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万物轮回，经久不息，而最后一站，便是奈何。
传说奈何之上有一木桥，每日有老妪在此舀水熬汤，喝了她煮的汤水便会忘记前尘，此生尽休，来世，又是清清白白。
彼岸花开的时候，我正在舀水熬汤。漆黑的水映着我的脸，有时是少女，但更多的是老妪模样，苍老的面容，耳畔垂下一缕银丝。
我叹口气，不再看水中倒影，而是搅动起锅里的汤。漆黑的汤水，是和忘川一样的墨色，它是多年前我初入地府时，阎王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汤。静静的看着汤水发呆，突然有红色翻涌上来，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我抬眼去看，竟是密密层层的花。
我从未见过开的这样盛的彼岸花。
层层叠叠的密密斜织着，浓似血，烈如霞，成片盛放，像涌起的海浪，整个地狱从没有这样明丽过……
所有鬼差和生灵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有人惊呼出声，“看!”只见彼岸花的花海中央，出现两个人影，女子眉若远黛，与对面之人遥遥相望，另一侧的人则是书生模样，亦对花海女子目含柔光。
所有人都沉浸在两人相聚的喜悦中，阴冷的地狱，竟也带了些暖意。
彼岸花开到了我脚边，鲜艳的红灼痛了我的眼，我低下头，慢慢搅动起锅里的汤水，分不清该是悲还是喜。
人群突然骚乱起来，不用看我也知道，花海中的两人已经消失了。
我叹了口气。
凡间的痴男怨女数不胜数，自我到来之后，已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滞留的魂魄了，他们在等，等自己的另一半，然后共入轮回。
我对此只能摇摇头。脆弱的魂魄是经历不了地狱风霜的，我看到过多少个灵魂在等待徘徊中化为了灰烬，真是的，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这彼岸，本就是离别之地。

二、
温雨兰来的时候，枯萎很久的彼岸花又开了。
层层叠叠的花瓣，像极了红色的海水，翻涌在地狱，黄泉之上。
她就在鲜花铺成的道路上，一袭红装，亦步亦趋的穿过花海，眉如远黛，面若桃花，秋水盈盈的眸子散发着光芒。绕是见过无数美人的我也不可否认她的美。
我正在递汤，盛满水的碗端在手里，没来由的抖了一下。
她走到我面前，向我点头示意:“这里，就是忘川?”
“是啊，姑娘。”我听到自己苍老的声音。
“那您，就是孟婆?”
“不错。”我递给她一碗汤。
她看了看汤，又转向我:“听说，喝了孟婆汤就会忘记一切，对吗？”
我点点头。
“那我不喝了，老婆婆。”她接过我的碗，把汤尽数倒进忘川，漆黑的水融入漆黑的河中，似无声的叹息:“我不能忘记他。”
旁边的鬼差狰狞着向她扑来，我挥手阻止:“不喝孟婆汤就要下放到十八层地狱受酷刑，这样，也不喝?”
她白了脸，却依然坚决:“不!”
“为什么?”我问。
“我要等一个人，所以，我不能忘。”
听到这个回答，我愣了一下，然后猛的笑起来，喑哑的笑声在空气里回荡。身旁的鬼差也发出狰狞的笑声，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多少次了?我听到过多少信誓旦旦的等待了?可结果呢？哪一个不是先化为尘土消失了?脆弱的魂魄经不起时光的磨砺，更经不起风霜，为什么总有人不懂这个道理呢？
我笑够了，便冲她说道:“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她却坦然:“那就等后悔了再说吧。”

三、
凡世传说中，地府阴森可怖，魂魄失声痛哭，整个冥界堆积在累累白骨中，然而，真正的地府却不是这样，根本没有什么累累白骨，有的，也只是那一丛丛彼岸花，自多年前的枯萎后又重新盛放，瓣瓣似血，开的如火如荼。
而此刻，我正和温雨兰站在彼岸花田中，任由着花团锦簇，听着她的故事。
她说:“我十五岁时，遇到了锦郎。”自小体弱多病的她，虽家境殷实，却到了及笄之年才被准许出远门，可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就出了事。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清醒的，只是在一片混乱中发现自己的贴身丫鬟跑到马车里，神情惶惑的拉着自己往外逃，她茫然的跟着她的脚步，直到丫鬟倒下，滚烫的血溅到身上时，她才回过神来。
原来有盗贼打劫了他们的马车，又要杀人灭口。
耳边是凌冽的风声，入目却是盗贼狰狞的脸，远处的天空仿佛也被鲜血污染，空气中的铁锈味刺激的她有些发晕，有刀尖明晃晃的冲向她，她却无法做出反应，甚至也丧失了尖叫的能力。
忽的，一道光亮适时出现，挑断了刺向她胸口的刀尖。
“喂喂喂，和一个女人过不去，你们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她已被一个人护在了身后。那个有些慵懒，带有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成了温雨兰心里不可磨灭的存在，许是感到了她的紧张，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闭上眼睛，不要看。”她照做，耳边响起他满意的轻笑声，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睁眼时，已是第二日。

