外站着的两人有些抱歉。
“那你们今晚要怎么过夜?”
“通往其他区的门禁也没有用了,”服部想了想,“大概只能待在值班室了吧。”
“那样多无聊,要不我——”本想说“要不我把游戏机借给你们吧”却忽然想起游戏机早被自己拆散了,黑羽立刻改了口,“要不我们聊聊天吧。”
“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已经在每天的下午茶时间见识过了黑羽的废话之多,服部翻了个白眼。而相比之下,工藤倒是能很快地找到聊天的话题。
“你的小说,”他看向自刚才起就坐在阴影里的白马,“进展得怎样了?”
“因为纸张不够用了,”白马好心情地交叉起手指,“进度完全没有变化呢。”
“纸张不够?”藉由可怜的那一点光线,工藤依稀看到黑羽那一边的墙上七七八八地贴了几张像是涂鸦的东西,旋即咬牙切齿地拖长了声线,“原来又是你这家伙——”
接收到不友好地视线,黑羽立刻躲到了自己的座椅背后,“不是我的错!”强词夺理,“我说要借稿纸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啊!”
碍于栏杆的阻隔,你追我赶的小剧场自然是没能上演。调整好心情后,曾经是少年侦探的工藤和曾经是少年侦探的白马聊起了以断电为开头的小说情节该如何展开,而曾经是少年侦探的服部也很感兴趣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并没有做过侦探的黑羽听着他们的谈天。觉得受到了排挤的他从椅背后探出身,为他们的讨论增添了“断电是为了方便行窃”这一可能性,于是他们所聊的“侦探故事”中便不可避免地加上了一个怪盗的角色。
他们尽兴地聊着,不知是谁中途提议要加入一个宫野那样的万能助手角色,由大家一起构建的故事的走向便一发不可收拾,愈发奇诡了起来。
“再这么聊下去,连我也想写侦探小说了......”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呵欠,工藤在黑暗中下意识看向手表,“几点了?”
“现在是23时43分56秒,”流畅地念出一连串数字给出精确的时点,白马似是对此十分习惯,“需要精确到毫秒么?”
语尾的上扬带着些熟悉的傲慢意味。
“不用,”因为聊得太久,工藤和服部已在1412室的门外席地坐下,好放松放松疲惫的双腿,“你们是不是也该休息了?”
没有电也没有网,熬夜的气氛便减少了大半。
听到他的提议,睡在上床的黑羽三下两下爬上了自己的床铺,并丢了些什么东西下来。
“你在干什——”
话音未落,透过栏杆,黑羽正尝试着压缩手中的枕头好将之塞出去。
“值班室里又没床,这门你们也打不开,”他哈哈一笑,“抱歉啦,能通过栏杆递出来的东西大概只有枕头了,”他回头看向收纳用的储物柜,“我记得有还有备用的毛毯来着......”
“备用的毛毯的话,”白马提醒他,“我记得放在柜子的二层了。”
“喔喔,谢啦。”
手中抱着被强行塞过来的枕头,服部好笑地看着他在一片昏暗中轻车熟路地跑上跑下,“我说,你真的不用——”
“难道你很乐意啥都不盖地睡地板么?”黑羽正踮起脚忙着从储物柜的二层扯出那些毯子,“那样我倒是没意见。”
不多时,两人份的枕头和毛毯都已被塞出了栏杆。裹上毛毯,将枕头固定在后颈,服部背靠着1412室的“门”坐下。
“明天,我会让后勤部送新的毛毯过来的。”
左右观察了下,的确是有栏杆的地方比较好固定枕头,工藤也选择了相同的休息姿势。
在那句或许不会被说出口的“晚安”被说出来之前,黑羽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再次从上床跳下。他学着服部的方式放置着枕头,那架势仿佛是修学旅行的夜晚布置床铺的高中生。
另一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又在干什么?”
“嘛,你们都已经这么惨了,我们却还能睡在床上,不是很不公平么?”裹着自己的被子也半靠着门蜷起身体,黑羽问向已经打算睡了的白马。“你不要一起么?”
败给他了......扯起嘴角发出无可奈何的短叹,白马从床上起身,拖着自己的被子走向门边。
“就只有今晚哦。”
撇开那不期而至的黑暗,今夜的看守所,与平时并无不同。
也得益于这黑暗,或许是第一次,栏杆“这一边”与“另一边”的人,距离彼此如此之近。他们背靠背席地而坐,视线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分外尽兴地聊着同一个话题。
隔开了他们的,是冷硬的金属栏杆。又或者,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是那金属栏杆而已。
不知是谁又打了个呵欠。
在睡梦的混沌吞噬意识之前,连语言也一并不受控制了。
“我觉得,”工藤阖上眼睑,“我们或许还是能成为朋友的。”
“哈哈哈,”毫不客气地,黑羽笑出了声,“开什么玩笑。”
最终,谁也不记得,那句或许不会被说出来的“晚安”,究竟有没有被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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