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西风，一根根枯木散乱地立着，树根从地下拱出来，仿佛择人而噬的大蛇。
“吁！”陆长风勒住马头，身旁的人听到响动，也一并将马停了下来。
“大哥，怎么了？”晏江流回过头来，乌黑的发丝因长期的奔波而有些散乱，脸上覆了些尘土，但依旧俊朗。只是…一条黑布缠在额头与鼻梁之间，格格不入。
他与陆长风并非兄弟，只是二人从小一同闯荡，而陆又长其三载，故唤为大哥。
陆长风默了默，并未回答人的问题，只是望着远处的山峰，“快到了。”
山峰的上面，是曾给予他们衣食性命的父母，是曾和善地抚摸他们的头，为他们凑钱买马的乡亲。如今，却只作数十座小山，长在大山上。
十年前，他们是向往着江湖阔大，鲜衣怒马的少年。十年后，迎接他们归来的，却只是一山的荒凉。
原来，十年前的那两匹马从来不是为了他们的江湖大梦，只是预感到大祸临头时，为全村留下的火种。
造成这一切的，是五十里外一伙贼人。回来后，他们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去复仇，叫了几十号子人，杀上山寨。
最终，大仇得报。
匪首被陆长风一刀劈作两段，作为交换的，是几十条性命，晏江流的眼睛，以及…一路的逃亡。
“那我们快走吧，免得再被那伙贼人追上。”晏江流催促道。过了群山，便是离这里最近的郡城，到了那里，便安全了。
快走，我又何尝不想快走。陆长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远处的是群山，而眼前的，是深渊。一道断崖横亘在两人和群山之间，望不见的谷底仿佛嘲笑着二人之前所做的一切。
绕路已经来不及了，而待着，只能是坐以待毙。
“我看到那边有个村子，待我去讨些饭食来。”
“那贼人…”
“放心，那伙贼人有几个受了伤，跑不快的。”他语气虽是宽慰，可眼神里却满是嘲讽。呵，以那帮茹毛饮血的**的性子，伤的几个人可能早就去见阎王了吧。至多一刻钟，死神便会到来。
而我，不会让你死。
“大哥…”晏江流还待说些什么，陆长风却已调转了马头。
“我若是不回来，一定不要往前走，在附近找个村子，稍加歇息，歇息够了，便托个人引你上路。我在郡城等你。”马蹄哒哒地响着，陆长风的嘴唇动了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保重。
树上仅存的几片枯叶在风中飘落，落在陆长风离去的蹄印上，仿佛等待着人的归来。
晏江流眼前的黑布逐渐湿润，几滴泪水坠下，在落叶上开出小小的花儿来。
犹记江湖初纵马，转眼即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