自家仆人横尸遍野，满目的血腥，离家遭劫，终于打垮了这个从未出门的小姐，她把脸埋在胳膊里狠狠的哭了起来。
他就站在那安静的看着她。
过了很久，她才从悲伤中缓过来，却一时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他走了过来。
“我叫唐锦，你呢？”
“……温雨兰”
“……”
“我送你回去?”
“好……”
温雨兰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徐徐绽开一抹微笑，连同苍白的脸也染上了娇俏的颜色，她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相见。
我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手上的碗也没拿稳，抖了下，一个不小心掉进了煮汤锅里，每一个等待的灵魂都有自己的故事，对我这个旁观者来说都一样。
只是彼岸花代表分离，自上次在花丛中那一对灵魂消逝以来，没再开过，那这次的开放，又会有什么消亡呢？
想不出来，我摇摇头，开始俯身打捞起我的碗，只见漆黑的汤水映着我的面容，不再是苍老模样，而是一个少女的脸。
“呀!”温雨兰震惊的看着我:“您这是……”
“没事的，姑娘。”我找到碗，拿在手里，声音又复沙哑:“谁规定孟婆就一定是个老婆婆的?”
温雨兰小小的惊讶了下，然后低下头，抿嘴轻笑起来。
“那您……为什么要装扮成老妪呢?”
“因为容貌在这里没多大意义，或老妪或少女，不过是个小法术的事。”我闭目，头发又重现银丝，色如新雪。
“既然都认为是老妪，那便是吧。”

温雨兰看着我，不再开口，直到我抬眼发问，转移了话题:“后来呢。”
她这才醒悟似得掩口轻笑，继续说起她和唐锦的过往:“我们一路游玩，然后回到家里。”
那个年轻的剑客带给温雨兰的不仅是新奇的见闻，还有怦然的心动，他带她策马，带她赏花，带她游历江湖，带她去见他的朋友，这一切，对于一个从未出门的大小姐来说是那么有吸引力，她想，这辈子跟定他了。
她也问过他救她的原因，他温柔的笑，说，就是想保护她，从第一眼见面开始。
那时他们已然相爱。
“锦郎人很好，处处照顾我。”唐锦虽然贫寒，可却捧她为至宝，为人谦和有趣，特别是相熟后，她了解到了他吊儿郎当后的另一面，孤独。
是和她一样，别人无法理解的孤独，她更加心疼他。
他会在晚上带她看星星，赏月，每次的江湖趣闻都会逗得她哈哈大笑，她亦会采集蔬果，学着在野外为他准备饭食。
他轻功尤佳，带着她在树林穿梭跳跃，清冷的夜，也似乎带有一丝温度。风清扬，月微凉，两颗温热的心在跳动，在寒夜里越靠越近，终于无分彼此。
“我和锦郎，就这样私定了终身，我们约定，他把我送回家后，就去提亲。”
她说这话时，眼底有什么在闪动，带着温柔的希冀和渴望，让我一时忘记，她已是个死人。
只可惜，水满则盈，月满则亏，这天底下到底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他们回到了温家。

