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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桥

【懒在屋里整一个月，好不空易盼着天阴，一早儿就上街顽去了。从城东晃到城南，从驴打滚豌豆黄吃到凉皮炒粉儿，身心很是愉悦，甚至有些走不动道儿。见不远处便是天桥，上头常有人说相声段子，不过时间还早，来往的人并不多，随处一瞧，找了个干净的茶摊儿，要了壶凉茶，先歇歇脚再说。一口茶下去，远远见一人有些眼熟，一眼脑袋，朝人招着手】哎，大叔——

@温特赫希舟-

【从上回富察府老太师的寿宴后，四九城里倒还没哪家又大办宴席了，只是小来小去的应酬也不少，这家生子，那家娶亲的，贺礼又送出去不少。好容易清净了些时日，将家中事务捋顺清楚，这才出来逛逛。没去湖广会馆，直奔天桥而来。最近这处有两个说相声的不错，想着听上一回。正往他俩摆摊的地方去，一声大叔入耳，很是熟悉。循声去找，见是那丫头坐在茶摊上招手。】
呦，怎么在这里碰见你了。看来最近我们很是有缘呐。

嘿，也是~
【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光是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比比皆是，我怎么就遇不上张三李四、王五赵六的，偏生上哪儿哪儿都能遇见他？哦，还有个凶巴巴的大姐也是，若不是她那副泼皮样儿，我还当她看上我了呢。指指一边的椅子，弯眉轻笑】您若不着急走，坐下吃杯茶啵？
【又指向一旁的空处，熟络的介绍】一会儿这有俩先生在这儿说相声呢，有趣的很~

自然是不急的。
【这小丫头实在有趣，头一回碰见她吃了我两块栗子糕，害得我在五妹那儿没法交代，后来又给她买了两回才作罢。上回在富察府，又见她差点把人家鱼喂死，这次不知还有什么奇遇。在条凳上坐下，叫摊主再上点儿茶点。】
哎，你也知道那俩说相声的？巧了，我今日也是来听相声的。

我倒没什么喜好，就爱听这个。
【相声这东西，为的就是图个开心，从前我最爱往德云社跑，听听郭大爷逗于大爷，也是十分有趣的，可惜时常去听，好玩的段子就那么些个，总有些腻了。再后头，郭大爷收了个姓张的徒弟，留一小辫儿，长得细皮嫩肉，又生了一副好嗓子，能演能唱，不只是我，连额涅都爱瞧他。你要问那我为什么不上德云社去，偏跑来这天桥上听？嗨，还不是前不久，那小辫儿带队去江宁巡演，不慎从驿馆二楼摔了下来，别说演出了，怕是动也不动不得。】
前几日听我表哥说的，我倒不曾听过，只晓得是打西安来的俩人，与咱们一惯听的有些不大一样？
【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问】听说那逗哏的，是个地包天，下边的牙能勾住鼻孔？

人家姑娘都爱个花啊草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的，你这丫头倒古怪，爱听这个。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是什么名贵好茶，乃是店家自熬的凉茶，清新甘甜，一口下肚，通体舒泰。满洲人虽不像汉人那般教养闺女，可也要有个大姑娘的样子，窜天桥听相声的，可不多见。】
西安府的？那是没听过，不晓得是不是一口陕西话。至于那个地包天，待会儿见他演演，看是不是真的。

我呀——嘻嘻，我阿玛说女孩子都是宝贝，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就好啦，学那些劳什子做甚~
【我阿玛是说过这话，不过那是我三岁的时候，现在嘛，我是诗词歌赋不会，琴棋书画嫌累，花啊草的，没事摸摸碰碰的还成，可哪儿我的丑东西有趣。】我舅舅的庄子，有一回请过唱秦腔的来，嚯——那一嗓门下去，吓得我茶都险些泼出来，那陕西话——我看不见得多中听。

你阿玛倒想得开。
【淡淡接了一句，并不多言语，到底是人家自己的事。不过家里面对姑娘的教养，大抵如此。除了经商之法一定要学外，旁的不做要求，便什么也不学也使得。即便经商之法，学的好与不好也不强求，前面多少辈的姑奶奶里，不会打算盘的大有人在。】
嗬，亏了我那会馆里没请过唱秦腔的，不然这生意还没法做了。

哎，您也有会馆？
【纵使玛嬷心疼我，也真不能让我自个儿出京城去，所以再如何想去外头，至多也是看看各处来的能人，唱唱小曲儿说说书，也亏了舅舅的江南春又春，常请各地的班子来，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因而一听他听及，兴致盎然】是什么样的呀？我能去吗？
【转念一想，会馆什么的，都是给有钱的大人去的，我可没有钱，于是狗腿的给他倒了杯茶推了过去——不说白吃白喝，好歹给我个对折也成。】

嗯，有一个，不过不算是我的，是我家中产业。在虎坊桥附近，湖广会馆。我们家自湖广入京，为联络京中乡谊，办了这个会馆，顺便开门经营。
【瞧她一副热络的样子不由笑笑，拿起她倒的茶喝了一口。】
不过就是那个样子。有个酒楼吃饭，茶馆喝茶听书，戏楼可以听戏。你要有兴致可以去瞧瞧，我常在那里，来了可以找我。
【说话间那头已摆了桌子，想是说相声的人来了，自荷包掏出几枚铜钱扔在桌上，二人一同过去听相声。】