温家老爷热情的招待了唐锦，以最周全的礼数邀他吃饭，作为救了自家女儿的恩人，他们一度很感激，亦惊讶于他年纪轻轻就一身的武艺。
那顿饭每个人都很高兴，温家二老钦佩这个持剑的年轻人，在饭桌上对他的一切表示赞赏，包括俊逸的相貌和过人的胆识。直到，唐锦的提亲。
客套的奉承硬生生断在空气中，面对言辞恳切的唐锦，温家二老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你想娶她?”
“是。”没有丝毫迟疑。
“我知道自己贫寒，兰儿可能跟着我受苦。”他顿了顿，接着说：“但只要我在一日，定会护她一日，只要我有的东西，就都会给她!”
“所以....”唐锦抬头，眸中是真切的光：“请您做主，将她许配给我，我定会好好待她！”
听了这话，温父上下打量起唐锦，接着不屑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娶我温家女儿。”说着扬起头，斜睨着唐锦的粗布衣裳：“我经商大户，岂是你这穷小子能染指的？看在你曾经救过兰儿的份上赶紧离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躲在暗处的温雨兰没想到父亲是这样的势利，她扑过来，哀求着他，希望他能有一丝怜悯，她不明白，自己的婚姻为何要受父母干预，为何，不能自己寻找幸福。看着他被羞辱，看着他放弃了侠客的自尊和自由，看着他的卑微只为得到自己父亲的承认时，她的心隐隐痛了，她决绝的表示要和他走，却被父母强硬的关在了家里。
自此，她不吃不喝。
温家二老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女儿会那么倔强，竟学会了和他们顶撞，但面对客人的拜访，她不得不被强行带出来会客，因为那是少有的贵客，同时，二老也不希望别人说他们礼数不周。
长久的滴水未进，让她身体很弱，还未走到饭桌前就险些晕倒，幸而一个人及时扶住了她。那人面如玉冠，却带了纨绔子弟的轻浮气，她道谢，抬首时，却瞥见了他眼里的惊艳，那不加掩饰的迷恋惹得她心惊，一顿饭下来，他的目光有数次在她身上停留，她避之不及，只得寻个理由，堪堪逃回房间。
第二日，当媒人上门时她才惊觉，原来昨日扶住她的，是尚未婚配的罗家长子，罗恒。
温罗两家是生意上的伙伴，亦是财力相当，自家的生意若是得他家助力，绝对如虎添翼，直冲云霄。
媒人一张巧嘴，说的是天花乱坠，有个那么有财力大户做女婿，到时候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温父欣然同意，又找了许多人苦口婆心的劝她。她誓死不从，只是一遍遍念着唐锦的名字泪流满面，她一直相信，终有一日会再见到他。
却没想到，再见，是在昏暗的牢房里。
原来，温父为了让她同意嫁人，重金寻高手将唐锦制伏，关进了牢里，以此来威胁她，如若不嫁，就让她的唐锦彻底消失。
她不服，凭什么抓人，父亲用的理由却是可笑的贿赂官府。但谁都知道唐锦身无分文，又怎有大把的银子贿赂？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要的只是让他的行为合理化罢了！
温雨兰没想到父亲会这样狠毒，为了生意竟逼她联姻，得知消息后的她急切的跑到牢里，却亲眼目睹了他的惨状。
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浑身是血，狼狈的躺在地下，空洞的眼中再也寻不到曾经的光亮。他的身上，全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有些还有血从里面汩汩流出，狰狞而绝望。
温雨兰就在那看着，捂着嘴，哭到失声。
次日，她找到父亲：“我嫁，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她的条件自然是放了唐锦，亦，不再为难他。
唐锦被放出来当日，她正坐在花轿里，嫁去罗家。但没人知道她已服了毒药，就算是嫁进去，也只是一具尸首。
“我们约定过要一直在一起的，永远不分离。”温雨兰说：“所以我就在这等他。”
“那他要是不来呢？”我问。
她忽然展颜笑起来：“不会的，他知道我在等他，所以一定会来的。”

四、
地狱四十五年，温雨兰就站在桥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
她穿的仍是那件大红喜服，衬得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每天一遍遍的，翘首以畔。其实，她的魂魄早该在第三十七年消散的，可不知凭借怎样的信念，竟硬生生拖至今日。
但多年后，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一碰即散了。
我仍在熬汤，每天面对着无数重入轮回的游魂时，总会想到她。到现在，对于放弃轮回的等待，她可曾有过一丝后悔呢？
我发现，温雨兰永远耐心的脸上开始显出焦急，她的身体，已没有时间让她去等，如果再见不到唐锦，他们就会永远的错失彼此。
但终究，她也没能等到他。
那一日，温雨兰已支撑不了摇摇欲坠的身体，伫立在奈何桥边，身体几欲消散。
她的目光却依旧长久的投射在人群中，如同三十七年以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那身火红的衣服和多年前的执着一样，从未改变。
我以为她会一直靠着这份信念撑下去，直到唐锦的到来。可没想到，她突然晃了晃，然后在我眼中徐徐坠落，如一道消失的霞光。
我过去扶她，在碰到她快要消散的身体时，亦有片刻失神。她看着我，有些混乱的喃喃道：“是你吗、是你吗……锦郎。”
或许是她痛苦的模样感染了我，我麻木许久的心竟然疼了起来。放眼望去，奈何桥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人。
“锦郎、锦郎、”她痛苦的嗫嚅着，费力的呼喊，却也只是徒劳。
我沉默的看着她，直到她眼里的神采渐渐消失，直到她的瞳孔里，再也映不出我的身影。
然后，有红光从她身上流泄而出，散落在空中和彼岸花上，她的灵魂开始一点点化为颗粒，从头到脚，再转化为烟尘消失。只有那定格的视线，依旧投射在黄泉路上，寻找着那个来不及实现的痴妄。

吸收了红光，彼岸花忽然光彩夺目起来，更多的花涌现出来，是和血一样的红，也衬得忘川变得娇艳。自第一次花海中的两人消失之后，这是开的最艳的一次。我端着碗的手颤抖起来。
抖得越来越厉害，我不得不低下头去看，只见我平淡无奇的碗突然发出蓝光，越到空中开始自己旋转起来。一开始转动的很慢，后来加快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有什么蓝色光团脱离其间，这才“咣当”一声落地，恢复平淡。
那一团光影冲向温雨兰消失的地方，定睛一看，是个剑客模样的青年，他一遍遍试图触及她最后的灵魂的光点，触到的却只是虚空。我看到他懊悔的跌坐在地上，失神的呢喃着：“我在这，我在这了，雨兰。”
他就是唐锦。
我朝他走去，忽然不知道是悲是喜，感到有人，他低着的头忽然抬起，看清是我时随及换成了厌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我不语，透过他黑色的瞳孔，看到了他的恨。记忆模糊起来，我仿佛看到我偷入人间，幻化成温家老爷需要的高手打伤他，促成了温雨兰的死亡；又仿佛看到我下到地狱，施秘术，用盛汤的碗将他囚禁，让他们死生不复相见。
呵呵，对，这一切的确都是我做的。只是，郑亦然，事到如今你还在问我为什么，不觉得很可笑么?

五、
原以为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想起那段为人时的过往。
当时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少女，秦柳央。
秦郑两家一向交好，同住在一个小村子里，又是邻居，免不了多走动，而我和郑亦然，就是这么认识的。
他大我三岁，小时候两家的父母总让他带我去玩，我也爱跟在他身后，唤他小哥哥；再大些，他带我去放风筝，我的线忽然断了，挂在了树枝上，他看我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咬咬牙，奋力爬上树为我拿回来；十三岁，我被人欺负，哭着去找他，十几岁的文弱少年红了眼，狠狠地找那人一较高下；十五岁，他家差人送来嫁衣，我红着脸跑进里屋，却也忍不住在没人的时候一遍遍抚摸上面的纹路......
后来，他要考取功名，我便学着大人的样子给他研磨，陪他读书，他温柔的笑，说一定要我做状元夫人，高中状元。
我挽起长发，做默默支持他的人，直到他离家赶考，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
只是没想到他这一走可好，从此山高路远，再无故人。
几个月后他金榜题名，却也因样貌斐然被招做驸马，迎娶公主。我不知道他怎样回应的，只是之后，再无他的消息。
他就在我们成亲之后，抛下我，做了驸马。
因为此事，三年之后，我抑郁而终。
那时的我也和这些生灵一样，终日在忘川边徘徊，可我又的确比他们幸运一些，那时地狱正缺少一位送水之人，我便担了这一职位。
孟婆，孟秦氏，秦柳央。

六、
我曾问阎王，郑亦然转世去了哪里，为何那么久，还找不到他的消息。
我只想知道，他为何负我。
阎王沉默了一会，说，郑亦然就是唐锦，而那位公主，是温雨兰。
这时他们已然相爱。
这也是我头一次发现，彼岸花可以那么美，一如多年后我见到的，温雨兰的容颜，美的让人心醉，亦让人心灰。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唐锦，依稀可以看见当年郑亦然的影子，嬉笑的亦然，温柔的亦然，和我成亲的亦然......
我微笑的望向他，在他眼里慢慢变回少女，容颜和当年一模一样：“这个样子，你还记得吗？”
他冷冷的看着我，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我嘴角的微笑渐渐消失，亦沉默的回望他。有冥风从脸上划过，带有一片冰凉，抬手去摸，竟发现是泪。
心头苦涩，郑亦然啊郑亦然，为何时至今日，我还会为你落泪？
唐锦还是沉默，却不再那么执着，低头看着温雨兰最后消失的地方，就仿佛看着爱人的脸：“罢了，怪谁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声音又重新温柔起来，抚摸着彼岸花瓣，呓语般轻喃道：“兰儿，兰儿，你不在了，我又何必留下。”
心中想起不好的预感，我跑过去，想要伸手拉他，却晚了一步。他的动作更快，越上桥头，在我来不及反应之时，纵身跳进了忘川。
不要！理智在刹那间变得空白，我跑过去，想伸手去拉，却只来得及触到他的衣衫。耳边轰鸣，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忘川水吞没，漆黑的河水涌起无数怨灵，有些许溅到河边的彼岸花上，花立刻枯萎。
疼痛排山倒海而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陪她去死？为什么你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却连看我一眼，都不肯？
有天兵从天而落，厉声道：“秦柳央，你私自扣押凡人魂魄，触犯天规，还不快束手就擒，随我上天领罚!”
轮到我了么？我苦笑，最后看一眼地狱，只见彼岸花田层层败落，恢复一地枯枝。是了，彼岸花的盛开代表消亡和分离，当两人永远不能在一起时，也就不在盛放.....

顶顶

灵魂摆渡？？？

不过楼楼更的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